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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少年(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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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少年(正文完結)

春闈過後, 唐懷芝進了翰林院任職,每日五更後,便要被羅青藍哄著起床, 乘一輛馬車入宮。

新人初到, 難免受那些老古董的搓磨, 案頭要看的書冊堆積如山。

進了翰林院, 唐懷芝便一腦袋紮進去, 到午膳時才起身, 跟同期進來的幾個同僚結伴去膳堂。

幾個人邊吃邊傾吐心中的不快, 恨不得當即去辭官回家,待吃飽喝足,起又精神抖擻地紮進那書堆裏去。

上學時, 總想著趕緊讀完, 羨慕羅青藍不用成日讀書做功課,真做了官, 才發現還不如當個學生來得輕松。

還好本朝官員待遇極好, 翰林院俸祿也豐厚,自己有了銀子進賬。

每月領月俸的時候, 都是唐懷芝最高興的時候, 出宮路過商鋪小攤,都要大方地買上許多點心糖果, 還不忘給羅青藍買他喜歡吃的油饊子。

翰林院待了小半年,秋去冬來, 到了冬至, 京城官員休沐三日。

唐懷芝早就盼著了, 豎起耳朵聽著鼓聲,鼓聲一響, 便飛奔出宮,跳上羅青藍的馬車。

他們早安排好了,冬至前出京游玩,趕在冬至日家宴前回來。

時間緊迫,行李是昨晚便準備好放在馬車上的,就等著唐懷芝出宮,徑直便出城去郊外別院。

馬車裏炭火很足,唐懷芝趴在羅青藍腿上,舒暢地伸了個懶腰,“今兒我就盼著出來玩,想著那鼓咋還不響,一時走神,還被罵了一頓。”

羅青藍放了盤剝好的核桃在他面前,笑道:“快補補腦。”

唐懷芝抓了一把,囫圇塞到嘴裏嚼著,竟還是焦糖炒的,吃起來一股甜香。

“世子妃,”他拉過羅青藍的手,放到自己腰上,“給揉揉腰,坐了一天了,又酸又疼的。”

羅青藍順手在他腰上摩挲兩下,開始不輕不重地揉捏起來,“你若是腰疼,今兒晚上可怎麽...”

“什麽今兒晚上?”唐懷芝嚷了一聲,又趕緊羞臊地放輕聲音,“我腰疼...你給揉揉就好了,不耽誤旁的。”

“唔,”羅青藍在他屁股上抓抓,“那就好。”

傍晚時分,馬車行至京郊別院,院子裏的烤肉架子已經安排妥當,烤羊排滋滋冒油。

在廊檐下吃著烤肉,外頭又送來兩條魚,都是在河裏鑿冰剛撈出來的。

羅青藍在篝火上支了口鍋,將河魚處理幹凈,入鍋調味,煮熱乎的魚羹喝。

並排坐在篝火旁,各自抱著碗,吸吸溜溜地吃進去,熨帖又暖和。

身上熱乎了,唐懷芝興頭起來,帶著羅青藍去外頭跑馬。

北風呼嘯,兩個人的衣袂纏在一起,他們在河邊停下,一起仰頭往天上看。

冰涼的一片落在臉上,唐懷芝伸手摸了摸。

嚴珊霆

“下雪啦!”

他興奮地仰起頭,張大嘴巴伸出舌尖兒,去接落下來的雪花。

羅青藍轉頭看他,心頭一陣柔軟。

雪花大片大片地飄下來,草地慢慢變成白茫茫一片,往前延伸,顯得開闊又遼遠。

唐懷芝在草壟上坐下,裹在羅青藍的狐毛大氅裏,露出凍得發紅的臉頰和鼻尖。

“青藍哥,”他往羅青藍懷裏縮了縮脖子,說話時嘴裏吐出大片的白氣,有些激動地往遠處指指,“你看,落了雪的京郊,像不像邊境?”

“像,”羅青藍在大氅下面抱緊他的腰,跟他一起擡頭往前看著,“大漠落雪,你小時候見過,如今竟還記得。”

“當然記得。”唐懷芝嘿嘿一笑,抓住羅青藍的手指,“瑞雪兆豐年嘛!”

他手心熱乎乎的,指尖細長纖細,帶著練箭磨出來的薄薄的繭。

羅青藍反抓住他的手,整個包在自己手心裏,很踏實。

他忍不住想起小時候的唐懷芝,軟軟的小肉手拽著他一根手指,往沒長牙的嘴巴裏送,口水弄了他一手。

“唐唐,”羅青藍在他頭頂上親了親,“咱們認識多少年了?”

唐懷芝轉過頭,擡起下巴,在羅青藍嘴上嘬了一口,“二十四年唄!我多大年紀,咱們便認識幾年,還用問麽?”

羅青藍笑笑,跟他腦門兒碰著腦門兒,“好久了。”

“久麽?”唐懷芝斜著眼睛瞅他,“你膩煩了?”

“不膩煩,”羅青藍吻掉他睫毛上的一片雪花,“再有一百年都不膩煩。”

“那還差不多!”唐懷芝彎著眼睛笑道,“小唐多可愛,多好看,多招人疼啊!你可偷著樂吧!”

羅青藍笑著抱住他,“嗯,那我可得抓緊了。”

雪花紛紛揚揚,大將軍的大氅裏卻是暖洋洋的。

一定是因為大將軍胸口是熱的,又寬又闊。

那是二十幾年前的事了。鹽閃停

那時候,邊塞刮著和現在一樣的風,中原還是破碎分割的局面。

大盛的營帳裏坐著位女將軍,眉頭緊鎖,金甲染血。

西北四部的鐵騎夜襲,鐵蹄聲踏得人心惶惶。

女將軍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拿起銀/槍,毅然走進戰火裏。

“將軍,”一個黑瘦的少年跟了上來,“小世子他…”

“先退敵,”女將軍拍拍他的肩膀,“已經派人去找了,他們抓懷芝便是要逼我離開,我若離開,玉門關便完了。”

少年不解地瞪著女將軍,突然轉身道:“我去救他!”

“青藍!”

少年頭也不回地跨上戰馬,往東而去。

女將軍望著他的背影,忽然擦掉眼睛的淚水,帶著將士向西邊迎戰。

少年打馬來到西北四部的營地,噤聲瞭望,臉上被塵土糊得臟兮兮,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地像鷹。

敵軍幾乎傾巢而出,此時的營地守衛空虛,他粗略計算,大概不足兩百。

中間營帳裏有小孩兒的哭聲,伴隨著一個男子不耐煩的咒罵。

營帳前的空地上,幾個兵圍著火堆正在吃烤肉。

少年攥了攥拳頭,銀槍斜在身後,縱馬沖進了敵營。

他徑直去尋小孩兒的哭聲,身邊有刀劍過來了,便用□□過去。

那些羌人從沒見過這樣的兵,不防守,不後退,每一槍都透著狠辣。

娃娃躺在繈褓裏,哭得小臉通紅。

少年解開胸口的甲胄,把娃娃塞進去,包被的布條繞上肩膀,在胸口打了死結。

他從敵營沖出來的時候,渾身臟汙像個血人,戰馬徑直往西跑去,懷裏的娃娃安安靜靜貼著他的胸口。

將軍那邊的戰火還沒有平息,少年已經沒有了力氣,馬兒帶著他跑回營帳,轟然跪倒,把背上的人摔了下去。

少年摸摸馬頭,踉蹌著往將軍的營帳走去。

遠處戰火燒紅了天,身後是破爛的營帳。

少年滿身都是血,手握不住槍,硬抓著往地上滑,最後倚靠在還算堅實的帳篷柱子上,顫抖地舒了口氣。

邊境冷啊,北風呼呼的,沒個停的時候。

少年流了很多血,嘴唇都白了,眉毛睫毛都結了層霜,跟身上銀甲一個顏色。

也就他懷裏有點熱乎勁兒。

天上還有一輪月亮,也是銀白色,冷兮兮的。

戰場上亂哄哄的,廝殺聲、喊叫聲連成片,冷兵器碰在一起,震得人耳朵難受。

每次兵器碰撞出刺耳的聲音,懷裏的小孩兒就跟著猛地抖一下。

小孩兒膽兒可小呢,後來長大了也沒變,晚上打個響點兒的雷,都得讓別人跟著牽心。

少年放下手裏的銀槍,槍桿上印了個血印兒,已經被風雪凍住了。

他往手上哈了哈氣,雪碴融化,手心裏沾滿血痕,顯得臟兮兮的。

少年掀開腿上那塊護甲,把血痕在還算幹凈的中衣上蹭掉,擡起手來,輕輕覆在懷裏小孩兒的耳朵上。

小孩兒臉小,一張臉被他手遮得嚴嚴實實,隔去了外頭的風雪和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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