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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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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生病

軍營在城東,最近剛招了新兵,得時時操練著。

金禮按照羅青藍的吩咐,在裏面校場上練兵,這些都是精挑細選出來,以後要當校尉甚至郎將的。

另一邊校場就沒這麽嚴肅了,一群新兵松散地站著,一個只下半身穿了盔甲的男子穿梭其中,不知說了句什麽,士兵們鬧哄哄笑作一團。

羅青藍皺皺眉,在旁邊架子上挑了把帶紅穗子的槍,向後一甩,槍風尖嘯。

士兵聽見聲音,往這邊兒一看,頓時魂都沒了。

有個嚇懵了的,脫口而出:“兇...兇神來了。”

那個穿著半幅盔甲的男子照著他腦袋拍了一下,“什麽兇神?亂說什麽?”

然後,轉身對著走過來的羅青藍一笑,道:“喲,兇神來啦!”

剛才的士兵:......

這人叫莊蔚,忠武大將軍,比羅青藍低一個品階。

羅青藍也不理會他,一雙眼睛陰沈沈地掃視著每一個士兵,被掃到的人都像中了定身法,全身僵住,胸口卻在忐忑擂鼓。

今兒兇神不知道要收拾哪一個?

羅青藍看了一圈,邁開步子往隊伍後面走。

被經過的那一排士兵都松了口氣,排在後面的則祈禱他趕快停下來。

羅青藍走到最後一排,在一個清瘦的兵面前停下,銳利的目光定在他身上,像一只鎖定獵物的鷹。

那個兵嚇得馬上就要抖腿了。

羅青藍眉尖動了動,擡起手,用手指挑了挑士兵的領口,“系好。”

士兵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領口不知什麽時候開了,趕緊手忙腳亂地系上,心裏已經開始幻想自己的死法了。

被拉出去單練都是輕的,就怕被罰配合羅青藍給大家做展示,那可真是太嚇人了,只有挨打的份兒。

羅青藍在他面前站了一會兒,轉身就走了回去。

那個兵微微張著嘴,一臉不可置信。

兇神今兒心情不錯?

金禮那邊排陣法排得差不多了,將士可以自己操練,羅青藍給他招招手,讓他過來帶著這些新兵練。

新兵進營都要磨磨銳氣,不然一個個自負得很,到了戰場上容易輕敵,那可是致命的錯誤。

本來,這群新兵還沒資格讓羅青藍親自教,但他不放心,總抽出時間來親自訓一訓。

只要到了他手底下,成了他羅青藍的兵,必得多受搓磨,但前途也最好。

羅青藍過去看著那邊排了遍陣法,讓那些將士原地休息,自己則跟莊蔚坐在練兵臺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邊操練的新兵。

“哪來的香味兒?”莊蔚四處嗅嗅,突然湊到羅青藍身邊,“你身上好香。”

羅青藍一臉嫌棄地推開他的腦袋,“撩撥別人去。”

“真的,”莊蔚又認真聞了聞,“花香,怎麽還甜甜的?”

他猛地”謔“了一聲,“青藍,你汙穢了。”

“說,跟哪家姑娘鬼混去了?”

羅青藍扯著袖子聞聞,眉頭緊蹙,“哪家姑娘都沒有,剛才給小世子沐浴來著,沾上的吧。”

莊蔚失望地轉過頭,“我還以為要有嫂子了呢,白歡喜一場。”

羅青藍這個粗人,伺候人一回可不容易,莊蔚挑著眉,一副同情的表情。

“笑話我呢?”羅青藍抓過他的手腕,擼起一截袖口,“你這手臂上小烏龜還沒消呢。”

莊蔚在家排行第六,下面還有個小弟,父母早逝,幾個兄長又都成了家,在外地供職,小弟便一直跟著莊蔚,從小養起來的。

莊蔚“嗨”了一聲,挽好袖子,“我這都當兒子養了,一把屎一把尿餵大的,現在咱倆也算同病相憐了,不知道誰家姑娘還能看上咱。”

羅青藍還沒想過找媳婦兒,不能跟他感同身受,一臉嚴肅地盯著下面的陣列。

懷芝也不是小小孩兒了,應該不用操什麽心,比莊蔚那倒黴弟弟強多了。

又過了兩刻,羅青藍對著金禮比了個手勢。

金禮得了命令,讓將士們休息半刻。

將士們一擁而散,一群老爺們兒在太陽底下練了半個時辰,整個校場全是汗味兒。

莊蔚往羅青藍身上湊湊,“還是咱大將軍身上香。”

大將軍無情地把他推開,並在鼻子跟前扇了扇。

“小氣,弄那麽香不讓聞。”

莊蔚伸個懶腰,站起來往下面看,突然一聲暴喝,指著角落裏幾個新兵道,“幹嘛呢?”

“就你,臉黢黑那個!”

“說他沒說你是吧?旁邊那倆,一起上來!”

三個新兵互相看了一眼,垂著頭灰溜溜地走了上來,幾層臺階走了半晌。

“磨磨唧唧,”莊蔚給每個人敲了個腦蹦兒,站在其中一個面前,“手裏東西拿出來,快點兒。”

那個兵腦袋快垂到胸口了,背在身後的手緩緩伸過來,手裏攥著一張紙。

“喲,京城小報。”

莊蔚拿著疊成塊的紙,又照著每個人腦袋敲了一下,“練兵場還敢帶這東西,你當這是國子學呢?”

國子學:???

扯著嗓子教訓一頓,莊蔚讓三個新兵哪涼快哪呆著去,然後轉身把自己砸進椅子裏,慢悠悠抖開手裏的紙。

“這東西印得真好,還配了畫。”

莊蔚捏著小報,閑適地翻看著,“這上面真的假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今年初,京城突然開了間印書坊,除了尋常書籍之外,每旬還會出一份“京城小報”。

上面記載了或大或小的趣事秘聞,據說連哪個官員晚上跟小妾的房中話都能窺探到。

小報撰寫人十分神秘,不署真名,只在末尾寫上“大盛萬事通筆小蟲是也”的字樣。

莊蔚捧著小報,瞇起眼讀得津津有味。

羅青藍嫌他煩,皺著眉轉過臉去,隨手拿起一把槍來擦。

“益陽長公主又獲新寵,昔日紅人...嗯...藜倌人或將恩寵不再......”

“戶部侍郎幼子並非親生,大娘子深夜幽會......”

“神秘小少爺當街叫相公,歸德將軍羅青藍竟然是......”

一旁的羅青藍突然暴起,一把搶過莊蔚手裏的小報,使勁團成團攥在手心裏。

莊蔚:“斷斷斷...”

羅青藍:“把那個字兒憋回去。”

莊蔚:“斷...咻!”

羅青藍:“......”

莊蔚:“怪不得你不近女色拒絕那麽些小姑娘啊啊啊打人犯法老子練兵去了你們幾個幹嘛呢!”

莊蔚利落地跳下臺階,板著臉開始訓人。

變臉變得極其快。

羅青藍揉了揉突突直跳的腦袋,恨不得把手裏的紙團攥成粉末。

練兵場旁邊沒有遮擋,晚霞像絲絲棉絮在天邊兒飄著,連帶著天兒也沒那麽熱了。

時辰差不多了,羅青藍想著再操練一刻鐘,便讓他們去吃飯。

遠處跑來個人,著急忙慌的,跑到金禮面前還摔了個大馬趴。

金禮把寶隆扶起來,問他怎麽了。

寶隆半邊臉都沾了泥,胡亂抹抹,跟臉上的汗一起抹勻乎了,結結巴巴地道:“小少爺突然暈厥,快叫大將軍回去!”

金禮臉色一變,隨手把寶隆交給旁邊一個衛兵,隨後跑到了羅青藍這裏。

羅青藍還沒聽完,騰地站起來,手一撐,直接在一人高的練兵臺上翻了下去,跨上馬就往府裏趕。

跑出去好幾步了,才想起來回頭跟莊蔚喊,“叫他們練夠時辰!”

“好嘞!”莊蔚朝著他大喊,也不知道人聽沒聽見。

大將軍一會兒便沒影了,莊蔚看著遠處馬蹄揚起的塵埃,抱著胳膊搖搖頭,淡淡道:“可算有人治你了。”

“嘖嘖嘖。”

這會兒太醫署正好用膳,羅青藍半路上先去了那裏,在一眾太醫懵懵的表情中,拽走了那個坐在首位的男子,隨手還不忘拿上他旁邊的醫箱。嚴擅汀

人家忙活一天,剛脫了官帽,筷子還沒拿起來,便被大將軍扛著扔上馬了。

男子看著飯菜一點點離自己遠去,氣得直咬牙。

他又打不過羅青藍,被強迫抱著一起騎馬,全身骨頭都快顛散架了,“莽夫!莽夫啊!本官要參你!”

羅青藍騎馬騎得飛快,不好意思地道:“賀兄,對不住了。”

賀恂初“呸”了一聲,“咱倆絕交!”

顛了一會兒,到底是醫者的責任感占了上風,又喊:“你倒是跟我說說患者情況啊!”

羅青藍跟他說了唐懷芝的病史,其實也不知道具體怎麽了,但肯定是唐懷芝吃了不能吃的東西,又起疹子了。

以前起疹子,輕的時候只是癢癢,像這種暈厥的情況比較少見,也不知道吃了多少。

寶鏡堂這會兒已經亂成一團了,有個郎中在那裏檢查,唐懷芝已經醒了。

羅青藍見小孩兒嘴唇泛白,臉色馬上便陰沈起來了。

郎中救得及時,幫著把吃進去的都吐出來了,只是身上的紅疹子越來越多。

唐懷芝見羅青藍來了,伸著手叫“青藍哥”。

羅青藍坐到床邊,唐懷芝便靠著他肩膀,淺淺的眉毛皺著,吐得嗓子有點兒啞了,“青藍哥,我腦袋嗡嗡響,好難受。”

羅青藍感覺小孩兒身上發著熱,探探他額頭,問:“還哪裏難受?”

唐懷芝哼哼唧唧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小孩兒生病都這樣,發燒身上疼,疹子也不舒服,眼瞧著是沒精神。

賀恂初檢查了吐出來的穢物,又過來掀掀唐懷芝眼皮,摸摸手腕,挑開脖領看了眼發紅的疹子,說了句“小事兒”。

羅青藍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可神色還是很難看。

賀恂初打開羅青藍給拎來的醫箱,拿出個布卷,往桌子上一滾,布卷攤開,整整齊齊的一排銀針。

唐懷芝看著就害怕,不自覺抓緊了羅青藍的衣領,又覺得自己給添麻煩了,不好意思說怕。

賀恂初捏起一根挺長的銀針,坐在床邊上,讓唐懷芝平躺。

羅青藍把唐懷芝放下,坐在床頭看著他。

賀恂初推推羅青藍,“別幹擾本官施針,外間兒等著去。”

羅青藍也沒多說,去外面等著了。

一根銀針那麽老長,頂端還顫顫巍巍的,紮在手腕上,唐懷芝疼得咬緊了嘴唇。

賀恂初安慰他“別怕”,下手可一點兒沒客氣,幹凈利落。

賀恂初知道唐懷芝的身份,又想轉移他的註意力,忍不住跟他控訴羅青藍方才的莽夫行為:“還是小世子面子大,羅將軍專門飛馬去闖太醫署,關鍵還把我這個太醫令綁來了,不知道太醫署多少事等著本官去處理麽?”

唐懷芝聽見這個,覺得自己真給青藍哥添麻煩了,也不知是疼得還是愧疚得,眼眶裏聚起一汪水來,忍著沒往下掉。

賀恂初給紮了幾針,忍不住捏捏唐懷芝的小臉兒,“沒事兒了,以後別吃太多柿子就行,小饞貓。”

唐懷芝含著淚點點頭,說“謝謝先生”。

賀恂初治完病,就被人家趕旁邊去了,撅著在桌子旁寫藥方。

羅青藍坐到床邊,一臉嚴肅地盯著唐懷芝,給他用袖口擦了擦汗。

唐懷芝一見羅青藍,就跟小孩兒見了熟悉的人一樣,什麽委屈難受全來了,積聚的那一汪水滾下來,斷線珠子似的。

他坐起來,鉆進羅青藍懷裏,仰著頭看他,眼睛跟鼻尖兒都紅紅的,甕聲甕氣地道:“青藍哥對不起,我太任性啦,太貪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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