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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尋常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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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尋常夏日

付思明順利上了五顆星,心滿意足地收起手機,後面幾局他都放棄了射手,讓給言灼。

他不需要輔助!

空置的周家別墅和明棠家離得不遠,在同一個小區。

打完游戲已經不早了,周雨青幾個男生便計劃散步送明棠她們回去,喬盼盼和舒佳榆這幾天都住明家。

明棠栽的郁金香在月下十分美麗,一顆顆海棠婆娑多姿。

“言哥!我姐家海棠漂亮吧?”付思明繼續活躍在任務前線,費盡心思牽線搭橋。

“嗯,漂亮。”

“那你喜歡嗎?”付思明語氣略奇怪,臉上的微笑也很奇怪,明棠警告性地瞥他一眼。

“咳,我是說,你喜歡海棠樹嗎?”付思明生硬地補充,引來劉一鳴莫測的註目。

今天他身邊的這些好友,怎麽都奇奇怪怪的。

言灼語氣不變:“嗯,很喜歡。”他眉眼坦然,光風霽月的樣子讓明棠替自己的多想心生慚愧。

接下來的幾天行程明棠都沒找到試探的機會,她經歷的小世界和現實差異太大,不刻意的話根本無從下手。

好在幾個助攻在線,連著周雨青和劉一鳴都略有察覺她和言灼之間的暗湧。

在幾人刻意創造機會下,她和言灼熟悉得飛快。

她隱隱感覺到言灼對她的態度是不一樣的,那份一視同仁疏離淡漠在面對她時,都會無形中消散不少。

在付思明幾人返回B市的前一晚,周雨青選了一家酒吧為幾人踐行。

明棠心情並不高,她雖然和言灼熟悉起來,卻仍然無法百分百確定他是那個人。

她甚至懷疑起之前的小世界只是她的夢,零七說的新系統遲遲未來。

明棠在不安。

她對言灼的親近都是建立於他是那個人的猜測之上,言灼一日比一日溫柔的態度,讓她有了負罪感。

如果她直白地去確認,發現她的猜測是假的,那言灼會怎麽想她?

她今晚避著言灼的態度很明顯,舒佳榆還悄悄問她怎麽了。

她們並未進包間,而是在大廳裏的卡座裏,喧鬧不堪。

明棠心煩意亂,借口說自己去洗手間。

就在她躲了一會兒清靜,正打算出去時,腦海裏多了一個陌生的機械音。

“代號1000X明棠,初次見面,我是系統52。”52的聲音不同於零七的稚嫩,是一個成熟穩重的女聲。

明棠很難講清自己的心情,又慶幸之前的一切不是夢境,又為接下來的正式任務感到緊張。

“你好,52。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鑒於你之前的系統66檢測有誤,返廠維修,接下來你綁定的系統由66更換為52。我找了你很久,新系統本該在它離職一周後就到任的,可不知道為什麽你們小世界的信號一直檢測不到。”

明棠被52帶來的消息砸得一臉懵:“什麽66,我之前的系統是零七呀?”

52並未立刻回答明棠,它說:“稍等,系統正在查詢。”

“代號員100X明棠,十一個月零五天前於藍星A市綠茵大道上遭遇車禍,生命值即將歸零,被系統66自動捕獲。在實習期間,成功拯救變異末世、漫漫仙途、星際爭霸三個小世界,成績評定為優秀,五個月前正式轉正。”

“這是你的履歷,有什麽問題嗎?”

“能麻煩你,查一下零七這個系統嗎?”

“收到指令,正在為您查詢。”

這個新系統,性格和零七差得有點大。

“零七,系統界業績排名第三的優秀系統。它十幾年前就綁定了此界的宿主,不可能再來帶你。”52語氣平靜無波。

“此界的宿主?它的宿主也在藍星嗎?”明棠心跳速度加快。

“是的。”

明棠感覺剛才喝的酒後勁上來,她腦子暈暈沈沈的,被52的出現攪亂了理智。

她緩慢地往洗手間出口走,卻在門口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高挺的身影。

男生穿著黑色的連帽衫,單手玩手機。

明棠頓住,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言灼在卡座察覺明棠離開的時間過久,他便起身一路尋過來,他看著手機上的時間,打算再等幾分鐘,還不見她就去卡座叫喬盼盼來找人。

他並未發現自己等的人已經出現,為了守禮不讓自己像個眼神亂飛的變態,他只能把目光聚焦在手機裏。

明棠暗自下了一個決定,在酒精給予的勇氣下,她今晚一定要得到答案。

況且52的話無疑大大增加了她猜測的真實性。

“言灼,我有事和你說。”明棠走到言灼身邊,輕聲卻不容拒絕地說。

她帶著言灼上了樓上的包間,這家酒吧是舒家名下的,她們在樓上有固定的專屬房間。

房間燈光調到柔和的日光燈,明亮卻不刺眼。

明棠從冰箱裏拿出一瓶冰水,背對著言灼喝了一大口。

“你是明橙,對嗎?”明棠捏緊了礦泉水瓶,她沒回頭,又問出另一個問題,“零七的宿主是你嗎?”

言灼沈默著,似在組織語言。

見言灼並未把她當成瘋子,明棠心安了一半。

他真的是那個人的話,那這些天她的困擾與糾結,他都看在眼裏,她所有的暗示,他都懂,卻依舊冷眼看著將她的心折磨得不上不下。

委屈如雨後春筍般湧來,明棠終於回身直視著言灼,在酒精的催化下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都這樣了,你還不肯說實話嗎?你明天就走了,那我們到底算什麽?”

言灼淡漠的眉眼柔和下來,他放棄繼續隱瞞的想法:“抱歉。我只是不想你因為小世界裏的事,影響對我的判斷。”

他和明棠度過了那麽多時間,在那麽多天時地利人和的境遇下,明棠對他的態度都不甚分明。

他分不清,明棠對他究竟是習以為常的像兄長一樣的依賴還是如他一樣的輾轉反側的傾慕。

“我也不想要你的感恩。”從明棠問出零七時,他知道她已猜出來零七的來歷。

他最開始救明棠時,只是因為自己的心結。

他同父異母的哥哥言鈺,是為救他而死的。

十二年前,他八歲,言鈺十六歲。就像豪門經常會遇到綁架一樣,他也遇到了。言鈺帶他出門時,兄弟二人一起被帶走。

言鈺自律優秀,是言父眼中滿意得不能再滿意的繼承人,也是他心中為之驕傲的哥哥。

言鈺的母親是言父的真愛,而他的母親只是言父精心挑選來照顧言鈺的妻子。母親出自B市末流豪門,心機手段卻不輸於頂級豪門的繼承人。她得到了言父的心,但只有小小的部分,那一點淺薄的真心讓她順利生下了言灼和言霖。

兩個孩子加起來都比不上言鈺,這讓她變得瘋狂,她做了那麽多就是為了把言氏收入囊中,眼看著言鈺即將成人,她的一切努力都將付諸東流。

沒關系,只要言鈺死了,一切都會如她所想。

為了除掉言鈺,她不惜獻出言灼的性命,畢竟她還有言霖。為了不引起言父的懷疑,言灼必須跟著言鈺一起消失。

他已經記不清他和言鈺為了逃出來經歷了多少難關,他只記得言鈺為了讓他活下去,在他昏迷時主動引開了綁匪,死無全屍。

他醒來時,是在醫院,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母親。

他年紀小,藏不住情緒,母親看到他驚恐崩潰的表情,便明白他知曉了綁架的真相。

她以命相逼,還把言霖帶來。

言霖被她用了安眠藥,那麽激烈的爭吵,哭喊,嘶吼,他毫無所覺。

言灼妥協了,但他知道他已經回不去言家,他每次回去見到熟悉的房子,每一處都有言鈺的身影。

他痛苦地撐了一年,終於忍不住自殺。

他成功了一半,如果沒有零七,他早就去見他哥哥了。

零七給他看了當初他昏迷時的場景,言鈺抱著他走了很久,將他藏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不出意外,很快就會有人發現他。

言鈺臉上沒有怨恨,他溫柔地看著自己從小照顧到大的弟弟,祝福他有一個平安順遂,光輝明亮的未來。

他還說他想辦法引開綁匪,只要再堅持一會兒,救援就會趕到,他們都能活下去。

如果他失敗了,他希望弟弟能自己好好活下去,而不是替他活下去,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

“如果你覺得痛苦,那就毀了言氏。”言鈺輕輕撫摸弟弟柔軟的面頰,語氣溫柔如從前。

言鈺恨言父,他的母親是言父害死的,一場富家子弟的巧取豪奪毀了一個少女本該耀眼的一生。

言灼昏迷著,他才說出這句話。沒能親手當著言父的面毀了言氏,是他最大的遺憾。

這個弟弟給他帶來了新鮮空氣,讓他在快要窒息的言宅裏有了一線生機。

言灼是他唯一的親人,他不會自私地把仇恨強加給言灼。

他的死能報覆到言父,也已足夠。

言灼不能如言鈺期盼那樣若無其事地生活下去,他沈浸在痛苦裏得不到解脫,唯一的辦法就是完成哥哥的遺願。

毀了言氏。

他不會接手言氏,他會憑著自己的能力一點點摧毀這座大廈,無論手段是否合法。

救明棠是一個偶然。

他在B市遇到了付思明,從付思明這個炫姐狂魔口中知曉了明棠不少事。

明棠和他哥哥很像,完美的天之驕女。

明棠出事那天是他哥哥的忌日,付思明得知消息的時候就在他旁邊,眼淚成海。

付思明人不錯,那個笑容和驕陽一樣耀眼的少女就這樣墜落也很可惜。

他見過金烏西沈,不想再次見到日落。

他已經是高級任務者,手裏握著不少資源,權限很高。

沒辦法給明棠找來新系統,他幹脆將自己的系統分出一半權限給她。

怕她過不了實習期,他也想辦法跟進去。

負面buff是他從未聽說的,或許是因為只有一半權限導致系統並不穩定。

他沒想到明棠運氣這麽差,最後一個世界時,他將自己從前九死一生得到的轉運卡用在了她身上。

反正他從前得來的資源七七八八都花在了她身上,再給一點也無所謂。

他失去記憶進入世界才明白,他自以為的不想哥哥悲劇重演的心思只占了很小一部分。

他每次見到明棠的怦然心動,在沈重過往皆忘的情況下,變得一覽無遺。

在修界和星際時,他在離開世界前提前恢覆了記憶,所幸時間較短,並未引來原世界的排斥。

等明棠轉正後,他侵入系統編造了66系統,為她安排好合法合規的背景。

為了讓明棠安心備考,他還擾亂了藍星的信號,延遲新系統的到來。

他做了那麽多,並不是天衣無縫的。主系統看在他勞苦功高的業績,只判了他一個懲罰世界。

懲罰世界去過一次,他這輩子不想再去第二次。

當他順利活下來,在機場看見明棠的第一眼時,又覺得懲罰世界不過如此。

言灼並未和盤托出一切,他只說救明棠是個偶然。那些過往,現在並不是合適的時機。至於他的付出,皆是心甘情願,不值一提。

明棠並未追問太多,她如今只想要一個確定的答案。

言灼嘴裏的“偶然”後面藏了多少,她心知肚明。他現在不願說,她也不想強逼。

他們的時間還很長。

從包間出去,一樓的大廳裏駐唱的歌聲沙啞而深情。

“I won\'t go home without you.”

明棠聽此,突然不想帶身後的言灼回卡座。

明天他就要返回B市,她只想有更多的獨處時光。

“跟我回家!”

言灼不會拒絕明棠,一如既往,從始至終。

夜晚飄著小雨,細細密密,纏綿如絲。

受臺上歌手的啟發,明棠拿出樂器室的吉他,她今晚就要把這個早該屬於她的人拿下!

她特意找了一個落地窗,窗外正對著她細心培植的郁金香。

“你想聽什麽?”明棠調著音準,坐在她找來的高腳凳上。

“想聽你喜歡的歌。”言灼想了解她的一切。

明棠很滿意言灼的回答,她想了想,挑了一首很經典的“yellow”。

“Look at the stars.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她的聲音壓得偏低,溫柔動聽。

雨絲落在玻璃窗上,留下道道水痕,今夜陰雲密布,無星無月。

言灼只覺抱著吉他,為他彈唱的明棠眼裏裝著彎彎明月,而他世界裏的滿天繁星只會為她一人閃爍不息。

“You know I love you so.”

當一首歌結束,她輕聲重覆著這句話。

言灼坐在地毯上,一動未動地看著解下吉他,躬身靠近他的明棠。

他深邃幽深的眼神盯著越來越近的心上人,喉結輕滾。

纖長似玉的手指輕輕擡起言灼的俊臉,二人呼吸相聞,沒有一個人閉眼。

長睫顫動的頻率在某一刻達到一致,正如他們胸腔裏同頻共振的心跳。

雙唇相觸的那一刻,言灼知道,他的停在十一年的生命齒輪從這個海棠花未眠的夜晚又開始重新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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