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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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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出租車在一家超市前停下,喬楓晚拉著蘇積成下了車,後者看著某個路口,隱約猜到喬楓晚要帶他去哪裏。

“先去買點東西。”超市人多,喬楓晚戴上羽絨服的連衣帽和隨身攜帶的口罩,牽起蘇積成的手往裏走,走了幾步之後,她又停下來,掏出一個口罩,踮起腳尖幫蘇積成戴上。

一開始蘇積成是抗拒的。

“我不用。”

喬楓晚瞟了眼路上來來往往的漂亮妹子,很有她的堅持:“要的,你忘了你現在也是經常掛在熱搜榜上的男人了嗎?”

口罩遮住了蘇積成的臉,卻擋不住他彎起的圓眸,意識回歸的時候,喬楓晚的手指已經劃過他的眼角,又幫他理了理額前碎發,如今有些話,喬某人已經可以脫口而出:“大家都看你,我會吃醋的。”

蘇積成眼裏笑意更深:“你終於體會到我的痛苦了?”

喬楓晚明白過來他的意思,笑道:“所以,我乖乖戴了口罩,你也要乖乖戴上。”

像是接受了喬楓晚的說法,蘇積成把口罩拉高,在鼻梁上按了下,牽著她的手進了超市,盡管都戴著口罩,兩人自身所帶的氣質依然搶眼,這一路回頭率超高。

喬楓晚輕哼一聲,捏了下蘇積成的手臂:“如果可以,我想把你藏在家裏。”

蘇積成假裝吃痛“嘶”了一聲:“金屋藏嬌?”

喬楓晚揚起傲嬌的下巴:“對啊,如何?”

蘇積成失笑:“可以啊,下次有學生再惹我生氣,我就直接撂挑子走人,不幹了。”

“謔,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哦!”

“男子漢?我不是小嬌妻人設嗎?”

“……”

*

兩人最後挑選了一些保健品,出了超市以後,蘇積成跟著喬楓晚沿馬路走了一會兒,在路口拐進一條巷子,從小巷穿出去,眼前豁然開朗,一座大院靜靜屹立在那裏。

安逸養老院,大門上寫著這幾個大字。

過年期間,養老院每天節目都很豐富,今天大年初三,是附近小區阿姨們組成的廣場舞舞蹈團來表演,此刻所有老人家都聚在小禮堂,喬楓晚和蘇積成登記好以後,跟著工作人員穿過空蕩蕩的大堂,沿著走廊來到一間房間。

“這是她老人家的房間,你們先坐一下,我去小禮堂叫她。”工作人員說完這句話,轉身離開了。

蘇積成把禮品放在桌子上,環顧了一圈,房間面積不大,卻很整潔溫馨,設備都很齊全,很多家電還都是全新的,這個養老院他以前去市圖書館的時候經常路過,那時候他就很滿意這裏的選址,鬧中取靜,以前總在想,要是他老了,喬楓晚看厭他了,他就把自己送到這裏來。

喬楓晚走到沙發前坐下,單手撐在扶手上撐著下巴,觀察著蘇積成認真的模樣,笑瞇瞇道:“蘇老師,你這樣子,好像領導來視察哦!”

蘇積成沒告訴她自己曾經無厘頭的想法,直接問道:“你什麽時候認識她老人家的?”

喬楓晚思忖片刻:“正式認識的話,應該是你離開的第三天吧,她來面館找我。”

“她來面館找你?”

“對啊!”喬楓晚癟癟嘴,“不然你覺得自己一聲不響離開我,突然重新回到我面前,我能這麽快原諒你?”

蘇積成心一驚,天哪,如果那樣都算很快原諒他,他無法想象,慢的話自己會有多痛苦。

想到這裏,蘇積成委屈巴巴坐在喬楓晚身邊,貓咪一樣把額頭抵在喬楓晚的肩膀上:“對不起啊,晚晚。”

喬楓晚看著他那個模樣,有點哭笑不得:“你這樣子,讓人看見了,會以為是我欺負你了吧!”

蘇積成揚起臉,快速在喬楓晚臉頰上吧唧了一口:“這樣就是我欺負你了。”

喬楓晚擡手摸臉頰,被親的地方發燙,她覺得自己臉皮越來越薄了,如今這樣的突襲都有些受不住了?不行,不行啊!這樣怎麽對得起自己動作戲女明星的稱號!

蘇積成親完這口後,又恢覆了他正經的態度,走到門邊等候,很快,屋外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漸近,門鎖被人擰開,走進來一位身材瘦削、頭發花白的老人家。

蘇積成迎上去扶住她:“譚奶奶,好久不見。”

譚奶奶握住蘇積成的手臂,老人家眼睛濕潤,聲音和手指都在顫抖:“小少爺!”

蘇積成扶著她坐下,關心道:“這些年過得好嗎?”

譚奶奶點頭:“好!好!多虧楓晚給我找了這家老人院,她說什麽來著,對,要讓我老有所依,你看這房間裏的補品,都是她給我寄過來的,還有好些家電,都是楓晚找人給我安裝的,因為她啊,這裏的工作人員對我都特別照顧。”

蘇積成面色微怔,看向喬楓晚的眼神有點覆雜,喬楓晚摸了摸鼻尖,看著天花板道:“舉手之勞而已,譚奶奶你別客氣呀!”

譚奶奶拉著蘇積成坐下:“小少爺,楓晚,都是我對不起你們,要不是當年我們老鄭家把她扔進孤兒院,她也不會被你爺爺奶奶收養,最後跟你爸媽……”她嘆了口氣,“後來還對你和楓晚這樣,我真是,我真是個罪人啊!”

蘇積成拍了拍老人家幹瘦的手:“譚奶奶你千萬不要這麽想,這事兒怪不到誰,他們三個人感情的事情,也已經是過去式了,姑姑會變得越來越好。”

關於蘇卿玉和蘇積成爸媽的事情,喬楓晚其實不是很清楚,現下見兩人說話,忍不住露出疑惑的表情。

見狀,蘇積成問她:“譚奶奶沒告訴你?”

喬楓晚搖頭,她只知道蘇積成是為了她和她爸媽的安全,被迫離開的。

本來就想著有一天對喬楓晚全盤托出,既然話題到這裏了,蘇積成也沒什麽好隱瞞的。

說起蘇卿玉那可憐的生世,也是個爛俗的故事,當年譚奶奶經人介紹,嫁到老鄭家,婚後老鄭對她很好很好,尤其是懷第一胎的時候,她當時一度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直到生孩子的那天,老鄭看到女兒的那一刻,譚奶奶才發覺自己人生的噩夢開始了。

接下來三年,譚奶奶一年一胎,基本都沒停過,就為了給他們老鄭家添個帶把的丁,蘇卿玉是老鄭家的第四個女兒,她生下來沒多久,老鄭就偷偷把她送去了孤兒院,譚奶奶知道後,想去把她接回來,奈何老鄭不讓,說家裏已經家徒四壁了,養不起這麽多賠錢貨,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堅持讓老婆繼續生。

蘇卿玉在孤兒院生活了一段時間,後來被蘇家領養,蘇家所有人都對她特別好,她也算是在愛裏長大的孩子,不過,從街坊鄰居的閑言碎語中,她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蘇家親生的女兒,每次聽到那些閑話,蘇成嵩就會用手捂住蘇卿玉的耳朵。

他總會說:“小卿玉,別聽他們胡說,你就是我們蘇家嫡親的女兒,我蘇成嵩最疼愛的妹妹。”

眾所周知,蘇家兩兄妹關系特別好,從小形影不離,連大學都考到同一間學校。

蘇卿玉考上大學的那一年,蘇成嵩大四,大一開學那天,他把蘇卿玉送到宿舍,也因此認識了蘇卿玉的舍友王雅然。

王雅然對蘇成嵩一見鐘情,她是個做事很有目的性的女孩子,得知兩人是兄妹後,她主動接近蘇卿玉,成了蘇卿玉在大學期間最好的朋友,每次蘇卿玉和蘇成嵩見面或者吃飯,王雅然都會跟著,三人顏值都很高,走在路上簡直是B大的一道風景線。

和諧美好的畫面維持到大四,一次同學聚會,喝多了的蘇卿玉告訴王雅然,她並不是蘇成嵩的親妹妹,她喜歡他,並且準備在畢業那天跟他表白。

那夜,王雅然徹夜未眠,知道兩人關系後,她再回味之前的場景,突然發現有些地方不對勁,她能感受到,蘇成嵩對蘇卿玉的喜歡,早就超越了兄妹之間的那種喜歡。

蘇卿玉事後忘記了自己喝醉時說的話,王雅然也假裝不知道,她繼續和蘇卿玉做好朋友,直到畢業典禮的那一天。

那天蘇卿玉起床發現王雅然不在宿舍,舍友說她徹夜未歸,蘇卿玉擔心她,打電話找她,可電話卻無人接聽,直到畢業照拍完,王雅然都沒有出現,蘇卿玉著急到給蘇成嵩打電話,想讓他幫忙一起找王雅然,蘇成嵩向來會第一時間接她電話,這次也不例外,只不過,電話那頭傳來的哭聲讓蘇卿玉的心涼了一截。

蘇卿玉打開賓館門的那一刻,全身都在發冷,她的指尖發白,顫抖的厲害,最後開門的是王雅然,她光著腿,上面穿著蘇卿玉送給蘇成嵩的白襯衫,頭發亂糟糟披散著,眼角都是淚痕。

蘇卿玉走進房間,望著眼前凝望的場面,床上的蘇成嵩還在睡,她的腦子像被人倒了一罐漿糊,一片混沌,她捏著拳頭,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說出幾個字:“怎麽會這樣?”

王雅然一邊哭,一邊搖頭說自己不知道,她說她昨晚在回宿舍的路上經過一家餐館,看到蘇成嵩在裏面吃飯,她就進去打了個招呼,結果蘇成嵩好像心情不太好,她就坐下陪他喝了兩杯,之後的事情她也不記得了,醒來之後事情就已經變成這樣了。

那時候的蘇卿玉對王雅然百分之百信任,但同時,對蘇成嵩她也是百分百信任的,蘇卿玉不是一個只聽一個人說話的人,她走到窗邊,叫醒蘇成嵩,問他這是怎麽回事,結果蘇成嵩的回答和王雅然沒有什麽出入,他最近實驗室壓力大,就找了家餐館喝了幾杯,後來王雅然進來了,她陪著他喝了幾杯,之後的事情,他也不記得了。

蘇成嵩光著膀子坐在床頭,餘光瞥到王雅然身上自己的衣服,一時羞愧難當,口中喃喃著“對不起”三個字,也不知道是對不起蘇卿玉,還是對不起王雅然。

那件事之後,蘇卿玉很快搬出了宿舍,她找到了工作,進了一家化妝品公司的銷售部,老板很賞識她,但覺得她的棱角需要打磨,於是讓她頭三個月下去市場做基礎銷售,蘇卿玉沒有拒絕,銷售是個消磨時間也折磨人的工作,那段時間蘇卿玉很忙,手機一直鎖在儲物櫃裏,她忙到沒時間看手機,忙到接不到蘇成嵩的電話。

每晚睡覺前,她看著那些未接來電,心裏反而有種輕松的感覺,幸好沒接到啊,不然她也不知道要怎麽面對蘇成嵩。

直到有一天晚上,蘇卿玉睡前收到一條短信,發件人是王雅然,蘇卿玉猶豫片刻,還是點開了,畢竟那時候在她心裏,王雅然是無辜的受害者,是她哥哥對不起她。

【卿玉,我和你哥哥在一起了,你哥說打你電話你沒聽,有空出來聚聚。】

蘇積成盯著手機裏的那句話,怔楞了很久,她兀地笑出了聲,回了句【恭喜。】

世上哪有那麽多意外,或許他們早已兩情相悅,蘇卿玉覺得好可笑,可笑一直以來的三人行,可笑自己的一廂情願。

再見面是那年新年,蘇卿玉回家過年,進門時,她看到挺著肚子的王雅然,她正在和蘇母說話,不知道說到什麽,她臉上露出嬌羞的表情。

蘇卿玉覺得這一幕太過和諧,和諧到她沒有勇氣上前加入她們,她往後退了一步,正巧撞到蘇成嵩的身上。

蘇成嵩拉著她出了院子,他抱住她,死死不肯放手。

蘇卿玉沒有反抗,她像一棵枯木,任由蘇成嵩越攬越緊。

“蘇成嵩。”她生平第一次叫出他的全名,語氣格外平靜。

蘇成嵩的身子一僵,像是掉進了冰窖一般,他了解蘇卿玉,她越是生氣,語氣越是平靜。

“你這是在幹嘛?”她問他。

“原諒我,卿玉。”蘇成嵩祈求道。

蘇卿玉冷笑,她覺得他有點看不懂曾經和自己朝夕相處的大哥了:“原諒你又怎樣,你是要為了我拋妻棄子?”

蘇成嵩還未反應過來,王雅然突然沖了出來,一巴掌打在蘇卿玉臉上:“蘇卿玉,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和你哥哥平時對你那麽好,你現在你竟然叫你大哥拋妻棄子,我和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哪裏得罪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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