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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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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喬木猛地從夢中驚醒,也忘了是第多少次。

熹微晨光透著窗簾縫隙灑進來,許喬木頂著兩只黑眼圈,雙手抱著淡藍色的夏涼被,慢吞吞地蓋住了下腹,坐在床上楞了很久。

一聲嘆息融入靜謐,許喬木一時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心聲。

自從秋季運動會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不單純後,許喬木做了很多迷亂的夢。

平息下去後,許喬木放棄掙紮般將被子蒙過腦袋,整個窩在被子裏,像只不願結束偽冬眠的豚鼠。

一晚上沒睡好,做這種夢,其實也,怪累的。迷迷糊糊間,許喬木又進入淺睡眠,最後是被巨大的敲門聲驚醒。

他房間不習慣鎖門,敲了幾聲沒有回應後,許文斌直接拎著鏟子進來一把掀開被子,將人趕了起來。

知道他話少,許文斌在他面前說話向來無所顧忌,一點面子不給留,“你最近晚上起夜挺勤啊,火氣這麽大”

許喬木被噎了一下,沒回他。

不需要他回,兩人的對話向來由許文斌撐起,“你自己怎麽折騰我不管,別給我惹出事,沒錢給你擦屁股,也丟不起那個臉。”

兩人的腦回路向來不在一個頻道,大多數時候許喬木選擇不作聲,但這次有被他惹到。

已經比他高的男孩雖然稚氣未脫,但已經很有壓迫感了,許文斌聰明地不硬碰硬,自己說痛快就行。

對自己喜歡的人產生性.幻想,這在許喬木看來並不難以啟齒。

只是在無法確定修思的感情之前,他選擇按兵不動。

運動會上修思摔那一下摔得不輕,連著一周都是一瘸一拐的。

趕上降溫,春秋季校服不透氣,傷口也跟著不愛好。

運動會結束了,但體委的殷勤並沒有到此為止,摔傷第二天早上,修思在自己桌洞裏發現了創可貼和寫著字的便利貼。

許喬木扶著她到座位,將一切盡收眼底。看到後說道,“創可貼會促進厭氧菌繁殖,不利於傷口愈合,少用。”

說完把包擱在她桌子上回到自己座位。

可是大哥,修思滿臉問號,你昨天也是先用的創可貼,回家再換的繃帶啊……

但如果這麽問,修思可以猜到,他會說,那是應急,所以及時糾正了。

說完再強調一遍,所以還是少用。

修思本來也沒打算留,找個機會把東西送了回去。

十一月份,競賽成績出爐,修思又拿了個一等獎。

放學路上,兩人買了袋栗子,邊剝邊走,修思安逸地吃著栗子仁,問他,“你想走保送嗎明年數競拿個一等獎,保送也就穩了。”

許喬木沒答,問她,“你想嗎”

“還可以,沒那麽想也沒那麽不想。”

“我也是。”

栗子甜糯,修思饜足地瞇了瞇眼,扯道,“那就看,明年來的老師好不好看吧,長得好看的話我就跟她走了。”

許喬木本來還想認真聽聽她的回答,結果這人不正經,氣不過一顆栗子塞她嘴裏,“你可真是……”

高一下個學期時,班裏重新排座位,不知道是按照怎麽個分法,但最後,修思和林波波坐到了一起。

兩人打小就認識,小時候還常在一起玩,只是大了之後,交集除了學校裏也就沒啥了。

尤其修思對她的情感還蠻覆雜。

離得近了,林波波身上香味就更明顯了。修思形容不好,但絕沒有許喬木說的嗆鼻的程度,是淡淡一層茶香。

最開始一段適應階段,兩人交流很少各做各的,下課了林波波有自己的交際圈,基本不在座位。

轉折點來得很快。

那是某堂物理課,內容對修思來說很簡單,所以她註意不太專註,看一本科普類的閑書。

林波波成績算在班裏吊車尾,腦子好使但貪玩,上課時經常開小差。

和後方幾個女生傳紙條,全靠扔,偶爾會扔到修思膝蓋的書上,修思也懶得擡頭,順手就遞給對方。

“砰”一聲,又是一團。

像往常一樣遞到旁邊,沒人接,班裏的聲音也詭異地安靜下來。

修思疑惑地偏頭,越過林波波看到一雙鋥亮的黑皮鞋以及搭在鞋面的半截褲子。

“我……靠……”修思暗罵一聲,自覺把手裏的書交了出去,物理老師接過,又搶走了她沒遞出去的紙條,扔下一句,“下課到我辦公室來。”

“”

“你寫啥了”修思用口語問林波波。

對方撩了一下發尾,無所謂道,“小事,咱倆一起去。”

物理老師把杯子“咯噔”一聲放在桌上,恨鐵不成鋼,“你自己說第幾本了,我逮著第幾本了”

修思乖乖答,“第三本。”

“這次更過分,看書還不夠你忙活的,還嘮上了。”

“那不是……”

“老師那是我的。”林波波把話搶了過來,“不小心扔到修思那去的。”

“你得意什麽呀?你傳的你驕傲啊?”

“不驕傲,”林波波討好道,“那不也不能冤枉好人嘛……”

物理老師拆開紙條,一目十行掃視過紙上的內容,臉拉了下來,“這都什麽玩意兒!”

“肺腑之言唄。”

“學校裏不讓早戀用我跟你強調嗎?”

“不是早戀,還沒戀上呢,算單戀。”

“你戀誰啊”

“許喬木啊。”

修思真覺得自己今天心臟堪憂。

物理老師氣不過,將事轉到了班任那,修思被教育幾句後就回教室了,餘下半天的課都心不在焉。

晚飯前的自習快下,林波波才回教室。

那天剩下的自習裏,兩人悄悄地傳紙條嘮了很久。林波波毫不保留,還想讓修思去談談那邊的口風。

她說,覺得那邊不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您是,怎麽覺出來的呢?

林波波寫,“你沒發現嗎?我值日的時候他經常幫我擦黑板,還不圖回報,擦了就是擦了,我就吃默默付出這套。雖然他表面不動聲色,但下臺時望過來的一眼,內心肯定在說,女人,被我迷死了吧!還有啊,雖然從小對我愛搭不理的,但其實一直都在壓抑自己的情感,暗潮湧動,情難自禁,在深夜裏對著畢業照默默流淚,那是我和她唯一的一張合照啊!”

修思對人類的想象力嘆為觀止,認真回想她說的幾次“勾引”。

“他課代表布置作業,黑板寫滿了沒地方肯定會擦啊,擦一塊也是擦,擦全部也是擦,而且也不單單是你值日的時候,趕上很多人值日的時候都會。”

“別管,別管,問就完了。”

“好的。”

回家路上,修信鴿盡職盡責將事情告知,得到了對方一個紅綠燈的沈默,以及一句,“以後再也不擦黑板了。”

林波波心態很好,意識到是自己誤會了也不惱,和修思的關系反而因為這個小烏龍而親近起來。

修思很羨慕她,她永遠坦蕩自洽,心直口快有什麽說什麽,任何結果都接受。

而她,在對方問起是否對許喬木有意思時,只會生硬地岔開話題。

她能察覺到和許喬木的親密友情下有別樣的情愫。她知道他也知道。

他們不約而同不去戳破,各懷鬼胎等待認為更合適的時機。

換季病毒狠,許喬木不幸中招,一連幾天上課都蔫蔫的,周末補習班也請假了。

修思下課買了點菜直奔他家。

沒吃過豬肉還見過豬跑。

像模像樣也煮出一鍋粥,就鹽袋口剪大了點,鹽倒猛了,但問題不大。

許喬木病著時不愛說話只想睡覺。

早上量了體溫有點低燒,喝粥之後吃了藥,修思在客廳茶幾上寫作業,隔一段時間進來看看他。

試了幾次,燒一直沒退,修思拿了個墊坐在地上一直看著。

許喬木不久就被鹹醒了,咳嗽著醒來發現她在,做手勢示意自己要水。

修思去客廳摻了杯溫水,許喬木掙紮著要起來,修思上去扶他,在他身後墊了個枕頭。

許喬木渴壞了,一口氣喝了大半才覺得人活過來,見他喝完修思上去接下水杯放到床頭櫃上。

隨著“哢噠”一聲碰撞響起的,還有修思不好意思的聲音,“不好意思啊,鹽倒多了,下次註意。”

因為病著,他嗓音有些沙啞,卻也溫和,“沒事兒。”

修思賴在床頭,兩人手背微微擦著,修思心被蹭得癢癢的。

許喬木嘴唇上還殘留些小水珠,剛睡過覺,有點長的要修剪的頭發把額頭遮住大半,連帶著下垂的眼睫,毛絨絨的,看上去特別,好欺負。

修思控制不住咽了咽口水,微微湊近,聲音也不自覺放低,“許喬木。”

“嗯”

衣料和被褥因為摩擦生出細微的聲響,修思傾身過去,和他微微低下的頭交接,未說完的話因為碰觸含糊不清,“我有點渴……”

唇瓣比想象中柔軟,細小水珠順勢流向她的嘴唇,修思沒敢閉眼睛,她覺得自己也發燒了。

許喬木在她過來時不自覺微低下頭,為她的動作而瞪大眼睛,雙手緊緊攥著被子,真有點,被輕薄的意思了。

一觸即離,修思如夢初醒般退開,整張臉紅個徹底,慌亂間碰灑了櫃上的杯子。

還沒等許喬木說上什麽,一溜煙就不見了,傳進房間的關門聲十足清脆。水湮到地毯上,濕的一小塊顏色格外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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