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救贖：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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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救贖：陪伴
霍心出了桐花殿, 一路來到了一座偏僻的宮殿，甫一進殿，濃濃的藥味便散了出來, 他徑直往裏走，揮退正在給桑榆餵藥的一個侍女，走到了床邊，靜靜地看著床上的人。
桑榆此刻虛弱不堪，半躺在床榻上，一頭銀發披散而下，垂落到了地板上, 玉肌春瘦的臉頰上沒有絲毫血色，看到他來後才露出了一點點神采。
“蓮鏡他有沒有說如何處置我？”床上的少女氣若游絲地問。
“公子說了，全憑塗姑娘處置，她要殺你還是要放過你，都隨她。”
少女靠在床板上，望著虛無的空中, 就像一具丟了三魂七魄的行屍。
“桑二小姐，你還記得在古月小寨時候的你嗎？”
桑榆眼珠動了動，發白的嘴唇緊抿著，沒有答話。
“你忘了，可我還記得。張揚跋扈, 目中無人, 蠻不講理，令人厭惡至極。”
桑榆對於他的罵聲沒有絲毫反應, 甚至覺得他罵得挺在理的。
她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
“可是我覺得你那個時候再討厭, 也沒有現在討厭。”
桑榆擡起了眼來，冷冰冰地道：“既然這麽討厭, 那你走啊，還派人給我看傷幹嘛？我死了不就更好了？”
“你死……呵呵，你死了誰給公子煉香啊？若非是你當時要給公子下蠱，會把他害成這個樣子嗎？”霍心恨得牙癢癢。
桑榆慘白的唇角扯出了一個弧度：“我們古月小寨都被他害成什麽樣子了，他給我們下毒，那我們就給他下蠱，很公平啊。”
“你還沒有意識到錯誤是吧？”霍心簡直要被她氣炸了，“公子放過你，可我卻不這樣打算，我今日就要教訓你。”
他上了床榻，俯身壓近，揪住她的脖子，低頭攫取住了她的唇。
“你做什麽？”桑榆驚恐叫道，又是驚又是怕，對他推推搡搡，“你走開！”
“桑小姐，你的眼裏就只有公子嗎？以前在古月小寨，哪次去逛街不是我陪的你？你都不記得了嗎？”
桑榆如今受了重傷，一點力氣都沒有，在他面前就宛若一只小雞，那點掙紮在他那兒不過是螳臂擋車。
霍心一直以來都是小少年的形象，卻沒有想到會有這樣大的力氣，桑榆忘記了他也是一只魔，一只不講道理的魔。
“我問你記不記得？”他用力咬著她的唇。
“記得……記得……”
“我告訴你，你與公子不可能，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可是我也沒有想過和你啊……”
她的一句話令霍心氣得火冒三丈，他憤怒地撕開了她的衣裳：“你記不記得，你當時誇過我，呵呵，你肯定忘記了。”
桑榆哭得更大聲了，抓著他的衣袖求饒：“霍心，霍心，我還重傷在床呢……你快放了我……”
“只有這樣才能讓你記住我。”霍心並不打算憐香惜玉，她這樣的人，就該給她一點教訓。
“霍心，別逼我對你下蠱。”
“下蠱嗎？”他吻住了她的耳垂，在她耳邊道：“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就跟著公子學蠱啊，咱們要不然比比，誰下的厲害？”
“你……”桑榆哭得傷心極了，“你欺負我！”
“欺負的人就是你！你給公子下蠱，你還殺了公子最愛的人，我恨不得把你生吞來吃了。”
“嗚嗚嗚……”桑榆的哭聲斷斷續續的，不停在宮殿內回蕩。
*
塗鈴想醒來的時候，看到身旁的床上空空，她驚坐而起，大罵道：“蓮鏡！你又騙我！”
下一刻，外殿便走進來了一個身影，那人正是被罵的蓮鏡。
他掀開垂幔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玉瓷碗，問：“我哪裏騙你了？”
塗鈴想好奇地下了床，朝著他走過去，看到從那玉碗中升騰起來的裊裊熱氣，她湊近看了一眼，眉眼一喜：“是小湯圓啊？你煮的？”
“昂。你不是說你想吃我做的麽？”
“你還真的做了呀？”塗鈴想嘴角不自覺上揚。
“對啊，這可是我親手揉的糯米粉，親手包的芝麻餡，親手搓的湯圓子。”
“哈？你還會搓湯圓呢。夫君你可真厲害。”她毫不吝嗇地誇讚，恨不得把他誇上天。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催促道：“快去洗漱，然後來吃飯。”
“好啊。”
塗鈴想又蹦又跳地跑出了外間，快速地梳洗一番後，就又跑了回來，坐在他的對面，仰頭笑得甜蜜：“夫君，我要你餵我。”
“好，我餵你。”蓮鏡寵溺地拿起湯勺，舀起碗中的小湯圓，餵到她的唇邊。
塗鈴想兩只眼睛就如同釘在了他的臉上一樣，吃飯的同時也不曾移開，盯得蓮鏡很是不自在。
“你老看著我做什麽？”他問。
“喜歡看你唄。”她的眼裏像是飛進了漫天的螢火，亮瑩瑩的，滿眼的光，滿眼的歡喜。
滿眼的他。
“好不好吃？”蓮鏡整顆心都是甜膩膩的，他頭一次覺得這空氣裏充滿了糖果的甜香。
少女重重地點頭：“好吃，你也吃呀。”
於是，兩人就一同吃著這一碗湯圓，你一口我一口，有說有笑，像極了兩個幼稚鬼。
“那你豈不是天都還沒亮就起來搓湯圓了？”塗鈴想笑著說。
“嗯……還被侍女們給看見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委屈極了。
“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停不下來，想想以前，都是她起早貪黑給他準備早餐，現在兩人身份對調，她只覺得太好笑了。
“她們定是覺得你被妖鬼附身了。”
蓮鏡低頭微笑，不以為意地說：“沒關系，我樂意。”
隨後他又問：“鈴鈴，你今天想去哪裏玩？我都可以陪你去。”
“去……”她扭頭想了想，“我們去看看你的姨母吧。”
“好啊。姨母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他們一起走出桐花殿時，殿外的侍女侍衛們全都驚訝地看過來，這是她第一次用本來面貌出現他們的面前，是以他們都還很吃驚這跟在殿下身邊的姑娘是誰。
“等我一下。”蓮鏡走到了院子裏的一棵桃花樹下，摘了一朵新嫩的桃花下來，走回到了她的身邊，將那朵花插在了她的發髻裏。
四周的侍衛侍女們忍不住笑了起來，塗鈴想害羞地提裙跑出了宮殿大門，嘴角卻咧得很高。
她轉身見蓮鏡在後面走得跟個蝸牛似的，她返身回去，抓起了他腰間的細長流雲系帶，蓮鏡霍然一驚，“松開。”
“放心吧，你看沒事兒。”她把手攤開來給他瞧，並沒有被毒侵染。
蓮鏡這才松了一口氣，她牽著他的那條長帶往前走去，“以前你是屍體的時候，我就是這樣牽你的。”
蓮鏡被迫跟著她的步伐而行，他瞥了一眼四周，街道上的人都在看著他們，像是看到了什麽新奇又不該看的事物一樣。
“小夫君，走快一點嘛。”塗鈴想無視四周人群的視線，在前面喊著他。
蓮鏡依舊行得不緊不慢，步履從容，道:“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小娘子了，你跑不掉了。”
塗鈴想嘻嘻一笑，翹起嬌唇，猛然將他用力一拽:“我沒想過要跑呀，小夫君。”
蓮鏡被她拽到了身前，若不是他及時剎住腳步，定會朝她身上撞上去，他的臉與她相隔毫米，看起來就像是要親上了一樣。
他有些窩火地斥責:“別鬧！很危險。”
塗鈴想驀然笑開了花:“夫君，你是不是很想親我呀？哈哈哈哈，但你親不到。”
她轉身就又跑走了，十分地得意，以前這人老是欺負她，動不動就要來親她，現在看他想親又親不到的表情，有趣死了。
蓮鏡大步跟了上來，臉上黑沈得有些難看，換做以前，他現在早就將她按在墻上瘋狂親吻了。
塗鈴想走著走著，又回過頭來，挑眉看向她，說道:“蓮鏡，你早就喜歡我了對不對？在間鶯關的時候，你就親了我，那時候你是不是就暗戀我了？”
蓮鏡閉緊了嘴巴，不答。
“是不是啊？你不說話我可就親你了？”她向他又走近了一步。
蓮鏡卻迅速往後退去，回答:“我不知道。”
“那我問你，你為什麽要親我呀？”
蓮鏡眼神微閃:“隨心而動，沒有原因。”
“那就是喜歡唄。你偷偷喜歡我。”塗鈴想得了趣，心裏喜不自勝。
蓮鏡卻逼視著她:“那你呢？那晚在小瀝寨的表白，都是騙我的嗎？”
她笑眼彎彎地說:“你猜啊。”
說著，她便轉身湧入了喧囂的長街裏。
蓮鏡在後面跟上:“快點告訴我。”
他快要被那一晚的表白給逼瘋了，那件事一直是他心上的結，他無數遍地告訴自己那是她欺騙自己的手段，可是那晚的一切，他都無法忘卻。
塗鈴想回眸一笑，道:“對啊，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都是騙你的。”
“沒有一句是真的？”
“我想想……”她摸著下巴思索了起來，“是有那麽一句是真的。”
“哪一句？”蓮鏡不依不饒地問。
她巧笑倩兮，重覆從前那句話:“公子，你真好看……”
“就這句？後面那句呢？”他逼問著。
後面那句是“阿鈴好喜歡你。”
塗鈴想楞了楞，才說:“那句是假的。”
蓮鏡的表情瞬間凝固，她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失望，她眨眼問道:“餵，這就傷心了？”
他提步兀自朝前走去，不想承認自己的難過。
塗鈴想快步跟了上去:“餵，你怎麽感覺像是要哭了？”
蓮鏡沒心情與她開玩笑，道:“你知不知道，那晚因為你的話，我一整夜都沒有睡？”
“啊？？？”
“你這個可惡的人，在我心上點了一團火就跑。”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她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那句話確實是假的，不是好喜歡，是一丁點兒喜歡啦。那個時候你那麽壞，我怎麽可能好喜歡你？”
只見他聽了她的話後，整個人都僵住了，她很想戳戳他，“餵，這樣你可高興了？”
蓮鏡嘴角忽然笑了，那晚不是一場夢，是真的，她是喜歡自己的。
一丁點兒，那也是喜歡。
“高興……”
發自內心的高興。
前所未有的高興。
“馬上就要到姨母那裏了，你可不許再笑了。”塗鈴想提醒他，他現在的嘴角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
聖藍現如今還住在魔城裏，蓮鏡將她安置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四周都沒有人煙，只有鮮花與佳樹。
“哥哥，你來了！”軒轅瑕正在院子裏給早春的鮮花澆水，擡眼便看見了他們二人。
明櫻玉聽到聲音也走了出來，眉心皺了皺，蓮鏡帶著塗鈴想走入了院內，問道:“姨母最近可還好？”
軒轅瑕黯然神傷，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道:“還好，只是……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見我。”
蓮鏡聞言，朝著屋內走了去:“我去看看。”
聖藍的房屋門扉緊閉，連窗戶都沒有開一扇，她一向不喜歡光，這三百年來在曇花樓裏便是如此。
“姨母。”蓮鏡站在門口輕喊了一聲，屋內沒有動靜，他看向身旁的塗鈴想，示意她也喊喊，她立即也大喊了一聲，“姨母，我們來看你啦。”
裏面終於傳來了一點聲音，房間門開了一條縫隙，這是請他們進去的意思。
蓮鏡輕輕推開房門，帶著塗鈴想走了進去。
屋內，點著一盞幽幽燭火，聖藍坐在臨窗的一張貴妃紅木榻上，雙腿盤膝，一襲藍色苗族繡花長裙，頭戴銀花帽，手中捧著一個圓形的銀盤，銀盤中央雕刻著一簇熊熊燃燒的火苗。
她看向面前的蓮鏡:“阿鏡，你跪下。”
蓮鏡依言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此乃你母親的神火令，現在姨母將它交予你。”
“姨母……”蓮鏡並未擡手去接，“這是母親給你的，自當你收著。”
“可是姨母現如今已經沒有了做祭司的能力，是姨母辜負了姐姐的厚望，往後這苗疆便就交到你的手中了。”她不由分說地將那塊銀盤放到了他的手中。
“姨母，你沒有辜負母親，也沒有辜負桐花寨任何一人，這不是你的錯。這神火令你拿回去。”蓮鏡不肯接。
“阿鏡，姐姐她無時無刻不在念著你，她一直希望你長大後能夠接管苗疆，這是你的使命，你可萬不能辜負她。收好，聽話。”
小時候，每回她都是像這樣哄他，只要她說聽話，他就會很聽話。
“阿鏡一直都是最聽話的，對吧？”
蓮鏡抓著那塊神火令，攥得很用力，沈重地點頭。
“那就收好，替你母親好好照管苗疆。”
“那姨母你呢？”蓮鏡擡眸問。
“姨母……”聖藍陷入了漫長的沈默中。
“姨母，你也要離開我嗎？母親走了，爹爹走了，你也要走嗎？”
聖藍將眸中的淚倒回去，“好孩子，姨母不會走，姨母會看著你好好活下去。”她目光轉向了旁邊靜立的少女，“姨母還等著抱小外孫呢。”
塗鈴想怔住。
“小丫頭，過來。”聖藍向她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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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心出了桐花殿, 一路來到了一座偏僻的宮殿，甫一進殿，濃濃的藥味便散了出來, 他徑直往裏走，揮退正在給桑榆餵藥的一個侍女，走到了床邊，靜靜地看著床上的人。
桑榆此刻虛弱不堪，半躺在床榻上，一頭銀發披散而下，垂落到了地板上, 玉肌春瘦的臉頰上沒有絲毫血色，看到他來後才露出了一點點神采。
“蓮鏡他有沒有說如何處置我？”床上的少女氣若游絲地問。
“公子說了，全憑塗姑娘處置，她要殺你還是要放過你，都隨她。”
少女靠在床板上，望著虛無的空中, 就像一具丟了三魂七魄的行屍。
“桑二小姐，你還記得在古月小寨時候的你嗎？”
桑榆眼珠動了動，發白的嘴唇緊抿著，沒有答話。
“你忘了，可我還記得。張揚跋扈, 目中無人, 蠻不講理，令人厭惡至極。”
桑榆對於他的罵聲沒有絲毫反應, 甚至覺得他罵得挺在理的。
她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人。
“可是我覺得你那個時候再討厭, 也沒有現在討厭。”
桑榆擡起了眼來，冷冰冰地道：“既然這麽討厭, 那你走啊，還派人給我看傷幹嘛？我死了不就更好了？”
“你死……呵呵，你死了誰給公子煉香啊？若非是你當時要給公子下蠱，會把他害成這個樣子嗎？”霍心恨得牙癢癢。
桑榆慘白的唇角扯出了一個弧度：“我們古月小寨都被他害成什麽樣子了，他給我們下毒，那我們就給他下蠱，很公平啊。”
“你還沒有意識到錯誤是吧？”霍心簡直要被她氣炸了，“公子放過你，可我卻不這樣打算，我今日就要教訓你。”
他上了床榻，俯身壓近，揪住她的脖子，低頭攫取住了她的唇。
“你做什麽？”桑榆驚恐叫道，又是驚又是怕，對他推推搡搡，“你走開！”
“桑小姐，你的眼裏就只有公子嗎？以前在古月小寨，哪次去逛街不是我陪的你？你都不記得了嗎？”
桑榆如今受了重傷，一點力氣都沒有，在他面前就宛若一只小雞，那點掙紮在他那兒不過是螳臂擋車。
霍心一直以來都是小少年的形象，卻沒有想到會有這樣大的力氣，桑榆忘記了他也是一只魔，一只不講道理的魔。
“我問你記不記得？”他用力咬著她的唇。
“記得……記得……”
“我告訴你，你與公子不可能，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可是我也沒有想過和你啊……”
她的一句話令霍心氣得火冒三丈，他憤怒地撕開了她的衣裳：“你記不記得，你當時誇過我，呵呵，你肯定忘記了。”
桑榆哭得更大聲了，抓著他的衣袖求饒：“霍心，霍心，我還重傷在床呢……你快放了我……”
“只有這樣才能讓你記住我。”霍心並不打算憐香惜玉，她這樣的人，就該給她一點教訓。
“霍心，別逼我對你下蠱。”
“下蠱嗎？”他吻住了她的耳垂，在她耳邊道：“你知不知道我從小就跟著公子學蠱啊，咱們要不然比比，誰下的厲害？”
“你……”桑榆哭得傷心極了，“你欺負我！”
“欺負的人就是你！你給公子下蠱，你還殺了公子最愛的人，我恨不得把你生吞來吃了。”
“嗚嗚嗚……”桑榆的哭聲斷斷續續的，不停在宮殿內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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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鈴想醒來的時候，看到身旁的床上空空，她驚坐而起，大罵道：“蓮鏡！你又騙我！”
下一刻，外殿便走進來了一個身影，那人正是被罵的蓮鏡。
他掀開垂幔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個玉瓷碗，問：“我哪裏騙你了？”
塗鈴想好奇地下了床，朝著他走過去，看到從那玉碗中升騰起來的裊裊熱氣，她湊近看了一眼，眉眼一喜：“是小湯圓啊？你煮的？”
“昂。你不是說你想吃我做的麽？”
“你還真的做了呀？”塗鈴想嘴角不自覺上揚。
“對啊，這可是我親手揉的糯米粉，親手包的芝麻餡，親手搓的湯圓子。”
“哈？你還會搓湯圓呢。夫君你可真厲害。”她毫不吝嗇地誇讚，恨不得把他誇上天。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催促道：“快去洗漱，然後來吃飯。”
“好啊。”
塗鈴想又蹦又跳地跑出了外間，快速地梳洗一番後，就又跑了回來，坐在他的對面，仰頭笑得甜蜜：“夫君，我要你餵我。”
“好，我餵你。”蓮鏡寵溺地拿起湯勺，舀起碗中的小湯圓，餵到她的唇邊。
塗鈴想兩只眼睛就如同釘在了他的臉上一樣，吃飯的同時也不曾移開，盯得蓮鏡很是不自在。
“你老看著我做什麽？”他問。
“喜歡看你唄。”她的眼裏像是飛進了漫天的螢火，亮瑩瑩的，滿眼的光，滿眼的歡喜。
滿眼的他。
“好不好吃？”蓮鏡整顆心都是甜膩膩的，他頭一次覺得這空氣裏充滿了糖果的甜香。
少女重重地點頭：“好吃，你也吃呀。”
於是，兩人就一同吃著這一碗湯圓，你一口我一口，有說有笑，像極了兩個幼稚鬼。
“那你豈不是天都還沒亮就起來搓湯圓了？”塗鈴想笑著說。
“嗯……還被侍女們給看見了。”
他的語氣聽起來委屈極了。
“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停不下來，想想以前，都是她起早貪黑給他準備早餐，現在兩人身份對調，她只覺得太好笑了。
“她們定是覺得你被妖鬼附身了。”
蓮鏡低頭微笑，不以為意地說：“沒關系，我樂意。”
隨後他又問：“鈴鈴，你今天想去哪裏玩？我都可以陪你去。”
“去……”她扭頭想了想，“我們去看看你的姨母吧。”
“好啊。姨母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他們一起走出桐花殿時，殿外的侍女侍衛們全都驚訝地看過來，這是她第一次用本來面貌出現他們的面前，是以他們都還很吃驚這跟在殿下身邊的姑娘是誰。
“等我一下。”蓮鏡走到了院子裏的一棵桃花樹下，摘了一朵新嫩的桃花下來，走回到了她的身邊，將那朵花插在了她的發髻裏。
四周的侍衛侍女們忍不住笑了起來，塗鈴想害羞地提裙跑出了宮殿大門，嘴角卻咧得很高。
她轉身見蓮鏡在後面走得跟個蝸牛似的，她返身回去，抓起了他腰間的細長流雲系帶，蓮鏡霍然一驚，“松開。”
“放心吧，你看沒事兒。”她把手攤開來給他瞧，並沒有被毒侵染。
蓮鏡這才松了一口氣，她牽著他的那條長帶往前走去，“以前你是屍體的時候，我就是這樣牽你的。”
蓮鏡被迫跟著她的步伐而行，他瞥了一眼四周，街道上的人都在看著他們，像是看到了什麽新奇又不該看的事物一樣。
“小夫君，走快一點嘛。”塗鈴想無視四周人群的視線，在前面喊著他。
蓮鏡依舊行得不緊不慢，步履從容，道:“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小娘子了，你跑不掉了。”
塗鈴想嘻嘻一笑，翹起嬌唇，猛然將他用力一拽:“我沒想過要跑呀，小夫君。”
蓮鏡被她拽到了身前，若不是他及時剎住腳步，定會朝她身上撞上去，他的臉與她相隔毫米，看起來就像是要親上了一樣。
他有些窩火地斥責:“別鬧！很危險。”
塗鈴想驀然笑開了花:“夫君，你是不是很想親我呀？哈哈哈哈，但你親不到。”
她轉身就又跑走了，十分地得意，以前這人老是欺負她，動不動就要來親她，現在看他想親又親不到的表情，有趣死了。
蓮鏡大步跟了上來，臉上黑沈得有些難看，換做以前，他現在早就將她按在墻上瘋狂親吻了。
塗鈴想走著走著，又回過頭來，挑眉看向她，說道:“蓮鏡，你早就喜歡我了對不對？在間鶯關的時候，你就親了我，那時候你是不是就暗戀我了？”
蓮鏡閉緊了嘴巴，不答。
“是不是啊？你不說話我可就親你了？”她向他又走近了一步。
蓮鏡卻迅速往後退去，回答:“我不知道。”
“那我問你，你為什麽要親我呀？”
蓮鏡眼神微閃:“隨心而動，沒有原因。”
“那就是喜歡唄。你偷偷喜歡我。”塗鈴想得了趣，心裏喜不自勝。
蓮鏡卻逼視著她:“那你呢？那晚在小瀝寨的表白，都是騙我的嗎？”
她笑眼彎彎地說:“你猜啊。”
說著，她便轉身湧入了喧囂的長街裏。
蓮鏡在後面跟上:“快點告訴我。”
他快要被那一晚的表白給逼瘋了，那件事一直是他心上的結，他無數遍地告訴自己那是她欺騙自己的手段，可是那晚的一切，他都無法忘卻。
塗鈴想回眸一笑，道:“對啊，不是早就說過了嗎？都是騙你的。”
“沒有一句是真的？”
“我想想……”她摸著下巴思索了起來，“是有那麽一句是真的。”
“哪一句？”蓮鏡不依不饒地問。
她巧笑倩兮，重覆從前那句話:“公子，你真好看……”
“就這句？後面那句呢？”他逼問著。
後面那句是“阿鈴好喜歡你。”
塗鈴想楞了楞，才說:“那句是假的。”
蓮鏡的表情瞬間凝固，她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失望，她眨眼問道:“餵，這就傷心了？”
他提步兀自朝前走去，不想承認自己的難過。
塗鈴想快步跟了上去:“餵，你怎麽感覺像是要哭了？”
蓮鏡沒心情與她開玩笑，道:“你知不知道，那晚因為你的話，我一整夜都沒有睡？”
“啊？？？”
“你這個可惡的人，在我心上點了一團火就跑。”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她踮起腳尖，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那句話確實是假的，不是好喜歡，是一丁點兒喜歡啦。那個時候你那麽壞，我怎麽可能好喜歡你？”
只見他聽了她的話後，整個人都僵住了，她很想戳戳他，“餵，這樣你可高興了？”
蓮鏡嘴角忽然笑了，那晚不是一場夢，是真的，她是喜歡自己的。
一丁點兒，那也是喜歡。
“高興……”
發自內心的高興。
前所未有的高興。
“馬上就要到姨母那裏了，你可不許再笑了。”塗鈴想提醒他，他現在的嘴角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
聖藍現如今還住在魔城裏，蓮鏡將她安置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四周都沒有人煙，只有鮮花與佳樹。
“哥哥，你來了！”軒轅瑕正在院子裏給早春的鮮花澆水，擡眼便看見了他們二人。
明櫻玉聽到聲音也走了出來，眉心皺了皺，蓮鏡帶著塗鈴想走入了院內，問道:“姨母最近可還好？”
軒轅瑕黯然神傷，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道:“還好，只是……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見我。”
蓮鏡聞言，朝著屋內走了去:“我去看看。”
聖藍的房屋門扉緊閉，連窗戶都沒有開一扇，她一向不喜歡光，這三百年來在曇花樓裏便是如此。
“姨母。”蓮鏡站在門口輕喊了一聲，屋內沒有動靜，他看向身旁的塗鈴想，示意她也喊喊，她立即也大喊了一聲，“姨母，我們來看你啦。”
裏面終於傳來了一點聲音，房間門開了一條縫隙，這是請他們進去的意思。
蓮鏡輕輕推開房門，帶著塗鈴想走了進去。
屋內，點著一盞幽幽燭火，聖藍坐在臨窗的一張貴妃紅木榻上，雙腿盤膝，一襲藍色苗族繡花長裙，頭戴銀花帽，手中捧著一個圓形的銀盤，銀盤中央雕刻著一簇熊熊燃燒的火苗。
她看向面前的蓮鏡:“阿鏡，你跪下。”
蓮鏡依言在她面前跪了下去。
“此乃你母親的神火令，現在姨母將它交予你。”
“姨母……”蓮鏡並未擡手去接，“這是母親給你的，自當你收著。”
“可是姨母現如今已經沒有了做祭司的能力，是姨母辜負了姐姐的厚望，往後這苗疆便就交到你的手中了。”她不由分說地將那塊銀盤放到了他的手中。
“姨母，你沒有辜負母親，也沒有辜負桐花寨任何一人，這不是你的錯。這神火令你拿回去。”蓮鏡不肯接。
“阿鏡，姐姐她無時無刻不在念著你，她一直希望你長大後能夠接管苗疆，這是你的使命，你可萬不能辜負她。收好，聽話。”
小時候，每回她都是像這樣哄他，只要她說聽話，他就會很聽話。
“阿鏡一直都是最聽話的，對吧？”
蓮鏡抓著那塊神火令，攥得很用力，沈重地點頭。
“那就收好，替你母親好好照管苗疆。”
“那姨母你呢？”蓮鏡擡眸問。
“姨母……”聖藍陷入了漫長的沈默中。
“姨母，你也要離開我嗎？母親走了，爹爹走了，你也要走嗎？”
聖藍將眸中的淚倒回去，“好孩子，姨母不會走，姨母會看著你好好活下去。”她目光轉向了旁邊靜立的少女，“姨母還等著抱小外孫呢。”
塗鈴想怔住。
“小丫頭，過來。”聖藍向她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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