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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間鶯關: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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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間鶯關:法陣

“救命啊!”

“救命!”

塗鈴想躺在地上, 被陣法束縛的她已經沒辦法動彈,只能張口大聲呼喊著,期望有人能夠聽見來救她。

另一邊正在尋找她的人看到這沖破暗夜藍空的紅光, 全都在吃驚,古攬風驚道:“有人在重啟當年的法陣。”

眾人一聽,皆感到心驚。

“難不成那人抓走塗姑娘是為了……覆仇?”

蓮鏡眉峰微動,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明櫻玉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塗姑娘必定兇多吉少啊。那些鬼那麽怨恨他們天意宗的人,絕不會輕易饒過她。”

桑雲卻擔憂道:“如今這法陣重啟,怕是我們都會沒命的吧?”

他轉身拉著桑月:“姐姐, 我們快走吧。”

“不行,我們不能丟下塗姑娘。”桑月甩開他的手。

明櫻玉出聲道:“如今我們都不在陣中,不會有太大的事情,塗姑娘應該被帶去陣裏面了,我們快去找。”

他們朝著紅光的地方跑去,然而這個陣並不像普通的陣那般小, 它所覆蓋的區域極其寬大,蘇孟軒邊跑邊道:“我總算是明白了鬼焰之前為何那麽奇怪了,原來他是在偷偷布陣啊。不過,他怎麽知道如何重啟這個陣法?”

大家都在狂奔,只有軒轅瑕回了他:“你不是說他的朋友是死在這裏的麽?也許他來此處並非為了祭奠, 而是為了幫朋友報仇呢?”

“這死小子連我都騙了, 我和鈴想還傻兮兮地陪他來祭奠。”

“所以,不要太相信別人。”說這話的人不是軒轅瑕, 而是明櫻玉。

而他是說給軒轅瑕聽的。

“怎麽辦?萬一我們救不出塗姑娘怎麽辦?那她會不會死在裏面啊?”軒轅瑕滿臉擔心, 抓著明櫻玉說。

明櫻玉看向蓮鏡,故意大聲說:“死了不也挺好, 這樣不就可以和蓮公子在地下重聚了麽?”

“你怎麽可以這樣說話?”

明櫻玉拍了一下蓮鏡的肩膀,笑道:“是吧?蓮公子,塗姑娘下來陪你,你一定會很高興的吧?”

蓮鏡用密語命令他:“帶我過去找她。”

明櫻玉被迫抓著他往前奔去,還對軒轅瑕道:“師妹,我好像撞到了一股力量,你別跟過來,很危險。”

“去陣裏面找。”蓮鏡道。

“你是想我去送死是吧?”明櫻玉不答應。

“快點去。”蓮鏡扼住他脖頸威脅他,“你要是不去,你那個師妹也別想活。”

“你……”明櫻玉只得聽命行事,帶著他往紅光陣法裏飛去。

塗鈴想被那陣法所困,全身疼痛,只有身臨其境,自己經歷後才知道被困於這陣中會有多絕望。

鬼焰坐在她的身旁,依舊是那副陰冷的模樣,低頭問她:“疼不疼?”

塗鈴想疼出了眼淚來,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你是誰?是天意宗的弟子麽?”

這裏死的鬼皆是天意宗的人,既然他鉆入了鬼焰的身體,又開啟這樣的陣法,只有一個理由說得通,就是他是來找她報仇的。

身邊的人沒有回答她,只是望著遠方,望著法陣外面,就像是在等什麽人一樣。

他好像一顆石頭,只知道遙望天際。

“師兄……”她突然的一聲呼喚,令鬼焰渾身一震,他垂下眼眸,朝她看來。

塗鈴想見狀,看來他真的是自己的師兄,見他有所動容,她繼續喊道:“師兄,你叫什麽名字?”

鬼焰陷入了沈默中,良久,嘴唇才翕動:“名字?我早就忘了。”

塗鈴想只能靠說話來轉移註意力,不去想身體上的痛,“師兄,你認得我是不是?那時候我還很小對嗎?”

鬼焰的神情終於柔和了一點,坐在她身側,擡手為她擦去眼角的淚,“對,你那個時候還很小,也就才這樣高。”他用手在半空中比劃了一下。

“你以前總是嘴很甜,會叫我們師兄,但是又很皮,喜歡惹人,可是誰都不敢欺負你,因為你總是去找師父來撐腰。”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底是蘊藏著笑意的,從那樣的眼神裏,塗鈴想知道他並不討厭她。

“師兄,你怨恨我嗎?”

鬼焰看向遠方,搖了搖頭,“不恨,師兄不會恨師妹。”

早在夜來城相遇那天,他噴出那一團火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來了她是誰,以及她身邊的那個少年。

如果真的恨的話,早在那時候他就殺了她了。

“那你恨我爹麽?”

鬼焰這次卻沒有回答她了。

他望著遠處,雲散月移,可是始終不見那個人來。

他當真這麽絕情麽?

自己的女兒都不來救嗎?

“師兄,你要殺了我嗎?”塗鈴想又問道,她覺得照這樣下去,她撐不了多久。

鬼焰望著四周那湧動起來的風雲,突然站起了身,目中驚訝,他竟然來了!

他來了。

為了他的女兒來了。

那一刻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他來救他的親生女兒了,可是當年卻沒有來救他們。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曾經的他和師弟們全都拿師父當做父親,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輕而易舉地就拋棄了他們。

原來在他眼裏,只有女兒的命是命,旁人的命都不是命呢。

塗鈴想疼得半昏半睡了過去,身邊的鬼焰離開了這裏,朝著前面踏了去,望著那邊喚了一聲:“師父,您來了。”

“你是誰?放了我女兒!”

鬼焰並未回答他,而是專註地註視著濃霧後面的人。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他不知道將他殺了多少遍了。

很久後,他才邪邪說道:“要救人,那就進來呀。”

塗星裂跳入了陣中,在他進來的剎那,四周埋伏的鬼物驀然飄了出來,朝著他齜牙咧嘴地撲了去。

這裏面的惡鬼無論是誰,都是恨透了他,恨不得把他咬成碎骨頭。

塗星裂收到那封信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是這樣一幕,沒想到三百年後,這些鬼都來找他討債來了。

“一群小鬼,也想鬧事?”他笑了一聲,劍光比月光還要閃亮,以他為圓心,朝四周漫去跌宕的劍氣。

“小鬼?”鬼焰覺得好笑,“師父,你怕是不知道我們的怨氣有多重。”

塗鈴想聽到他們的對話,只覺得那些聲音好似蜜蜂在嗡嗡嗡地叫,她頭痛難耐,陣法的威力不減反增,她身體的痛苦亦在無限放大。

她痛得雙眼模糊,前面的鬼焰已不見了蹤影,他與那些鬼混在了一起,惡鬼將她爹包圍,他們打鬥得很激烈,而她就好像被遺落在了這裏一般。

“師父,那個時候,你單獨教我們這個陣法時,是不是就做好了要讓我們去獻祭的準備?”鬼焰的聲音裏透著滿滿的蒼涼。

他不願意這樣去揣測他的師父,但是,事實也許就是如此。

這一切,都是他早就預謀好的吧。

這樣邪惡的陣法,他在教他們的時候,難道就不知道這是個邪陣嗎?

可是他卻親眼目送他們離去。

塗星烈沒有回答他的話。

“師父,那一天,你在哪兒啊?我們一遍又一遍地喚你,一遍又一遍地給你發信號箭,你為什麽就是不肯來呢?”

他的嗓音逐漸顫抖了起來,像是在哭訴一般。

塗星烈始終保持著靜默,一句話也不肯說。

“師父,你說話呀!你難道不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嗎?”鬼焰對著他咆哮。

塗星烈的發絲被震得往後飄揚,眼神深得見不到光,終於開了口:“要想誅殺魔,又怎麽可能會沒有一點犧牲呢?”

“師父,我們無畏犧牲,但不是這種被你算計、被你拋棄、被你當作獻祭品的犧牲!”

“只要能夠殺掉魔頭,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鬼焰聽到這句話,仰頭大笑了起來,當年他們在這間鶯關設下埋伏,實則是為了殺掉蓮鏡與他的爹。

他閃身至了塗鈴想的身邊,抓起她來道:“師父,既然你說任何犧牲都值得,那麽犧牲師妹也沒關系吧?”

“你放開她!”塗星烈平靜的臉上現出難得的緊張來。

鬼焰笑著說:“你還不知道吧?你一直想殺的魔頭兒子,你以為他死了是不是?其實,他早就被你的女兒覆活回來了。”

“你說什麽?!”塗星烈的瞳孔睜得比夜明珠還大。

“還是師妹聰慧,懂得如何氣你。”

塗星烈聽到這個消息,險些氣得倒下去。

鬼焰又道:“師父,只要你能跪在這裏,對著我和師弟們懺悔七天七夜,我就可以放過師妹。”

“懺悔?我又沒有做錯什麽?為何要懺悔?”

“師父,你真的覺得你沒錯嗎?”

“誅殺邪魔,替天行道,我何錯之有?”

“呵呵……”鬼焰眼尾勾起陰暗的笑弧,“好,那等師妹死了,我也希望你這樣認為。”

他拖著塗鈴想往後面閃去,隨著他的移動,塗鈴想感覺身輕如燕的她仿佛已經死了,靈魂從身軀裏飄了出來,她已經成為了一只鬼魂。

塗星烈見他拖著她朝著陣中心而去,大喊道:“不要!”

她剛剛聽了他們的對話,才知道原來這間鶯關的幽魂全都是因為她的爹而死,他們是被她爹當作獻祭品獻祭給這個邪陣的。

而此刻,鬼焰便要讓她也為這個陣獻祭。

她抓著身旁人的衣袖,呢喃說道:“師兄……對不起。”

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這句對不起她一定要說。

也許,他更想聽到她的爹來說這句話。

鬼焰閉上了眸,兩行清淚砸落下去,砸在她細柔的手背上。

“師妹,會有人來救你的對吧?”

那個小子,你拋棄世俗也要跟著的小子,他總該來救你吧?

塗鈴想輕搖了搖頭,不會有人來救她的。

蓮鏡,不會來。

他的心裏只有桑月,只有他的仇,自己是他仇人的女兒,他又怎麽會冒著身份暴露的風險來救她呢?

“沒人來救你也沒關系,往後就跟著師兄做一只鬼吧。”他抱著她虛弱的身體,坐在陣中心的位置,淡看著天邊的星羅棋布。

“做鬼也挺好的,不用管什麽天下正義,也不用管什麽對錯是非,大可隨心所欲,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塗鈴想聽著他的話,竟感覺自己要睡過去了,而她竟覺得他說的那種生活也蠻不錯的。

她,是真的要死了嗎?

為什麽已經開始憧憬做鬼後的生活了?

她頭痛欲裂,身體仿佛被千萬支利箭刺穿,她閉著眼睛,卻仿佛看見了陰間使者來接她,她喃喃自語:“師兄,我好像看見有人來接我了。”

過了好久後,鬼焰才回她:“嗯,是有人來接你了。”

下一刻,他就被一道力道震退數十步,而那個從鬼霧中飄然而至的少年,真的是來接她的。

少年抱起地上發著抖的少女,視線落在他的身上,鴉黑的睫毛輕擡,露出一雙皎潔似月的眼睛,邪魅笑問:“入魔嗎?”

少年笑得那樣邪,就連他後面的明月都染上了他的幾分邪氣。

多年前,也是這麽個人,還未及他肩膀高的小男孩,邪笑著對他說:“入魔吧。”

時隔三百年,他再一次邀請他入魔。

可惜,他還是會像三百年前那樣拒絕他。

他偏過了頭去,沈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蓮鏡抱著懷裏人轉身離去,在轉身之際,嘴角的笑立即收了回去。

後面追來的塗星烈沒有見到塗鈴想,沖過去抓起地上的鬼焰逼問:“鈴兒呢?你把她怎麽了?”

鬼焰擡起一雙冰冷的眸子,飛霜凝固在眼球上,道:“師父難道不知道嗎?被獻祭的人,全身會被這邪陣吃得只剩下骨頭,骨頭再順著溪流飄流,至於飄去哪兒,我也不知道。”

塗星烈聞言,捧著頭頹然地後退,轉身去溪流裏尋找屍骨:“不可能,鈴兒不會死的。”

“我的女兒是不會死的。”

鬼焰望著他左搖右晃的身軀,淒涼大笑了起來:“若當年你能來找找我,我也不至於淪為一只怨氣滔天的厲鬼。”

若非是祭司大人拉了他一把,將他從深淵裏拉出來,讓他在夜來城守了三百年的曇花,恐怕那時的他,早就變成一只吃人不吐骨頭的怨鬼了。

*

塗鈴想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是陰間使者嗎?可是陰間使者索魂怎麽還要抱人呢?

她攥住了那人的衣袖,就像是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她眼睛睜不開,頭疼得厲害。

那人將她抱出了法陣外,一出去這個法陣後,她便感覺身體沒有那麽痛了。

蓮鏡低頭看著懷裏的人,放在她背後的掌心為她輸送靈力,這個陣雖厲害,但只要出來了,就不會有事了。

塗鈴想意識不清,始終拉著他的衣袖,她不知道這人是誰,但肯定不會是蓮鏡。

他不會來救她。

他一點都不在乎她。

他只知道掐她脖子,咬她骨頭,命令她做事,他只會拿她當奴隸。

眼淚滑下臉頰,有人為她擦去了淚,輕柔的,緩慢的,帶著一點憐惜。

那人沒有說話,但手裏的動作卻沒停,為她拂開擋住眼睛的發絲,拉開她衣襟檢查她的傷勢,察覺到他的動作,她拽緊了些他的衣袖。

“別動,只是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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