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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的小奴鈴: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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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他的小奴鈴:奴鈴

塗鈴想被嚇得三魂七魄俱散,她尖叫了一聲,往後面栽倒了去。

她這一摔就擋住了後面兩位屍體大哥的路,趕屍過程中是不能夠被驚擾的,一旦驚擾,他們就會生出怨氣來。

下一刻,她就見那兩個屍大哥張牙舞爪地朝她撲了來,他們的臉煞白,眼圈烏黑如黑洞,黑發飄散淩亂,那恐怖的模樣看起來像是被驚醒的猛獸,且是要吃人的那種。

“啊!!!”

她嚇得大叫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往後逃去:“別過來啊!屍兄!我這就給你們讓路,你們別纏著我啊!”

她從地上努力地爬起來,可是卻發現因為自己的動靜,將所有的屍體都驚醒了過來。

他們竟是全部朝著她走了過來。

“天哪!你們別過來了啊!”

她無奈之下,只能看向蓮鏡,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可是對方卻站在屍群後,好整以暇地抱著臂,臉上還揚起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

那個笑,明媚中還帶著毫不掩飾的壞。

“你們再過來,我就用這個壺砸你們了啊!”

她大聲威脅道,聽起來像是在威脅那些屍體,實際卻是在威脅蓮鏡。

這不是他的寶貝愛壺嗎?他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它碎掉吧?

“你敢!”蓮鏡高聲一喝,嚇得她手都在抖,這壺她是不敢再扔了,只能雙手緊緊將它護在懷中。

那些屍體朝著她蜂擁而來,她急得沖前面的趕屍人大聲求救:“大哥!救命啊!你家屍兄要殺人啦!”

“什麽我家屍兄?”那人黑著臉,跳下了牛車,朝著後面趕來,瞥了一眼旁邊站著看戲的紅衣少年,道:“餵,你家娘子在叫你救她,你耳朵聾了?”

塗鈴想一聽,不由得在內心豎起大拇指,還是兄臺你牛。

身高頎長的少年靜立於荒原中,長指撚起落在肩頭的一片黃色紙錢,垂著眼,無甚在意地說:“救她做什麽?一個天天妄想跟別人私奔的逃妾,死了多好啊。”

他將那片紙錢吹去了空中:“等她死了,我定要親自為她趕屍,送她回老家去。”

那位趕屍人一聽,竟是如此。

塗鈴想當即大聲道:“兄臺,不是這樣的,我是被他擄來的,我才不是他什麽逃妾。你快來救救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會為你祈福的!”

那趕屍人一時不知道該聽誰的,不過這些暴動的屍體,他必須得將他們控制下來才行。

塗鈴想逃命逃得氣喘籲籲,而那方的蓮鏡就跟個雕像似的立在那兒,好像看她受折磨他就很開心一樣。

面前的兩只屍兄被趕屍人一手一個拎了回去,她脫力般地倒在地上,一張臉陣紅陣白,她擡起長袖來擦汗,目光卻瞥到在不遠處灰蒙蒙的兩山交叉口處,有幾個年輕弟子從那裏經過。

她陡然一驚,那些人統一的白衣道袍,劍上配紅玉,不就是長衍宗的人麽?

他們怎麽會在這裏?

是來找她的嗎?

她定睛一看,竟然在那些人裏看到了她的那個夫君,蘇孟軒。

她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從地上爬起來,往著那邊跑去。

“蘇孟軒!蘇孟軒!”

她竭力大喊,只要他能夠轉過頭來,自己就有希望獲救了。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她願,那些人就好像被一層薄薄的紗隔在了那邊,無論她怎麽用力大喊,那邊的人都像是聽不見一樣。

是迷瘴嗎?

如果真是迷瘴的話,那麽現在的他們也許根本就不在她所看到的那個位置,這就像是霧裏看花,水中撈月,全為虛假。

“蘇孟軒!”

她喊完這一聲後,雙腳就突然無法前行了,而後她聽見了一聲鈴鐺聲,那聲音不似先前趕屍人的鈴鐺那麽悶,它極其清脆、空靈,像遠山裏展喉高歌的黃鶯。

扣人心弦。

那鈴聲並非是連續不斷的,而是輕搖一下,接著響起一串鈴鐺碰撞的尾音,隨後再搖,再響,依次三次,極有節奏。

在銀鈴交疊的脆響中,一個清幽的聲音隨之響起:“小奴鈴,回來。”

他,叫她小奴鈴。

她漸漸地轉過了身去,雙腳不受控制地朝著聲音發出之地走了去,她看到正是蓮鏡在搖鈴。

他勻長有力的長指撚著一個銀質鏤空雕花球,那個球大概與她拳頭差不多大小,上面一條銀鏈被蓮鏡雙指撚著,下面墜著細長的銀絲流蘇,而在那鏤空圓球當中,有一顆鮮紅似血的小鈴鐺。

像極了紅豆。

那是傀夢鈴!

蓮鏡的絕殺武器,它可操控生魂,操控死士,操控萬惡之魔氣。

當然,也能操控她。

不過,要想操控生魂並不容易,蓮鏡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她像具沒有靈魂的幹屍,朝著他走了去,而他就像一個森然冷漠的趕屍人,搖動著手裏的銀球。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她現在是信了他先前的那句話了,等她死後的那天,他也許真的會送她的屍體回天意宗。

四周的白衣屍兄聽到這鈴聲,竟然全都給她讓開了道,而她就那樣從那些屍體中穿過,一步一步走到了蓮鏡的身邊,少年似血的紅唇勾著笑,那笑仿佛在說:就你,也想逃?

“小奴鈴,這名字還挺適合你的。”

是啊,多麽適合她。

現如今的她,就像他那只銀球裏的鈴鐺,囚籠中的獵物罷了。

“乖乖的,跟我回去。”

他將那只傀夢鈴系在了腰間,轉過身去,雙手負於身後,慢步往回走去。

而她,則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乖巧得像個傻子。

走了幾步後,他又轉過來看她,不滿意地命令:“把壺頂在腦袋上。”

“嗚……”我好慘。

塗鈴想只能聽命行事,她雙手捧著那個雙鹿青玉壺,放在了發頂,舉著它往前走。

後面那位趕屍人目送著他們二人一前一後離去,眉宇輕皺,卻也沒有多管閑事,他不禁搖搖頭:“真是兩個奇怪的年輕人。”

塗鈴想跟在蓮鏡身後,沿著河岸安靜地走了好長一段距離,她兩眼瞪著他的後腦勺,恨不得把它戳穿,這人真是,連後腦勺都長得那麽好看。

她寫出來的,就是好看。

不過,就是心壞了點兒。

不知道今晚回去,會面臨什麽樣的懲罰?

就在這時,前面的山坡上跑下來一個人,怒意難控地大喝:“塗鈴想,你丫頭在這兒呢,可真是讓我好等啊!老子在山上等了你大半宿。”

蓮鏡掃了一眼對面的樞彥,隨後又轉過身來,看向她,那冷厲的眼神透露著逼問。

塗鈴想立刻向他哭訴起來:“公子,是他逼我的,他威脅我……”

樞彥大聲指著她罵道:“蓮鏡,那丫頭賤著呢,是她先來勾引我的。”

“公子,我沒有。”她高聲解釋,由於蓮鏡停止了操控術,她無力地朝著地上栽倒了去,她向蓮鏡身邊靠去,埋著頭努力擠出眼淚花來,忙表心意道:“我既已跟了公子,往後便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豈敢有二心吶?”

“蓮鏡,你可萬不能受她所蒙騙啊。”樞彥怒指向她。

蓮鏡垂下長睫,看向腳邊的人,冷幽幽地問:“說說,他怎麽威脅你的?”

塗鈴想仰起頭來,一雙眼還真的擠出了淚,看著他道:“他說我要是不跟他的話,等將來他坐上魔主之位時,定要讓我好看。”

“哈?”蓮鏡輕笑了一聲,笑得對面的樞彥渾身發怵,他旋即跪了下去,“蓮鏡,你別聽她瞎說,我沒有那個心思啊!”

蓮鏡轉過頭去,看著他發抖的雙肩,笑著問:“你既沒有那心思,那你怕什麽呀?”

“我……蓮鏡,不,少主,我一直都奉您為少主啊!絕沒有那樣的心思!”

“明日苗疆之行,你便不用去了,就好好待在這裏吧。”蓮鏡丟下這樣一句話後,便提步朝著前方走去。

塗鈴想見狀,立刻爬起來跟上,走時還不忘對地上跪著的樞彥做鬼臉。

“少主……”

樞彥在後面淒慘地喊著,像極了後宮裏那失寵了的嬪妃。

塗鈴想心裏樂著,絲毫忘記了蓮鏡此刻還在氣頭上,她一路隨著沈默的他走回了那間梧桐院,剛一進入那漆黑的屋子裏,就被他反手扼住了喉嚨,按在了後面的墻壁上,那模樣像極了在捏一只螞蟻。

冷幽的月光照在他陰鷙至極的臉上,眼尾泛起妖孽的紅,而他的目光,比原始叢林裏的猛獸還要可怕,黑瞳發著鋒利嗜血的光芒,嚇得塗鈴想全身顫抖。

他有力的指節扼著她的喉嚨,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陰冷變態地說:“記住啊,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我現在殺了你,你也是我的奴!”

塗鈴想眼裏翻滾出了亮瑩瑩的淚花,她喉嚨管感覺要被他捏斷了,呼吸變得尤為困難,如凝脂般的臉上泛起了淺淺紅絲。

她努力地點著頭,告訴他自己記住了。

眼淚珠順著臉頰往下滑落,此刻的她,整個人好似那枝頭猛顫的花球,露珠順著花心散落。

好痛……

再這樣捏下去,她會死的吧。

手中的青玉壺往下墜落,蓮鏡及時接住,惡狠狠地說:“還想摔碎我的壺?要是它碎了,那你的腦袋今晚就要開花了。”

塗鈴想痛不堪言,雙手在空中亂抓,抓住他的袖口,緊緊地拽住,乞求他能夠放過她一馬。

他靜看著她痛苦的表情,直到見她快要堅持不住,才松了手,將她往地上一甩,左手環住右手腕,右手腕輕輕轉動了幾下,斜睨向地上的少女,“這一整夜,真是累死本公子了。”

他走到了一邊去,不知從哪兒翻出了一條鐵鎖鏈,走過來將她拎去了床邊,反剪起她的一雙皓腕,將她綁在了床柱上。

他盯著她恐嚇道:“你晚上要是敢動,吵醒了本公子,有你好受的。”

塗鈴想還未從先前的驚嚇中緩過來,大口喘著氣,喉嚨發著陣痛,瑟縮在床角處,蓬頭散發,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小兔子。

蓮鏡將她綁好之後,就重新回床上去躺下睡覺了,整個房間又恢覆了先前的沈寂。

塗鈴想雙手被綁了起來,沒辦法擦眼淚,兩行淚不停滾落,剛才那一刻,她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在逼近她,原來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她差一點點就被蓮鏡給掐死了。

這苦命的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到頭啊?

這才第一天,她就已經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後來,她靠在床榻邊,倦意來襲,再也熬不住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她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原先那間屋子裏了,而是在一輛顛簸的馬車上。

她驚愕地坐起來,見到蓮鏡坐在她旁邊的雪絨軟墊上,正在用絲帕擦拭那個鏤空的傀夢鈴,馬車車簾被風揚起,陽光照在那個銀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她別開目光,發現自己手上的鎖鏈不見了,而她的雙腕被那鎖鏈勒出了兩條深紅的痕跡,在粉白的肌膚上尤為明顯。

她是坐在車板的絨毯上的,獨自縮在了一個角落,陽光灑在她大半個身子上,將她發白幹裂的唇瓣照得更加慘淡。

她抿著唇,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就像死屍一樣。

“手,伸出來。”蓮鏡忽然轉過了頭來,看向她。

塗鈴想以為他又要怎麽折磨自己,瞳孔駭然,“公子……”我沒惹你啊。

她都努力地像個隱形人一樣縮著了,他到底還要她怎樣?

她顫巍巍地將手遞了過去,只見他拿出了一個白瓷小圓瓶來,扭開蓋子,圓潤的指甲在裏面輕勾了一下,然後落在她細弱發紅的手腕上,替她輕輕抹藥。

“??”

塗鈴想吃驚地盯著他,他怎麽在給她抹藥啊?

聞得他邪魅的嗓音響了起來:“聽話的侍女,手上便不會有這樣的印記。”

她咬緊了下唇,膽戰心驚地望著他,絲絲藥膏的涼意在肌膚上傳開,昨晚她太疲倦,睡得沈,沒有感覺到疼痛,現在擦藥時才感覺到痛意。

“等入苗疆後,你便是我的侍女,時時刻刻都要叫我公子,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離開我身邊半步。”

他見她在發呆,一只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拽至了身前,鼻尖貼著她的鼻尖,妖孽的一張臉映在她的眼球裏,唇線輕挑,說:“往後,你便是我的一顆鈴。塗鈴想這個名字,只準在我面前說,不許告訴其他任何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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