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

當他第一次聽到宮中時，在小作坊門口，因為認知有限，他壓根沒往京城的皇宮想……

可隨著杜仲與蔡公公一句句的對話，對著蔡公公一句接一句的“殿下”，時不時冒出來的“皇上”，秦二就算再愚鈍，也猜出二師兄的身份了！

難怪頓頓山珍海味，難怪連仆人都綾羅綢緞……

難怪“暖暖閣”開張，連陸大人要親自跑去巴結，難怪身邊那麽多人，難怪定禮都那樣恐怖……

難怪他爹叫他回，他就必須要馬上回去，因為那是皇上！

也難怪長那樣好看！皇上與娘娘的孩子，能不好看嗎？

秦二越想越覺順理成章，他心下忐忑，無意間竟撞破這樣大個秘密，只見旁邊，杜仲正在認真駕馬，一點豪門貴胄的架子也沒有。

想到幾個時辰前，這位惡劣的拿匕首抵在他後背，如今想來，他竟覺得太正確了，甚至覺得這位沒對他痛下殺手，已是仁至義盡。

一個低賤的草民，竟數次試圖打擾王爺談戀愛，這是何等大的罪名！

“杜，杜大人……”秦二吞了口口水，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他低聲問，“暖暖，我妹兒知道嗎？”

二師兄是王爺的事，我妹兒知道嗎？她知道她馬上要做王妃了嗎？

不不，王妃太高貴了，不能想！就算二師兄有承諾這輩子只娶暖暖，也不能想。

這是天上雲朵與地上泥巴的差異！

像他們這種出生，就算去王府住仆人做婢女，都是上輩子上上輩子燒了高香，祖先墳頭冒了青煙才有可能，更何況王爺的枕邊人？！

杜仲側頭瞥過秦二一眼：“你都能猜到的事，你覺得秦姑娘會不知道？”言下之意是，你妹兒比你聰明多了。

“她不在睡覺嗎？”秦二下巴朝後，老實巴交。

“秦姑娘早知道了，殿下親口告訴她的。”杜仲說。

秦二“喔喔”兩聲，略略放心，隨即又想：暖暖既早知道，為何不告訴他？家裏沒任何人知道。

“這件事，你知道就行。你們家家底子太弱，人也不見得太聰明，難免被人利用。”杜仲開啟叮囑模式，“往後低調做人，別給秦姑娘惹麻煩，懂了嗎？”

秦二忙點頭。

“你娘那人愛炫耀，你回去後，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你大哥在軍營，那邊魚龍混雜，你更是一個字都不許透露。等殿下正式下聘了，這事才算定下來，那個時候，所有人該知道的人都會知道，明白了嗎？”杜仲再說。

“是，是。”秦二再點頭，“還是杜大人想得周到。”

從大慶到村裏，或者說從早上看見蔡公公開始一直到村裏，秦二全程恍恍惚惚，周邊一切都仿佛做夢一般。

直到周氏大嗓門傳來——

“啊！我家暖丫回來了！”

秦二驟然找回心神，飛快從馬車前面跳下，他沒有如平時一般去叫秦暖暖，而是急對周氏道：“娘，你小聲點！妹兒昨兒一晚上沒睡，這會兒剛睡著！”

殿下也是！萬一把殿下吵醒，那可是殺頭的罪！

秦家自開了小作坊，小作坊裏裏外外由秦二打理後，他在家裏的地位就“蹭蹭蹭”往上漲，周氏見秦二如此急，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一雙眼睛盯來看去。

她快步走到秦二身邊，小聲問：“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等。”秦二做了個“噓”的動作，側頭朝煉豬油區看去，他覺那邊有點吵，生怕把殿下和妹兒吵醒，便快步走過去，叫他們暫時不要說話，忙完的手上活兒的，就趕緊回家。

眾人雖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但秦家，他們現在做的這份活兒，從很大程度上講就得聽秦二的，他們見秦二嚴肅成這樣，一個個自動閉口，鏟子落在鐵鍋上的聲音都輕了許多。

周氏拉過秦二，將他拉得遠遠的，拉進廚房，這才開口詢問：“老二，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就算暖暖一個晚上沒睡，這會兒剛睡著，也不至於所有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就是讓妹兒多睡會兒！”秦二謹記不能洩露二師兄的身份，話只能說到這裏，他飛快換了話題，“妹兒昨天晚上不光給我講了色素的煉制方法，還教了我一種叫眼影的東西的制作方法。娘，我感覺我們小作坊還得擴，唇脂供不應求，眼影同樣也會供不應求。”

“還要擴？”周氏心情很覆雜，一方面，小作坊生意好，他們每日進賬才多，另一方面，她覺得有點管不過來。

她每天又要盯著那群人不許他們偷偷把豬油拿走，又要親自熬面霜，往唇脂裏家色素，若小作坊再擴一倍，她的事情肯定還要多。

“老二啊，我覺得錢夠用就行，天底下的錢，賺不完！”一向愛金銀的周氏竟說出這番話。

這也是實話，從前窮的時候，家裏偶爾吃一頓肉，她覺得好幸福，家裏買一塊粗布做一件衣服，她覺得仿佛是過年。

她羨慕別人家經常可以吃肉，家裏有大米面粉隨便吃，她看別人穿綾羅綢緞，她覺得那是她窮盡一生，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還記得那時候，秦暖暖給她買了一對小巧的金耳環，她笑得合不攏嘴，好多次做夢都笑醒了，半夢半醒間，她摸她的金耳環。

如今，家裏有錢了，頓頓可以吃肉了，她卻犯賤的覺得肉沒那麽好吃了；綾羅綢緞也想買就能買了，可，綾羅綢緞在穿在身上，她總覺得沒有粗布衣服穿著踏實。

也就是那一枚戒面很寬的金戒指，她戴在手上就沒有取下來過。

錢這個東西，她是真心覺得累積到一定數量就夠了，家裏根本花不完。

周氏這種想法，秦二何嘗不懂，但是……

不行啊！

妹兒要去京城了，身邊那個人還是王爺，若別人問她你家裏做什麽的呀？她怎麽回答？如果有一天，他們一家人去京城看妹兒，就現在的家底，會被人笑的！

“娘，妹兒要去京城了！二師兄他爹想看看妹兒。”秦二再次岔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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