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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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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準備工作完成,真緒後退幾步打量,星星眼地捂住嘴,一臉想碰不敢碰,想抱不敢抱的表情:“神明大人……”

手握長劍的牛島:“……”

站在幾步外陶醉地欣賞了一會兒後,她把牛島引到背景布前站好,自己走到三腳架邊把相機取下來靠近他,變換姿勢尋找合適的角度:“來,若利,頭往上擡一點,像你平時打球時那樣的狀態,眼睛看下來。”

眼看著她舉著相機一邊指揮一邊慢慢蹲在地上姿勢扭曲地找角度,牛島:“……”

“沒錯,就是這個眼神!藐視眾生的眼神!”她連按幾下快門,“啊啊啊太厲害了本人啊本人。”

站起來側對著模特,她把相機豎起來,指揮道:“右手把劍舉起來一點,左手擡起來,像你平時拿排球那樣托著空氣球。”

牛島依言照做。

男人高大無匹,身著潔白長袍,俯視時平靜無波的眼睛裏似乎真的蘊含了神性。

一邊激動道“好帥好帥”“神明本人!”“沒錯沒錯就是這樣”一邊用盡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姿勢和角度,甚至搬了椅子來讓他拍了好幾張坐姿,最後她終於心滿意足地擦擦額頭的汗:“已經可以了,辛苦了,若。”

牛島一時還難以從長久維持的“神性表情”中恢覆,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抱著相機回看了幾張後,把相機掛在脖子上,她帶著甜蜜的笑意走到牛島面前,才發現他的額角好像被樹枝硌紅了一塊,趕忙踮腳擡高雙臂去夠,牛島低下頭,她小心翼翼替他把頭上的東西摘下來,愧疚問:“痛嗎?為什麽一直不說?”

牛島搖搖頭,看她把桂冠放在一邊的道具架上,又走回來接下他手裏的道具劍放好。

摸摸他發紅的那一小塊皮膚,接觸到垂眼看她的視線:“怎麽了?”

依舊是那樣無波的眼神,牛島突然擡手托住她的下頜,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並攏,在真緒的發頂輕點,開口道:

“我本不應違背自然之道,但如今這些守則也已不需要遵循。”

“……”她的眼睛微微瞠大,呼吸停滯地呆立在原地,怔然地看他低聲念著。

“奧伊克忒斯,我將用最後的神力賜予你新生。”明亮純凈的室內,兩人浸泡在陽光下,低沈冷硬的聲線平緩道。語畢兩指從發頂至額間,順著鼻梁下滑,相觸的位置蔓延出一片陰影,女人一動不動,右眼瞳孔因為片刻的遮蔽擴張,又在暴露於直射光中的下一秒驟然緊縮。

指尖最後輕柔地停留在她唇面,兩人維持這個姿勢許久,久到牛島忍不住開口提醒:“接下來呢?”

她在靜止的木然中錯一錯眼珠,嘴唇小幅度地張合,囁嚅道:“接、接下來?”

大腦此時處於爆炸的狀態。雪山崩塌無數煙花綻放,一切震動和燦爛在她意識間隆隆震動,強烈的日光讓她有點恍惚,炎熱卻舒適,難以分清現實與夢境。看著這位狄斯菲斯從她的構想中邁步走進現實,自荒蕪的荊棘樹上托起她的身體,漠然的表情裏流露出一絲笑意,問她“接下來呢”。

額頭上出了比剛剛更多的汗,她急於詢問,又不想打破這置身幻境的美夢,只能絞盡腦汁回想那些細節:

“後來蛇蘇醒了,它纏繞上狄斯菲斯的手臂,吐出長長的蛇信,開口說話,……「狄斯菲斯,吾神,我本為供世間邪念驅使的禁忌化身阿帕格芮門……您以神力哺我,我無可回報,願永世追隨,替您吞噬那些企圖染指您的罪惡與黑暗。」說著,蛇繞行至其頸間,狄斯菲斯沒有任何掙紮……蛇便立起上身,用其吻輕觸狄斯菲斯被黑暗浸染的左眼。”她說著,就見牛島低頭垂下眼簾,似在順應劇情等候。因為站立的角度有區別,不同於整張臉暴露在陽光下的她,牛島的半邊臉掩在淡薄的陰影中。

她在下唇咬出痛意,心臟擂出幾乎要窒息的鼓動,終是仰起腦袋,在他左眼上落下一個吻,唇上的黏膜和薄薄的眼皮相觸的感覺像最聖潔的祝福與誓言。

“一吻過後,狄斯菲斯的左眼便恢覆成了原本的青色。”

牛島睜開眼睛,兩人貼得很近,他微擡一下眉:“這就是他可以永遠不滅的原因?”

“不是。”難以跟上他理智的思考,腳後跟落回地上,她含糊道,“永遠不滅是因為他的意志已經是最接近自然本身的,即使墮落也是不會消失的。”

實際上,真正搬上舞臺的劇本就是狄斯菲斯作為自然意志的化身,失去神位後被罪惡與黑暗包裹卻依舊沒有倒下或是消失,聖尼多伊洛阿不得不再次與其戰鬥。故事線很長,狄斯菲斯的故事只是其中一小段。那時的真緒剛入社團,因為文學成績不錯,社長委托她起草大綱。

一開始按社團成員們共同討論出的構想編寫凡人成神的故事時,只是按要求立了一個高高在上的反派。隨著故事越寫越細,這位神的形象重合了許多她熟悉的模樣,以至於後來就不知不覺地把牛島的形象套用在了狄斯菲斯身上,所以才會在寫到狄斯菲斯墮落時,出於挽救他的目的,另外寫了一個參考的分支線讓狄斯菲斯救蛇,好讓他依舊保持光明純粹的肉身。

當然,這個分支在小組討論時被毫不猶豫地否決了。

沒有被黑暗浸染的強大反派甚至會壓過被設定為凡神的主角的光芒,寫支線時本來也沒有抱以太大希望。她把狄斯菲斯寫得過於鮮活,同期的青木甚至猜到了狄斯菲斯的形象有原型。大綱脫手後她只負責情節的解釋了,負責寫臺本的成員們一次又一次地完善劇本,把狄斯菲斯塑造成了強大的、徹頭徹尾的壞蛋,為了襯托聖尼多的成長,也為了延長故事線。

再強大的反派,也終究會倒在主角的劍下。狄斯菲斯湮滅的結局讓她覺得難過,也不願再讀終稿的劇本。哪怕之後的一年多這部長劇被幾次搬上舞臺,得到了不少好評,她也沒有觀看過任何一場。

還有一個原因,她撰寫初稿時心目中的狄斯菲斯形象不想被其他人替代。

——————

“最接近自然本身,為什麽還會去救蛇呢?按自然的規則來說它是必死的。”牛島問。

她啞口無言,艱難組織語言:

“……所以這段被否決了嘛。

“你可以當做是我的私心。狄斯菲斯把唯一的不公正給了這條蛇。再信奉規則和公正的人,或許也會有私心,也會有心軟的時候吧?”

愛人的表情突然柔和些許,染上淺淡的笑意:“確實。”接著問,“結束了麽,這個可以脫掉了?”他擡起手臂,柔順潔白的袖袍順著他的動作從腕間滑落,堆疊在肘間,露出結實修長、蘊含力量的小臂。

她如夢初醒,迫不及待地按住他的手臂,快速道:“為什麽會知道這個臺詞啊?”

沒有等到肯定的回答,牛島只好把已經擱在腰帶上的手放下:“你寫的那張故事夾在書裏,我看書的時候看見的。”

她回想了一下,支線內容被否決後,她把那幾頁反覆看了幾遍,心情低落地收起來,後來再找就找不到了,原來是夾書裏了:“什麽書?”

“《無機化學》。”

“……”難怪她沒找到,這本之後就沒再翻開過。話說牛島君很閑啊,這種大學教科書也看。而且記憶力也太好了,臺詞都能一字不差地記住。

“一開始以為是摘錄,最後一段有改動的痕跡,所以猜是你寫的。狄斯菲斯頭戴桂冠,身穿白袍,手裏握著一把銀色長劍,所以應該是他。”

真緒低著頭滿臉通紅,不敢告訴他狄斯菲斯就是以他為原型寫的,唯一一次私心寫的做夢片段被對象本人發現甚至記住了,還精準地猜中角色定位,搬到了現實裏。

一定是因為看過支線稿的青木那句打趣的“奧伊克忒斯”被牛島聽進去了,看他一臉自然,可能以為這些互動也是她期待和準備的一部分,又或者他就是故意逗她的。有時候太過正經的人反而讓人難以揣度。

——不管怎麽說,謝謝了,青木同學。

“有部分遺漏了,不知道中間的劇情,所以才問你。”

“是這樣嗎……”她沒聽進去,回想剛剛的經歷一臉陶醉地傻笑。

“可以脫掉了麽,這個。”

“可以。”看他低頭開始解腰帶打算往準備室走去,她忍不住抓起相機又哢嚓哢嚓拍了幾張。

牛島停住動作:“……”

她清咳一聲,放下相機:“不要生氣嘛。而且也沒拍到什麽,就是解腰帶。就拍這幾張。”

神明解腰帶什麽的,也太禁忌性感了。

“隨你。”牛島收回視線,低頭繼續解。

她把相機關機,一邊取記憶棒一邊無意識地跟在他身後走進準備室。

饒是牛島平時在她面前脫慣了,這會兒也生出一絲不自在來,解開腰帶後,下半身的布料還用一條隱藏的紐扣和系帶固定住了,他把半包住上身的繁瑣布料從手臂上脫下,潔白的布料垂在勁瘦腰間,赤著上身偏頭對上女人的視線。

“啊,對不起,需要我回避嗎?” 反手把攝影棚的門關好,她無辜地眨眨眼,轉過身背對他。

“道具,沒拿過來。”

“哦哦。”她重新開門進去,等把相機放回保護袋再塞進大大的挎包,推著道具車出來,牛島已經換好了下身的長褲,正在套短袖上衣。

難掩眼中沒看到關鍵畫面的失望,她垂頭取出上衣口袋裏小小的一塊記憶棒,打開包塞進夾層。

牛島把換下的服裝理整齊塞回防塵袋裝好,抓在手上:“走吧。”

女人楞楞地把視線在他抓著的東西上停駐兩秒:“……?”

順著對方視線看看手上的衣袋,再轉回去看她:“不是要借回家?”

“借、借回家繼續穿嗎?”

“隨你喜歡。”

“……”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她默默擡手捂住因為過於激動被心臟撞得很痛的胸口,呼吸不穩。

牛島看她幾秒,突然平靜地問:“回去穿這個的話,要做嗎?”頓了頓,“奧伊克忒斯?”

“!!……要啊!”她把尖叫壓回嗓子裏,幾步奔到他懷裏抱緊,“狄斯菲斯!!

“穿著這套的話可不可以讓我來脫,拜托了!”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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