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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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海惡魔是背棄光的子民，墮落的黑盧克辛使用者、蔑視神祇的過往稜鏡法王。他們用禁忌的法術追尋永生，將自己的靈魂註入那些不死的海中生物裏，將自己與歐霍蘭永久切割。作為懲罰、作為代價，它們以野獸的型態背負吞食禍根的責任，以世界中過剩的能量為食，成為平衡的一環。
某種程度上，它們仍然盡到了自己作為稜鏡的責任──維持世界能量的均衡。在失去理智的瘋狂中、在深邃的黑暗裏，永久的沈潛在波濤下。
直到達山解放了它們。陌生人的善意，於一切盡頭的同理心。他在這些迷失的黑稜鏡法王身上看到了自己，因此許下微小的願望，讓它們重回光明。
──基普．蓋爾對馭光者之戰的一段敘述
=========【終卷：The Burning Sky 焰火空】=========
轟隆聲伴隨著震動，使的些許灰塵掉落在未經打掃的地面。這幾乎沒讓史帝夫清醒。他翻了個身，於深刻的疲憊中咕噥，一邊拉緊薄薄的簡陋被子，抗拒著冬日的寒意。
同間房裏還有克林特、布魯斯與巴基。這是一間四人房，算的上很不錯的條件了。其他人也在同棟地下建築中某一處寢室。除了托尼。他睡在實驗室的次數太多，以至於史帝夫決定剝奪他的房間，幫他在實驗室弄個舒適的地鋪。反正地板沒比硬板床難受多少。
正值黎明前的黑暗，差不多是最好睡的時候。由於是冬天，離日出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又一次的撞擊、震動，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將被子拉過頭頂。若每回噪音他們都得起床，那他們全都不用睡了。
而緊急通訊器…好吧，這就是一定得起床的聲音了。史帝夫發出痛苦的□□，聽到同房的人都有類似的反應。但兩秒後他已經認命的坐起，揉著亂翹的短發，聽取訊息。
“羅傑斯接聽，什麽事？”
對面傳來一聲嘆息。
『這裏是瑞克斯隊長，A5炮臺夜間守備。我們需要殲滅型火力。 』
“僵屍？”史帝夫問，感覺腦仁有點疼。
『僵屍。 』無奈的肯定。
他評估了一下。距離上回加文出勤前線已過去五天，應該在他能承受的範圍。面對不死士兵，他們需要能把這群難纏東西化為齏粉的能力。這選項包含史帝夫自己的鳳凰、鋼鐵戰甲隊的集中炮火、加文的黑盧克辛爆破、或什至克林特把這群白癡送進太空的能力。真的有必要時，安或基普也能辦到…只是這兩人的能量限制比較嚴苛，若消耗過度更容易對身體造成損傷。另一方面，空間原石則比較難做到大範圍的傳送，所以他們也很少派出克林特執行這種雜兵清除任務。
鋼鐵戰甲炮彈又很燒錢。
史帝夫感覺到自己體力並未從前日的戰鬥中完全恢覆，因此無奈之下只能派遣加文。他知道對方不會介意。
“有阿爾法目標嗎？”
『否定。 D阿爾法和貝塔都沒在視線中。 』
那就是一票雜魚了。加文一人應該沒問題。
“蓋爾指揮官會盡快去協助你，再撐一下。”
『老蓋爾？ 』瑞克斯問。
我才不老。史帝夫仿佛能聽到超過八百歲的男人在他耳邊抗議。
“是加文沒錯。你知道他討厭你這樣叫他。”
『我當然知道。 』對方發出疑似笑聲的輕咳：『瑞克斯out。 』
史帝夫搖頭，撥打另一個號碼。響了兩聲，線路接通了。
『蓋嗯。 』加文充滿睡意的哼唧傳了過來。
“加，是史帝夫。”他同情的瑟縮。天知道這男人需要更多睡眠。他們全都需要。 “A5炮臺，僵屍，沒A級目標。”
通訊器那頭有長長、疲憊的嘆息，隨後是沈默。大概十秒後，男人的聲音重新響起，清晰、理智的仿佛不像是方才那個剛睡醒的人。
『我要帶上黑衛一隊，敵軍離炮臺太近了，會需要先進行清理。 』他一定掃過了一眼及時戰報圖。一邊說話，他似乎一邊在著裝：『不過我感覺這其中有點風險。幫我通知鋼鐵中隊待命，可以？ 』
“當然。”
『加文out。 』
通訊斷了。史帝夫整了整內襯行動衣，最終決定懶得套上全套制服，而是就著這身墨藍色勁裝走出去，盾牌掛在背後。其他同房的隊友在通訊期間打起精神聆聽，並於此刻認定沒自己的事，比了個「有需要再叫我們」的手勢，全倒回被窩。
他離開房間，輕輕帶上門，並對著朝他行禮的夜班守備點頭，進入中控室。
“羅傑斯將軍。”負責監控情形的情報兵立正給了他一個舉手禮。
“芬恩中尉。”史帝夫打招呼，不過目光在螢幕上：“蓋爾上校出動了嗎？”
“老蓋爾？”
整個軍隊似乎都對於用這稱呼惹惱加文樂此不疲。尷尬的是，基普也是上校。他們確實需要一個分辨方法。
清楚將軍的白眼意思，中尉指了指其中一個監控：“那兒。”
一艘瓦坎達運輸船飛速的掠過被戰火□□的荒蕪土地，前往靠近前線的金色炮臺。遠遠的能看到炮臺的防護罩已經激活，金色的半透明圓形覆蓋暗金色的長管炮體。守備隊在炮臺邊散開，正在用火力減緩沖過來的不死士兵的腳步。
看上去加文的小隊能妥善支援。壕溝、鐵絲網這些比較原始的戰爭設置，縱然到了二十一世紀還是能起到妨礙敵人的目的。大多數敵人都被限制在炮臺前方，只是近的無法啟用專門設計成長距離的大炮。若要加文爆破黑色，確實只能清理離稍微遠些的雜兵，否則可能會損傷炮臺本身的防護罩。
嘛，法師自有分寸，不是很需要擔心。
“羅迪上校呢？”
“已處在備戰狀態，鋼鐵中隊全員待命。”
面對一個慣例的小型襲擊，一次就驚動兩位上校可以說是非常不符常規的。話說回來，這場戰爭本來就沒半點常規的地方。而加文和鋼鐵中隊合作效率一直都不賴。
史帝夫迅速的繞去茶水間一趟，滿意的看到有剛燒好的茶。他替中尉也倒了一杯。幾乎沒半點茶味，不知道茶葉到底刷到第幾輪了，但至少是熱的。將燙手的便宜鋼杯遞給守監控的軍官，史帝夫端著自己那杯坐了下來，一起盯著事情發展。
◎◎◎
懸浮船的好處就是不太派崎嶇的地形。這些東西越不過鐵絲網，但能克服凹凸不平的地面與比較窄的壕溝。順著開出來的支援通道，加文站在懸浮船的前端，幾乎感覺不出顛簸。
在他身邊是他的副官瑪莉亞．希爾，前神盾局特工，如今的希爾少校。他欣賞這女人。幹練、迅速，讓他想起卡莉絲。瑪莉亞負責幫忙管理他手下的五個黑衛隊，是由成員覆雜的菁英所構成的小隊，人數不多但效率極高。這些小隊是他自己挑選的，專門配合他的特殊能力。裏頭固定包含十五個瓦坎達盾矛兵、一名聖殿法師、以及三十個配有全自動□□的美國大兵。單論比例，一比二的瓦坎達兵與美國兵簡單成為整個軍隊中最高的數字──畢竟瓦坎達人再多也很有限──但沒人抱怨這點。在加文手下，盾兵不可或缺。
他們抵達炮臺後區，瑞克斯隊長部屬的守備線後方。守備小隊大半換上了散彈槍──是一種很少在二十一世紀戰爭中看到的骨董。對不死士兵特別有用，誰能想到？
用永恒火焰驅動的屍體扭曲的前進，尋常子彈只能在他們身上撕裂出一個大洞。運氣好一點，弄碎它們的肢體或頭顱會有點幫助，但大多數時候只能讓它們踉蹌一步。這就是為什麽面對這群家夥常會需要加文或史帝夫出場。私底下，地球方的軍隊總喜歡稱這些東西為「僵屍」。一個恰到好處的名字。
加文借著盧克辛霧的反作用力一口氣跳上炮臺旁的觀察塔。不死士兵一半拿刀、一半拿著阿斯加德科技的光束槍，看到他便嘰嘰喳喳的喊叫、朝他開火。習以為常的，法師弄出一片透明黃色臨時盾牌阻擋一部份，另一部分交給炮臺的防護罩承擔。他的副官在下方無奈的仰頭看他。他知道瑪莉亞討厭他隨便就跳到容易承受火力的位置。
天色還很暗，只能透過夜視鏡有點局限的觀察。一層又一層的壕溝、鐵絲阻擋了左右兩側的敵軍，而中間這團顯然是依賴比較強大的蒸發炮清除障礙。最好在半小時內解決，省的兩側的士兵也鉆了空子。
“黑衛，采推進模式，將戰線至少往外推五十公尺。”
“收到。”
藍色盾牌豎起，形成松散的柵欄。八名瓦坎達盾兵在所有人前方啟動藍色的方形能量盾當作掩護，後頭的人於空格間使用槍彈。剩餘的盾矛兵則架起長矛，用瓦坎達科技專屬的能量束打擊敵手。加文站在上方，接過其中一管長柄槍，屬於阿斯加德大火力遠程狙擊武器。這樣近距離下安排狙擊手可以說是很蠢的，不用幾秒就會被亂槍打下。但加文有個優勢──他能時不時補上透明的盧克辛盾，並按照自己的喜好留下放置槍械的小孔。由於和無限原石接觸了太長時間，現在次紅、黃、綠、藍四色他能不依賴光源就使用。只不過是有限量的，而且比較消耗體力，能少用就少用。
他架槍，瞄準對面士兵的脖子。高火力狙擊武器大機率能一槍打斷這些士兵的脖頸，讓它們變成只能盲目揮舞兵器的無頭屍體。還會動，很討厭，但威脅性大幅降低。
過了大約十分鐘，他們將戰線推離炮臺了二十幾公尺。加文換了一管彈藥夾，註意到藍色盾牌少了一面。最左邊。他透過狙擊鏡搜尋…在地上。那個叫做賽福的年輕士兵，正抓著自己多了個血洞的右胸，躺在地上嗆著最後一口氣。該死。
他迅速的開了三槍(不幸的偏了一槍)，打掉從缺口跑進來的不死士兵，同時指揮。
“補盾，一號位。”
二十幾米…若他收斂火力，是已經能進行爆破了。但如果這麽做，他們還得清掉周邊殘餘的兵，會很沒有效率。加文甩甩頭。不行，那樣反而容易損失更多人。現在單邊戰線是最好處理的情況，也是損失最小的狀態。
將視線從地上散落的數名受傷、死亡友軍勉強移開，他擡頭觀察戰況。不死士兵人永遠都比他們多，但補給也差的多。他們持槍的比例低，以至於只要遠一些的兵力就完全無用。通常集中的火力能將他們逼退一些，但長時間抗戰不是好選擇。畢竟對方沒有體力限制，又不受小傷小痛影響。
…等等，天邊那是什麽？在黯淡的光線中，空中有移動的反光。
『加文！ 』史帝夫的聲音從耳機中叫喚：『加文，阿爾法目標！ 』
他們可沒為這種戰鬥做準備，底下的士兵會損傷慘重的。見鬼，這神經質的女人到底對任何阿斯加德相關的東西有什麽執念？
“鋼鐵中隊，請支援。”加文對著通訊喊：“我需要空中彈幕掩護。黑衛，轉為盾勢，為爆破做準備。瑞克斯隊長，我要你手下全力輸出，引走地面對空火力。”
『收到。 』希爾少校回應，迅速的調度人力，不再推進。盾兵在最前端待命，將柵欄變的更密集，取原地固守的陣型。從能量盾柵欄間，守備隊換上了射程較遠的現代化□□，雖然對不死士兵沒有什麽用，但能更大範圍的牽制、吸引敵方火力。
在己方這一側，六道火光劃破夜空。由羅迪為首率領五個穿著鋼鐵戰甲的士兵，他們於戰場上方散開，對遠方進行彈幕幹擾。他們位置高的多、不會受到地面威脅，主要是防止海拉太過接近。
好吧，沒更好的時機了。加文想著，啟動背上的噴射背包。這是托尼的「失敗發明」之一。本來的構想是省去全身戰甲能節省成本大規模制造，奈何平衡性太差，根本無法控制。最終大多成品被拿去進一步加工，安裝上和山姆一樣的獵鷹翅膀，形成獵鷹前中後隊。
兩個例外是加文和基普。他們不需要翅膀──不需要金屬翅膀。
噴射背包讓他一飛沖天，趨近於失控的拔升高度。高過他預定的位置後，加文猛然減弱火力，讓自己呈現半失重狀態，同時汲取藍色與綠色。在他即將下墜的那一刻，肩帶、固定架一體成形出現在他身上。
然後略帶著彈性的雙翼在他身後展開，帶著他最後的沖力向前滑翔。基普總喜歡嘲笑他用戲劇化的方式進入「充其量只是滑行而非飛翔」的狀態，不過加文已經習慣這種操作模式。底下的敵軍註意到了他，漫無目的的亂槍攻擊。由於正在被地面火力幹擾，那些彈火零零散散的，威脅不大。另一方面，被彈幕拖累，海拉離的也還夠遠，不用擔心她的扔劍。
加文在空中翻了個身，來到敵軍中央正上方。他擡頭，剛好看進一段距離外，海拉深邃、燃燒恨意的眼中。
他嘲諷的一笑。
“爆破！”
大喊的瞬間友軍立即停火。盾兵全數立盾並攏成一道防線，然後揚起鬥篷在上方也形成弧形的防震天幕。所有人縮進這樣組合成的龜殼裏，最終由法師拉緊整個防禦的空隙。黑盧克辛能抹除掉任何形式的魔法，因此聖殿法術更像是一個輔助。瓦坎達能量盾是少數不受加文爆破影響的，這就是為什麽他的隊伍總是需要這麽多盾兵。
加文全力汲黑色。
就在他開始汲色的那一刻，他的盧克辛翅膀粉碎瓦解。失去支撐力，法師直直墜下，於失重的輕微暈眩中將能量匯聚在雙手裏。
即將摔的粉身碎骨前一刻，加文對著下頭四面八方進行爆破。後座力替他抵銷了下墜的沖勢。以他為中央，暗黑色的能量用強力導彈的架式爆炸開來。沖擊波席卷周遭所有東西，粉碎不死士兵的軀體到無法移動的地步。幹枯的骨骼裂開、灰燼般被揉碎。眼中綠色的火焰被吸走，就連槍枝或兵刃也毀壞。副作用大概就是鐵絲網或壕溝也會被波及。但這些東西至少都不貴，而且不是需要犧牲人命解決的事情。
當他站直身子時，他周邊五十公尺內已經沒有其他站立的東西了。更遠一些有些漏網之魚，缺著一條腿或胳膊，一拐一拐還在移動。他後方大概一百公尺，瓦坎達的能量盾因為餘波而微微閃爍，但不改完整性。加文深吸一口氣，控制自己因用力而微微加速的心跳與呼吸，盡可能表現平淡的穩當直立。
“擺開陣行，但原地待命準備撤退。”他悄聲說。
『指揮官…』瑪莉亞遲疑。
“服從命令，士兵。”他嚴厲的打斷。他的下屬知道，縱然他們不喜歡他的主意，這種口氣意味著要求服從。
『是。 』
彈幕掩護也停了。羅迪退到他們戰線的後方懸浮著，鋼鐵中隊在他身後排開。這使的加文一人深入敵方，離友軍超過一百公尺。海拉靠近了些。曾屬於阿斯加德的死亡女神穿著黑綠色戰服，披風在身後飄動。她站在一個奇塔瑞飛行器前端，於攻擊範圍外停住。她和加文交手過幾次，知道彼此的火力、距離限制。
遠遠的，加文能感受到對方怨恨的凝視。他盡可能自信、挑釁的盯回去，掩飾自己的不確定。他帶來的人不適合這種戰鬥。若海拉想找他對陣，他肯定會被迫撤走。
這場戰爭就是這麽尷尬。雙方的主力都有著遠超出一般士兵的輸出，以至於若兩名主將在戰場上開戰，周遭人會遭受損傷慘重的波及。然而就算是法師、無限原石持有者或外星神祇，面對人海戰術時也不會發揮得特別好。他們仍需要普通的士兵。這就好像兩場不同的戰鬥同時並行──雙方主力的角鬥、以及更像是普通戰爭的行軍。
過了凝滯的半分鐘，死亡女神回頭。墨黑綠的披風在飛行器前端一個旋身，消失於遮擋後。幾艘懸停在那的奇塔瑞飛艇開始撤退，返回薩諾斯聯軍的方向。這個戰鬥地點離覆仇者方基地太近，她貿然交火將是愚蠢的。
一直到幾個飛行的黑點再次回到天際那頭，加文才猛然松了口氣，感受到疲憊浪潮般的沖刷全身。他也是個人，高強度的能量輸出永遠都令人筋疲力盡。
“黑衛，協助瑞克斯隊長清除剩下的不死士兵。”他下達指令，幾乎懶的掩飾自己的嘆息：“瑪莉亞，麻煩派一支小隊來接我？”
破曉逐漸降臨，但他寧可不要浪費體力汲色使用噴射背包。
『收到，上校。 』
加文轉回友軍的方向，開始步行。被連續數月戰火摧殘、燒毀的地面充滿汙泥、焦痕，又進一步被方才的爆破所粉碎。遠方陣陣閃光，是他們的人正在清除殘餘不死士兵的槍口擊發。他踏著的敵軍化作的灰燼，靴子底發出咯滋咯滋的聲響，腳步拖行。在他前方，希爾少校帶著一名瓦坎達盾兵、一名步兵接應。他們在中途遇上。
“指揮官，你有受傷嗎？”他的副官問。加文搖頭，甚至沒打算開口回答，心中有股長期滋生的厭倦與疲憊。遠處，他看到至少三名黑衛一隊的成員，倒在地上的淤泥、汙血中。其中包含年輕的賽福，早停下任何掙紮。他死了。
這場戰鬥已經持續太久了。
但他們仍看不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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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惡魔是背棄光的子民，墮落的黑盧克辛使用者、蔑視神祇的過往稜鏡法王。他們用禁忌的法術追尋永生，將自己的靈魂註入那些不死的海中生物裏，將自己與歐霍蘭永久切割。作為懲罰、作為代價，它們以野獸的型態背負吞食禍根的責任，以世界中過剩的能量為食，成為平衡的一環。
某種程度上，它們仍然盡到了自己作為稜鏡的責任──維持世界能量的均衡。在失去理智的瘋狂中、在深邃的黑暗裏，永久的沈潛在波濤下。
直到達山解放了它們。陌生人的善意，於一切盡頭的同理心。他在這些迷失的黑稜鏡法王身上看到了自己，因此許下微小的願望，讓它們重回光明。
──基普．蓋爾對馭光者之戰的一段敘述
=========【終卷：The Burning Sky 焰火空】=========
轟隆聲伴隨著震動，使的些許灰塵掉落在未經打掃的地面。這幾乎沒讓史帝夫清醒。他翻了個身，於深刻的疲憊中咕噥，一邊拉緊薄薄的簡陋被子，抗拒著冬日的寒意。
同間房裏還有克林特、布魯斯與巴基。這是一間四人房，算的上很不錯的條件了。其他人也在同棟地下建築中某一處寢室。除了托尼。他睡在實驗室的次數太多，以至於史帝夫決定剝奪他的房間，幫他在實驗室弄個舒適的地鋪。反正地板沒比硬板床難受多少。
正值黎明前的黑暗，差不多是最好睡的時候。由於是冬天，離日出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又一次的撞擊、震動，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將被子拉過頭頂。若每回噪音他們都得起床，那他們全都不用睡了。
而緊急通訊器…好吧，這就是一定得起床的聲音了。史帝夫發出痛苦的□□，聽到同房的人都有類似的反應。但兩秒後他已經認命的坐起，揉著亂翹的短發，聽取訊息。
“羅傑斯接聽，什麽事？”
對面傳來一聲嘆息。
『這裏是瑞克斯隊長，A5炮臺夜間守備。我們需要殲滅型火力。 』
“僵屍？”史帝夫問，感覺腦仁有點疼。
『僵屍。 』無奈的肯定。
他評估了一下。距離上回加文出勤前線已過去五天，應該在他能承受的範圍。面對不死士兵，他們需要能把這群難纏東西化為齏粉的能力。這選項包含史帝夫自己的鳳凰、鋼鐵戰甲隊的集中炮火、加文的黑盧克辛爆破、或什至克林特把這群白癡送進太空的能力。真的有必要時，安或基普也能辦到…只是這兩人的能量限制比較嚴苛，若消耗過度更容易對身體造成損傷。另一方面，空間原石則比較難做到大範圍的傳送，所以他們也很少派出克林特執行這種雜兵清除任務。
鋼鐵戰甲炮彈又很燒錢。
史帝夫感覺到自己體力並未從前日的戰鬥中完全恢覆，因此無奈之下只能派遣加文。他知道對方不會介意。
“有阿爾法目標嗎？”
『否定。 D阿爾法和貝塔都沒在視線中。 』
那就是一票雜魚了。加文一人應該沒問題。
“蓋爾指揮官會盡快去協助你，再撐一下。”
『老蓋爾？ 』瑞克斯問。
我才不老。史帝夫仿佛能聽到超過八百歲的男人在他耳邊抗議。
“是加文沒錯。你知道他討厭你這樣叫他。”
『我當然知道。 』對方發出疑似笑聲的輕咳：『瑞克斯out。 』
史帝夫搖頭，撥打另一個號碼。響了兩聲，線路接通了。
『蓋嗯。 』加文充滿睡意的哼唧傳了過來。
“加，是史帝夫。”他同情的瑟縮。天知道這男人需要更多睡眠。他們全都需要。 “A5炮臺，僵屍，沒A級目標。”
通訊器那頭有長長、疲憊的嘆息，隨後是沈默。大概十秒後，男人的聲音重新響起，清晰、理智的仿佛不像是方才那個剛睡醒的人。
『我要帶上黑衛一隊，敵軍離炮臺太近了，會需要先進行清理。 』他一定掃過了一眼及時戰報圖。一邊說話，他似乎一邊在著裝：『不過我感覺這其中有點風險。幫我通知鋼鐵中隊待命，可以？ 』
“當然。”
『加文out。 』
通訊斷了。史帝夫整了整內襯行動衣，最終決定懶得套上全套制服，而是就著這身墨藍色勁裝走出去，盾牌掛在背後。其他同房的隊友在通訊期間打起精神聆聽，並於此刻認定沒自己的事，比了個「有需要再叫我們」的手勢，全倒回被窩。
他離開房間，輕輕帶上門，並對著朝他行禮的夜班守備點頭，進入中控室。
“羅傑斯將軍。”負責監控情形的情報兵立正給了他一個舉手禮。
“芬恩中尉。”史帝夫打招呼，不過目光在螢幕上：“蓋爾上校出動了嗎？”
“老蓋爾？”
整個軍隊似乎都對於用這稱呼惹惱加文樂此不疲。尷尬的是，基普也是上校。他們確實需要一個分辨方法。
清楚將軍的白眼意思，中尉指了指其中一個監控：“那兒。”
一艘瓦坎達運輸船飛速的掠過被戰火□□的荒蕪土地，前往靠近前線的金色炮臺。遠遠的能看到炮臺的防護罩已經激活，金色的半透明圓形覆蓋暗金色的長管炮體。守備隊在炮臺邊散開，正在用火力減緩沖過來的不死士兵的腳步。
看上去加文的小隊能妥善支援。壕溝、鐵絲網這些比較原始的戰爭設置，縱然到了二十一世紀還是能起到妨礙敵人的目的。大多數敵人都被限制在炮臺前方，只是近的無法啟用專門設計成長距離的大炮。若要加文爆破黑色，確實只能清理離稍微遠些的雜兵，否則可能會損傷炮臺本身的防護罩。
嘛，法師自有分寸，不是很需要擔心。
“羅迪上校呢？”
“已處在備戰狀態，鋼鐵中隊全員待命。”
面對一個慣例的小型襲擊，一次就驚動兩位上校可以說是非常不符常規的。話說回來，這場戰爭本來就沒半點常規的地方。而加文和鋼鐵中隊合作效率一直都不賴。
史帝夫迅速的繞去茶水間一趟，滿意的看到有剛燒好的茶。他替中尉也倒了一杯。幾乎沒半點茶味，不知道茶葉到底刷到第幾輪了，但至少是熱的。將燙手的便宜鋼杯遞給守監控的軍官，史帝夫端著自己那杯坐了下來，一起盯著事情發展。
◎◎◎
懸浮船的好處就是不太派崎嶇的地形。這些東西越不過鐵絲網，但能克服凹凸不平的地面與比較窄的壕溝。順著開出來的支援通道，加文站在懸浮船的前端，幾乎感覺不出顛簸。
在他身邊是他的副官瑪莉亞．希爾，前神盾局特工，如今的希爾少校。他欣賞這女人。幹練、迅速，讓他想起卡莉絲。瑪莉亞負責幫忙管理他手下的五個黑衛隊，是由成員覆雜的菁英所構成的小隊，人數不多但效率極高。這些小隊是他自己挑選的，專門配合他的特殊能力。裏頭固定包含十五個瓦坎達盾矛兵、一名聖殿法師、以及三十個配有全自動□□的美國大兵。單論比例，一比二的瓦坎達兵與美國兵簡單成為整個軍隊中最高的數字──畢竟瓦坎達人再多也很有限──但沒人抱怨這點。在加文手下，盾兵不可或缺。
他們抵達炮臺後區，瑞克斯隊長部屬的守備線後方。守備小隊大半換上了散彈槍──是一種很少在二十一世紀戰爭中看到的骨董。對不死士兵特別有用，誰能想到？
用永恒火焰驅動的屍體扭曲的前進，尋常子彈只能在他們身上撕裂出一個大洞。運氣好一點，弄碎它們的肢體或頭顱會有點幫助，但大多數時候只能讓它們踉蹌一步。這就是為什麽面對這群家夥常會需要加文或史帝夫出場。私底下，地球方的軍隊總喜歡稱這些東西為「僵屍」。一個恰到好處的名字。
加文借著盧克辛霧的反作用力一口氣跳上炮臺旁的觀察塔。不死士兵一半拿刀、一半拿著阿斯加德科技的光束槍，看到他便嘰嘰喳喳的喊叫、朝他開火。習以為常的，法師弄出一片透明黃色臨時盾牌阻擋一部份，另一部分交給炮臺的防護罩承擔。他的副官在下方無奈的仰頭看他。他知道瑪莉亞討厭他隨便就跳到容易承受火力的位置。
天色還很暗，只能透過夜視鏡有點局限的觀察。一層又一層的壕溝、鐵絲阻擋了左右兩側的敵軍，而中間這團顯然是依賴比較強大的蒸發炮清除障礙。最好在半小時內解決，省的兩側的士兵也鉆了空子。
“黑衛，采推進模式，將戰線至少往外推五十公尺。”
“收到。”
藍色盾牌豎起，形成松散的柵欄。八名瓦坎達盾兵在所有人前方啟動藍色的方形能量盾當作掩護，後頭的人於空格間使用槍彈。剩餘的盾矛兵則架起長矛，用瓦坎達科技專屬的能量束打擊敵手。加文站在上方，接過其中一管長柄槍，屬於阿斯加德大火力遠程狙擊武器。這樣近距離下安排狙擊手可以說是很蠢的，不用幾秒就會被亂槍打下。但加文有個優勢──他能時不時補上透明的盧克辛盾，並按照自己的喜好留下放置槍械的小孔。由於和無限原石接觸了太長時間，現在次紅、黃、綠、藍四色他能不依賴光源就使用。只不過是有限量的，而且比較消耗體力，能少用就少用。
他架槍，瞄準對面士兵的脖子。高火力狙擊武器大機率能一槍打斷這些士兵的脖頸，讓它們變成只能盲目揮舞兵器的無頭屍體。還會動，很討厭，但威脅性大幅降低。
過了大約十分鐘，他們將戰線推離炮臺了二十幾公尺。加文換了一管彈藥夾，註意到藍色盾牌少了一面。最左邊。他透過狙擊鏡搜尋…在地上。那個叫做賽福的年輕士兵，正抓著自己多了個血洞的右胸，躺在地上嗆著最後一口氣。該死。
他迅速的開了三槍(不幸的偏了一槍)，打掉從缺口跑進來的不死士兵，同時指揮。
“補盾，一號位。”
二十幾米…若他收斂火力，是已經能進行爆破了。但如果這麽做，他們還得清掉周邊殘餘的兵，會很沒有效率。加文甩甩頭。不行，那樣反而容易損失更多人。現在單邊戰線是最好處理的情況，也是損失最小的狀態。
將視線從地上散落的數名受傷、死亡友軍勉強移開，他擡頭觀察戰況。不死士兵人永遠都比他們多，但補給也差的多。他們持槍的比例低，以至於只要遠一些的兵力就完全無用。通常集中的火力能將他們逼退一些，但長時間抗戰不是好選擇。畢竟對方沒有體力限制，又不受小傷小痛影響。
…等等，天邊那是什麽？在黯淡的光線中，空中有移動的反光。
『加文！ 』史帝夫的聲音從耳機中叫喚：『加文，阿爾法目標！ 』
他們可沒為這種戰鬥做準備，底下的士兵會損傷慘重的。見鬼，這神經質的女人到底對任何阿斯加德相關的東西有什麽執念？
“鋼鐵中隊，請支援。”加文對著通訊喊：“我需要空中彈幕掩護。黑衛，轉為盾勢，為爆破做準備。瑞克斯隊長，我要你手下全力輸出，引走地面對空火力。”
『收到。 』希爾少校回應，迅速的調度人力，不再推進。盾兵在最前端待命，將柵欄變的更密集，取原地固守的陣型。從能量盾柵欄間，守備隊換上了射程較遠的現代化□□，雖然對不死士兵沒有什麽用，但能更大範圍的牽制、吸引敵方火力。
在己方這一側，六道火光劃破夜空。由羅迪為首率領五個穿著鋼鐵戰甲的士兵，他們於戰場上方散開，對遠方進行彈幕幹擾。他們位置高的多、不會受到地面威脅，主要是防止海拉太過接近。
好吧，沒更好的時機了。加文想著，啟動背上的噴射背包。這是托尼的「失敗發明」之一。本來的構想是省去全身戰甲能節省成本大規模制造，奈何平衡性太差，根本無法控制。最終大多成品被拿去進一步加工，安裝上和山姆一樣的獵鷹翅膀，形成獵鷹前中後隊。
兩個例外是加文和基普。他們不需要翅膀──不需要金屬翅膀。
噴射背包讓他一飛沖天，趨近於失控的拔升高度。高過他預定的位置後，加文猛然減弱火力，讓自己呈現半失重狀態，同時汲取藍色與綠色。在他即將下墜的那一刻，肩帶、固定架一體成形出現在他身上。
然後略帶著彈性的雙翼在他身後展開，帶著他最後的沖力向前滑翔。基普總喜歡嘲笑他用戲劇化的方式進入「充其量只是滑行而非飛翔」的狀態，不過加文已經習慣這種操作模式。底下的敵軍註意到了他，漫無目的的亂槍攻擊。由於正在被地面火力幹擾，那些彈火零零散散的，威脅不大。另一方面，被彈幕拖累，海拉離的也還夠遠，不用擔心她的扔劍。
加文在空中翻了個身，來到敵軍中央正上方。他擡頭，剛好看進一段距離外，海拉深邃、燃燒恨意的眼中。
他嘲諷的一笑。
“爆破！”
大喊的瞬間友軍立即停火。盾兵全數立盾並攏成一道防線，然後揚起鬥篷在上方也形成弧形的防震天幕。所有人縮進這樣組合成的龜殼裏，最終由法師拉緊整個防禦的空隙。黑盧克辛能抹除掉任何形式的魔法，因此聖殿法術更像是一個輔助。瓦坎達能量盾是少數不受加文爆破影響的，這就是為什麽他的隊伍總是需要這麽多盾兵。
加文全力汲黑色。
就在他開始汲色的那一刻，他的盧克辛翅膀粉碎瓦解。失去支撐力，法師直直墜下，於失重的輕微暈眩中將能量匯聚在雙手裏。
即將摔的粉身碎骨前一刻，加文對著下頭四面八方進行爆破。後座力替他抵銷了下墜的沖勢。以他為中央，暗黑色的能量用強力導彈的架式爆炸開來。沖擊波席卷周遭所有東西，粉碎不死士兵的軀體到無法移動的地步。幹枯的骨骼裂開、灰燼般被揉碎。眼中綠色的火焰被吸走，就連槍枝或兵刃也毀壞。副作用大概就是鐵絲網或壕溝也會被波及。但這些東西至少都不貴，而且不是需要犧牲人命解決的事情。
當他站直身子時，他周邊五十公尺內已經沒有其他站立的東西了。更遠一些有些漏網之魚，缺著一條腿或胳膊，一拐一拐還在移動。他後方大概一百公尺，瓦坎達的能量盾因為餘波而微微閃爍，但不改完整性。加文深吸一口氣，控制自己因用力而微微加速的心跳與呼吸，盡可能表現平淡的穩當直立。
“擺開陣行，但原地待命準備撤退。”他悄聲說。
『指揮官…』瑪莉亞遲疑。
“服從命令，士兵。”他嚴厲的打斷。他的下屬知道，縱然他們不喜歡他的主意，這種口氣意味著要求服從。
『是。 』
彈幕掩護也停了。羅迪退到他們戰線的後方懸浮著，鋼鐵中隊在他身後排開。這使的加文一人深入敵方，離友軍超過一百公尺。海拉靠近了些。曾屬於阿斯加德的死亡女神穿著黑綠色戰服，披風在身後飄動。她站在一個奇塔瑞飛行器前端，於攻擊範圍外停住。她和加文交手過幾次，知道彼此的火力、距離限制。
遠遠的，加文能感受到對方怨恨的凝視。他盡可能自信、挑釁的盯回去，掩飾自己的不確定。他帶來的人不適合這種戰鬥。若海拉想找他對陣，他肯定會被迫撤走。
這場戰爭就是這麽尷尬。雙方的主力都有著遠超出一般士兵的輸出，以至於若兩名主將在戰場上開戰，周遭人會遭受損傷慘重的波及。然而就算是法師、無限原石持有者或外星神祇，面對人海戰術時也不會發揮得特別好。他們仍需要普通的士兵。這就好像兩場不同的戰鬥同時並行──雙方主力的角鬥、以及更像是普通戰爭的行軍。
過了凝滯的半分鐘，死亡女神回頭。墨黑綠的披風在飛行器前端一個旋身，消失於遮擋後。幾艘懸停在那的奇塔瑞飛艇開始撤退，返回薩諾斯聯軍的方向。這個戰鬥地點離覆仇者方基地太近，她貿然交火將是愚蠢的。
一直到幾個飛行的黑點再次回到天際那頭，加文才猛然松了口氣，感受到疲憊浪潮般的沖刷全身。他也是個人，高強度的能量輸出永遠都令人筋疲力盡。
“黑衛，協助瑞克斯隊長清除剩下的不死士兵。”他下達指令，幾乎懶的掩飾自己的嘆息：“瑪莉亞，麻煩派一支小隊來接我？”
破曉逐漸降臨，但他寧可不要浪費體力汲色使用噴射背包。
『收到，上校。 』
加文轉回友軍的方向，開始步行。被連續數月戰火摧殘、燒毀的地面充滿汙泥、焦痕，又進一步被方才的爆破所粉碎。遠方陣陣閃光，是他們的人正在清除殘餘不死士兵的槍口擊發。他踏著的敵軍化作的灰燼，靴子底發出咯滋咯滋的聲響，腳步拖行。在他前方，希爾少校帶著一名瓦坎達盾兵、一名步兵接應。他們在中途遇上。
“指揮官，你有受傷嗎？”他的副官問。加文搖頭，甚至沒打算開口回答，心中有股長期滋生的厭倦與疲憊。遠處，他看到至少三名黑衛一隊的成員，倒在地上的淤泥、汙血中。其中包含年輕的賽福，早停下任何掙紮。他死了。
這場戰鬥已經持續太久了。
但他們仍看不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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