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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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那一夜，一個新學員犯了愚蠢的錯誤，「不小心」放跑了卡馬泰姬地牢中的兩個黑暗法師。
那一夜，古一調整了三個聖殿的魔法、改變了些許人力安排，但只讓兩位剩餘的聖殿守護者知道部分真相。
當然，部分真相就足以讓兩位大師極力反對。無論如何，古一少見的完全不理會他們的意見。
那一夜的尾聲，加文再次動用千星鏡，並在第一道曙光撒上卡馬泰姬屋頂時開始他的布置。
用超紫作為引線──完全隱形，在卡西流斯踏入陷阱前絕對不會被發現。然後連結輕薄的藍色確保脆弱的超紫足以帶動機關，再逐漸加厚，直到連結到陷阱本體。整個結構全用最堅固的黃盧克辛一體成形。雖然初始型態是液態，透過傑出技巧汲出的黃盧克辛是世界上最堅固的物質之一。比藍盧克辛堅硬、但又比藍色更有韌性、再加上內部些微的流動讓黃盧克辛擁有自動修補缺陷的特性。這就是為什麽明水墻能屹立數百年而不倒，至今仍是最堅固的城墻。
除了這些，黃色和聖殿魔法也結合的最好。
唯一缺點就是汲取的困難度。稍有偏差，全部黃盧克辛就會瞬間化為光點蒸散。憑借著無人能及的技藝，加文大膽的選擇用黃色，並且一體成形──只要有一處錯誤並被擊破，全部的機關就會失效。更糟，是直接憑空消失。
因此，任何細節都必須要完美。
連續三天的將自己逼到極限，他幾乎筋疲力盡，但他確保每個細節都符合他的安排。如果想要按照他的計畫進行，這些盧克辛陷阱一定要恰到好處。當他完成一部份，古一便會將之加上繁覆的魔法，趁著還沒有彌封前將她的魔力完美的融合進鎖鏈、支柱、繩網中。如果換做別人，就算汲色技巧再好，也會因為其他魔法的幹擾而讓黃盧克辛瓦解。但加文和古一熟知彼此的力量，他知道要如何調整那些偏差，讓一切精準的平衡。
唯一沒有魔法力量的地方是正中間最粗的繩索。做為整個結構的支柱，加文選擇不利用它當作封印法鎮的一部份，而是純粹支撐結構的用途。
一切在中午過後完成。期間古一遣退了所有弟子，確保無人知道他們在中庭做什麽。
“我必須說，雖然這一切意味著風險與戰鬥，”完成時，他們靠在一旁的陰影處，註視著空無一物的中庭──當然，只有加文看的到散布其中的超紫機關──古一說：“我很期待機關觸發後的樣貌。如果不是有些不妥，我還想將這些陷阱留存下來，或許也會變成卡馬泰姬的奇觀之一：兩種魔法史無前例的完美融合。”
“我累的無法在乎了。”加文喃喃：“你能不能在我腳下開個傳送門，將我直接扔到我的床上？”
法師輕笑，右手在身側畫了個圓。毫無預警的，一個傳送門在他身下出現，讓他砰的一聲落在了柔軟舒適的床上，連鞋子都沒脫。
“嘿！”
“天黑之後我再把你叫起來。”透過傳送門俯視著他，古一好笑的說。
“…謝了。”雖然是他自己的要求，但整句話其實比較像句玩笑。他應該要知道另一人會真的照辦的。
他陷入沈睡。
然後他夢到了光。
◎◎◎
天黑後一小時，他自發性的清醒，重新確認一切到位，接下來…
兩人開始玩起了九王牌。
縱然有一個計畫和構想，他們還是處於被動，不知道卡西流斯什麽時候會來、甚至是幾天後都有可能。畢竟是克朗梅利亞時代的游戲，這世界上還會玩九王牌的人大概就只有他們兩人與基普了──都是老不死的妖怪(基普語)。
“告訴我，為什麽你也挺聰明的，九王牌能打的這麽糟？”連贏三局後，加文決定單方面虐殺沒有什麽樂趣，終止了游戲。
“那是個讚美嗎？”古一問，得到一個白眼：“大概是因為我對馭光魔法沒太大興趣吧。”
“那又是為什麽沒興趣？”
“你瞧，我接觸最深的馭光法師──就算在馭光魔法消失以前──就是一個厚臉皮、狡詐、長得還不錯、汲色就像是在喝水般容易、史上最傳奇的稜鏡法王。順帶一提，他還是永生的。”至尊法師聳肩：“看過你汲色之後，再看看其他人──包含我在內──的能力，感覺就沒什麽味道。”
就算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得如同最和善精明的師長，天資卓絕如古一，不可能沒有傲氣。而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超不過加文，甚至一點都不會接近。
“哦。”所以這還是我的錯了？
“然後我發現這位稜鏡法王怎麽樣都學不會聖殿法術。我想，何不來鉆研這一塊？”
“就能在另一方面嘲諷我。懂了。”
法師微微一笑，沒有否認。
“茶？”
“不了。我想你這裏沒有咖啡吧？”
兩人對談到接近午夜，直到──這麽說可能有些奇怪──他們期待的警報鐘聲響起。偏高亢的刺耳鐘響回蕩在整個卡馬泰姬，也毫無疑問回蕩在其他聖殿。
他們倆人僵住了。
代表卡馬泰姬的鐘聲是最低沈的那一個。這不是卡馬泰姬，是紐約。
就算有預防措施，加文的第一想法一就是立刻支援紐約。在他的計算中，卡西流斯會被修改過的防禦法術嚇跑，或至少，能夠拖延到他們抵達。但他的計算不是每一次都正確，且背後賭註畢竟太大──不光是古一的生命，甚至整個世界都會受到威脅。而這一切的帳將算在他的自私、他的軟弱、與他的愚蠢之上。
然後，他想到了。
古一立刻就起身，大概是準備調度人力。但加文阻止了她。
“留下來。”
“加文，我能…”
“我知道你能應付，但這是個假警報。”他打斷：“紐約還是白日。卡西流斯會來這裏。”
一手爛牌，還是會繼續瘋狂的下註直到勝利。這就是他一貫的作風。有趣的是，通常會奏效。
他賭卡西流斯不會想與他在白日硬碰硬。
至尊法師抿緊了唇，只猶豫了三秒就開始迅速行動。她走到外頭，指揮一隊菁英支援紐約，卻仍舊將大半的人手留在卡馬泰姬。
包含她自己與加文。
將所有人安排到大殿內，點亮所有燈火但掏空前端，他們將卡馬泰姬偽裝成極度警戒、但所有人都已外派去支援聖所的樣子，開啟了以世界安危為賭註的終局。
卡西流斯，你最好別令我失望。加文在心中祈禱。我希望你夠聰明、夠敏銳、真的如同安說的一般對魔法天資卓絕，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
此時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長的令人痛苦。他潛伏在瞭望塔頂端，陪伴著一個緊張到快要昏過去的年輕學員──他們需要這一切看起來不像是個陷阱，所有防備要維持最低限度的標準。
就在他第三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毀滅了世界時，那個抖的不像話的學員終於看到了動靜，高聲尖叫：“有人襲擊！有敵人！”
生平第一次，他對於這幾句話如釋重負。
透過小空隙，他看到卡西流斯果然率領著大半他的手下朝門口奔來。有一兩個加文還記得的人缺失了，看來紐約那邊是真的有遭受攻擊，只不過是個稍微真實的幌子。
防守用的炮臺和魔法弩因為「人手不足」而無人操控，負責守望的弟子將緊急情況裝的非常逼真──哦，或許不是裝的，他真的緊張到語無倫次了。
“敵人！十五…不，二十名以上…啊！”
轉瞬間卡西流斯已經逼近。他從下方扔出刀鋒，而那名法師甚至忘了構築保護。加文從後方釋放準備好的黃色，將刀鋒炸的粉碎──和聖殿魔法顏色差了一些，不過應該足夠在黑夜中迷惑敵人的──同時將那名法師用力拉倒。
“待在這。”可能是白費叮嚀了。年輕法師喘的就像是驚恐發作一樣，動彈不得。
炸開大門，黑暗法師直沖主殿。穿過第一個庭院時，聖殿法師們甚至還沒有人來的及阻止(多虧了古一故意將人都調的很遠，以避免傷亡)。到了中庭，才開始有法師從後方沖出來。
沒必要讓他們戰鬥。沒必要冒著任何人死亡的風險。加文借著燈光汲色，向後射出紅色霧狀盧克辛增加推力，一鼓作氣的跳到雙方中間，砸下兩片薄薄的藍墻。不足以阻止戰鬥，但能拖延幾秒。
卡西流斯──顯然看到他在此處稍有錯愕──動作卻毫不遲疑。
他將一個早已捏在手中的魔法砸下。
濃重的黑暗以他為中心展開，仿佛一切光明都被吞噬。聖殿的燈火全部在一瞬間就熄滅，就連遠方的星辰和雪山反光都被遮擋。卡西流斯有備而來，他想好了如何對付加文。
而說實話，這還真是非常有效的一招。如果措手不及，一切會變得非常麻煩。他甚至不知道有能遮蔽所有光線的法術──很可能是黑暗法師特意為此編造的魔法。
然而，他還有他卓絕的記憶。他知道他站在中庭的哪裏、知道離他設下的陷阱距離幾步。
在黑暗中，他祈禱，然後盲目奔跑。
跳出最後一步就像是憑借著信仰跳下萬丈深淵一樣。那一刻被無限延長，讓跳崖者只能祈禱承諾會在那裏的繩子會神奇的出現在他手中。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錯了…
然後他碰到那一束超紫。輕薄、幾乎沒有重量。
加文用力一拉。
非常恰巧是那一瞬間，黑暗被驅散了。古一站在大殿入口，站的筆挺，一手背在背後、一手握著火光構成的扇子，將黑夜硬生生劈開，氣勢萬鈞。卡西流斯則在加文背後，握著透明刀刃想將之刺入他的後心，卻沒預料到在全然黑暗中這人還能如此果決的行動。
機關啟動。
沿著隱形的超紫，藍色、輕薄的刀刃被繃到最緊的彈性綠色織帶釋放射出，拉著黃色繩索刺入地面。繁覆的火花從被刺破的位置升起，順著黃色盧克辛向上延燒，不過一瞬間就展了開來。以最中間唯一沒有魔法的巨大繩索為支撐，鎖鏈、欄柵與刀刃交織成的牢籠在幾秒內落了下來，無中生有。
奇跡般的天羅地網在五秒內封住了整個中庭，閃亮著大部分法師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奧妙法術，阻止任何人在其中使用任何力量。
古一用著充滿氣勢卻輕松的站姿在這一頭，加文隨性的與她相對而立。
不僅僅是黑暗法師，就連趕過來的聖殿法師也一臉不可置信，甚至是崇敬。看著卡西流斯的神情，加文知道他清楚，這一回他真的搞砸了。
“卡西流斯。”
黑暗法師瞇起眼，盯著神情平靜的、他曾經的導師。
“我曾經需要你的幫助。”
“我是為了保護你。保護你免於你自己的殘害。”古一輕聲說：“看看你自己如今的樣貌，卡西流斯，多瑪姆沒有在幫助你，它在毒害你。”
“偽君子。”卡西流斯嗤笑：“你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教誨，都是謊言。”
“黑暗維度的力量不是引導向天堂，而是地獄…”
“騙子！你有沒有膽量說出實話？告訴所有人你做了什麽？”
這是一個絕望的嘗試。卡西流斯知道自己失去了逼迫古一當眾使用黑暗魔法的機會，因此只能用言語刺激。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會上這樣簡單的當…
除非那人本來就有意說出真相。
加文知道古一一定正在看他。不，他不會對上她的請求，不會給予她任何許可。
“夠了，你沒有任何機會了。”他打斷這場對峙，選擇的詞匯好像自以為已經勝利的將領，卻沒有看到即將到來的轉折：“你的計劃已經失敗，不要嘗試動搖我們。這裏沒有你逃脫的路。”
卡西流斯轉過身，面對加文──因此錯過了古一有些困惑的皺眉。
“神秘的法師先生，我承認我低估了你。”他說：“你的魔法遠超出我的理解。”
哦？加文呼吸停了一拍。這樣的句子，似乎就應該接一個「但是」。
“但是，”果然，黑暗法師接了下去：“你將之和聖殿魔法結合在了一起，讓我能摸清其中魔法的流動。”
在對面，古一頓了一下，然後微微睜大眼。
“等…”
搶過其中一個同伴的長棍，卡西流斯用盡全力的揮舞、打擊在最中間那條粗繩索上。沒有人會攻擊最堅固的部分，因此正常人絕對不會發現加文制作時造成的瑕疵。
唯一沒有套上魔法的部分。為了配合古一的法術，加文在汲取黃盧克辛時刻意偏差了一點點、使結合後反而會回到平衡。但對於那一部份，那點偏差就真的是偏差。
而只要偏差一點點，黃盧克辛就是最容易消散的物質。
在布置法術時，因為沒有碰觸那一塊，古一並沒有發現這個瑕疵。但卡西流斯就站在那旁邊，他必然已經觀察很久了。
蘊含魔法的長棍成功擊碎了那部分的彌封，將不穩定的黃色暴露在空氣中。幾乎是一眨眼，一體成形的黃色陷阱全數瓦解，在幾個心跳中畫成光點。
那一瞬間，三個人動了。
卡西流斯釋放了準備已久的魔法，用盡全部力量召喚黑暗能量，鋒利的刀刃在空氣中凝結成型，扭曲現實、折疊空間。只要讓這個法術爆炸了，所有周圍的人──甚至是他的黑暗法師同夥，也會死傷慘重。
古一也同樣全力施法，想要抓在法術完成前爆破所有刀刃。
而加文…
當卡西流斯意識到時，加文已經在他面前，手上拿著一柄匕首。他太快了，快的好像他並不是在事發的一瞬間動作，而是更早了一秒預先反應了過來。
全力施法的他，實際上沒有註意到加文，也來不及收手轉而保護自己。他沒有想到有人能這麽快。沒想到有人能比他快。
“加文，等等！”
比他早了一瞬間，卡西流斯的魔法被古一攪的粉碎，沒機會傷到任何人。但加文沒有理會古一的阻止，沒有一點猶豫或停頓──縱然危機已經被消除。
縱然所有人都必然會看到古一額心浮現的黑暗印記，縱然此時殺掉卡西流斯也無法阻止這一點。
他將匕首全力刺入黑暗法師的心臟。
卡西流斯瞪大眼，動作停了下來。
聖殿一片靜默。誰都能看到那一刀必然準確的刺中了，沒有人能從那樣的情況存活。其餘黑暗法師甚至沒想到攻擊加文，而是盯著他們被擊敗的領導者，好像不敢置信。但更震驚的是聖殿法師們──有些震驚於加文毫不猶豫地處決，更多震驚的看著古一…看著她的黑暗印記。
在這樣的寂靜中，一個聲音格外明顯。是笑聲。
手上還沾到了些鮮血，加文輕笑出聲，轉身面對如今用著比警惕黑暗法師更甚的畏懼，好像他們看到了一個瘋狂的殺人犯，正享受著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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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一個新學員犯了愚蠢的錯誤，「不小心」放跑了卡馬泰姬地牢中的兩個黑暗法師。
那一夜，古一調整了三個聖殿的魔法、改變了些許人力安排，但只讓兩位剩餘的聖殿守護者知道部分真相。
當然，部分真相就足以讓兩位大師極力反對。無論如何，古一少見的完全不理會他們的意見。
那一夜的尾聲，加文再次動用千星鏡，並在第一道曙光撒上卡馬泰姬屋頂時開始他的布置。
用超紫作為引線──完全隱形，在卡西流斯踏入陷阱前絕對不會被發現。然後連結輕薄的藍色確保脆弱的超紫足以帶動機關，再逐漸加厚，直到連結到陷阱本體。整個結構全用最堅固的黃盧克辛一體成形。雖然初始型態是液態，透過傑出技巧汲出的黃盧克辛是世界上最堅固的物質之一。比藍盧克辛堅硬、但又比藍色更有韌性、再加上內部些微的流動讓黃盧克辛擁有自動修補缺陷的特性。這就是為什麽明水墻能屹立數百年而不倒，至今仍是最堅固的城墻。
除了這些，黃色和聖殿魔法也結合的最好。
唯一缺點就是汲取的困難度。稍有偏差，全部黃盧克辛就會瞬間化為光點蒸散。憑借著無人能及的技藝，加文大膽的選擇用黃色，並且一體成形──只要有一處錯誤並被擊破，全部的機關就會失效。更糟，是直接憑空消失。
因此，任何細節都必須要完美。
連續三天的將自己逼到極限，他幾乎筋疲力盡，但他確保每個細節都符合他的安排。如果想要按照他的計畫進行，這些盧克辛陷阱一定要恰到好處。當他完成一部份，古一便會將之加上繁覆的魔法，趁著還沒有彌封前將她的魔力完美的融合進鎖鏈、支柱、繩網中。如果換做別人，就算汲色技巧再好，也會因為其他魔法的幹擾而讓黃盧克辛瓦解。但加文和古一熟知彼此的力量，他知道要如何調整那些偏差，讓一切精準的平衡。
唯一沒有魔法力量的地方是正中間最粗的繩索。做為整個結構的支柱，加文選擇不利用它當作封印法鎮的一部份，而是純粹支撐結構的用途。
一切在中午過後完成。期間古一遣退了所有弟子，確保無人知道他們在中庭做什麽。
“我必須說，雖然這一切意味著風險與戰鬥，”完成時，他們靠在一旁的陰影處，註視著空無一物的中庭──當然，只有加文看的到散布其中的超紫機關──古一說：“我很期待機關觸發後的樣貌。如果不是有些不妥，我還想將這些陷阱留存下來，或許也會變成卡馬泰姬的奇觀之一：兩種魔法史無前例的完美融合。”
“我累的無法在乎了。”加文喃喃：“你能不能在我腳下開個傳送門，將我直接扔到我的床上？”
法師輕笑，右手在身側畫了個圓。毫無預警的，一個傳送門在他身下出現，讓他砰的一聲落在了柔軟舒適的床上，連鞋子都沒脫。
“嘿！”
“天黑之後我再把你叫起來。”透過傳送門俯視著他，古一好笑的說。
“…謝了。”雖然是他自己的要求，但整句話其實比較像句玩笑。他應該要知道另一人會真的照辦的。
他陷入沈睡。
然後他夢到了光。
◎◎◎
天黑後一小時，他自發性的清醒，重新確認一切到位，接下來…
兩人開始玩起了九王牌。
縱然有一個計畫和構想，他們還是處於被動，不知道卡西流斯什麽時候會來、甚至是幾天後都有可能。畢竟是克朗梅利亞時代的游戲，這世界上還會玩九王牌的人大概就只有他們兩人與基普了──都是老不死的妖怪(基普語)。
“告訴我，為什麽你也挺聰明的，九王牌能打的這麽糟？”連贏三局後，加文決定單方面虐殺沒有什麽樂趣，終止了游戲。
“那是個讚美嗎？”古一問，得到一個白眼：“大概是因為我對馭光魔法沒太大興趣吧。”
“那又是為什麽沒興趣？”
“你瞧，我接觸最深的馭光法師──就算在馭光魔法消失以前──就是一個厚臉皮、狡詐、長得還不錯、汲色就像是在喝水般容易、史上最傳奇的稜鏡法王。順帶一提，他還是永生的。”至尊法師聳肩：“看過你汲色之後，再看看其他人──包含我在內──的能力，感覺就沒什麽味道。”
就算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得如同最和善精明的師長，天資卓絕如古一，不可能沒有傲氣。而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超不過加文，甚至一點都不會接近。
“哦。”所以這還是我的錯了？
“然後我發現這位稜鏡法王怎麽樣都學不會聖殿法術。我想，何不來鉆研這一塊？”
“就能在另一方面嘲諷我。懂了。”
法師微微一笑，沒有否認。
“茶？”
“不了。我想你這裏沒有咖啡吧？”
兩人對談到接近午夜，直到──這麽說可能有些奇怪──他們期待的警報鐘聲響起。偏高亢的刺耳鐘響回蕩在整個卡馬泰姬，也毫無疑問回蕩在其他聖殿。
他們倆人僵住了。
代表卡馬泰姬的鐘聲是最低沈的那一個。這不是卡馬泰姬，是紐約。
就算有預防措施，加文的第一想法一就是立刻支援紐約。在他的計算中，卡西流斯會被修改過的防禦法術嚇跑，或至少，能夠拖延到他們抵達。但他的計算不是每一次都正確，且背後賭註畢竟太大──不光是古一的生命，甚至整個世界都會受到威脅。而這一切的帳將算在他的自私、他的軟弱、與他的愚蠢之上。
然後，他想到了。
古一立刻就起身，大概是準備調度人力。但加文阻止了她。
“留下來。”
“加文，我能…”
“我知道你能應付，但這是個假警報。”他打斷：“紐約還是白日。卡西流斯會來這裏。”
一手爛牌，還是會繼續瘋狂的下註直到勝利。這就是他一貫的作風。有趣的是，通常會奏效。
他賭卡西流斯不會想與他在白日硬碰硬。
至尊法師抿緊了唇，只猶豫了三秒就開始迅速行動。她走到外頭，指揮一隊菁英支援紐約，卻仍舊將大半的人手留在卡馬泰姬。
包含她自己與加文。
將所有人安排到大殿內，點亮所有燈火但掏空前端，他們將卡馬泰姬偽裝成極度警戒、但所有人都已外派去支援聖所的樣子，開啟了以世界安危為賭註的終局。
卡西流斯，你最好別令我失望。加文在心中祈禱。我希望你夠聰明、夠敏銳、真的如同安說的一般對魔法天資卓絕，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
此時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長的令人痛苦。他潛伏在瞭望塔頂端，陪伴著一個緊張到快要昏過去的年輕學員──他們需要這一切看起來不像是個陷阱，所有防備要維持最低限度的標準。
就在他第三度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毀滅了世界時，那個抖的不像話的學員終於看到了動靜，高聲尖叫：“有人襲擊！有敵人！”
生平第一次，他對於這幾句話如釋重負。
透過小空隙，他看到卡西流斯果然率領著大半他的手下朝門口奔來。有一兩個加文還記得的人缺失了，看來紐約那邊是真的有遭受攻擊，只不過是個稍微真實的幌子。
防守用的炮臺和魔法弩因為「人手不足」而無人操控，負責守望的弟子將緊急情況裝的非常逼真──哦，或許不是裝的，他真的緊張到語無倫次了。
“敵人！十五…不，二十名以上…啊！”
轉瞬間卡西流斯已經逼近。他從下方扔出刀鋒，而那名法師甚至忘了構築保護。加文從後方釋放準備好的黃色，將刀鋒炸的粉碎──和聖殿魔法顏色差了一些，不過應該足夠在黑夜中迷惑敵人的──同時將那名法師用力拉倒。
“待在這。”可能是白費叮嚀了。年輕法師喘的就像是驚恐發作一樣，動彈不得。
炸開大門，黑暗法師直沖主殿。穿過第一個庭院時，聖殿法師們甚至還沒有人來的及阻止(多虧了古一故意將人都調的很遠，以避免傷亡)。到了中庭，才開始有法師從後方沖出來。
沒必要讓他們戰鬥。沒必要冒著任何人死亡的風險。加文借著燈光汲色，向後射出紅色霧狀盧克辛增加推力，一鼓作氣的跳到雙方中間，砸下兩片薄薄的藍墻。不足以阻止戰鬥，但能拖延幾秒。
卡西流斯──顯然看到他在此處稍有錯愕──動作卻毫不遲疑。
他將一個早已捏在手中的魔法砸下。
濃重的黑暗以他為中心展開，仿佛一切光明都被吞噬。聖殿的燈火全部在一瞬間就熄滅，就連遠方的星辰和雪山反光都被遮擋。卡西流斯有備而來，他想好了如何對付加文。
而說實話，這還真是非常有效的一招。如果措手不及，一切會變得非常麻煩。他甚至不知道有能遮蔽所有光線的法術──很可能是黑暗法師特意為此編造的魔法。
然而，他還有他卓絕的記憶。他知道他站在中庭的哪裏、知道離他設下的陷阱距離幾步。
在黑暗中，他祈禱，然後盲目奔跑。
跳出最後一步就像是憑借著信仰跳下萬丈深淵一樣。那一刻被無限延長，讓跳崖者只能祈禱承諾會在那裏的繩子會神奇的出現在他手中。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錯了…
然後他碰到那一束超紫。輕薄、幾乎沒有重量。
加文用力一拉。
非常恰巧是那一瞬間，黑暗被驅散了。古一站在大殿入口，站的筆挺，一手背在背後、一手握著火光構成的扇子，將黑夜硬生生劈開，氣勢萬鈞。卡西流斯則在加文背後，握著透明刀刃想將之刺入他的後心，卻沒預料到在全然黑暗中這人還能如此果決的行動。
機關啟動。
沿著隱形的超紫，藍色、輕薄的刀刃被繃到最緊的彈性綠色織帶釋放射出，拉著黃色繩索刺入地面。繁覆的火花從被刺破的位置升起，順著黃色盧克辛向上延燒，不過一瞬間就展了開來。以最中間唯一沒有魔法的巨大繩索為支撐，鎖鏈、欄柵與刀刃交織成的牢籠在幾秒內落了下來，無中生有。
奇跡般的天羅地網在五秒內封住了整個中庭，閃亮著大部分法師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奧妙法術，阻止任何人在其中使用任何力量。
古一用著充滿氣勢卻輕松的站姿在這一頭，加文隨性的與她相對而立。
不僅僅是黑暗法師，就連趕過來的聖殿法師也一臉不可置信，甚至是崇敬。看著卡西流斯的神情，加文知道他清楚，這一回他真的搞砸了。
“卡西流斯。”
黑暗法師瞇起眼，盯著神情平靜的、他曾經的導師。
“我曾經需要你的幫助。”
“我是為了保護你。保護你免於你自己的殘害。”古一輕聲說：“看看你自己如今的樣貌，卡西流斯，多瑪姆沒有在幫助你，它在毒害你。”
“偽君子。”卡西流斯嗤笑：“你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教誨，都是謊言。”
“黑暗維度的力量不是引導向天堂，而是地獄…”
“騙子！你有沒有膽量說出實話？告訴所有人你做了什麽？”
這是一個絕望的嘗試。卡西流斯知道自己失去了逼迫古一當眾使用黑暗魔法的機會，因此只能用言語刺激。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會上這樣簡單的當…
除非那人本來就有意說出真相。
加文知道古一一定正在看他。不，他不會對上她的請求，不會給予她任何許可。
“夠了，你沒有任何機會了。”他打斷這場對峙，選擇的詞匯好像自以為已經勝利的將領，卻沒有看到即將到來的轉折：“你的計劃已經失敗，不要嘗試動搖我們。這裏沒有你逃脫的路。”
卡西流斯轉過身，面對加文──因此錯過了古一有些困惑的皺眉。
“神秘的法師先生，我承認我低估了你。”他說：“你的魔法遠超出我的理解。”
哦？加文呼吸停了一拍。這樣的句子，似乎就應該接一個「但是」。
“但是，”果然，黑暗法師接了下去：“你將之和聖殿魔法結合在了一起，讓我能摸清其中魔法的流動。”
在對面，古一頓了一下，然後微微睜大眼。
“等…”
搶過其中一個同伴的長棍，卡西流斯用盡全力的揮舞、打擊在最中間那條粗繩索上。沒有人會攻擊最堅固的部分，因此正常人絕對不會發現加文制作時造成的瑕疵。
唯一沒有套上魔法的部分。為了配合古一的法術，加文在汲取黃盧克辛時刻意偏差了一點點、使結合後反而會回到平衡。但對於那一部份，那點偏差就真的是偏差。
而只要偏差一點點，黃盧克辛就是最容易消散的物質。
在布置法術時，因為沒有碰觸那一塊，古一並沒有發現這個瑕疵。但卡西流斯就站在那旁邊，他必然已經觀察很久了。
蘊含魔法的長棍成功擊碎了那部分的彌封，將不穩定的黃色暴露在空氣中。幾乎是一眨眼，一體成形的黃色陷阱全數瓦解，在幾個心跳中畫成光點。
那一瞬間，三個人動了。
卡西流斯釋放了準備已久的魔法，用盡全部力量召喚黑暗能量，鋒利的刀刃在空氣中凝結成型，扭曲現實、折疊空間。只要讓這個法術爆炸了，所有周圍的人──甚至是他的黑暗法師同夥，也會死傷慘重。
古一也同樣全力施法，想要抓在法術完成前爆破所有刀刃。
而加文…
當卡西流斯意識到時，加文已經在他面前，手上拿著一柄匕首。他太快了，快的好像他並不是在事發的一瞬間動作，而是更早了一秒預先反應了過來。
全力施法的他，實際上沒有註意到加文，也來不及收手轉而保護自己。他沒有想到有人能這麽快。沒想到有人能比他快。
“加文，等等！”
比他早了一瞬間，卡西流斯的魔法被古一攪的粉碎，沒機會傷到任何人。但加文沒有理會古一的阻止，沒有一點猶豫或停頓──縱然危機已經被消除。
縱然所有人都必然會看到古一額心浮現的黑暗印記，縱然此時殺掉卡西流斯也無法阻止這一點。
他將匕首全力刺入黑暗法師的心臟。
卡西流斯瞪大眼，動作停了下來。
聖殿一片靜默。誰都能看到那一刀必然準確的刺中了，沒有人能從那樣的情況存活。其餘黑暗法師甚至沒想到攻擊加文，而是盯著他們被擊敗的領導者，好像不敢置信。但更震驚的是聖殿法師們──有些震驚於加文毫不猶豫地處決，更多震驚的看著古一…看著她的黑暗印記。
在這樣的寂靜中，一個聲音格外明顯。是笑聲。
手上還沾到了些鮮血，加文輕笑出聲，轉身面對如今用著比警惕黑暗法師更甚的畏懼，好像他們看到了一個瘋狂的殺人犯，正享受著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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