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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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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安卡、沃斯手杖、亞麻短裙,以及王冠。

——鷹神荷魯斯的形象往往與這四件東西同時出現。

“你們要走了嗎?”龍池問。

事實上原本殷弦月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他甚至也不屬於白狼所在的那個洛爾大陸,他終究是要走的。

所以他點了點頭,又看向路槐。

冬夜的山林野風四起,已經熄火的保時捷引擎蓋上還有發動機的餘溫,人類是具有趨光性的動物,殷弦月和龍池都在不自覺地靠近溫暖的發動機。

殷弦月又說:“總要走的,我還有更重要的事。”

這句話不僅回答龍池,也是在告知路槐,雖然他沒什麽必要和這裏的路槐有任何羈絆。這裏只是一個樹杈的分枝,一個因為意外而衍生出的平行世界。

譬如,趕上了公交車,是一個世界。

如果沒能趕上,那麽就分出去一個平行的世界。

人們做出的選擇,事實上選擇的,是通過這個選項而進發的世界。

選擇某人作為愛人,走向有這個愛人的世界;選擇獨身至死亡,走向沒有愛人的世界。

龍池點頭:“當時,舊首領也是這麽說的,他說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龍池又問:“那我們是朋友嗎?”

“當然。”殷弦月點頭,接著,他眼底閃過一些念頭,那些念頭之後,他認真地看著龍池,說,“你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什麽回事嗎?”

龍池嗯嗯著點頭,他好奇死了,他有很多次都想問殷弦月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殷弦月究竟從哪裏來,又要去哪裏。

殷弦月略作沈吟,他靠坐在車頭,撐著的手摳了兩下引擎蓋和車架的縫隙,先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說:“這一切,都要從一本書開始說起,你就當聽個故事吧,這本書叫……《洛爾之楓》。”

其實臨到這個時候,在這寒冷寂靜的冬夜之中,殷弦月忽然發現,他已經得到了他曾經渴望的一切。

健康、力量、朋友,有想要保護的東西,有著什麽東西保護著自己。隨著發動機慢慢冷卻下來,殷弦月和龍池越湊越近,路槐在他們對面平靜地聽著,看著白霧隨著殷弦月說話時從他嘴巴裏飄出來。

山羊亦安靜地等在一旁,聽著他自己目睹過的故事。

殷弦月事無巨細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訴給龍池,他如何成為巫師團的首領,他直面過異種神,他在巫師學院認識了豺狼群,在戈諦安山為了保護巫師龍池而被異種咬傷,狂暴的白狼,培育蛋,獸人,洛爾……

這些魔幻的故事慢慢說出來,殷弦月竟發現自己經歷了這麽多。這麽多神奇的的事情,他從一個纏綿病榻的殷弦月,變成了拯救世界的殷弦月。

龍池眼裏似乎有淚水閃過,他看著殷弦月:“那,你和那個世界的龍池,也是好朋友嗎?”

殷弦月堅定地告訴他:“對,和你一樣,不然我為什麽給你雷,給你槍,這麽信任你。”

“嗚!”龍池抿著嘴巴。

殷弦月看向他,伸出胳膊:“過來。”

他輕輕抱了抱龍池。

舊首領預見了這一切,包括他自己的死亡。那位偉大的巫師團首領,臨到生命的終點,都在保護洛爾大陸,他和巫師們、人類們、超自然生物們的家園。

“你呢?”殷弦月微笑著,向路槐揚了揚下巴。

路槐稍稍別開頭,舔了舔嘴唇,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所以殷弦月笑了下,靠在車身,也伸出胳膊:“過來吧。”

路槐擡腳走過來,也和他很輕地抱了一下。殷弦月說:“你在這裏好好生活。”

“嗯。”路槐點頭。

“我該走了。”殷弦月說,“再見了。”

山羊上前來,伸出手。

殷弦月將自己的手放上去,山羊和殷弦月的身體仿佛水中倒影被人用樹枝撥弄了一下,他們如水波漣漪,輕微地扭曲,隨著水波愈烈,他們最終與深夜山林融為一體,直到消失。

他像是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一樣,什麽都沒有留下地離開了。

好吧也不是什麽都沒留下,後排還有一把沖.鋒.槍。

路槐沈默地站在那裏良久。

良久之後,龍池拍拍他肩膀:“他要踐行自己的道路。”

路槐難得地笑了笑:“好。”

這長夜終會結束,所有夢境和童話,永遠留在了月光之下。

-

“所有金字塔都在尼羅河的西側,因為古埃及人認為,太陽從西邊落下,代表生命的終結,從此生者進入彼岸的世界。”

殷弦月睜開眼,還未看清眼前的景色,倏然被一只白色的手擋住了視線。

“幹什麽?”感受出這是白手套,那麽大約是山羊在捂他眼睛。

山羊說:“不可視神顏。”

“神顏?”殷弦月不解,“我的臉就不是神顏了嗎?”

考慮到神顏目前在互聯網還有絕色美人的意思,所以殷弦月說完這句話後感覺不太好意思,又補充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我也是神。”

山羊無奈地笑笑:“我的建議是,身在別人的地盤,就遵守別人的規矩。”

“我接受你的建議。”

片刻後,山羊的手放了下來,殷弦月這才看清眼前的一切——

黃沙、狂風、風中飛舞的鴕鳥毛、獅身羊面像、高聳入雲的方尖碑……

人們因充沛的日曬而棕黃的皮膚,無論男女,都帶著濃墨重彩的妝容。他們所在的位置,能看見遙遠的金字塔,此時太陽將將要西沈,鋪灑下的光,儼然讓尼羅河成了一條黃金河流。

而古埃及人認為,神明的血是金色。

殷弦月看得恍神了片刻:“古埃及。”

“歡迎來到第十九世王朝。”山羊掌心向上,宛如介紹博物館裏的藝術品,“古埃及最繁盛、最強大的年代。”

第十九世王朝……殷弦月思索良久,才在大腦裏翻出它代表著什麽。

圖坦卡蒙?拉美西斯?

這裏是尼羅河東岸一個很矮的小山丘,偶爾有穿著長裙的女人,或僅在腰間圍一條短裙的男人路過此地。

有些會向他們投來怪異的目光,殷弦月起先覺得是自己的人種和膚色讓他們奇怪,畢竟埃及沒有經歷過民族清洗,古代埃及人的血統,延續到了現代埃及人身上。

不過很快,殷弦月就明白了原因……

“好熱。”殷弦月身上還穿著龍池的防風大衣。

畢竟兩分鐘前他還處在十二月末的冬季,眼下毒辣的太陽懸在天邊,而另一邊不遠處的廟宇前,有人在向爐子裏撒灰。

古埃及人認為,祈禱時向火爐中撒灰,使其冒煙,能夠距離神明更加的近。

殷弦月脫下防風大衣,手在臉旁扇了扇,回頭看山羊:“你不熱嗎?”

山羊笑笑:“我感知不到自然。”

“挺好的。”殷弦月評價道,“太熱了,先走吧,這裏是底比斯嗎?一會兒衛兵過來再把我逮捕了,那我真是二連穿越雙份入獄。”

山羊:“是的,底比斯衛城,從這裏渡河後,持續西行,就能抵達帝王谷。”

“等等。”殷弦月說,“剛剛你不讓我看的是什麽?”

他回過頭,問山羊,這裏八面來風,把他本就狗啃一樣的頭發吹得更亂。山羊微笑著考慮要不要替他捋一下,已經伸出一半的手又停下了,因為殷弦月自己胡亂撥弄開劉海,眨著眼等他回答。

山羊說:“你知道出埃及記嗎?”

“草。”殷弦月罵了聲,“是先知摩西?”

山羊對此沒有回應,不反駁也不認同:“走吧,快要沒有時間了。”

其實這裏沒有那麽熱,剛剛是因為殷弦月身上的衣服太厚。風很大,空氣中能聞見方才火爐的味道。

公元前14世紀的埃及,風聲像沙啞的吟游詩人,兩個突兀打扮的人行走在這裏,不斷有人竊竊私語,有手持長槍的巡邏衛兵朝這裏走來,殷弦月沒在怕的,甚至非常囂張地打量對方。

“別看了。”山羊說,“我在古埃及沒有能力。”

“啊?”殷弦月震驚,立刻收回視線,“不是,那我倆在這怎麽辦?純手動尋找荷魯斯的王冠?”

山羊輕笑了笑,他永遠紳士且禮貌,像是中世紀歐洲的執事:“沒關系,我知道方法,也知道路徑,我們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外援。”

“外援?”殷弦月加快腳步跟上他,“你在古埃及還有熟人呢?”

山羊略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無聲嘆氣:“走快一點。”

“我盡力了。”殷弦月小跑起來。不禁覺得這人真是看上去和藹可親,實際上冷冷冰冰,和路槐完全不一樣。

路槐是看上去兇,表現得也兇,但他會毫不吝嗇地抱著或背著自己走。

想到這裏殷弦月又心裏泛酸。

然而沒時間給他傷春悲秋,衛兵們加速朝他們跑過來,殷弦月“嗳嗳”了兩聲,猛拍山羊的胳膊:“追、追過來了。”

“必然會追,我們朝著帝王谷的方向,無論他們認為我們要盜墓過來追捕,還是為了讓我們不要在日暮渡河,那樣不安全,都是合理的。”山羊說,“所以,跑快一點。”

“啊?”殷弦月再扭頭的時候,“靠!你不是說你在古埃及沒有能力嗎!?”

山羊赫然幻化出了紅狐的外形,殷弦月氣得差點開罵,原本黑燕尾服的一米九成年男性,在黃沙黃土的地方甚為惹眼,這下好了,這下只有自己是外來者了,人家瞬間化身大自然的一員。

“好小子,你個好小子。”殷弦月邊罵邊奮力奔跑。

心裏想的是——

老子下章讓洛爾帶你去絕育。

這裏距離尼羅河畔並不遠,且河邊也有巡邏護衛。當即,追兵們向巡邏護衛大喊了一句什麽,護衛們便立刻看向殷弦月。

一瞬間殷弦月大腦裏閃過了彈幕:媽媽我能聽懂古埃及語了。

個屁。這明顯是在告訴他們自己是可疑人員。

山羊變成的狐貍身長大約殷弦月的整條手臂那麽長,他跑起來簡直和運動型緊湊轎跑一樣。他看過路槐白狼形態的奔跑姿態,像銀漆法拉利,山羊看起來則更……

雖然有點奇怪,但殷弦月的大腦裏蹦出“居家旅行必備”幾個字。

衛兵們很明顯地加速追過來,松軟的河邊土地真的不太適合奔跑,幾番險些摔了。同時他也在瘋狂思考,一旦被捕,要怎麽和語言不通的衛兵溝通。

等等。

殷弦月停了下來。

狐貍扭頭,棕黃色的瞳仁中滿是驚詫。

殷弦月“呼”了一聲,他的防風大衣在狂奔的時候早不知道飛哪去了,眼下就一件純白色的長袖T恤。

他拽著T恤下擺把它脫下,袖子系在腰間。

接著,他從褲子口袋裏拿出安卡和沃斯手杖——

持於身體兩側,定了定神。

衛兵們距離30米、25米、15米……然後所有人,仿佛看見了什麽驚世駭俗的畫面,統一停下、面面相覷。

那是神的東西,是神持有的東西……

殷弦月奔跑時流的汗還掛在下巴,他背對尼羅河岸,赤.裸的上半身皮膚雪白,宛若冰川之上的雲朵調和的白色。

西沈的太陽在他背後,那巨大的,橙黃橙黃的太陽,折射他下顎的汗珠,令人感到灼眼。

衛兵們全部都是光頭,古埃及人不留體毛,只有法老可以留有胡子。

他們嘰裏呱啦地、蹙著眉頭,對殷弦月一通盤問。然而殷弦月什麽都聽不懂,不過這個時候,大致可以猜到,衛兵們無非就是問他,你是誰,從哪兒來,有什麽目的。

殷弦月決定,給古代埃及衛兵一些小小的震撼。

這是個信奉神明的國度,他們信奉非常多的神。

太陽神拉、死神阿努比斯、伊西絲、公羊神……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我是來加入你們的。

殷弦月做了一件事,他當著眾多衛兵的面,代表生命的安卡置於紅狐的腦袋上方,接下來,山羊大概懂得他的意思了。

眾目睽睽下,西沈的太陽是他們的背景,殷弦月的安卡在山羊頭頂懸了片刻後,那紅毛狐貍——

儼然成了人!

西裝革履、黑發黑瞳、高挑的活人!

衛兵們高呼了一串話後,慢慢地退後,他們面容驚恐又充滿希冀,畢竟這樣活生生的神跡,可能窮盡一生都無法看到。

山羊無奈地小聲說:“還是你有辦法啊。”

“一些小說家的發散思維而已。”殷弦月將腰間T恤解下,重新穿上。

“很機智,很有用。”山羊評價。

殷弦月:“我以此謀生。”

山羊身上有一些黃金碎粒,他拿出兩顆遞給船夫,指了指河對岸,船夫擺手搖頭,大約是日暮之後去到對岸,會驚擾亡者。

殷弦月直接把山羊兜裏一把子金碎粒全都掏給船夫,爾後拿出安卡和手杖,船夫帶著莫名其妙的驚恐和如遭雷殛的表情,開始撐船。

橫渡尼羅河時,殷弦月想的並不是多麽新奇,而是想起在現代,從尼羅河的東岸到西安,碼頭買船票,單程也才5埃鎊……1塊錢。

有點後悔了。

那太陽終於沒入撒哈拉沙漠,如黃金曈落入金沙海。

抵達對岸後,船夫又嘰裏呱啦一堆話,手裏瘋狂地比劃,雙眼瞪得老大,語速堪比加特林,殷弦月眨巴著眼睛一直等他說完。

接著殷弦月字正腔圓地對船夫說:“阿彌陀佛。”

山羊噗嗤一聲笑出來。

殷弦月斜乜他一眼:“笑屁呢。”

西岸再向西行就是撒哈拉沙漠,在沙漠邊緣並不是黃沙或沙丘,而是石塊路,大塊大塊的石頭,像礁石海岸,沒有一條絕對的路線。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小說家在夜晚總是更興奮些。第十九世王朝,又恰逢摩西帶著50萬王奴出走埃及,那麽現在的法老應該是拉美西斯一世。不過拉美西斯在位時間相當短。

於是他問山羊:“現在的法老是拉美西斯嗎?”

“是的。”山羊說,“拉美西斯一世,在位不到兩年便離世,也就是……下一個日落。”

“明天?”殷弦月訝然,“那我們西岸是幹嘛呢,等著送葬嗎?”

山羊搖頭:“明天拉美西斯死後,會有人過來打開帝王谷的石門,我們要趁那個時候進入帝王谷。”

“然後呢?”殷弦月踩在一塊大石頭上,背著風看著山羊,“咱倆盜墓去?這不合適吧,這段會變成我寫的劇情的,會被網站紅鎖的!主角違法啊!”

山羊嘆氣:“是借,我會帶你去找到圖坦卡蒙的墓室,他屍體的胸口處有一隕鐵匕首,我們借用那把匕首。”

殷弦月凝視他:“閣下此話,想必要殺掉什麽東西吧。”

“並不。”山羊說,“那把匕首的材質不屬於地球,是落在這裏的隕石,我需要你用那把匕首刺入你自己的心臟。由於某些因素,我在古代埃及沒有任何能力,所以我必須要召喚一位我們的老朋友過來,幫我們的忙。”

從西岸到帝王谷,近10公裏,巖石路,走得殷弦月沒了半條命。

他不太好意思讓山羊背他,大家還沒熟到那個份上。加上天黑,看不清路,殷弦月不得不高度集中註意力。

但過於認真的狀況就會無比緊張,他就和山羊閑聊:“那你剛才說的是什麽操作,我要用圖坦卡蒙的匕首,捅我自己的心窩子?”

“對。”山羊又說,“啊,沒關系,你不用擔心,我會同時召喚伊莫頓,他是左賽爾最信任的祭司,古代埃及最偉大的醫者。”

“哦就是說我捅我自己刀子的時候,你再給我召喚一個醫生。”

山羊點頭,又搖頭:“是的,但並不是你自己捅,我來捅,你掌握不好深淺。”

“……”殷弦月差點脫口而出一句我謝謝你,“那你說的老朋友又是誰?”

其實殷弦月微妙的覺得,可能是舊首領,或者風酒笙。

誠然,心底裏的那個“老朋友”,必定永遠是路槐。

但現在路槐的狀態……心口插一把雁翎刀,被黑龍撕咬,被業火灼燒,屬實不能夠再出來打工,想到這裏殷弦月苦笑了一下。

他的男主,亂世打仗,盛世打工。

聽見這心酸的一笑,山羊偏頭看了看他,沒多說什麽。

繼續前行,艱難地前行。沙子的比熱容很低,夜幕降臨後,溫度也驟降,殷弦月冷得一哆嗦,接著山羊說:“到了。”

帝王谷在一片枯黃色的巖石山脈下,直到古代埃及所有王朝覆滅,這裏一共有六十多個法老陵墓。

山羊擡頭觀測了一下星星,殷弦月跟著擡起頭。

沙漠的高空是絕對澄凈的,因為沙漠高空持續不斷的大風,會讓空氣始終流動,不斷流動的空氣會帶走空中的塵埃,所以沙漠的高空,非常幹凈。

擡頭能看見清晰地、漫天的繁星,這星空清澈到什麽地步……殷弦月甚至覺得,如果他能認出哪個是土星,那麽他甚至能看見土星環。

殷弦月喃喃開口:“2017年9月15日,土星探測器卡西尼號按照命令,墜入了土星大氣層。”

山羊:“嗯?”

殷弦月:“沒什麽,就是忽然想起了這件事,卡西尼號曾被譽為‘人類最偉大的機器’,這個在人類社會保有如此高階讚譽的機器,最後和旅行者號一樣,一個落入土星永遠停下,另一個則飄蕩在宇宙沒有終點。”

“人類在宇宙中到底算什麽?”殷弦月看著天空,歪了一下頭,“我說過,神是宇宙的塵埃,那人類呢?”

“是星星。”山羊說,“是組成宇宙的,一顆星星。”

殷弦月笑了笑:“好吧。”

山羊挑了一塊避風的石頭,讓殷弦月靠在那裏先睡一覺,他自己則守一整夜,以防有野獸靠近。

次日,拉美西斯一世終結了他法老的一生。

帝王谷附近的衛兵提前過來檢查石門,山羊擊其後頸全部打昏後,拿到石門的鑰匙。

封存數年的石門被打開,內裏的灰塵在陽光下翻騰旋轉,殷弦月跟在他後面。山羊在前,相當嫻熟,仿佛走過無數次這條路。

在地宮內輾轉約莫十多分鐘後,停在存放圖坦卡蒙屍身的墓室前。

事實上圖坦卡蒙的墓室非常小,小到不似法老而更像是貴族或大臣。殷弦月眼睜睜地看著山羊打開墓室的門,想起真實歷史上,圖坦卡蒙的墓室門口有多處的兩組封印,那種封印是墓室建成之後,將法老放置於此之後,守墓人再走出來,封印門。

真是歷史上,圖坦卡蒙多出了兩組封印,並且門口有一些雜亂的腳印,可三千年來沒有被盜走任何陪葬品……

他略微詫異地看向山羊,張了張嘴,又沒說什麽。

會是你小子嗎……殷弦月想,難不成這後來加上的封印,是他們進入了墓室又離開?

“進來。”山羊說。

“哦……”

圖坦卡蒙的棺槨有三層,第一層是普通的木頭鍍金,而第三層,是一個兩百來斤的,黃金的棺槨。

殷弦月覺得詭異,因為山羊必定來過很多次,同樣的事情,他也絕對做了很多次。到這裏,殷弦月隱隱地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但他臨到這個時候,又無路可走,退無可退。

他舔了舔嘴唇,吞咽了一下:“山羊,我覺得……”

“呃!”話未說完,山羊一刀已經刺了進來。

刀尖不偏不倚刺入心臟,殷弦月看見山羊如釋重負的表情。山羊微笑:“別怕,馬上就好了。”

殷弦月感受過一次心臟破裂的痛感,毋庸置疑這一刀和異種神少女的觸手比起來,承受著要輕松一些。

不知道為什麽,他第一反應,是握住褲子口袋裏的安卡。

山羊說:“神之血。”

“要畏懼神之血。”殷弦月喑啞著對他說道。

窄小的墓室裏,在隕鐵刀尖觸碰到神明心臟的下一秒,一個呼吸的時候驟然亮起震.爆.彈一般的光亮。

圖坦卡蒙身邊陪葬的稀世珍寶、從山羊手腕手套出露出的狐貍毛、殷弦月絕對堅毅的視線,皆無所遁形。

山羊沒有拔出匕首,他微笑著,眼瞳迅速變化著詭異的顏色,接著那對瞳孔不再聚焦,瞳仁與眼白融為一體,好似一個純色的玻璃球——

山羊高呼出洛爾大陸的童謠:“鳥獸占據天堂時,神明去流浪——”

那震.爆.彈一樣的光亮來源於地面,接著,山羊拔.出匕首,神之血濺射出來,殷弦月順著力道迎面跌下去。

山羊:“親愛的牧羊人,親愛的……牧羊人。”

殷弦月沒有感受到地面,而是跌在了一層獸毛上。

他視線裏,出現了一柄長刀。

這柄刀,映入他眼瞳,似乎,是砍在他眼球。

一把雁翎刀,漂亮的雁翎刀,最終沒入一只白狼的心臟。

殷弦月胸口的血汩汩地向外流,心臟被刺破時泵血功能受到影響,血會瘋狂地向外噴湧,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像個呲水槍,在白狼雪白的皮上狂呲。

這麽想的時候,他居然笑了一下。

接著山羊矮身蹲下來,他抓起殷弦月的手,幫助他握住雁翎刀的刀身,他攥著殷弦月的手,在刀上握緊。

削鐵如泥的刀立刻割破他掌心,血順著刀身,淌進白狼的心臟。

殷弦月眨了眨眼,他感到手裏的安卡微微發燙。他喚了一聲:“路槐?”

嘭!

肉身撞上石墻的聲音。

墊在殷弦月身下的野獸消失了,但這聲音不是自己發出的。

軍裝的路槐一手兜著殷弦月,另一只手持雁翎刀,用刀柄撞向山羊,恐怖的力量直接把他甩上墻。

山羊笑著從地上爬起來,抹了下磕破的下顎,對路槐說:“你要是把我弄傷了,誰召喚伊莫頓來救他?”

山羊眸子一沈:“洛爾竟會喜歡你這麽粗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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