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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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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這個漏洞百出的投票游戲,其根本就是告訴所有人:你們的審判長和守護者,出問題了。

他們傍晚抵達審判廳,出來時已然入夜。

那個荒謬的投票游戲結束之後,路槐也不裝了,直接徒手扯掉鎖鏈,踹開獸籠走出來,順便扯斷了長樾的手銬。

嚎風懸崖顧名思義,這裏風如哭嚎。

殷弦月走到懸崖邊上,踢了一塊石頭下去,然後回頭,見龍池已經舉起魔杖一副隨時營救自己的樣子,噗地笑了出來。

“幹嘛,我又不往下跳,我傻嗎。”殷弦月說。

龍池:“我怕你被風刮下去……”

殷弦月無奈地笑笑,擡腳,背對大海走了回來。

審判被取消,昭庭辛、長樾、路槐,三人被撤銷了背叛之罪。殷弦月終究沒有將罪名轉向審判長或是守護者,他在離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該走了,我書還沒抄。

軍情處來了不少人,淵寧和縉叢他們早早就窩在附近,見他們走出來之後,一個個的才放下了心。

長樾嚇一跳:“你們跑過來幹什麽,都不巡查了是吧。”

縉叢抱住長樾的胳膊,擡頭望著他:“你和路槐都要死了,你還想著巡查?你是菩薩嗎?”

“……”長樾無言以對,“那也不能潛伏在這裏,這什麽地方,這裏審判廳!”

縉叢搖頭:“淵寧告訴我了,不能進去搶人,我不會沖進去的。”

巫師團裏有人是頭一回看見雪怪,幾個女生把縉叢圍住,摸摸她頭發,摸摸她手指,縉叢非常享受,回答著每個人的問題。

比如,體溫這麽低皮膚會幹燥嗎,比如,反正不需要漂頭發,會不會想染7種發色。

殷弦月看看同樣是白發的路槐:“能幫我個忙嗎?”

路槐:“請講。”

“給我買個手機。”

路槐點頭:“周末吧。”

眾人邊走邊說話,昭庭辛跟在他們後面,嘴裏叼了根煙。他這時候的情緒很覆雜,因為他和長樾的關押都是演戲,事實上今天的審判如果正常進行,那麽被審判的人只有路槐。

他和長樾的“背叛之罪”,只是讓路槐掉以輕心。所以才派了與路槐關系最好的淵寧去收押他,就是讓淵寧傳遞給路槐這個消息。

昭庭辛作為審判員,本該有著最堅定的立場,就是保護他的軍情處,同時,忠誠與審判長。所以說“忠誠”二字有時候最蒙蔽,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那條信息的真實性,甚至從未問過……

想到這裏,他夾下煙,長久地盯著那個瘦小的巫師袍的背影,走在路槐身邊,頭頂只到路槐的下顎。

沒有魔法波動,沒有力量,他被路槐帶來稻草人廣場,憑空出現的一個人,現在擁有了巫師團、豺狼群、混血兒。

昭庭辛苦笑了一下,然後清清嗓子:“長樾!”

指揮官回過頭。

昭庭辛說:“就送你到這了。”

“我們也要回戈諦安山了。”巫師們說,“首領,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聯系我們。”

殷弦月剛想說自己完全沒有聯系巫師的辦法,然後,哧啦,龍池從隨身帶著的小本子上撕下來一張紙,魔杖揮過,紙上出現了一行數字。

“打電話就好了。”龍池笑著說,“科技也是人類的魔法呢。”

殷弦月低頭笑笑,雙手接過來:“好的。”

濃霧終於蔓延到這裏,軍情處的車開了過來,長樾坐進後座,巫師們依次對自己釋放變形術,變成各類雀鳥飛向戈諦安山,高塔之上,其他審判員帶著千絲萬縷的心緒,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路槐走過來,躬身抱起殷弦月,把他放在獅鷲的後背。

殷弦月抓住韁繩,低頭看他,他覺得路槐有話要說,但在這裏不太好說,背後的審判廳僅僅兩百米而已。

“周末見了?”殷弦月問。

路槐點頭,拍拍獅鷲的身子,想說的想問的都咽了回去。

獅鷲很高大,鞍座大約到路槐的肩膀那麽高。殷弦月扶著鞍座彎下腰,拍拍路槐的肩膀:“記住我教你的,智慧生命體,在戰亂中牟利,在動蕩中蠱惑人心,在世界末日做生意。”

白狼看著獅鷲飛走,萌生出一些說不清的情愫。

在得知這世界有一個創世神之前,路槐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普普通通的獵手,可能沾了點血統優勢,外加自己勤學苦練。

他一直覺得他和淵寧、縉叢沒什麽不一樣,被長樾選中,接受獵手特訓……一切都順理成章。然後他要麽去處理各種怪物,要麽和人類軍團參加反恐、解救人質、攔截毒.品、搜剿軍火。

這一路走來,走到現在,他忽然被告知,他是某人的男主角。

某人已經飛遠,大霧終於來到嚎風懸崖,路槐短暫地看了會兒月亮和銀河,然後縉叢在叫他走了,他收回目光,擡腳走過去,坐進長樾後面的那輛車。

-

周末去巫師學院接殷弦月的時候,他臉色很差,不是病態的臉色難看,而是情緒上的。

路槐扶著方向盤,不太敢出聲,一路開向聖格利爾城。

終於,在進城檢查處排隊的時候,殷弦月非常重地嘆了一口氣。路槐才問:“怎麽了?”

“記得這本書還有個女主角麽?”殷弦月憂傷地看出車窗外,“叫茉竹。”

路槐思索良久:“哦,有印象。”

“原本,你會被高階異種感染,軍情處上下束手無策,求助巫師團,巫師團就去巫師學院的超自然生物系找到了茉竹,海妖,過來引導你、陪伴你,和你跨過山河大海也穿過人山人海……”

“停停停停一下。”路槐忍不住了打斷他,“沒有發生的事情就不要講得跟真的一樣,況且……況且我是問你怎麽了,不是問茉竹和我怎麽了。”

路槐加重了“你”字。

原本“況且”後面想跟的是,況且這些事情,現在看來,分明是你在做。

殷弦月滿目瘡痍地看過來:“我明明給她的人設是清甜少女,海妖小公主,善良優雅的海的女兒。”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悲痛,但路槐還是做出了悲痛的表情,點頭:“然後呢?”

殷弦月說:“然後我前兩天去偷偷看了她一眼。”

“你偷看她?!”路槐震驚。剛好前車往前開了一截,路槐由於太過震驚沒有跟上,被後車的喇叭催促,他趕緊松開剎車跟著往前挪。

“你去偷看一小姑娘?”路槐接著表達震驚。

殷弦月狠翻他個白眼:“為什麽被你講得這麽齷齪……我上懸浮課,和她們班在同一個草坪,而且聞尤意退學了,聞尤意就是沖著茉竹來巫師學院的,他忽然一退學,我當時有點擔心是不是茉竹讓他得手了。”

想到這裏,殷弦月撚了下手指:“原來她是我們巫師學院的……校霸,我頭發不是很久沒剪嗎,她以為我是女生,嚼著口香糖走來我旁邊說,嗳,要頭繩嗎。”

路槐辛苦地憋著笑。

“然後她發現我是男的,說,切男的啊,裝什麽妹子。”

路槐真憋不住了。

車子緩慢地以5km/h的速度跟著車流向前挪動,路槐今天開出來的是蘭博蝙蝠,超低趴的底盤過減速帶的時候路槐小心翼翼。

路槐瞄了眼殷弦月,轉移了話題:“那個通緝犯退學了?他挺有本事的,人類軍團這麽久都沒抓到他。”

說到這裏,殷弦月抓著安全帶,指甲在上面磨了磨:“說起來,聞尤意用鴉人之窺看過我,他知道我是這世界的作者,那他為什麽要走呢,他離開巫師學院,是因為……放棄了茉竹這個目標?”

斷鶴大街。

人類主城的構造和殷弦月現實世界裏的一線城市差不多,市中心盤旋交錯的高架橋,高樓大廈的CBD,以及精致的咖啡廳。

“龍池為這事兒差點哭了呢。”殷弦月今天穿的是粉色衛衣,手揣在兜裏,和路槐走在人行道,“那天在監牢裏,龍池其實差不多都猜到了,再加上我在審判廳那麽囂張,昨天他來巫師學院問我,他是不是除你之外,第二個知道我是作者這件事。”

路槐今天是黑襯衫,明明是同齡人,他顯得要老成些:“然後呢?”

“我說,不是,他就悲痛地問我第二個是誰,我說第二個應該是舊首領。”

“嗯。”路槐示意他說下去。

殷弦月:“然後他就不太悲痛了,又問我,那第三個總是他了吧。”

殷弦月:“我說第三個,是聞尤意。第四個,或許是風酒笙,他直接崩潰了,當時抓著我肩膀瘋狂搖,問他進沒進前五,我說好了好了第五個就是你,他才好點兒。”

路槐在旁邊跟著他笑,周末市裏很多人,大多是出來逛街的,偶爾有幾個眼睛裏沒有光的白領周末加班,端著咖啡從咖啡廳裏出來。

殷弦月在咖啡廳的玻璃門前停下:“算了不喝了。”

“沒事的,我在外面等你。”

因為咖啡廳門上貼著:禁止超自然生物入內。

它甚至還是個寵物友好咖啡廳!

裏面趴著一只拉布拉多!

殷弦月咬咬牙,兩只手抓住路槐胳膊:“走走走。”

路槐笑著被他拽走:“所以當初何必做這種設定呢,搞物種分裂。”

殷弦月拽著他沿街走:“你們物種大和諧了,那我寫什麽?”

這趟來主城是為了買手機,買到手機之後殷弦月第一反應是掏出龍池給他的字條,先把龍池的號碼存進去,然後旁邊的白毛帥哥狠狠咳嗽了兩聲。

殷弦月茫然擡頭:“你不舒服啊?”

路槐指著手機:“我給你買的,你第一個號碼不存我的?”

“……”殷弦月多少有點無語,他擡起手腕,將通話器舉到他面前,“路槐,在這個世界如果連軍情處通話器都沒辦法找到你,你不會以為手機可以吧?”

路槐油鹽不進,一副我不管我不聽,我們風風雨雨走過來你第一個號碼不存我的你就是對我沒有心。

最後殷弦月妥協了,首先輸入了路槐的手機號,甚至在他名字前面加了個A,讓他高高處於通訊錄第一位,這才作罷。

平和的一天。

平靜、祥和。

一群頭發五顏六色的青年騎著摩托呼嘯而去,又呼嘯回來,只不過回來的時候後面跟著幾輛警車。

同樣作為軍方的路槐下意識想出手,被殷弦月一個眼神壓了回去,然後進了一家熊貓人開的川菜館。

對了,聖格利爾城約定成俗的規矩是——

熊貓人不算是超自然生物。

熊貓人,是超級可愛生物!

“歡迎光——啊!狼!救命!”穿著花邊圍裙的熊貓人姑娘把托盤都摔了,扭頭一路跑向後廚。

路槐作為猛獸,在人類主城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待遇,剛想說“我去外面等你”的時候,手腕被拉住了。

路槐不得不承認,他當下的第一反應,這拉住自己的人應當是殷弦月。

但事實上這個粗糙的觸感……這堅硬的指甲……

“客人抱歉!”

路槐低頭,果然,是另一位熊貓人拉著自己的手腕。

熊貓人是大熊貓的進化亞種,他們的進化方式非常、非常的符合人類審美,沒有任何異能,就是大熊貓單純地,雙腳站立、擁有智慧了。

甚至在身材上比天然大熊貓縮小了幾圈,維持在了“熊貓界一米五”的外形……當然啦現實這樣看大概是一米六、七的樣子,所以路槐要低頭。

這位男性熊貓人也穿著圍裙,還戴著廚師帽,簡直——

超可愛。

憨厚的一張臉,臉上堆著融化冰川的笑容,說:“她很害怕野獸的,不是您的問題,她一直都這樣,來,這邊請。”

“哇……”殷弦月兩只手托著自己下巴,看著來來往往的熊貓人服務員們,“哇……”

二連哇,那是真的很哇。

路槐拿著菜單,微微發怵,擡眸:“不換一家嗎?”

殷弦月的視線還跟著一個熊貓人:“啊?”

哦對了,路槐在食物上的設定和殷弦月自己一樣,吃辣的極限是麥辣雞翅。

所以路槐捏菜單的手微微顫抖。

路·軍七獵手·龍傲天……後面不重要了·槐,又問了一遍:“換一家嗎?人這麽多,上菜應該會很慢。”

但殷弦月真的很想看大熊貓。

他在現實世界裏的身體不好,動物園熊貓館的排隊動輒一小時起。或許留在這裏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真的不想再透過小小的手機屏幕去看世界。

路槐忽然覺得氣氛有點微妙,他放下菜單,一對煞氣十足的血色眼瞳裏此時充滿了可憐無助,因為殷弦月慢慢下斂的雙眼,以及逐漸消沈的情緒……

“可我都沒看過大熊貓。”殷弦月嘟囔。

這種嘟囔在熱火朝天的川菜館裏是完全不會被聽見的,可路槐是犬科動物,他聽得見。

“好,就吃這家。”路槐說。

隔壁桌水煮魚的味道飄過來,殷弦月嗆出了眼淚,他們這桌的辣子雞端上來,殷弦月看著那堆成山丘的燈籠椒,含淚問道:“我能摸摸你嗎?”

熊貓人服務員:“當然可以!請隨便摸摸!!”

路槐在對面扶著額頭。

殷弦月摸了兩下熊貓人爪子背面的毛之後,熊貓人非常自然、熟練、態度極佳地,把爪子也伸到了路槐的面前。

——熊貓人,人類社會最受歡迎的物種。

進化方向簡直是為了融入人類社會,縮小了體型,提高了情商,熊貓人在聖格利爾城經營的所有店鋪都爆火無比。

現實世界有貓咖狗咖,聖格利爾城有熊貓咖!

寫小說的,不僅安插xp,還安插夢想。

路槐感覺如果不去摸摸爪子,在這家川菜館裏,是違法的。他安靜地在熊貓人服務員的爪子上也摸了兩下,服務員暗暗誇讚自己,今天也是努力營業的一天呢。然後離開了。

“你這麽喜歡,為什麽不讓熊貓人做主角?”路槐去夾番茄炒蛋。

殷弦月撥開辣子雞上下一秒就要冒火的辣椒:“那就變萌寵頻道了,我喜歡的是你這種。”

路槐筷子頓了頓,努力維持正常的語調:“哦……”

“客人們~”服務員來上菜,“你們的主廚試吃~如果方便的話,請在旁邊的意見簿上留下真實感受喔!”

主廚試吃是一些主廚的推薦菜,誠然,川菜館的主廚推薦菜,必然是今天沒有一個人能唇色自然地走出餐廳。

殷弦月和路槐望著小桌正中央的這盆毛血旺,半晌沒有人說話。

“如果,我是說如果。”殷弦月像拆彈一樣夾起裏面一根火紅的辣椒,“如果我們倆今天死在這裏,這一章的標題是不是可以叫做毛血旺殺人事件。”

“可以。”路槐點頭。

川菜館的裝修風格非常竹林,非常多的竹子元素,也掛著鞭炮一樣的辣椒串,食客們們沸反盈天,誇讚菜品美味。最後結賬付款的時候,兩個人都很憔悴。

他們買了兩杯冰牛奶去了附近的公園。

終於要開始聊正事了,然而洛爾大陸並不是個適合聊正事的地方,所以一個小時後,他們出現在了神諭殿前。

順便,要把更新章發出去。

“呼。”殷弦月做好了準備,站在門檻後面,問路槐,“救護車準備好了嗎?”

“……”路槐無奈,“我這次不是狼了,可以直接送你去醫院。”

有時候殷弦月覺得,神諭殿的門檻就是次元壁,踏出這一步之後,他又變回了那個纏綿病榻的青年。

路槐第一時間扶住他,圈住他的肩膀和腰,迫使他是直立的。

一直向前走,走出暗巷,路槐問他:“感覺怎麽樣?”

殷弦月試著呼吸,全身無力,大腦因缺氧而沈重。不過還好,沒有想象中的嚴重,他抓著路槐胸口襯衫的布料,路槐順著他後背:“慢慢呼吸,不要怕,沒事的。”

行人見一樣貌俊美的白發青年,懷裏抱著一個瘦小的男生,那男生還是個稍長的頭發,臉埋在對方懷裏,有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路槐管不了那麽多,直接把他抱起來,像哀慟之牢那時一樣,單臂托起他,只不過這次沒有袍子把他蓋上。

所幸附近就有個比較開闊的廣場,殷弦月拍拍他:“放我下來,我在這裏還是要做人的。”

看來是好多了。

“確定嗎?”路槐問,“要不下次我一個人過來發布章節。”

殷弦月倏地笑了:“那我呢?我的餘生就留在洛爾大陸?”

笑著,笑容就僵住了。

會這樣嗎?殷弦月盯著路槐紅色的眼睛,在這一切結束之後、連帶著書都完結了之後,他會怎麽樣?

慢慢地在這個世界病死,還是留在那裏,以一個絕對尊貴的身份活下去?

路槐舔了舔嘴唇:“我……”

“商量一下審判長的問題。”殷弦月決定逃避,“然後找個網吧。”

他們在廣場噴泉旁邊坐下。

殷弦月:“審判廳那天,你可以理解吧?”

那天殷弦月以一個投票游戲為結局,取消了審判,甚至可以說,他將這件事輕輕放下了。

路槐點頭:“理解,你沒有找到誅殺異種神的方法,不能在那種情況下說出異種神的問題。”

“是的,但我故意用‘誅神’的話題來投票,其實也是在試探他。”殷弦月說。

廣場上今天有小醜,毒辣的太陽幾乎要熨平小醜臉上的妝,今天很熱,熱到如果下雨了,那麽下的應該是開水。孩子們興奮地跑向小醜,烈日下穿著燕尾服的小醜永遠笑著。

路槐問:“你覺得他們誰是異種神?”

殷弦月:“你先說你猜的。”

小醜走到他們身前,花花綠綠的小醜,白發黑襯衫的路槐。殷弦月的目光在他們之間游離,小醜出了汗,妝容像油漆未幹,路槐周身清冷,儼然是兩個世界的人。

殷弦月慢慢站起來,向小醜伸手:“過來坐。”

小醜抓住殷弦月手的瞬間,跌坐在椅子上。他快中暑了,燕尾服裏襯衫扣到咽喉,艷陽當空,小醜坐下的同時,他手裏的氣球全部飛上半空,孩子們朝著氣球尖叫。

殷弦月轉而拉起路槐,牽著他去到廣場的另一邊。

路槐本以為殷弦月只是好心,將座椅讓給小醜,然而牽著自己的這只手愈發用力,路槐有些疑惑,他回頭看了一眼長椅上休息的小醜,爾後,殷弦月停了下來。

他有靈感了。

“有些東西是自有標簽的,比如小醜的妝,所有人都知道小醜的妝是什麽樣。”殷弦月在噴泉的另一邊停下,轉身,看著他,“那麽,還有什麽關於‘神’的自有標簽?”

路槐不明白:“神廟?神像?殷弦月?”

“……最後那個不是。”殷弦月說,“是信徒,神需要信徒供奉,想想溫音。”

“所以?”路槐還是不懂,“這和誅神有什麽關聯?”

“抹掉小醜的妝,小醜就不再是小醜。”殷弦月的音色比較偏少年音,用高中時代站起來念課文那般清脆的聲音說著最殘暴的話——

“殺光神的信徒,那麽‘神’就不再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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