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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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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王婉和蔣氏等曹家女眷說笑寒暄了差不錯一炷香的功夫, 裴湘就步履輕快地來到了餘慶堂,身邊還跟著小孫氏的女兒曹曉和被奶娘抱在懷裏的四格格曹晴。

三個孩子出現後,屋內就更加熱鬧了。

王婉笑吟吟地將事先準備好的小禮物分給了曹曉和曹晴。隨後,她便將閨女拉到身邊坐下, 溫聲細語地解釋起了沈啟堂成為佟國綱幕僚之事, 還不時地詢問幾句裴湘在曹府中的衣食住行情況……

裴湘回到曹家之後, 當天就住進了孫老夫人之前提過的澄意館內。根據被她留在曹府內的丫鬟紫萄和丹橘所言, 在九阿哥胤禟來曹家找裴湘的次日, 之前修葺進展緩慢的澄意館迅速被收拾得煥然一新了。而且, 老太太還從自己的私庫裏拿出不少貴重擺設給澄意館布置各個房間, 這是當年曹頎在府裏時都沒有的待遇。

“大格格,您是沒見到老太太讓人開庫房取東西時的情景, 哎,奴婢瞧著,三太太的眼睛都紅了呢。”紫萄小聲笑道。

一旁的丹橘連忙不輕不重地拍了紫萄一下,呵斥道:

“三太太是客,又是親戚,也是你我能嘲笑的?”

說著話,丹橘連忙對裴湘福了福身,同時岔開話題道:

“大格格, 書房是最先打掃好的。只是奴婢們愚笨,實在不認識幾個字,並不敢隨意翻動那些您從南邊帶來的書籍字畫。如今那些箱子都被放在了專門的屋子裏保管, 還請大格格吩咐。”

這曹府中最讓裴湘在意惦念的, 就是她從南邊帶回來的幾十箱書本。此時一聽丹橘提起,便立刻答道:

“明日一早,我就去整理那些書籍。丹橘, 你今晚幫我準備一身方便行動又結實舒服的衣裙吧。明天開始,我肯定要來來回回地走動的,我得親自給那些書籍字畫分類排架。”

丹橘應了一聲,又繼續匯報起澄意館內各處收拾整理的情況,一旁的紫萄也會適時地添加補充幾句曹府內各房近況。直到紋繡進來回稟說餘慶堂那邊老太太喊裴湘過去說話,丹橘和紫萄兩人的匯報才暫時中斷了。

裴湘披上薄鬥篷出了澄意館,正要往餘慶堂方向走,就見小孫氏的長子曹灝背著手站在小路的轉彎處,他身邊還跟著一個抱著一些紙張書冊卷軸的中年嬤嬤。

“兄長可是在此特意等我?”裴湘走到曹灝面前,側頭瞧了瞧這條只通往澄意館的蜿蜒小路,好奇問道。

曹灝微微頷首,語氣淡淡地解釋自己的來意:

“大妹妹,我聽大伯父說,你日後也會跟著家中請來的先生讀書習字。我把先生近日教授的內容整理了一下,你翻翻看,也好為之後的課程做些準備。”

裴湘之前確實聽曹寅提過,待她回到曹家後,就讓她跟著原來教授曹頎的先生繼續讀書。不過,因為她是女孩子,所以上課時需要坐在屏風後的單獨座位上,並不會和一道念書的堂兄曹灝有多少接觸。再加上她之前已經感覺到了曹灝對她的冷淡態度,所以完全沒料到對方會主動出現並提供幫助。

“有勞兄長。”裴湘展顏一笑,親自接過曹灝身邊那名嬤嬤手中的學習資料,溫聲道,“小妹會盡快看完的,若是有不明之處,還請兄長不吝賜教。”

聽到裴湘說會向自己請教書本學問,曹灝雖然依舊是那副表情冷淡的模樣,但點頭答應時卻沒有絲毫猶豫。要不是裴湘已經知道曹灝大多數時候都是溫和有禮的模樣,都要以為他其實就是這副外冷內熱的性格了。

曹灝又說了一些跟著先生念書時要註意的事項,就告辭離開了,從始至終都沒怎麽笑。不過,他叮囑的那些話倒是挺實用的,和裴湘打聽到的消息沒有多少出入,甚至還要更加細致周全。

待到曹灝主仆走遠了,裴湘忽然對身邊的侯嬤嬤說了一句:

“剛剛咱們往這邊來的時候,兄長似乎一直在望著澄意館大門的位置出神,並且,他看起來已經那般靜靜佇立了好一會兒了。”

聞言,侯嬤嬤躊躇了片刻才低聲道:

“格格您有所不知,之前……灝哥兒和頎哥兒最是親近。灝哥兒對待頎哥兒,真是比親兄弟還親,這澄意館……先前頎哥兒住在裏面的時候,灝哥兒常來,小兄弟兩人玩玩鬧鬧的,關系可要好了。”

“這樣呀。”裴湘眼中劃過一抹了然,明白了為何曹灝獨獨對自己冷淡,可又不像是真的討厭她……他大概是舍不得那個已經離開曹家的小兄弟吧。

這個小插曲之後,裴湘也漸漸熟悉了曹府中的日常。^

她依舊每日堅持晨練。用過早點後,她會去餘慶堂給孫老夫人請安,接下來,是去前院徐先生那裏認真聽半日課,至於下午和晚上的時間,就歸她自己安排了。

李氏原本還想日日把裴湘叫去正院那邊學學女紅和抄抄烈女傳之類的書本,但裴湘去過一次後就不去了。李氏之後再讓人來喊,她就直接說自己還有旁的學習任務,是之前九阿哥從宮裏帶出來的。如果李氏這個當嫡母的一定要讓她放下宮裏布置的功課的話,她自然樂意接受安排。不過,為了穩妥起見,她還是要事先問過老爺和老太太的意見。

搬出胤禟的名號後,李氏便暫時不再以嫡母的身份幹涉裴湘的日常安排了,但她當天晚上還是在曹寅面前述說了一番“委屈”。同時,她還一臉擔憂地表示,倘若大格格不好好學習女德女戒之類的,也不會做針線女紅,那將來出嫁了,會不會被婆家嘲笑看輕,甚至影響曹家女兒的名聲。

曹寅在公事上一向精明。他早就隱約感覺到了宮裏對自家長女的格外重視,雖然暫時還弄不清楚這份重視的根源在哪裏,但他依舊從皇家允許九阿哥出宮和裴湘交流功課這個舉動,判斷出了康熙的態度。所以,李氏這種慣常的後宅手段就在裴湘身上再次失效了。

不僅如此,精明起來的曹寅冷眼瞧著李氏身邊添油加醋述說裴湘如何不孝和頂撞嫡母的王嬤嬤,突然想到之前四格格被辛姨娘折磨一事。

他想,正院這邊,不僅李氏事先知情,這個老虔婆也是心知肚明的。但她不僅沒有勸李氏心慈一些,反而煽風點火助紂為孽,任由辛氏折磨曹家骨血。

“可厭至極!”

曹寅心中沈怒,暗道李氏懷有身孕又是李煦之妹,沒必要因為庶女之事就斥責於她,說到底,晴兒後來並沒有大礙。可這王嬤嬤算個什麽東西,曹家女兒也是她能算計磋磨的?

想到這裏,曹寅當即就讓人將王嬤嬤叉了出去,甚至都沒有顧及李氏顏面……

這天晚上的正院裏到底發生了什麽,裴湘不知具體情況。但是從侯嬤嬤等人打聽到的消息拼湊出,自從辛姨娘折磨四格格之事被揭穿後,只是草草處置了辛姨娘以及雪嫣閣一眾下人的曹寅終於表達了對正院的不滿。不過。他的這份不滿應該是控制在了很小的範圍內。結果就是,李氏依舊地位安穩牢固,而她倚重的王嬤嬤在第二日卻以生病的名義被送出了曹府,還不準帶走過多的錢財。

“也就是說,四格格的事算是到此為止了。罪魁禍首是辛姨娘,而從表面上來看,正院是毫無瓜葛的,連趕走王嬤嬤都是用生病的理由……”

裴湘聽過各種小道消息後,在心裏做了一個小小的總結,之後便不再過多關註這些內宅的是是非非。她轉身繼續研究胤禟帶出來的那幾張圖紙,還有她自己感興趣的易容偽裝技能,再加上每日的各種學習安排……

她只覺得一天十二個時辰根本不夠用,就更不願意在這些事情上分心勞神了。

這次,裴湘在曹家住了差不多一個月,然後就帶著大包小裹返回了沈家。而她抵達沈家的第三日,胤禟便再次從宮裏出來了。他名義上是來替老師給裴湘布置新功課順便收作業的,實際上則是給裴湘送來她需要的各種工具和材料的。

“這裏面也有咱們自己需要的材料。”胤禟挨著小夥伴悄聲道,“汗阿瑪的註意力都被我列出的那張吃喝玩樂清單轉移了,肯定沒細瞧你寫的這些。”

裴湘狐疑地瞧了一眼胤禟,同樣低聲問道:

“你怎麽確定萬歲爺當真不清楚這裏面的貓膩?也許他只是不說而已

。”

“……倒也是。”胤禟故作老成地摸了摸沒有胡須的白皙下巴,沈吟道,“反正啊,你別多想,盡管用就是。這是我們父子兩人之間的智慧較量,要是汗阿瑪沒發現呢,那是我這個做兒子的精明厲害,他老人家會感到欣慰的。要是他發現了,那這就是默許的福利,是他老人家心疼孩子,咱們應該懂得成全長輩的好意。”

裴湘歪頭瞧著一本正經說出這番話的胤禟,稍稍沈默了片刻,然後才緩聲說道:

“九哥,咱們之前商量的一起做生意的事,有了一點變動。我覺得咱們可以提前開始經營了,不用非得等你我再長大一些的。”

“咦,有何變動?”胤禟頓時眼睛一亮,連忙追問。

“是我娘她……”

接下來,裴湘就對胤禟講了王婉從蔣氏那裏賺了一大筆銀錢的經過。隨後,她又告訴胤禟,蔣氏之後,王婉就對這門生意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便借著接下來的幾次女眷聚會不著痕跡地推銷了一番,甚至還直接將她口中所謂的前朝宮廷古方分成了簡化版、完整版和改良版,並且保證每種版本都有能買得起的顧客。

據裴湘所知,就在昨天,還有一位三品武官的夫人在向王婉打聽詳情。然後,經過王婉的一番勸說與推薦,那位剛從盛京回來的夫人當場就用上好的皮毛和人參等藥材換購了王婉手中的所有餘貨。

“九哥,我手中有比那效果更好的,是我研究易容偽裝術的時候隨手弄出來的。我之前說打算同你合作,就是想做這門生意,而我娘這次誤打誤撞開了頭,也算是有了顧客了。倘若以後來找她購買護膚品的女眷們越來越多,甚至有回頭客,那咱們的生意肯定會越來越有起色的。”

胤禟聽聞此事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

“這樣也好。我原本還想著,幾年後咱們店鋪開張了,我就去求求額涅,請她或者請一位郭絡羅氏夫人當眾‘不經意’地誇誇咱們的東西,然後再漸漸招攬顧客……沒想到沈夫人先做到了。如此一來,確實加快了不少……這樣吧,湘兒,我看你對做生意並沒有太大興趣,咱們說話的功夫,你都瞄了好幾眼圖紙了。得了,你忙你喜歡的吧,我去和沈夫人說說生意上的事,你就別多操心了。”

這話正中裴湘下懷。她原本以為家裏只能依靠自己賺更多的銀錢呢——反正是不能指望沈啟堂了,沒想到王婉展露了經商的天賦。

這樣一來,她就可以把不太感興趣的賺錢之事交給娘親負責,而自己則可以盡情研究感興趣的東西了。

就在裴湘忙著研究、胤禟和王婉忙著商量如何做生意的時候,沈啟堂也沒有閑著。

雖然他這個佟府幕僚目前只是個擺設,但私下裏卻給自己找了不少事。每日裏,沈啟堂看似在京城內外隨意閑逛,其實是默默記下了京城百姓的日常生活、柴米油鹽的價格、京城治安的情況、外省來京城人士的路上見聞……

沈啟堂每晚都會把白日見聞一一記錄下來,等到一條一條的記錄積攢成了一個小冊子後,他再托人遞給宮中的胤禛。沈啟堂這般盡心做事,就是在向胤禛明確表示,他效力之人,從始至終只有四皇子一位。

至於佟家……沈啟堂深谙人心,絕對不會因為有了佟家當靠山就冷落了才十二歲的四皇子。

在他看來,甭管這佟家多得聖眷隆恩,族裏多少女人進了宮當了妃子,但那終究不姓愛新覺羅,就連佟家自己不也是靠著攀附皇室才比旁的旗人世家更加榮華顯赫的嗎?他怎麽能因著眼前的利益就忽略了暫時還年幼的皇子呢。

說句大逆不道的,萬一將來……這些皇子們誰都有可能當皇帝,但佟家卻是毫無希望的。單單從繼承權上來看,這就沒有可比性。所以,除非到了萬不得已,他既然認定了四皇子,那就不會左右搖擺改變主意的。

相反,他的這份忠心,一定要從四皇子年紀小的時候就開始不停地展示。就像讀書背文章一樣,背一遍記不住,難道背十遍背一百遍還記不住嗎?

日子就在沈家三口的各自忙碌中飛快度過了。

轉眼到了這一年的七月,宮中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剛剛被封為皇後的佟佳氏香消玉殞了。

而就在皇後崩後不久,曹寅的妻子李氏誕下了曹寅的嫡長子曹颙。

——這是康熙二十八年的一些悲與喜、死與生。

之後,在新生兒細弱的啼哭聲中,康熙二十九年到來了。

這一年,曹寅離京,出任蘇州織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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