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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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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展昭心知藍衣女子不曾聽清膽小和尚的招供, 又見藍衣女子引路的方向正好和那和尚剛剛交代的某處一致,便擡腿跟了上去。

行不多時,兩人就繞到了雲堂小院的斜後方, 那裏有一片空地,看上去是個荒廢了些時日的菜園子。

菜園空地的角落裏有一口廢井,井邊荒草叢生, 井口上落著一塊巨石。

藍衣女子道,這裏便是兩僧設置的密室入口, 每次進入井內, 都需法本法明兩人合力擡起這塊巨石, 然後一人留在上面看守望風, 另一人則下到井底, 再通過密道進入私庫。

“這也是他們不防備的原因。即便知道了私庫的位置,妾身等也移不開這塊巨石。再有就是, 妾身幾人根本沒有離開金龍寺的機會, 也就無法把這個秘密告訴旁人。”

展昭略微一沈吟, 心下便有了決定。

他又和藍衣女子返回了剛剛離開之處,而後先讓另外四名女子進入一個房間, 他從外面鎖上了房門, 又讓藍衣女子單獨進入另一個房間, 同樣鎖上了房門。之後,展昭才提著巨闕劍再次返回到那口廢井跟前。

劍靈見狀, 心知展昭這是想下井查看情況, 但又不放心剩下的五名女子,便暫時把她們關了起來。而把藍衣女子單獨關在一個房間內, 應該是擔心另外四人以多欺少趁機報覆藍衣女子。

展昭推開井上巨石後, 並沒有立刻下井, 而是抽出巨闕劍將巨石削成了五份,讓這塊巨石再無法壓實井口並堵住出路,隨後這才縱身一躍跳入井中……

旁觀了展昭一些列行動後,劍靈故作老成地點了點頭,覺得這個年輕後生還算心細。

——

展昭處理完井底的財物和一些證明受害者身份的物品書信後,已經快要到五更天了。

殘夜將盡,只待天明,他想著第二日還得去查探兩個惡僧殺人後的埋屍之地,便也不急著離開金龍寺了,而是選了個靠近禪院寶閣的屋子打坐休息。

然而,不等展昭閉目凝神調養精神,就聽不遠處的屋子裏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緊接著又是一陣驚慌失措的呼聲和求救聲。

聲音傳來之際,展昭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房間內,幾個呼吸之間,他就出現在了那間鎖著四名女子的房間附近,並迅速斷定驚呼求救之聲正是從裏面傳出的。

展昭果斷拔劍砍斷鎖頭。

房門一開,他就見到那個叫做杏兒的女子抽搐倒地,面色青白,表情極為痛苦,嘴角還有一抹顏色發暗的血痕。

“她剛剛吃了什麽?”展昭箭步上前,一手給杏兒探脈,一手從百寶囊中取出解毒丸,捏開蠟封後把丸藥彈入杏兒的口中。

“我、我們不清楚!就、就是進來後,杏兒就一直在發呆,然後斷斷續續地哼了一會兒曲子。”一旁的桃娘嚇得臉色煞白,戰戰兢兢地解釋道,“後來,我就聽杏兒說不能回去,不能回去,回去就會被淹死的。杏兒很怕水,她說淹死的女人就很難投胎轉世了,還不如趁早自己了結性命。我勸了她幾句,但她一直很害怕,她推開了我,說、說我不懂,然後、然後——她就這樣了。”

“你是說她自己服毒?”展昭此時已經探明杏兒的脈象,診斷出是一種比較常見的毒藥,但藥量很大,他的解毒丸只能解除部分藥性。

“我、我們不知道。”桃娘聲音發顫地回答展昭的問題,而後又慌亂問道,“要不要去找大夫?可最近的醫館在三元鎮上,杏兒、杏兒能等到大夫趕來嗎?”

雖然懷疑杏兒中毒和桃娘有關,但展昭沒時間細究這其中的貓膩。他心知救人要緊,說了聲得罪,便把手掌抵在杏兒的後背上,打算給杏兒輸入一些內力幫她壓制體內毒素。

桃娘見展昭忙著給杏兒解毒,便一邊往外小跑一邊嚷道:

“大官人,我去竈間看看有什麽吃食,再給杏兒燒些熱水來。”

說話間,桃娘就跑出了房間。

展昭此時無暇分心,也不願中斷內力傳送繼而加重杏兒的傷勢,便沒去管桃娘的去向。屋內另外兩個女子見展昭沒有阻攔桃娘離開,互相對視一眼後,便也輕手輕腳地出門了,沒有一人多問一句杏兒的身體情況。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展昭收回內力,又探了探杏兒的脈象,確定她體內之毒已經被暫時控制住了,才分心留意外面的情況。

片刻後,展昭眉頭一皺,他覺得金龍寺內太過安靜。

“我有留意那三名女子的響動,確實是朝著竈間方向而去。按理說,如果她們意圖偷偷離開金龍寺的話,只能從東側那個角門出去。可我在那裏做了布置,除非輕功不遜於我之人,否則無論誰從那裏經過,我都會察覺。可若是沒有離開的話,那三名女子是不是過於安靜了?”

展昭確定杏兒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後,就離開房間往竈間尋去,然後在那裏發現了一個被柴火堆遮住的小門。展昭微微揚眉,推門而出。

他沿著一條石板小路轉了兩道彎,總共走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眼前便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荒廢菜園子,也就是廢井所在的那片空地。

見此,展昭倒也不甚驚訝。雖然這條小路設計得巧妙而隱蔽,但他提前探查過金龍寺的大概地形,又不曾弄混了具體方向,因而從竈間小門出來後便有所預料。再者說,竈間連著水井和菜園子,再正常不過了。

他踱步到廢井旁細瞧,雖然此時還未天明,但展昭的目力卻非同一般,因而很快就在井邊發現了屬於女子的腳印。而展昭清晰記得,之前藍衣女子領他來這裏時,並未靠近井邊這個方向。所以說,這地上留有的女子腳印,該是旁人的。

沿著隱約的腳印,展昭尋到了一處小巧別致的院落。

片刻後,他腳步一頓,面色驟然冷沈。

展昭在這個明顯是給女子居住的小院裏發現了兩具俯臥著的女子屍體。他蹲下`身粗略檢查了一番,確認她們就是之前悄悄離開房間的兩名女子,此時都已經中毒身亡。

展昭翻過兩具女屍,分別在兩人的手腕和脖子處發現了烏黑的毒針。與此同時,他又註意到,這兩名女子生前佩戴著的發釵耳環手鐲之類的金銀飾品,此時都已經沒有了。

展昭匆匆檢查了一遍整個院落,確定有幾個房間剛剛被人匆忙翻找過,只留下一些敞開著的空匣子。

“是那個桃娘收拾了金銀細軟逃跑了?還毒死了這兩名女子?可她怎麽確定自己就能逃遠……不好!”

想到一種可能,展昭立刻飛身離開小院,朝著自己之前暫住的那個房間奔去。還未靠近,他就已然意識到,那個存放各種身份信物的房間失火了。

另一邊,桃娘大概也沒有料到展昭會這麽快就反應過來,不過她並不怎麽擔心。因為她幾乎可以斷定,那個愛多管閑事的大俠不會來追捕自己。

“他得救火呀”桃娘得意地想著,“他是仁心仁義的大俠,所以他得搶救那些即將被大火燒毀的書信證物。呵,瞧,當好人就是這麽麻煩,永遠都有許多軟肋。一會兒要救人,一會兒要善後,忙忙碌碌的,就給了我順利離開的機會。”

其實,在展昭來金龍寺之前,桃娘就已經籌謀多時了。-_-!本-_-!作-_-!品-_-!由-_-!

毒藥、毒針、如何迅速放火,以及如何隱蔽逃跑,她都一一安排好了。

當然,在桃娘的計劃中,並不是只帶著這麽少的首飾銀錢離開的,而是要把那口廢井中的所有錢財全都據為己有。

她原本打算等法本法明把她的族妹擄掠過來後,就打著勸說族妹服軟的名頭一步步地實施計劃,最後再一把火燒了這金龍寺。不曾想計劃還未完全展開,就被突然冒出來的展昭破壞了。

就在桃娘沿著之前就探查好的隱蔽小道匆匆趕路之時,她忽覺耳邊一陣涼風拂過,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

此時的金龍寺內已經火光漫天,照亮了即將破曉的昏暗天空。

展昭拎著昏迷的桃娘返回金龍寺時,見此偌大火勢,心中驟然一緊,但他很快就瞧見了山門前或站或坐的金龍寺一幹人,便又迅速松了一口氣。

在即將傾塌的山門前,展昭望著站在沖天火光前的紅衣蒙面女子,不由得回想起這位前輩突然現身的情形。

不久之前,就在他決定放棄追捕桃娘並沖進起火的房間搶救身份證物時,這名紅衣烏發卻聲音蒼老慈愛的蒙面女子忽然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同時一掌把他送出了三丈遠。

“你去追桃娘,我去房間裏取那些遺物。快去!”

“不只是失物,火勢漸猛,之後還需盡快轉移金龍寺中諸人……”

“有我在,你放心吧。”

交代完這一句,這位瞧身形如同妙齡少女但聽聲音卻非常慈愛的前輩並指為劍,劃出一道無形劍氣,頓時將展昭逼退至外墻之上。與此同時,紅衣前輩中氣十足的蒼老聲音傳進展昭耳中,她吩咐他快去捉人,別再耽誤工夫。儼然是一副催促晚輩做事的長輩架勢。

隨後,她便飄飄忽忽地飛入了火焰熊熊的房間裏,還背對著神色緊張的展昭揚了揚手臂。

展昭見前輩高人果然能夠在大火和濃煙中自由穿行,只當她武功已然臻於化境,便毫不猶豫地聽從了紅衣前輩的吩咐。

他當即便腳尖一點,如同離弦之箭,沖著桃娘逃離的方向疾馳而去。幾息之間,展昭就出了金龍寺,而後稍稍花費了一些工夫就追蹤到了桃娘……

再次見到紅衣前輩,展昭連忙放下桃娘並上前施禮問好。

劍靈一襲紅衣負手而立,她微微揚起遮著面紗的臉龐,斜覷著面前恭謹有禮的年輕後生,目光淡然,姿態高徹,卻趁著展昭抱拳垂眸之際,迅速扔掉了剛剛因為好奇而抓起的泥巴團子和七只小螞蟻。

——當長輩就得有當長輩的樣子!

第61章

“在下展昭,多謝前輩仗義出手相助,不勝感激。”

展昭施禮之後,方擡眼細看對面的紅衣前輩,他此刻既敬佩她的武功,又感謝她援手之情。

“恕晚輩唐突,敢問前輩貴姓?晚輩該如何稱呼前輩?”

劍靈想了想,心知若是如實告知展昭自己也許是他的曾曾曾曾曾曾奶奶那輩的長輩,他肯定是不信的,而且自己也不喜歡被這麽個大高個子後生一本正經地喊“祖奶奶”或者“老祖宗”。

左右權衡之下,劍靈決定稍稍委屈一下自己,便認認真真地答道:

“你喚我、喚老身為湘姑姑吧,我和你展家祖輩有些淵源。”

展昭聽聞紅衣前輩說認識家中長輩,又讓他喊“姑姑”這樣比較親近的稱呼,心中疑惑一閃而過。他暗道,自己從未聽祖父或者父親提起過江湖中有這樣一位奇女子,不知這其中是否還有什麽隱情。

不過,無論過往有何別樣隱情,“晚輩”展昭都再次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喊了劍靈一聲“湘姑姑”。

不是展昭為人輕信好騙,而是劍靈展示出的武學修為實屬不凡。從她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邊起,展昭便知這位前輩的輕功造詣和內力修為都十分精湛高妙。而後他又親眼目睹她在烈火中行動自如,便下意識就認為她一定是武功臻於化境的絕頂高手。

所以,當劍靈用蒼老微啞的聲音說出自己的年長者身份後,展昭並沒有多少懷疑,這一聲“湘姑姑”也喊得心悅誠服。

而劍靈親耳聽到和老友長得一模一樣的展昭喊她“湘姑姑”,心裏頓時美滋滋的。

她本來就因為可以離開巨闕劍這件事而感到高興,此時更是喜上加喜,便立刻樂呵呵地答應了一聲,露在面紗外的嫵媚水潤眼眸也跟著笑彎成了月牙兒。

展昭微怔,忽然覺得這樣的紅衣前輩竟有些天然的稚氣可愛。他甚至恍惚覺得,面前的紅衣女子不是沈穩老練的前輩高人,而是高興得快要蹦起來的年少女郎。

“湘姑姑……”展昭下意識地把這個稱呼在心底默念了一遍,再擡眼打量面前眉目彎彎的女子,莫名耳根微熱,竟發現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坦然喊出口了。

片刻的功夫,劍靈努力塑造的淡然高深長輩形象就出現了幾道裂痕,好在,她其實還可以嘗試著走一走慈祥親切路線的。

當然,劍靈此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有一點點露餡了。她清了清嗓子,刻意壓下聲音裏的清甜軟綿,緩聲道:

“賢侄呀,既然你已經把桃娘捉回來了,那我就不多留了。那些枉死之人的身份信物都存於此箱之內,且金龍寺一幹人等也都在此。接下來的善後事項,我就不參與了。展賢侄,我離開後,你也莫讓這桃娘再生事端。”

展昭聽聞紅衣前輩要離開,連忙拂開心底異樣並出聲挽留,言說此番多蒙前輩相助,他還未來得及答謝一二。倘若就此分開,他心中委實過意不去。

劍靈知道此地人族比較喜歡說些真真假假的客套話,不能聽了就全信。但她見展昭的態度實在懇切,好似真的希望誠心答謝她一般,便很直爽地告訴展昭,如果他真希望報答她的話,就盡快追上包拯主仆,並送還他們遺落在金龍寺的行李盤纏。

說完自己的想法後,劍靈便把包拯主仆的包裹行李推到了展昭面前,目光裏帶著淡淡的期盼。

而展昭猛然聽到劍靈提起友人包拯的名字,不禁楞了一下,旋即便想到自己幫包拯主仆離開金龍寺時,確實忽略了他們的行李問題。沒想到紅衣前輩在這樣的火勢中,竟然還記得這件事。

“前輩認識包賢兄?”展昭好奇問道,又猜測紅衣前輩今晚出現在金龍寺內,應該就是為了包兄而來。

“包拯不認得我的。”劍靈微微搖頭,卻沒有再多解釋什麽。

她見展昭遲疑,就以為他不願意去找包拯,便也不強求。

“你若是不順路的話,就算了。不過是一些衣衫銀兩而已,想來以包拯那樣的運數,說不定還能因禍得福。”

聞言,展昭連忙擺手道:“前輩誤會了,在下方才忽然聽聞包兄姓名,有些驚訝,非是不願應承此事。”

展昭一向言出必行,說要答謝劍靈,自然就是要真心答謝,根本不會拒絕劍靈的這個合理要求。

再者,他和包拯也是好友,此時得知友人財物遺落,有可能身無分文甚至還要忍凍挨餓,頓時心生不忍。便是劍靈不提出送還行李的要求,他也會追趕過去的。

“此乃在下分內之事,如何能作為答謝之禮?細究起來,其實也是晚輩昨晚疏忽所致。當時,晚輩只想著讓包兄主仆盡快離開金龍寺,便忽略了行囊包裹。”

說話間,展昭毫不猶豫地接過包拯主仆的行李,繼而溫聲保證道:

“前輩放心,晚輩自會加緊趕路追上包兄二人。只是,此件小事著實算不得報答之舉。往後前輩但有吩咐,只要不違背俠義仁心,晚輩定當全力遵從。”

劍靈矜持頷首,雲淡風輕地“嗯”了一聲,心裏卻高興地想著,不愧是道士的後輩,果然是個非常好的賢侄。

她正要問展昭怎麽不喊“湘姑姑”了,就聽到遠處隱約傳來高低不一的呼喊聲,似乎在喊“走水救火”之類的話語,同時還夾雜著時輕時重的跑動聲和嚎啕咒罵聲,立刻被轉移了註意力。

展昭見對面的紅衣女子露出了側耳傾聽的專註表情,也跟著斂息屏氣細聽遠方響動。但他的耳力不及劍靈的,此時只聽得到近處火焰燃燒的嗶嗶啵啵聲響和嗚嗚咽咽的風聲,完全察覺不到任何異響,不禁又一次感嘆紅衣前輩的修為高深。

然而,當展昭的視線不經意間落在面前女子隨意挽起的烏黑秀發和精致嫵媚的眉眼上時,心裏再次升起了一股淡淡的違和之感。

他在家族的手劄記載中讀到過,修為深厚到一定程度的高手,只要修為不散,就能一直保持著年輕的外表,比如巨闕劍的第一任持有者。

手劄中說,那位展家先祖駐顏有術,一直到去世前都保持著三十歲左右的俊雅外貌和飄逸出塵的清朗風姿。

然而,年少時的展昭並不怎麽把這一段文字記載放在心上。一來是他本就對外表皮囊的好壞並不太看重,二來則是,有關那位出家做道士的先祖的記載都挺神秘玄奇讀起來總給人一種誇張之感,很難令展昭完全信服。

尤其是關於那位先祖和巨闕劍之間的關系,更是玄之又玄。

手劄上說,巨闕劍有靈,曾經屢次救助先祖,而先祖竟認為那劍靈喜歡讀書學習。

為此,他在教授徒弟的時候,就開設了很多不必要的科目,而且授課速度非常快,讓幾名徒弟苦不堪言。據說其中兩位讀書讀得頭發都快要掉光了。

對了,後來就是脫發最多的那個徒弟繼承了巨闕劍,但經過多年課業“壓迫”,他每次見到巨闕劍都覺得頭皮微涼。

可他又不能把巨闕劍藏在看不見的地方,哪怕是高高供起來都不行。因為師父臨終遺言交代,不得以任何形式封存巨闕劍,務必要讓巨闕劍感受到陽光雨露和人間煙火,否則劍靈會寂寞的。

再後來,繼承巨闕劍的那個徒弟,也就是展家另一位先祖為了保住所剩不多的頭發,便將巨闕劍送到了展家族內。他的理由是族人聚居的地方比道觀更加熱鬧,更有人間煙火氣息。

至於為什麽千百年後的展昭會知道這麽多細節?因為展昭的直系祖先也是那些徒弟之一,後來覺得實在學成無望就還俗了,卻沒料到剛剛舒服自在了幾年,就又得在家族裏不時地見到巨闕劍,再伴著族學裏的朗朗讀書聲……

展昭的直系祖先頓時覺得師兄委實狡猾,郁悶之下,他就把所有的前因後果都記錄了下來,還尤為詳盡地記錄了師兄是如何四處尋找生發秘方的……

讀到各種生發秘方以及失敗經驗的展昭:…….

他那時徹夜翻閱先祖手劄,是希望能夠解決武學上的困惑,沒料到竟翻出了小半本的生發偏方,還是自家老祖宗認認真真記錄的。可想而知,少年展昭當時的心情是如何微妙且覆雜的。

這件事在展昭心中留下了很深的痕跡。他有些懷疑所謂的巨闕劍有靈的說法,是不是那位道長先祖為了激勵徒弟們認真讀書才杜撰出來的,繼而也對手劄中的其它奇聞異事心存疑慮,包括那條容顏不老青春永駐的記錄。

不過,展昭今日見到劍靈後,心中懷疑之情就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好奇之情。

因為,哪怕面前的紅衣前輩輕紗蒙面,可依照他武人的敏銳直覺也能輕易判斷出,這位“湘姑姑”就是真的年輕有活力,而不是那種上年紀之人的保養得宜不見皺紋。

展昭在江湖中行走,自然也見過所謂的童顏鶴發之人,可哪怕他們的肌膚再光澤,面容和神態中也依舊存有不可消磨的歲月痕跡。

“但紅衣前輩不一樣。”展昭心下思忖,“她的眼神是不是太過明亮活潑了?也過於清澈明媚,竟然讓人完全察覺不出歷經世事後的痕跡,是返璞歸真還是豁然通透?”

展昭無法輕易做出判斷。面前的紅衣前輩是他此生遇見的第一個真真正正的“青春常駐”,再加上她的武功修為,都是展昭不曾了解的領域。

這時,出神沈思的展昭忽而雙耳微記動,他此時也捕捉到了人聲和腳步聲。

“前輩……”

展昭話音未落,就見紅衣女子黛眉輕蹙,似乎遇到了一件煩心事。緊接著,就聽她語速飛快地說道:

“展昭,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必須立即離開了。你記得給包拯送行囊。”

語畢,她的身影就從展昭面前徹底消失了,未曾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當真是來無影去無蹤。

展昭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暗道一聲武學無涯,隨後才轉身望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他打算盡快處理金龍寺一事,然後立刻往三元鎮方向找尋包拯主仆。

就在展昭和趕來的附近村民解釋來龍去脈之時,劍靈已然返回了自己的小空間內。

她也嘆了一口氣,有些遺憾於巨闕劍的脆弱,使得她能夠離開劍身的時間過於短暫。

“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一下外面的天地呢,巨闕劍就要支撐不住了。唉,沒有吹到清爽微涼的風,沒有看到金燦燦的朝陽,沒有聞到花香,更沒有吃到食物……倒是看到了一場大火和七只螞蟻。”

劍靈趴在自己的小空間裏瞧著外面忙忙碌碌的人族,心想等巨闕劍再次積攢夠力量,她一定挑個最合適的時間出去玩耍。

“如果展昭去給星主送遺落的行李包裹,再和星主多相處幾天,巨闕劍恢覆力量的速度肯定會加快一些的。”

劍靈倒是從來沒有想過刻意設計展昭去和包拯多接觸,或者迫使他長時間留在包拯身邊不走

。她太知道不自由的滋味了,便也不願意去為難旁人,尤其是像展昭這樣生命短暫的人族。

可她內心深處也確實希望巨闕劍能夠盡快恢覆乃至變得更強。所以,當展昭說要答謝她的時候,她就想到了讓展昭去給奎星包拯送行囊的主意。

劍靈覺得這是一筆公平買賣,而且以後有機會的話,也可以再來幾次。

“我幫助展昭,然後讓展昭去幫助包拯,再讓包拯的氣運滋養眷顧巨闕劍,最後,我就擁有更多的外出玩耍時間了,真好……”

想著想著,劍靈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這次不是長時間的沈眠,而是偶爾小憩淺眠。

等她再次揉著眼睛坐起身時,就聽展昭正在詢問一家二葷鋪的跑堂,語氣中飽含驚訝:

“依你方才所言,那位姓包的相公竟是被人請去驅鬼捉妖了?”

“可不是,包相公膚色黝黑,相貌清奇,一臉正氣,一看就是本領高深的法師老爺。”

聞聽此言,劍靈立刻就有精神了。

驅鬼捉妖?這個事情她可熟了!以前和展道士學了不少本事的,就是不曾試試身手。

展昭卻含笑搖頭,心知這裏面必有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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