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裊娜少女羞,歲月無憂愁(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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裊娜少女羞,歲月無憂愁(十一)

這日下了課,莊順跑來教室找莊夢對口供:“我一會和同學去水庫玩,你回去若是老媽問起來,你就說我在學校寫作業。”

“你不許去!”莊夢不同意。

胡晴說過很多次了,不能去玩水,危險要死人的。

“我就去一會,在邊上玩一會就回家。你要是敢給老媽告狀,我回來就給老媽說你在學校談戀愛!”莊順威脅道。

“我明明沒有!你撒謊!”莊夢氣得要命。

“你看老媽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哼。”莊順背著書包跑了,莊夢只能自己回家。

胡晴果然問起:“都幾點了,順兒怎麽還沒回來?”

“莊順說他在學校寫作業。”莊夢按照口供說。

“平時不都拿回家寫的嗎?他是被老師留下來了?”胡晴問。

莊夢不知道怎麽說,怕說串了,待會莊順回來就穿幫了,於是不接話。

胡晴卻覺得不對,問她:“順兒去哪了?出去玩了是不是。”

“你是啞巴了嗎?他要是出事了老娘要你的狗命!”胡晴拿出衣架,語氣嚴厲,“莊順去哪兒了!”

莊夢瑟縮了一下,小聲說:“他說和同學去水庫玩,一會就回家。”

“你要死啊!我說過多少次,不許去水邊!你怎麽不阻止他!”胡晴氣急敗壞,打了莊夢幾下,衣架被打斷了。她卻覺得還不解氣,掐著莊夢的手臂。

“去把莊順找回來!”胡晴踢了莊夢一腳,莊夢連忙爬起來,看來這次胡晴很生氣。

莊夢推出自行車,帶著眼淚說:“媽,我騎車去,快一些。”

“趕緊去!”胡晴吼了一聲。

莊夢沿著路邊騎車,身上一直在痛,眼淚被風吹了一臉。

等到了莊順說的水庫,找了一圈連個人影都沒看到。莊夢嚇得不行,勸自己冷靜下來,莊順說不準已經回家了。若是出事,肯定會有人在水庫的。

莊夢又騎著車朝著家趕,路過一個拐彎處時,由於被伸出來的樹枝擋住了視線,她沒有看到對面疾馳而來的面包車。

兩車相撞的時候,莊夢腦袋裏一片空白。

莊夢從自行車上飛到面包車的擋風玻璃,汽車及時剎車,莊夢一路滾到幾米的地方才停下。

司機連忙下來查看。莊夢緩了緩,覺得身上也不是怎麽痛,這才爬起來。

“你是哪家的孩子?我的天!有事嗎?”

莊夢看著已經撞報廢的自行車,嘴巴一癟就哭出來。

兩個大男人被她嚇得厲害,莊夢指著自行車,一直說著:你們要賠我自行車。

莊夢指了家的方向,兩個男人把她送回去。一進門,莊夢就看到跪在院壩裏的莊順。

莊順見她的樣子,忙朝著裏屋大喊:“媽!媽!莊夢受傷了!”

“你給老子跪好!吼什麽吼!”胡晴從裏屋出來,見到莊夢忙跑過來,顫抖著聲音:“咋了你?身上有什麽地方痛?”

莊夢從未覺得胡晴如此關心自己,心裏又委屈又高興,臉上掛著淚,說話都說不清楚。

兩個男人把事情說了,胡晴全身檢查了莊夢是否有傷,莊夢都一直搖頭。

只是自行車報廢了。男人滿口答應下來,馬上去重新買一輛新的還過來。

“你身上哪裏痛嗎?”

莊夢搖頭,“沒有。”

男人陪笑說:“真是命大,我那車的擋風玻璃都撞碎了,嚇死我了。”

胡晴松了口氣,替她拍了拍身上的灰,說:“進屋去,燒水洗澡,把衣服換了。”

莊夢忙進屋去換衣服,莊順見沒人理他,忙爬起來跟在莊夢的身後。

“老姐,你沒事嗎?”

“你希望我有事嗎?”莊夢撅著嘴,一臉不高興。

“我上次被車撞都縫針了,你居然一點事都沒有。太神奇了。”莊順圍著她看了半天。

不一會男人送來了自行車,胡晴說:“孩子沒事就好,我們也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就不用賠錢了。”

“要不要帶孩子去醫院看看?我們也是擔心,怕有內傷。”男人擔憂的說。

胡晴想了想,說:“不用了,我看她挺好的,身上連擦破都沒有。應該只是被嚇到了,過幾天就好了。”

男人留下了聯系方式,說:“若是有事可以打我們電話,該是我們的我們絕不會跑的。今天實在抱歉。”

胡晴送走了兩人,莊夢拿了盆過來準備洗澡。胡晴再次上下檢查了莊夢的傷,疑惑問她:“身上一點都不痛嗎?”

“不痛。”

“背九九乘法表聽聽?”胡晴說。

莊夢一字一句背著,絲毫沒有停頓。胡晴笑起來,“你也真是命大,可能是上天保佑了。”

莊夢洗著澡,胡晴拿了香燭黃紙,在院壩裏燒起來。供了米飯灑了水酒,磕了兩個頭。

莊夢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奇怪。那日被撞的時候,除了又晃又刺眼的太陽,她什麽都不記得了。

連續出了幾個月的太陽,老天終於下起雨來。

莊夢不出意外的生病了,每日都穿著濕漉漉的鞋子,終於還是熬不住。

胡晴給莊夢請了假,又拿了些藥給她吃,奈何就一直不好。

“你怎麽不幹脆死了才好!整日哼哼唧唧,煩死了。”胡晴不耐煩地說。

莊夢躺在床上。眼睛太痛默默地流淚,喉嚨像吞刀子一樣難受。

挨了幾天,這晚深夜莊夢開始發燒。

渾身燒得青紫,胡晴被嚇到了。忙背著她朝著衛生院去。

莊夢趴在胡晴的背上,家裏沒有雨傘,胡晴用一張大大的塑料薄膜把莊夢包好,又朝著自己的頭上套個塑料袋。

雨打在塑料薄膜上滴答滴答,莊夢只覺得昏昏沈沈。

卻還是聽得到胡晴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媽,你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莊夢小聲說。

“別說話了,好好趴著,抱緊我的脖子。”胡晴喘著氣,剛好看到一處凸起的墻,走過去靠在上面喘氣。

莊夢趴在胡晴的背上哭,胡晴哄著她:“一會就到了,再忍忍。”

胡晴踩著水,啪唧啪唧。雨點打在塑料袋上,打在胡晴的頭上,身上。

等到莊夢醒過來時天已經亮了。衛生院很小,只有一張小小的病床。莊夢躺在床上,擡眼看了看四周。胡晴坐在一張凳子上,握著她打吊瓶的手,靠在墻上睡著。

她的頭發都亂了。眼底一片青黑。

莊夢動了動,胡晴立馬醒過來。見她醒了,忙問:“哪裏不舒服嗎?”

渾身疼。

胡晴叫來了醫生。醫生換了鹽水,又問了些問題,莊夢答了。醫生才說:“醒過來就沒事。吊完鹽水就可以回家了。”

胡晴千恩萬謝,莊夢迷迷糊糊想:生病其實也挺好的。

回去的路上,胡晴依舊背著她。怕她被風吹到,直接脫了外衣把她包的嚴嚴實實。莊夢渾身沒有力氣,胡晴說:“你都長大了,我都背不動你了。”

“小時候你那麽小一只,這才幾年你就長大了。”胡晴笑起來,似乎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

“媽,我能走了,你放我下來吧。”

“算了吧,你走路都虛。”

似乎是為了分散註意力,胡晴繼續說:“小時候你走丟過一回,那時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爸還和我大吵一架。誰知道你又回來了,真是命大,你應該不記得了。”

莊夢記得的。

那時莊順還不會走路,胡晴背著他去趕集。

她不願意,在家裏哭。胡晴打了她一頓,她想的是:等你走了我悄悄跟著。

那時她應該才三歲吧。

莊夢關好門,一路跟在胡晴的身後,等到了街上胡晴就沒有辦法攆她回來了。

可是,在過一個火車道的時候,莊夢跟丟胡晴了。

她明明看到胡晴就是從這個出口出去的,怎麽等她過來就沒人了。

莊夢邁著短腿,就一路朝著前面走。只有一條路,胡晴肯定就朝著這條路走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莊夢到了趕集的地方,卻沒看到胡晴。

到處都是人。莊夢擡著頭挨著挨著辯認,就是沒有胡晴。

心裏發慌,連腳都在抖。莊夢終於走不動路,找了個臺階,坐在上面。

天越來越黑,莊夢看著路,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從哪裏來的了。

哇的一聲哭出來,莊夢越想越害怕,也不顧路人的眼光,只坐著哭。

有人和她搭訕,她一概不理。胡晴說過,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也別跟陌生人走。

有人想牽她的手,她使勁掙脫,躺在地上打滾,嘴裏還在大喊:“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我爸爸!”

“這誰家的孩子?哭了好久了。”

“怕是丟了吧?天都快黑了。”

“造孽啊,孩子丟了都不找!”

“我中午就看到這孩子坐這了。真是可憐。”

莊夢只顧著哭,她心裏後悔,就不該出門的。要是丟了被拐賣了,她就一輩子見不到爸爸媽媽了。

人群慢慢散去,莊夢哭得累了,依舊坐在地上。她擡起頭,看到身後有兩座大大的石獅子。

有個挑著豆腐腦攤子的男人路過,莊夢盯著他的豆腐腦,想回家吃胡晴做的豆腐了。

“你是莊夢?”男人不確定的問。

莊夢盯著他,他知道自己的名字!

但是她沒有說話,只戒備盯著面前這個男人。

“你怎麽在這?你爸媽呢?”男人繼續問,見她臉上都是幹的淚水,摸了摸,從兜裏掏出一塊餅來。

“吃飯了嗎?給你吃。”男人笑起來,坐在她的旁邊。

莊夢沒接,也沒說話,只咽了咽口水。

“你是走丟了嗎?”男人問她。

“媽媽說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男人哈哈大笑,繼續說:“我認識你爸媽,我是你爸媽的朋友。你爸叫莊軍,你媽叫胡晴,你家住在狗場街上是不是?”

莊夢又落下淚來,只小聲的問:“叔叔能帶我回家嗎?”

男人牽起她的手,挑上自己的攤子,一路哄著她。

莊夢留意著,路上的風景和她走過的路高度重疊。

她慢慢放松下來,嘴甜甜的喊:“叔叔。”

“那是我們街上的一家人戶,幸好你和你爸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模樣,他說看到你第一眼就覺得你肯定是你爸的孩子,不然就真的走丟了。”胡晴繼續說。

莊夢瞇著眼睛,她已經不記得那個叔叔的模樣了,他們搬家太久了,早就離開了狗場街。

她只記得,那個叔叔一直在笑著哄她:別怕,叔叔不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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