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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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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平定

歐陽榮冷笑一記,傳聞這個傅將軍勇猛不下搏命王,腦子也還好使麽。

“本將軍當然是奉命行事。如今,王友林將軍已經帶兵翻過汶秋山,殺入江南營。

段長青、張景等將軍都已歸附東都王,爾等還要負隅頑抗嗎?”

傅田仲心下一驚,一個不防被護民軍的士兵們一刀滑在手臂,戈拉一側的戰甲發出金火光芒。

沈晨曦見狀大喝一聲:“小心,阿仲。”他幾槍掃去,拉起傅田仲就向山上奔去,餘下的護衛兵替兩人擋下追兵,也就此埋骨山野。

“沈大哥,怎麽辦?芳芷……芳芷她……”傅田仲很難相信沈芳芷真得會這麽做。

沈晨曦看著他的傷口,露出個幹巴巴的笑容:“阿仲,不是芳芷所為。歐陽榮是護民軍的軍師,定是他私下設伏,想要在這裏殺掉我,以此用最小的損失吞沒江南軍。”

傅田仲重重地點頭,同他邊逃邊道:“沈大哥,那怎麽辦?張景為什麽說我哥在這裏見我們商討對付後日鴻門宴的計策?”

沈晨曦也是苦笑一聲。他已經數月沒有傅田文的消息,見過沈芳芷後一時間心潮起伏沒有細細揣摩張景出現的時機、乃至話裏的意思。這才上了張景得當。

他的心裏門兒清,喘口氣道:“去年,長青偷取萬裏江山圖給護民軍,我就有些預感。

只是……只是……怪就怪,當初我沒有聽你哥的話。

天下形式如此,統一乃是大趨勢。

只不過,我本想兩日後護民軍的祭儀上親自把南軍軍權交給芳芷,這兩日裏好好同兄弟們說清楚,卻不想歐陽榮等人等不及。

我本可以永遠鎮守寒雪關,守住季氏攻入中原的關口。如今……此處山野就是我的埋骨之地。”

“這……沈大哥,不可以說喪氣話。翻過秋陰山,我們上臥秋山,過去就是洛川江,大不了咱們跳河游回去,駱知夏、江南的百姓還在等我們呢。”傅田仲的手臂上鮮血滴答落下。

他既不喊疼也不叫苦,只跟著沈晨曦走。

沈晨曦輕嘆口氣,田仲到底還小,不知道事情有多嚴重。

他取出懷襟裏一罐氣霧劑噴灑在傅田仲的傷口,見血封口,才松口氣道:“這東西也不多了,原以為還能再見阿文一面,問他要一些。”

他的聲音剛落,秋陰山另一頭就圍殺上來一片護民軍。

傅田仲一驚,叫道:“沈大哥,他們……我們被包圍了。”

沈晨曦頷首,嗤笑出聲。“歐陽榮不愧有算無遺策的名號。”

他的目光裏流露出英雄末路的悲涼,心間卻又一片平靜。

自踏上這條征戰的道路,放棄與季映雪一爭阿文的機會,就知道會有今日。

只是,倘若來日大權在握,當真是要狠狠地滿足下,只可惜……

傅田仲咬牙道:“芳芷不會殺我們。沈大哥,咱們……”

兩男人四目相對,懂了彼此的意思。

傅田仲沒再說什麽天真的話,提槍準備沖殺:“沈大哥,我為你開出一條道。殺了那個狗雜種歐陽榮。你回江南,沈方大哥和南天大哥肯定也會回江南等你。”

歐陽榮騎馬從另一頭出現,高聲笑道:“搏命王,投降吧。江南軍逃離的號角,你可聽到了?”

沈晨曦和傅田仲一楞,依稀從西面的密林裏傳來號角聲,但是山高路險,又似沒有聽到。

歐陽榮冷笑道:“這都要怪你識人不清。沈晨曦,你又怎麽配和睿智、善良的東都王平起平坐。弓箭手準備……”

沈晨曦閉了閉眼,看向已經蓄勢待發卻面上茫然的傅田仲,一個搶步上前,敲在傅田仲的後脖子處。

傅田仲茫然的回頭:“沈大哥……”而後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歐陽榮瞧得好笑,越發肆無忌憚道:“搏命王,難道你以為我會放過他?就是你,今日也要命喪此處。”

沈晨曦利齒一咬,把傅田仲拖到大樹後擋下。

耳聞放箭聲,他左右手各一桿槍,直沖向歐陽榮。

“陰險東西,今日我就替東都王殺了你。”

箭矢一輪後,數百人直接上前圍殺沈晨曦。

沈晨曦揮舞兩桿長槍,一口氣挑殺百多人。

然而,待他力竭喘息之際,一支箭矢直射向他的心口。

沈晨曦矮身,卻也無力避過,利箭直插入他的肩胛。

接二連三的箭矢飛射而來,有得被他躲過,有得直接穿過他的腹部,或射入後背……至後來,他已經是一座撐槍站立的箭靶。

季映雪蒙巾趕來時,歐陽榮的人已經包圍秋陰山,竹瀝等人都上不來。

他仗著輕功好,趁個護民軍搜山的空蕩上了山,但也已經遲了。

季映雪立在枝葉茂密的樹上,蹙眉看向場地內。

他掃見樹後生死不知的傅田仲,再及場中被十來只箭矢插中的沈晨曦……季映雪惱怒的咬牙,目光凝向那馬背上高聲大笑的歐陽榮,直接從身後抽出弓箭和箭矢,對準歐陽榮,毫不猶豫地放出一箭。

箭矢疾飛如電,一下子刺入毫無盔甲保護的歐陽榮的心臟。

歐陽榮萬萬沒想到這裏還有人能放冷箭。他的笑聲還凝固在臉上,不可置信地看向心口的利箭,張著口從馬上摔落。

旁邊的士兵大驚,高聲喊道:“軍師……有埋伏,撤……”

他們托起中箭的歐陽榮,餘下百多人顧及不了沈晨曦的屍體,紛紛向山下退去,山下還有圍山的兩千兵士。

竹瀝帶人從外圍繞上來,正見季映雪站在沈晨曦的屍身前。

他心下一驚,急忙上前道:“主子,搏命王他……”

“離心口要害不過半指距離,尚有一口氣,命硬的很。”季映雪暗哼了聲,去拿沈晨曦撐地握住的軒轅槍,卻怎麽都動不了。

他沒好氣道,“發什麽呆?一部分去看護民軍退走沒有,若有出口,乘機把人帶走。等東都王收到消息,定會來巡山搜他。”

竹瀝、竹珅兩人立馬分頭行動,一部分下山探查,一部分拖上傅田仲,還有幫季映雪搬動沈晨曦……一夥人快速離開秋陰山。

**

洛川江邊得一處山洞,季映雪看向被安置的沈晨曦,從沈晨曦的懷裏摸出那瓶氣霧罐。

他見竹珅拔出來的箭頭,暗松口氣道:“護民軍為了昭示護民大義,用的箭矢是菱形箭,可以直接拔。”又朝竹瀝道,“你扶起沈晨曦,不讓他的身體顫動。

竹珅快手拔箭,我來給他上藥。這條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他挺不挺得過去。”

竹瀝想要說這沈晨曦已經與死無異,還救什麽。

但是,他想起傅田文這根混賬棍,給的藥又有奇效,就抿唇去扶起沈晨曦。

竹珅一言不發,握住一支中心近心口的箭。

他與季映雪的目光一對,暗吸口氣後捏在箭矢和箭頭之間,用力拔出,帶出一股血箭,而季映雪已經及時噴灑氣霧劑。

這過程裏,沈晨曦猛然睜大眼睛,瞪向季映雪後兩眼一閉痛死過去。實際上,他連是誰都沒入腦。

季映雪暗哼出聲,看向已經不再流血的心口附近,緩緩地道:“此處止血後,人還沒死,應能活下去。

竹珅,再來。”

竹珅點頭,依著季映雪的動作拔出數支近要害的箭矢。

沈晨曦被竹瀝抓著,每被拔掉一支,神經肌肉本能得顫栗一下,至後面才毫無動靜。

若非氣霧劑的藥力,恐怕沈晨曦早已涼得不能再涼。

最後幾支箭,竹瀝都瞧得不忍心,咽口吐沫道:“竹珅,你真得拔得下手啊?”

竹珅的手已經僵直,心下也在抖。但是,他什麽話都沒說,繼續幹活,直至拔出最後第二根箭矢才大松口氣。

季映雪搖了搖氣霧劑,沒了。

他看向沈晨曦左腳後腿裏得那根箭矢,應該是傷到經脈,若是現在不醫治,那定是會落下終身殘疾。

他扔了空掉的氣霧罐,朝竹瀝道:“你來吧,給他的衣服清理幹凈,再把傷口裹上。

竹珅,你帶人拿這些衣物和箭矢套在與沈晨曦身形差不多的屍體身上,再把屍體扔去前面的分支——岷秋江邊,泡他個五天五夜。”

竹珅點頭,明了季映雪的意思。

至於屍體來源,現在的秋陰山上多得是。

他帶上人和東西,直接去做此事。

竹瀝清理完沈晨曦後,看向他大腿上的箭矢,幽幽道:“這一根就當是你還我主子的前仇舊債。”

他說完,看向季映雪,見他杵在傅田仲面前發呆,不由咽口吐沫思考。

【若是還有氣霧劑,主子會不會給沈晨曦治療這最後的箭傷。

答案是不會。

因為現在拔掉沈晨曦腿上這根箭矢,用普通傷藥好得慢,但說不定能保全沈晨曦的腿……但是,主子沒有吩咐,擺明了要給沈晨曦落下點殘疾。】

此刻,季映雪瞧向憨子傅田仲,直接搖了搖頭。

【我是把你送去給你大哥好呢?還是送回江南傅家村?又或者送給即將榮登大寶的東都王,做她的後宮佳麗……】

他想到這裏,糟糕的心情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季映雪拍了拍傅田仲的臉頰,待傅田仲睜眼,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茫然的傅田仲“啊”得一聲跳起來,又捂住左手的傷口。

“你……你怎麽在這裏,我沈大哥呢?”他一眼掃見洞裏赤身躺在石板上的沈晨曦,直撲過去。

季映雪嫌棄地皺了皺鼻子,果然還是昏著可愛,還是送去給東都王做後宮佳麗吧。他二話不說,拎起人高馬大的傅田仲的後脖領,幽幽道:“你現在知道他沒死了?但是,你要死了。”

“什……什麽?”傅田仲詫異道,“你敢殺我?我哥定和你掰。”

“嗤,你還知道拿你哥來威脅我。”季映雪又笑起來,“記住了,醒來後,背上你這‘已死’的沈大哥向東都王邀寵,不然的話……江南駱知夏還是會為自身利益抵抗護民軍南下,到時候江南、包括你的爹娘都會死在戰火裏。”

“什麽已死,醒來!?我沈大哥還有氣……”傅田仲剛說完,就被季映雪直接敲暈了過去。

傅田仲這大男人砸在地上,發出沈重的響聲,特別是後腦勺,直接磕了一下。

竹瀝瞧著這一幕,都替憨子傅田仲感到痛。

他更知道主子是故意這麽做。

季映雪掃向竹瀝,見他面色嚴正,直接道:“你把人背到竹珅那裏去,在沈晨曦泡水的地方綁起來,讓他風吹日曬個五天,好好長點記性,認清楚誰才是他的大哥。”

“是,主子。”竹瀝說完,一個停頓都沒有,拖起死沈的傅田仲出了山洞。

季映雪長吸口氣,看向昏迷不醒的沈晨曦。

救了沈晨曦,對季映雪來說特別不舒坦,又從懷裏取出百兩銀子扔在沈晨曦的腳邊。

季映雪哼了聲道:“沈晨曦,我這是在羞辱你。你我的賬到此為止,從今往後,生死各安天命,江湖不覆再見。”

他的目光落在沈晨曦的後腿的箭矢上,冷笑一聲後轉身離去。

**

東都王大營內,沈芳芷在大帳聽到參軍報告說歐陽榮被射殺,頓時詫異了下。

她急忙趕出大營,還沒大聲問怎麽回事,就聽士兵匯報說圍殺搏命王沈晨曦的經過。

她一下子收斂悲傷,帶人快馬向秋陰山趕去。

只是竹珅做事謹慎,季映雪說要泡死屍五天五夜,那就一天都不能少。

沈芳芷帶人一連在秋陰山附近搜索五天都沒尋見沈晨曦的屍體和傅田仲。她一直對沈晨曦還活懷抱希望,直到傅田仲背著破破爛爛泡漲到無法辨認的“沈晨曦”出現,才確認她的大哥真得在這場她毫不知情的伏殺裏死去。

而此時,沈方、田榮、南天等江南軍大將都被王友林依歐陽榮生前的計策擒獲。江南軍被收歸到護民軍的旗下,而伴隨沈晨曦屍身的找到,沈芳芷就向防守在洛川江的駱知夏發出檄文,試圖和平收編,實現大一統。

這期間,沈方、田榮誓死不肯歸附護民軍。倘若要他們投降,向沈芳芷提出必須殺段珩、張景之流……

而沈芳芷猶疑不定,因此暫時將沈方和田榮關押起來。

歐陽榮過世後,歐陽家覆起一名叫歐陽倩的女謀事,快馬從金都趕來。她帶來還有歐陽家支持東都王在金都登基為女帝的題文。

同時,歐陽倩向東都王提議,殺段珩、張景,以平南軍仇怨。

張景背棄沈晨曦,騙搏命王奔向已經設伏的秋陰山,乃是背主之人,無德之人無以立足天下。

段珩因私利殘殺南軍士兵,更是該死。

而安撫南軍就要重賞傅田仲。傅田仲與搏命王生死不棄,最後還背搏命王的屍體回來。

東都王沈芳芷聽取歐陽倩的意見,當眾斬殺段珩和張景示眾。同時,她封傅田仲為鎮南大將軍,統領江南軍,由傅田仲去勸降駱知夏。

而段長青因先前送萬裏江山圖有功,這次在江南軍裏也沒有太過展開殺戒,被東都王法外開恩,派段長青為秦連長墻的寒雪關守將,永鎮寒雪關,防止塞外季氏攻入長墻。

沈方作為沈氏族人,被沈芳芷一起帶回金都。

日後沈芳芷登基為帝後,沈方正是掌握新朝大軍的大將軍。

沈芳芷棄慶國東都不用,恢覆周朝時期的古都——金都皇宮為京師之地。

在來年開春之際,歐陽氏族的輔佐下、沈氏將門的支持下,天下百姓萬眾矚目的推舉下,沈芳芷登基成為新朝女帝,國號“芳”,年號“汶”。

“芳”,乃是寓意女子可承帝制、流芳百世之意。

“汶”,乃是為紀念在汶秋山一戰裏死去的搏命王沈晨曦,同時,紀念女帝在江南的授業恩師,洛川江南的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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