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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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田仲往日被爹娘的偏心蒙住了眼，現在發現大哥不僅不自私，父母也不偏心……只是往日因為嫉恨大哥讀書，總覺得活都壓在自己的肩頭，又苦又累……這回，大哥的一舉一動領他看清家裏的狀態。
他心上感動，忍不住就熱淚滾落。
傅田文將大蟲骨焯過水後燜燉上，餘下兩副長骨，打算送去給景秀醫館的呂大夫，請他幫忙制成骨粉藥膏，留給傅長年那老寒腿用。
他手頭空了後，瞧見後面當柱子的田仲，不由楞了下。
傅田文上前時，傅田仲已經在快速擦臉。
弟弟瞪眼，哥哥輕噓了聲。
在松油火光映晃的明滅竈間，傅田文拍了拍傅田仲的肩頭，輕聲說：“阿仲，以前辛苦你了。自今日後，哥哥會扛起家裏的責任，一切都會好起來。”
“嗯。”傅田仲重重地點頭，想起田榮等兄弟間會互相擁抱，忍不住上去一把抱住單薄的傅田文，緊緊地抱住他，哽咽道，“大哥，我相信你。”
傅田文的呼吸一滯，使力推了下這小子，一下子還沒能推開。
趕巧沈晨曦進來喊傅田文出去吃飯，瞧這對兄弟相擁的模樣，頓時想起傅田文那敏感的身體……醋意大發。
他上去就拎傅田仲，正要嚷嚷……被傅田文一把握在繃緊的臂膀，啞口了。
傅田文急色道：“你做什麽？我弟早間挨你揍還不夠呀？”
“這……這不是……誤會嘛。”沈晨曦慫傅田文的清俊臉，回頭見雲秀都緊張地瞧來，趕緊露出個傻笑，“那個……娘……阿文娘，我來喊你們去吃膳……用膳。”
“文不文、土不土……”傅田文念叨句，拍了下呆住的傅田仲，“你快去吃，這裏有我和阿娘就可以。”
沈晨曦一想這不行，直接道：“田仲，你今晚跟著沈方去睡。我和你哥商量去道府的事，阿文娘，你也去吃吧。別怕，有我在，這些弟兄都不敢正眼瞧你。”
傅田文直接瞪過去。【什麽叫不敢正眼瞧？看不起誰呢？】
晚間的酒不多，沈晨曦心裏又惦念事，喝得也不多，腦子轉得快，好似傅田文的臉色都能讀懂。
他趕緊找補：“阿文娘，不是這個意思……我……”
雲秀卻已經把剛剛沈晨曦那句上道府的話聽入耳。
她心裏自有打算，笑道：“沈……大侄兒不必如此。阿仲，和我去院子裏照顧一下。”
傅田文腦子都被轟擊懵了：雲秀阿娘喊沈晨曦啥來著，沈大侄兒！？
竈間餘下笑得分外晃眼的沈晨曦和一臉面色沈重的傅田文外，只剩下被一把火投射在墻面的兩道影子。
沈晨曦心裏發癢，上去就要抱傅田文。
傅田文轉手抄起菜刀，橫貫在前，一張面孔陰沈沈地瞧著他，壓脾氣沈聲道：“沈晨曦，別說我沒警告過你。你要是不規矩，我現在就了結你。”
沈晨曦的腦裏還晃著傅田文的好，沒在意他的話。不過，他也沒想幹什麽，這麽小的竈間能做什麽呢？他趁傅田文放刀之際，一把拉住他另一只手，眼見刀映光，真得斬下來，唬得呆在原地不動。
執拗的沈晨曦也有他的驕傲和無賴。
傅田文的刀鋒停在那抓緊自己手的手臂上，撇眸瞧去：“不松？”
“我看得出來，你真得想砍。但我就是不想松開，若是松開了，我怕你跑了，這輩子沒機會跟你……”沈晨曦見他清眸慍怒，壓下話頭道，“我是真來喊你吃飯，也真得要同你商量上道府的事。你開店那事……我覺得可以，你做的菜好吃，不愁沒客人。”
傅田文的刀沒挪動一分，聽著他咕叨的話，直接道：“談事不必拉拉扯扯，松手。”
沈晨曦聽他口氣是沒帶上怒火，心想這兔子臉皮薄，依言松開了。
傅田文心下一松，捏緊的菜刀也放回竈面。
他擦過沈晨曦，去了竈下看火。
沈晨曦直接挪了張小木凳挨過去，因傅田文伸出的長腿擋路，只能落在柴堆邊。他嘻笑道：“阿文，你怎麽做菜那麽好吃？”
傅田文往竈肚塞了木柴，又拎一根在手上防身，不緊不慢道：“天生的。”
“嘿……我家阿文就是聰明，厲害。”沈晨曦油滑的捧場道。他見傅田文睨來，更是笑容滿面。
竈火映出的紅光撲在傅田文的臉孔，似給少年另補一層紅妝，艷麗的讓人心間發顫。
“阿文……”
傅田文收回目光，垂落在手中柴棍上，直接道：“虎皮削制好後要晾曬再縫合。這幾日天氣好，你給我兩天時間，過兩天我親自送虎皮上道府，轉至你手中，敬獻給昌王。如何？”
沈晨曦張了張口，直接道：“你和我一起入早春大城。”
“你的虎皮交給誰，你才放心？”傅田文勾起唇角，眸光映火，幽幽笑問。
沈晨曦咽口吐沫，心下微動。他直接想也不想道：“自然信你。”
“很好。我家就在傅家村，世代祖居，不會跑不會逃。其次，我離開家後家中只有父母幼弟，生活拮據，不妨你先借給我幾十兩安頓下家裏，如何？”傅田文說完，手中的柴棍橫放在膝頭，直直地看入沈晨曦的目光。
“……行，阿仲弟弟信哥哥，我信阿文。”沈晨曦直接掏了腰包，摸出二十兩銀，全捧在傅田文的面前，“要不我放你手上？”
傅田文咧了下嘴，眸光流轉透薄紅，不輕不重道：“我不直接拿你這銀子，晚間入睡前你同我爹說，這是削制虎皮的工錢，光明正大得要他收下。但實際上，這是我問你借的錢，如何？”
沈晨曦瞧他這麽繞的想法，有些不太懂。
傅田文知道他不懂。
前世遇到類似需要轉彎、關系到人格的事，沈晨曦總是感覺不出來，這大老粗也不想懂。
這次，傅田文直接掰說清楚：“我不喜欠人錢。何況，我差一個機會而已，不需要別人的施舍。我也不想父親知道這是我借來的錢，免得雲秀阿娘他們有負擔。沈晨曦，我是個男人，你有的毛病，我一樣有。你沒有的驕傲，我比你更看重。”
沈晨曦楞了楞，捧著手裏的錢都好似捧著傅田文的……驕傲。
這……怎麽有人把要借錢說得這麽清新脫俗，又讓人理解不了？
他不知道，這是一種名為清高的自尊，可能它不值錢，卻很被人需要。
沈晨曦不喝酒時腦袋清醒，求生欲超強。
在傅田文泠泠含火光的眼神下，他收起銀子，肯定道：“我一會按你說的做。不過……我還是想你同我去早春大城。我……”
傅田文垂眸撥弄了下膝頭的柴棍，淡淡道：“後天我就帶著虎皮出發，你可以來迎我。不過，我開店是真，到時候我還需要你的幫助。”
“沒事。這事包在我的身上，阿文，你想在哪裏開店，開什麽樣的店？”沈晨曦已經暢想未來與阿文在一起的生活。
傅田文微蹙眉間，瞧著這樣的沈晨曦有些……說不上來的覆雜。
他暗吸口氣，轉眸道：“沈晨曦，我不會讓你白幫我。只要你不傷害我，我就會報答你。我傅田文，說到做到。”
沈晨曦一楞，一時覺得傅田文這小家夥心思很深……不過，心思不深怎麽拐去當軍師，以他的才學、腦子……甚至敏感的身體……
想到這個，沈晨曦就咕嚕下口水，見傅田文已經抓緊柴棍，趕緊站起來道：“行，阿文。申軍師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雖不懂這裏面的道道……但我跟阿仲兄弟一樣，信你。我去給你端點酒肉。”
沈晨曦剛跑出竈間，外頭的雲秀已經端了木盤過來。
他上手接過來道：“阿文娘，這是給阿文吧？我送過去吧。”
雲秀依言放手了，耳聽院中熙熙攘攘聲，低聲道：“沈侄兒，我托大，占你這個便宜。”她見沈晨曦憨笑，也垂眸笑道，“阿文他……我知道這世道艱辛，以家裏的狀況想要助他出人頭地，委實艱難。他入道府謀一出路也好，只是他在道府人生地不熟，多請您照應。”
沈晨曦最愛這句話。二話沒說拍胸膛道：“阿文娘，你放心把阿文交給我。我一定照看好他。他要在道府……”
“沈晨曦，你過來。”傅田文聽到沈晨曦的大嗓門，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沈晨曦哎了聲，朝雲秀小聲道：“阿文娘，你盡管放心，有我沈晨曦在，無人敢欺負阿文。”
雲秀見他拿木盤入竈間，沒再跟進去。
她轉眸看向院中的方桌那邊，幾人吃喝打諢興致正高。
而沈晨曦能從這樣的桌面上下來纏著傅田文，說明阿文在他心中很重要。
以阿文的聰慧，入了兵頭的眼，這是個好事。
夜半，勾月高懸，山中雲霧若薄紗，半遮半掩恰如蒙紗女子，神秘而虛幻。
沈方四人由傅田仲領著去二壯家的宅子入睡。
傅田文在竈間把碳火燜上，又和了白面放在瓦盆蓋好。
收拾過竈間後，他目送雲秀回房，在院子裏用缸裏的水清洗自身，這才入隔壁的居室去睡。
入門後，沈晨曦光上身躺在床上，單手蓋臉，似半醒半睡狀。
他身體的肌肉在傅田文的推門聲響後瞬間繃緊，在慢慢迎進的黑油燈光下，如蘊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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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上感動，忍不住就熱淚滾落。
傅田文將大蟲骨焯過水後燜燉上，餘下兩副長骨，打算送去給景秀醫館的呂大夫，請他幫忙制成骨粉藥膏，留給傅長年那老寒腿用。
他手頭空了後，瞧見後面當柱子的田仲，不由楞了下。
傅田文上前時，傅田仲已經在快速擦臉。
弟弟瞪眼，哥哥輕噓了聲。
在松油火光映晃的明滅竈間，傅田文拍了拍傅田仲的肩頭，輕聲說：“阿仲，以前辛苦你了。自今日後，哥哥會扛起家裏的責任，一切都會好起來。”
“嗯。”傅田仲重重地點頭，想起田榮等兄弟間會互相擁抱，忍不住上去一把抱住單薄的傅田文，緊緊地抱住他，哽咽道，“大哥，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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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去就拎傅田仲，正要嚷嚷……被傅田文一把握在繃緊的臂膀，啞口了。
傅田文急色道：“你做什麽？我弟早間挨你揍還不夠呀？”
“這……這不是……誤會嘛。”沈晨曦慫傅田文的清俊臉，回頭見雲秀都緊張地瞧來，趕緊露出個傻笑，“那個……娘……阿文娘，我來喊你們去吃膳……用膳。”
“文不文、土不土……”傅田文念叨句，拍了下呆住的傅田仲，“你快去吃，這裏有我和阿娘就可以。”
沈晨曦一想這不行，直接道：“田仲，你今晚跟著沈方去睡。我和你哥商量去道府的事，阿文娘，你也去吃吧。別怕，有我在，這些弟兄都不敢正眼瞧你。”
傅田文直接瞪過去。【什麽叫不敢正眼瞧？看不起誰呢？】
晚間的酒不多，沈晨曦心裏又惦念事，喝得也不多，腦子轉得快，好似傅田文的臉色都能讀懂。
他趕緊找補：“阿文娘，不是這個意思……我……”
雲秀卻已經把剛剛沈晨曦那句上道府的話聽入耳。
她心裏自有打算，笑道：“沈……大侄兒不必如此。阿仲，和我去院子裏照顧一下。”
傅田文腦子都被轟擊懵了：雲秀阿娘喊沈晨曦啥來著，沈大侄兒！？
竈間餘下笑得分外晃眼的沈晨曦和一臉面色沈重的傅田文外，只剩下被一把火投射在墻面的兩道影子。
沈晨曦心裏發癢，上去就要抱傅田文。
傅田文轉手抄起菜刀，橫貫在前，一張面孔陰沈沈地瞧著他，壓脾氣沈聲道：“沈晨曦，別說我沒警告過你。你要是不規矩，我現在就了結你。”
沈晨曦的腦裏還晃著傅田文的好，沒在意他的話。不過，他也沒想幹什麽，這麽小的竈間能做什麽呢？他趁傅田文放刀之際，一把拉住他另一只手，眼見刀映光，真得斬下來，唬得呆在原地不動。
執拗的沈晨曦也有他的驕傲和無賴。
傅田文的刀鋒停在那抓緊自己手的手臂上，撇眸瞧去：“不松？”
“我看得出來，你真得想砍。但我就是不想松開，若是松開了，我怕你跑了，這輩子沒機會跟你……”沈晨曦見他清眸慍怒，壓下話頭道，“我是真來喊你吃飯，也真得要同你商量上道府的事。你開店那事……我覺得可以，你做的菜好吃，不愁沒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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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田文心下一松，捏緊的菜刀也放回竈面。
他擦過沈晨曦，去了竈下看火。
沈晨曦直接挪了張小木凳挨過去，因傅田文伸出的長腿擋路，只能落在柴堆邊。他嘻笑道：“阿文，你怎麽做菜那麽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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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阿仲弟弟信哥哥，我信阿文。”沈晨曦直接掏了腰包，摸出二十兩銀，全捧在傅田文的面前，“要不我放你手上？”
傅田文咧了下嘴，眸光流轉透薄紅，不輕不重道：“我不直接拿你這銀子，晚間入睡前你同我爹說，這是削制虎皮的工錢，光明正大得要他收下。但實際上，這是我問你借的錢，如何？”
沈晨曦瞧他這麽繞的想法，有些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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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遇到類似需要轉彎、關系到人格的事，沈晨曦總是感覺不出來，這大老粗也不想懂。
這次，傅田文直接掰說清楚：“我不喜欠人錢。何況，我差一個機會而已，不需要別人的施舍。我也不想父親知道這是我借來的錢，免得雲秀阿娘他們有負擔。沈晨曦，我是個男人，你有的毛病，我一樣有。你沒有的驕傲，我比你更看重。”
沈晨曦楞了楞，捧著手裏的錢都好似捧著傅田文的……驕傲。
這……怎麽有人把要借錢說得這麽清新脫俗，又讓人理解不了？
他不知道，這是一種名為清高的自尊，可能它不值錢，卻很被人需要。
沈晨曦不喝酒時腦袋清醒，求生欲超強。
在傅田文泠泠含火光的眼神下，他收起銀子，肯定道：“我一會按你說的做。不過……我還是想你同我去早春大城。我……”
傅田文垂眸撥弄了下膝頭的柴棍，淡淡道：“後天我就帶著虎皮出發，你可以來迎我。不過，我開店是真，到時候我還需要你的幫助。”
“沒事。這事包在我的身上，阿文，你想在哪裏開店，開什麽樣的店？”沈晨曦已經暢想未來與阿文在一起的生活。
傅田文微蹙眉間，瞧著這樣的沈晨曦有些……說不上來的覆雜。
他暗吸口氣，轉眸道：“沈晨曦，我不會讓你白幫我。只要你不傷害我，我就會報答你。我傅田文，說到做到。”
沈晨曦一楞，一時覺得傅田文這小家夥心思很深……不過，心思不深怎麽拐去當軍師，以他的才學、腦子……甚至敏感的身體……
想到這個，沈晨曦就咕嚕下口水，見傅田文已經抓緊柴棍，趕緊站起來道：“行，阿文。申軍師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雖不懂這裏面的道道……但我跟阿仲兄弟一樣，信你。我去給你端點酒肉。”
沈晨曦剛跑出竈間，外頭的雲秀已經端了木盤過來。
他上手接過來道：“阿文娘，這是給阿文吧？我送過去吧。”
雲秀依言放手了，耳聽院中熙熙攘攘聲，低聲道：“沈侄兒，我托大，占你這個便宜。”她見沈晨曦憨笑，也垂眸笑道，“阿文他……我知道這世道艱辛，以家裏的狀況想要助他出人頭地，委實艱難。他入道府謀一出路也好，只是他在道府人生地不熟，多請您照應。”
沈晨曦最愛這句話。二話沒說拍胸膛道：“阿文娘，你放心把阿文交給我。我一定照看好他。他要在道府……”
“沈晨曦，你過來。”傅田文聽到沈晨曦的大嗓門，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沈晨曦哎了聲，朝雲秀小聲道：“阿文娘，你盡管放心，有我沈晨曦在，無人敢欺負阿文。”
雲秀見他拿木盤入竈間，沒再跟進去。
她轉眸看向院中的方桌那邊，幾人吃喝打諢興致正高。
而沈晨曦能從這樣的桌面上下來纏著傅田文，說明阿文在他心中很重要。
以阿文的聰慧，入了兵頭的眼，這是個好事。
夜半，勾月高懸，山中雲霧若薄紗，半遮半掩恰如蒙紗女子，神秘而虛幻。
沈方四人由傅田仲領著去二壯家的宅子入睡。
傅田文在竈間把碳火燜上，又和了白面放在瓦盆蓋好。
收拾過竈間後，他目送雲秀回房，在院子裏用缸裏的水清洗自身，這才入隔壁的居室去睡。
入門後，沈晨曦光上身躺在床上，單手蓋臉，似半醒半睡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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