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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主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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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主仆

顏老太爺笑意溫和,卻語出驚人:“那一年,主子戰死沙場,我們都以為他是傷重而死,後來顧宣驗了屍體,才發現主子竟早已中毒,他的死因是那毒。主子死得不明不白,我們不甘心,便找了徐甄,讓她施展秘術招魂。”

顏書淵想,我一定是耳背了。

顧又笙的曾祖父,便是為顧家贏得天下第一仵作牌匾的顧宣,她的曾祖母,便是徐甄。

“可惜主子不願來見我們,後來……後來我做了一件背主的事。”

顏老太爺興奮的嗓音變得低啞。

他這條命,是主子救的,此生,只做了那麽一件違背主子命令的事。

主子死得心甘情願,他卻不服,他們都不服。

“徐家有一個秘術,可以煉化魂魄為鬼怪,主子對徐甄曾有救命之恩,對魍魎城也有救城大恩,所以徐甄同意用自己一半的壽命和修為,來施此禁術。”

徐甄在三十歲那年便去世了,可能也是因此禁術。

徐甄離世,他們之中,便再無人懂這些通靈之術,便再無人能知,主子的後來。

徐甄只能確定主子成功地變成了鬼怪,卻不知他在何處。

顧又笙不解:“為何要讓他變成鬼怪?”

顏老太爺笑得難看:“那時我們年紀小,心裏對主子的死很不服氣,我們不想讓他忘了一切去投胎轉世,只有一個執念,便是盼他,帶著記憶再活一次。”

這些年,兄弟們一個個去了,只留下他還守著這個夢。

他們也曾感慨過,主子是不是怨著他們,所以一直不來相見,當年他們的行為,是不是太過極端。

顧又笙不好說老太爺的壞話,其實她內心是無語的,人家好好地要去投胎了,你們一定要把人變成鬼怪做什麽?

顏書淵:“父親,可是他做了鬼怪又怎麽會開心?”

那樣光風霽月的人,怎麽可能……

“又不是一直做鬼怪,徐甄說了,只要有合適的機會,他還會再生的。”

“怎麽再生,奪了他人的身體?”

顏書淵大駭。

“不是,我怎麽會讓主子那般?”

顏書淵沒有再問,顏老太爺也沒有再說,究竟要怎麽樣才能讓一個鬼怪再生。

“那……老太爺希望我做什麽?”

顧又笙蹙著眉,心事重重。

顏老太爺看著顧又笙的眼神,異常專註:“你若可見陰陽,一定幫我找找他。”

“找到了呢?”

“找到了?”顏老太爺迷茫了一瞬,“找到了便聽他所求,主子若還是想斷了這一生,便送他去投胎吧。”

顏老太爺說出口後,只覺心口一陣抽痛。

他想見見主子,他想讓主子好好地活著。

可是這麽多年,主子未曾出現,其實也是他的答覆吧。

主子不願,不願意再帶著那些記憶而活。

“你幫我告訴他,金子有錯,金子知錯,只盼來世還能做他的下人。”

顏書淵知道,父親年輕的時候本名金子,是個孤兒,被人所救後,改名叫了顏金銘。

父親也不是什麽下人,至少那人沒有讓他簽賣身契。

只是父親被他所救,被他所養,跟著習武,跟著認字,跟著上了戰場,得了軍功。

父親跟了他十年,他對父親,恩情深重。

顧又笙握著溯洄傘的手緊了緊。

因緣際會,原來是這樣的聯系。

“老太爺放心,我知道了。”

顏老太爺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他擡起眼,犀利地望向顧又笙。

“你都沒問我他是誰,他長什麽樣,你是不是在糊弄老子?”

顏老太爺氣得拍桌而起。

顧又笙仰頭看他,顏書淵在後邊勸著。

“父親,你怎麽又激動了,先坐下,先坐下。”

顏老太爺沒動,只直直看著顧又笙,等著她的回答。

顧又笙只覺口幹舌燥,一股氣壓在胸口上下不得。

她的手重重地抓了下溯洄傘。

“我不問,是因為我知道,我知道他是誰。”

也知道,他是何模樣。

“你……你見過他?”

顏老太爺激動地嘴都要歪了。

顧又笙垂下頭:“我知道老太爺年輕時候的事。”

只是知道他的身份,卻沒見過?

顏老太爺坐了下去,一臉木木地。

顏書淵捂了捂額頭,父親一言不發地坐著,他便只能開口打破沈默。

“父親,笙笙是為了書衡的事來的。”

顏老太爺怔忡,視線又落在了溯洄傘上。

書衡,就在那裏吧?

顏老太爺對這個兒子,又愛又恨。

“說吧,笙笙,你這小舅公有何要你說的,你便說吧。”

不同於之前的情緒起伏,顏老太爺說到顏書衡,反而平靜下來。

顏書淵本以為是女兒家的小事,還想著早些回去與遠來的朋友聚聚,此時,卻知道這不是一件三言兩語就能結束的事。

“十二年前,我到連陽城後,就在外祖母身邊見到了小舅公顏書衡,那時我並不知他的身份,他也不知道我天生可見陰陽。”

那時的她,秘術時限結束,剛剛恢覆異能。

“多年來,小舅公也因為自我放逐,不曾與我表露身份。可是他不知道,我見了他不久,就知道了他的身世。”

那時候,她剛剛開始修行,自覺實力不夠,便也沒敢厚著臉皮去認他,只心裏默默想著,一定要將他送回去。

後來她修為漸漲,身邊也多了可信的鬼怪,她便暗中讓鬼怪去查。

“那時我小,還做不了什麽,後來偶然從另一個鬼怪那裏,得知了當年的真相,只是沒有證據。”

那把火,燒毀了一切。

顏書衡在溯洄傘中聽得仔細,他沒有想過要一個清白,他連求一個落葉歸根都覺難以啟齒。

那邊,顏老太爺垂著眼睛,緩緩地接道:“那一年,書衡沈迷女色,為那曲娘子所迷,為了她不顧名聲,多次被拒,多次厚著臉皮湊上去。”

那段記憶,似一層層撕裂開來:“他偷了顏家在連陽城鋪子裏的錢,偷了他姐姐的私房,一擲千金,強硬買下那花魁一夜。呵,那一晚他憐香惜玉,花魁以死相逼,他便只灌醉了自己,什麽都沒做。”

顏書淵與顧又笙都瞪大了眼,這個故事已經不是外人所知的那個。

顧又笙知道真相,並不意外,只是她不知道,顏老太爺竟也知情。

而顏書淵,則是第一次聽聞。

猝不及防,神魂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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