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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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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映微定睛一看, 果然見皇上衣裳上濕漉漉的一片,就算皇上強裝鎮定,可她依舊能從皇上的聲音中感受出驚慌失措來, 當即連忙將六公主遞給一旁的乳娘。

她是強忍著笑意。

可她身側的乳娘卻是如履薄冰, 嚇得腿肚子直發軟。

還是映微笑著對她道:“天氣涼, 將六公主抱下去換身衣裳, 若是染上風寒就麻煩了。”

說著, 她這才扭頭看向皇上:“可要嬪妾伺候您也換一身衣裳?”

皇上點了點頭, 強撐鎮定:“這是自然。”

待兩人走進內間,皇上瞧映微面上笑意更甚,捏了捏她的臉道:“也就你有這麽大膽子, 連帶你教出來的六公主也是如此膽大,若是旁人遇到這種事,早就嚇得連聲跪地請罪,可你倒好, 卻還在笑……”

“嬪妾不笑, 難道還要哭不成?”映微踮起腳解開皇上頸脖處的盤扣,柔聲道:“若是將才嬪妾跪地求饒,只怕六公主身側那幾個乳娘更是嚇得不行,您啊, 太小題大做了些, 別說乳娘她們,就是嬪妾也被六公主尿濕過好幾次, 自家的孩子, 難道您還嫌棄她不成?”

興許是先前她生病許久未曾伺候皇上的緣故, 如今伺候皇上寬衣竟半天解不開盤扣,那白嫩的手指摩挲著皇上的頸脖, 惹得皇上心癢癢起來。

皇上低頭一看,正好能瞧見映微那光潔的臉,嘴角還掛著淡淡笑意,當即就一把將她的腰摟住:“朕就算要生氣,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只能算了……”

說著,他更是低頭啄了下來。

映微被這熱氣一噴,連忙躲開,低聲道:“皇上!”

這提醒的一聲落在皇上耳朵裏卻是嬌滴滴的,像撒嬌一樣。

皇上卻將她腰身摟的更緊了些,更是含著她的耳/垂道:“怎麽了?”

映微下意識看了眼門口,因方才她只是打算進來替皇上換件衣裳,故而門並未關上,若是仔細辨聽,還能聽到春萍在外間刻意壓低的說話聲,當即就推搡起皇上來:“皇上,這大白天的,若是叫人撞見了……”

皇上卻正色道:“朕不發話,他們哪裏敢進來?”

說著,他更是摟著映微往床邊走去。

映微的心一下懸到了嗓子眼,縱然身在床中,可眼睛卻是一錯不錯盯著門口,生怕有人闖了進來,便是皇上柔情撫摸,也沒能叫她渾身松懈下來。

小半個時辰後。

映微這才隨著皇上去了外間,六公主也已被乳娘換了身衣裳,小娃娃什麽都不知道,瞧見映微咧著嘴直笑,看起來高興極了。

倒是抱著她的乳娘方才本是嚇得渾身直發抖,但如今卻明顯發現皇上神色松快,一點不像要動怒的樣子。

如此,乳娘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了下來。

倒是春萍換了熱茶上來時道:“主子怎麽換了身衣裳?”

映微莫名有些心虛,低頭道:“想必是屋子裏地籠燒的太熱的緣故,所以我就換了件薄些的襖子。”

她不光換了件衣裳,方才出來之還不忘仔細將床給鋪好了。

雖皇上直說無妨,但她卻覺得不好意思。

白日淫宣,這種事傳出去到底不好聽。

皇上好心情掃了她一眼,繼而沖著六公主道:“來,讓皇阿瑪抱抱!”

六公主卻對他置若罔聞,那胖乎乎的小手直沖著映微揮舞。

映微一把就將她接了過來,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道:“咱們恪靖為何不要皇阿瑪抱啊?皇阿瑪多喜歡你呀,若你那些哥哥姐姐將你皇阿瑪的衣裳尿濕了,可是要被打屁股的,咱們恪靖卻是什麽事兒都沒有……”

恪靖乃是六公主的封號。

她有些時候覺得叫六公主太過生疏,故而就管六公主直接叫“恪靖”。

六公主哪裏聽得懂這些,一被映微抱到懷裏就攀住她的頸脖,舍不得撒手。

皇上卻擔心道:“朕看六公主長得愈發胖了,你這樣柔弱,哪裏抱的動她?抱個一時半會倒還好,時間長了難免手疼,你的病才好,得仔細些才是。”

乳娘聽聞這話當即就要上前將六公主接過去,可六公主當即就哇哇叫起來,瞧那架勢,若是乳娘不撒手,下一刻她就要放聲大哭起來。

映微笑著道:“嬪妾哪裏有這樣嬌氣?六公主還小,等著過一兩年,你想要抱她鬥得看她願不願意給你抱了。”

說著,她更道:“姑娘家養的嬌氣些無妨的,嬪妾小時候也是這樣過來的。”

皇上見自己這話還沒出口,就已被映微堵死,只能搖搖頭,無奈笑了笑。

陪著六公主玩了會,皇上卻想起一樁事來:“……明日就是五阿哥的洗三禮了,朕原本不打算大辦的,可聽皇額娘的意思卻不忍叫他受委屈,朕不忍拂了皇額娘的興致,便下令叫禮部與內務府準備起來。”

“明日皇額娘也在場,後宮妃嬪悉數都要到場,朕瞧你這幾日有些時候還會咳嗽,不如明日就不去了吧?”

映微看著他道:“嬪妾整日躺在院子裏養病,沒病都快憋出病來,自然要去的。”

她是知道皇上好意的,皇上這是怕她被宜嬪為難。

雖說有皇上在場,可每每這個時候皇上不過是露個面就走了,哪裏能一直護著她?

說著,她更是笑道:“再說了,明日咱們恪靖也要去瞧瞧五弟弟是不是?你五弟弟出生之後,你還沒見過他了……”

皇上沒法子,只能任由她去了。

翌日一早,映微從承乾宮請安回來後就帶著六公主去了翊坤宮。

平素旁的阿哥公主們不管洗三也好,還是滿月,周歲也罷,太皇太後與太後一貫是不到場的,太皇太後年紀大了,不喜嘈雜,太後便陪著太皇太後,也懶得湊這份熱鬧。

故而今日哪怕只有太後到場,眾妃嬪還是一早就到了,就連佟貴妃與溫僖貴妃也來的算早的,雖說是五阿哥的洗三禮,一個個卻想著好好陪在太後身邊說話,想著得太皇太後喜歡不容易,討好太後卻是簡單許多。

說起來,映微來的還算晚的了。

映微上前請安後,則抱著六公主與郭絡羅貴人坐在了一起。

郭絡羅貴人雖每隔三五日就去瞧瞧六公主,但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兒,她瞧自己女兒是怎麽瞧都瞧不夠的。

如今她抱著六公主,瞧六公主癟著小嘴,可可憐巴巴看著映微的模樣,心裏是既高興又難過:“……六公主,你不認識我了嗎?前幾日我還去瞧過你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她雖不能日日看見女兒,可每有閑暇時間都會為女兒做衣裳,玩具,布娃娃,好似這樣就能叫六公主記得她一樣。

映微也逗起六公主來:“恪靖,這是你額娘呀,你還記得她嗎?”

她們倆坐在此處是心無旁騖陪六公主玩,其餘的人卻是各懷心思。

佟貴妃與溫僖貴妃坐在下首,上首的位置自然留給前去探望宜嬪的太後,可她們左等右等卻不見太後出來。

太後此時正在內間陪宜嬪說話,宜嬪躺在床上,哭的眼睛都紅了。

太後是個好脾氣的,耐著性子勸道:“……你如今正在月子裏,不能掉眼淚,若是落了病根,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皇上喜歡誰,難不成哀家與老祖宗還能幹涉不成?你啊,都是當額娘的人了,將心放寬些。”

“再說了,皇上又不是不寵愛你,你嫉妒平貴人做什麽?保不齊她還羨慕你替皇上生了個大胖小子了。”

宜嬪就算再蠢,也知道有些話是不能當著皇上與太皇太後說的,故而只敢對著太後告狀:“您冤枉臣妾了,臣妾哪裏敢嫉妒平貴人?只是臣妾擔心皇上而已,前些日子她得了咳疾,敬事房將她的綠頭牌撤了下去,可皇上倒好,還是隔三岔五去鐘粹宮瞧她,就不怕將病氣過給皇上嗎?”

說起這事兒她就來氣,當時皇上來瞧她時,她不過說了兩句怕映微將病氣過給皇上,皇上將病氣過給她,惹得她肚子裏的孩子不好,當即皇上就有些不高興,直說鄭院判替映微診過,說映微並非染上風寒,而是喉嚨有些炎癥,不會傳染……從那之後,皇上一連大半月都沒來看過她。

她不把這筆帳算在那赫舍裏氏身上算在誰身上?

說著,她更是抹著眼淚道:“這些話臣妾也就敢當著您說說,臣妾一片赤誠之心根本不敢與旁人說,若說了,興許別人還覺得臣妾爭風吃醋……皇上先前就與臣妾說過,您雖不是皇上的親生母親,卻一直對他呵護備至,所以臣妾才想請您提點皇上幾句的。”

誰不喜歡聽好話?

這話說的太後心裏一陣舒坦,想著前些日子太皇太後無意間也與她說過類似的話,說皇上寵愛平貴人太過,這對皇上,對大清來說都不是好事:“你放心好了,哀家有空會提點皇上幾句的。”

又安慰宜嬪幾句,太後這才帶著五阿哥去了正院。

五阿哥剛露面,皇上的旨意就下來了,為五阿哥賜名為“胤祺”。

祺。

吉也。

眾妃嬪連聲稱讚這是個好名字。

太後面上的笑意也比從前更甚,道:“……皇上如此疼愛咱們五阿哥,五阿哥長大後肯定是個有福氣的。”

眾妃嬪連聲附和道:“您說的沒錯。”

“對啊,五阿哥托生在宜嬪娘娘肚子裏,以後又要養在您身邊,可不是個有福氣的嗎?”

……

映微卻沒有附和。

眾人皆知她與宜嬪不和,若這個時候上前連連附和,莫說別人,就連她都瞧不上自己。

佟貴妃也含笑開口道:“如今已是臘月,宜嬪姐妹為皇上添了一兒一女,居功甚偉,明年諸位妹妹可得加把勁,多為皇上添幾位阿哥和公主才是。”

溫僖貴妃頷首道:“佟貴妃這話說的沒錯,如今得寵的宜嬪與德嬪都有了身孕。”

說著,她的目光便落在映微面上:“如今咱們就等著平貴人的好消息了,說起來,平貴人進宮兩年多時間,一直聖寵不衰,就連身子不適時皇上都惦記著你,你這肚子……想必也快了。”

說話時,她還不忘打量映微面上神色,間映微神色如常,只覺得映微還不知道自己不能有孕。

就在眾人以為有太後在場,映微多少要乖覺些的說話,誰知她卻不急不緩道:“嬪妾比不得宜嬪娘娘與德嬪娘娘福澤厚重,想必在子嗣上沒什麽緣分的。”

“你大可不必自謙。”溫僖貴妃笑了笑道:“本宮可是瞧著宜嬪十分羨慕你了,說你病著皇上還時常過去瞧你,真是叫人羨慕……”

映微下意識皺皺眉,原想著息事寧人,可架不住溫僖貴妃等人步步緊逼,當即就含笑打斷她的話:“貴妃娘娘,今日是五阿哥的洗三禮,自該以五阿哥與宜嬪娘娘為主,您說這些好像不合適吧?”

溫僖貴妃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若換成往日裏,她定會出言對上幾句,可如今太後在這兒,她可不會出這個頭。

她知道太後向來講究尊卑的。

果不其然,便是太後好性子,聽聞這話只在心裏覺得不妥,更覺得這個平貴人膽子太大,絲毫沒有將溫僖貴妃放在眼裏,更沒有將她這個太後放在眼裏。

在她老人家的認知裏,尋常妃嬪聽聞這話只敢輕聲應是,而非出言斥駁。

她老人家更覺得映微在太皇太後跟前一向乖覺,怎麽太皇太後不在場,映微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她老人家卻沒想過若太皇太後在場,溫僖貴妃等人絕不敢如此造次。

一時間,場面很有些尷尬。

好在皇上很快就過來了。

洗三禮熱熱鬧鬧開始。

映微並沒有湊近的意思,帶著六公主不遠不近看著,倒是一旁的郭絡羅貴人道:“……馬上就要過年了,我沒有別的願望,只願六公主能夠平安順遂,願來年你能為六公主添個弟弟妹妹。”

映微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更不明白紫禁城裏的人為何一個個都如此執著生孩子。

不過她還是正色與郭絡羅貴人道了謝。

與郭絡羅貴人相處這幾個月,一開始她對郭絡羅貴人也是心生防備,可一日日相處下來,她覺得郭絡羅貴人對她並沒有壞心,是真心實意的感激也好,還是看在六公主的面子上也罷,都是一片赤誠。

日久見人心。

映微如今偶爾與郭絡羅貴人也能閑聊幾句,待洗三禮結束,兩人一前一後走出翊坤宮,映微只將六公主交到她手上,讓她享受這難得的母女親近時光。

郭絡羅貴人心中是一片感激,低聲道:“……真快啊,一晃一年就過去了,明年二月裏又要進來一批新人。”

這讓她有種恐慌。

映微卻甚在意,下一刻卻是更聽見郭絡羅貴人道:“如今後宮中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湧不斷,先前我姐姐還因不能親自撫養五阿哥而傷心,現下卻為抱上太後娘娘這棵大樹而高興,指望著明年皇上大封六宮能有她的一席之地。”

“更不必替佟貴妃娘娘與溫僖貴妃兩人是小動作不斷,不知道誰能入主中宮,平貴人,你了?你可有什麽打算?”

至於她自己,她是沒什麽奢求的。

如今她與宜嬪離了心,又不得皇上喜歡,便是動動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明年大封六宮沒她的份兒。

映微笑著道:“我沒什麽打算。”

郭絡羅貴人卻正色道:“你可不能坐以待斃,雖說你如今得皇上喜歡,可大封六宮卻不能光憑皇上的喜好,你如今是貴人之位,若是連晉兩級,保不齊有言官會說三道四。”

說著,她四處瞅了瞅,見附近無外人在場,這才壓低聲音道:“當初我與我姐姐接連有了身孕,是靠著家中送來的一個方子,你要不要試一試?若是你有子嗣,到時候想必無人敢說什麽……”

映微這下真是是啼笑皆非:“不必了,如今六公主還小,子嗣這種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她不好對郭絡羅貴人說她很滿意如今的生活,更不好對郭絡羅貴人說她相信皇上不會虧待她的……

這種話若是說了,大有炫耀之意。

任憑後宮中一個個女人鬧得是如何洶湧,映微這個小小的院子仍是風平浪靜。

可接下來,先是臘八節,再是小年,繼而是除夕,正旦,就連映微都跟著忙活起來。

甚至到了新年第一天這一日都不能睡個懶覺,天還沒亮就被春萍喊起來給諸位主子請安。

映微睡得是迷迷糊糊,瞧著外頭天色,只怕今日起的比平日還要更早些,不由懷念起先前養病的時光來。

就在這時間,春萍卻捧著個封紅進來,“主子,您看,這是什麽?”

封紅上畫著精致的龍紋,一看便是出自皇上之手。

映微不免感興趣道:“這是什麽?又是從哪裏來的?”

春萍笑著將封紅遞給她道:“這是昨日皇上差梁公公送過來的,皇上不光給六公主準備了壓歲錢,也沒忘了您。”

映微笑道:“皇上真是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話雖如此,但被人惦記的感覺卻是還不錯的。

她拆開封紅,見著裏頭有好多張一千兩的銀票子,粗略算了算,遠比當初地震後他送給皇上的多得多。

她不光有壓歲錢,春萍更遞過來一個精致的紅木匣子,打開一看,裏頭有許多金瓜子,金花生和許多小動物,一個個做的是惟妙惟肖,像真的似的。

春萍笑著道:“……梁公公要奴才轉告您一聲,說皇上交代這些金飾留著您賞人用,您只管賞,若是不夠,皇上那兒還有。”

宮裏頭有頭有臉的妃嬪賞人多不是用的銀子,而是金瓜子、金豆子之類的,但就這些東西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

比如說今日皇上送過來的金花生紋路清晰,輕輕搖動還有聲響,好似裏頭真有花生仁一樣。

金瓜子也是顆粒飽滿有光澤,更不必提那些金子做的小動作,一個個只有大拇指甲蓋大小,卻是做的惟妙惟肖。

映微拿出只小兔子來,瞧見上頭的眼睛是用紅寶石點綴的,這麽丁點大小的兔子還能看到它兩顆大門牙,只覺得有意思。

她當即就吩咐春萍給六公主和太子各撿出一套十二生肖來,也不忘給春萍等人一人賞了一個自己生肖的小動物,樂的春萍等人合不攏嘴。

等著映微如此一通忙活,這才匆匆趕去慈寧宮。

今日真是極盡繁忙的一天,映微先去了慈寧宮,又要去壽康宮,接著是兩位貴妃處,比她位份高的妃嬪處不說都要拜會,可身居嬪位的妃嬪那兒都是要轉一轉的。

如此,等映微回到鐘粹宮時都已經過了晌午。

她覺得渾身累的要散架一樣,阿圓心疼的給她揉揉腿,道:“貴人,不如要人打水來給您泡泡腳,您待會兒歇一歇?”

映微點點頭,累的連說話的勁兒都沒有。

泡過腳之後,她睡得香甜。

等著她一覺醒來後,驚覺天已經擦黑,掀開帳幔正欲開口叫春萍時,卻對上一雙滴溜溜的眼睛,當即就把她嚇了一跳,差點就叫出聲來了。

來者正是太子。

太子看著她,可憐巴巴道:“平貴人,你可算醒了,我都等了你許久了!”

映微聽太子一說,這才知道太子下午就過來了,只是見她睡著則不許春萍叫她起來,索性一直在這兒守著。

可太子只是個小孩兒,哪怕逗六公主玩了玩,陪元寶玩了了玩,最後還是百無聊賴去書房找了本書在看。

映微聽聞這話只覺歉意,畢竟太子一年休息的時間掰著指頭都數得過來,如今卻將半日時間都耗費在等她上:“太子怎麽不叫春萍叫我起來?”

太子正色道:“今日是正旦,我猜你就累了翌日,所以想叫你多睡會。”

說著,他更是咧嘴笑道:“平貴人,不要緊的,只要在這裏,我就覺得很自在了。”

如今時候不早了,映微則連忙起來陪太子用晚點,因太子在此處,所以是禦膳房送過來的菜肴,精致且美味。

等著用完了晚點,外頭的雪也停了,太子便眼巴巴道:“平貴人,不如,咱們出去堆雪人吧?”

“先前我聽你講過,你在家中每到下雪天都會堆雪人,我難得休息,也想堆堆雪人……”

映微難得看他面上有如此雀躍神色,想了想就答應下來,更道:“若是光堆雪人多美意思,不如咱們來比賽?一人堆一個,看誰堆得又快又好怎麽樣?”

她知道小孩子都是貪玩的,太子也是小孩子,若是在冰天雪地裏呆的久了,怕是會染上風寒。

太子一聽這話,當即應是,將雪人堆得飛快。

但映微比起來他卻是惶然不可多讓,雖說她堆的雪人不如太子堆的高,堆的大,但卻十分精巧,眼睛是用兩顆紅豆點綴的,還用胡蘿蔔假裝嘴巴,最後更是要春萍給它穿上了六公主的舊衣裳,遠遠瞧去,是活靈活現。

太子原本是信心十足,他事事皆力爭上游,可如今看到映微堆得雪人不免有些喪氣。

映微卻招呼著春萍等人前來評理。

太子有些不高興道:“我堆得雪人不如你的好。”

春萍等人還是極有眼力見的,一個說映微堆的好,再一個說太子堆的好……到了最後,兩人票數將將持平,只為不擾了太子的好心情。

可就算這般,太子面上還是不大高興的樣子。

映微牽著他的手進去喝茶取暖,笑著道:“太子可還記得我與你講過‘龜兔賽跑’的故事嗎?”

太子點點頭,“我記得,烏龜和兔子賽跑,到了最後烏龜卻贏了兔子……”

“原來太子還記得了。”映微輕聲道:“您可是因為堆雪人沒能贏我不高興?寸有所短尺有所長,每個人總有長處和短處的,我在家中每年都會堆雪人,太子沒能贏我很正常。”

“人生在世,不說您,哪怕是皇上都不會事事都比人強的。”

“只要您持之以恒,就能滴水穿石,到了最後更能贏過先前比您強的人……”

太子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其實並不能全怪太子,只因他從小接受的就是這般理念,而且如今與他年齡相仿的唯有大阿哥,競爭對手就那麽一個,每每遇到什麽事兒,便是大阿哥做的比他好,眾人恭維稱讚的也是他。

久而久之,太子就養成了爭強好勝的性子。

太子喝著茶,透過窗戶縫隙仍不忘打量那兩個雪人,笑著道:“平貴人,你看那兩個雪人多好看,就像你和皇阿瑪站在一起似的。”

說著,他更是道:“我堆的是皇阿瑪,你堆的是你自己!”

映微雖不願擾了太子的好心情,卻不得不道:“太子,這世上能與皇上並肩而站的唯有皇後,這話,您當著我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別當著旁人說。”

太子點了點頭。

如今他吃了幾塊剛出爐的糕點,喝了杯甜茶,渾身上下已暖和起來,被映微這話一提點,倒讓他想起一件事來,卻是欲言又止,一副為難的樣子。

映微見狀,只要春萍等人下去。

待屋子沒了外人,太子這才道:“平貴人,你可要我根皇阿瑪說說你的好話嗎?”

映微卻如二丈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太子這話是何意?”

太子瞅了瞅四周,見無人守著,這才低聲道:“連我都聽說,今年皇阿瑪勢必會大封六宮,如今惠嬪娘娘膝下有大阿哥,朝堂中又有明珠大人,榮嬪娘娘替皇阿瑪生下幾個子嗣,宜嬪娘娘背後有太後,就連德嬪娘娘也即將替皇阿瑪生下第二個兒子……但你了,外祖父死了,外叔祖也被皇阿瑪下令終身幽禁,紫禁城中除了我,根本就沒人幫你了。”

說著,他更是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來:“不如我與皇阿瑪說封你一個妃子當當吧?”

他這話說的是輕飄飄的,一點沒意識到這話的嚴重。

映微心裏若說一點不感動那是假的,笑著道:“太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後宮不得幹政,你身為大清太子一樣也不好插手後宮之事,皇上賞我什麽位分,我受著便是。”

“你這番話要是傳出去了,您不光不會成為我的後盾,反而會害了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在背後挑唆了。”

“這麽嚴重嗎?”太子一張小臉上滿是驚愕之色,低聲道:“我,我只是想讓你過的舒服些,不必見人就請安,也不必住在西偏殿。”

說著,他更是道:“先前你生病了,我想是不是這西偏殿裏就是燃著地籠也太冷了,所以你的咳疾才一直沒好……”

映微心中很是感動,摸摸他的小腦袋道:“太子,多謝您,我若在病中聽到您這話,怕是比吃藥還奏效。”

她這下才明白,原來大封六宮一事比她想象中還要惹人感興趣,就連不谙世事的太子都如此緊張。

送走太子,映微陪六公主玩了會,則很快歇下了。

元宵節前夕,映微並太多機會見到皇上,就算見到,皇上也是與她說些話匆匆就離開了。

映微倒也忙,只是相較於旁人,她喜歡偷懶,卻能輕松不少。

沒過幾日,映微卻接到了家中送來的書信,原來是法保的妻子想要帶著他們大女兒進宮給她請安。

映微原是不想見她們的,不想與赫舍裏一族來往過多,可看著信箋上“淑雲”二字,卻是想了想,還是答應下來。

這位赫舍裏·淑雲乃是法保長女,也是她從前在家中關系最好的姐妹,當初她被人灌下絕子湯藥的那一日,就是在赫舍裏·淑雲所設的宴席上。

如今赫舍裏一族已不覆當初,映微不想搭理這些上門攀附之人,可當年那筆帳,她還是要好好同這些幫兇算一算的。

映微既答應下來,翌日一早法保福晉就帶著長女赫舍裏·淑雲進宮來了。

說起來赫舍裏·淑雲已嫁人,真要進宮給映微請安也輪不上她,但架不住她自告奮勇,法保想著她從前與映微年歲相近,關系甚好,便答應下來。

赫舍裏·淑雲也就比映微大三個月而已,當初兩人曾一同選秀,那時映微無心進宮,但她卻巴不得入宮為妃,成為那人上人,只是可惜啊,她容貌不甚出眾,最後落選了。

事後赫舍裏·淑雲在索額圖的做主下嫁給了他一個心腹的兒子,隨著索額圖入獄,他的那些親信自然也沒落得好下場,所以赫舍裏·淑雲想著進宮替自家夫君求求恩典,想著映微看在她們從前的情分上肯定不會拒絕她的。

如今姐妹兩人一見面,赫舍裏·淑雲要多熱情就有多熱情,惹得她額娘都插不上什麽話。

原先法保福晉是不願進宮的,畢竟赫舍裏一族如今落敗,不知道多少人盯著他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法保的意思是如今他們能依靠的唯有宮中的太子與映微。

太子,他們平素連面都見不到,也就只能走走映微的路子。

映微不動聲色拉開與赫舍裏·淑雲的距離,不鹹不淡道:“……想必嬸娘與堂姐一大早就起來了,皇上昨日剛命人送了些糕點來,你們嘗嘗看,若是你們喜歡,帶些回去。”

禦賜的糕點自不是俗物。

五色攢盒裏裝的是五樣精致的糕點,赫舍裏·淑雲率先拿起來的是一口奶酥,糕點是入口即化,唇齒留香,嘴裏的酥皮與奶香都是恰到好處,便是她從前吃過不少好東西,可比起這一口奶酥來卻算不得什麽。

當即赫舍裏·淑雲就道:“皇上對你可真好啊,連糕點都不忘給你送一份。”

說著,她更是環顧周遭一圈,瞧見這屋子雖不大,可處處講究雅致,珍品更是隨處可見,頓時就明白阿瑪便是成為赫舍裏一族的當家人,也要巴結她這位堂妹了。

看著看著,她的眼神更是落在映微頭上,羨慕道:“若是我沒有認錯的話,你頭上的鈿子可是點翠的?”

映微頭上戴的正是點翠嵌料珠鈿子,這首飾珍貴,皇上賞她之後她一次都沒戴過,如今卻拿了出來。

因映微知道,赫舍裏·淑雲自詡樣樣比自己強,做夢都想進宮當娘娘,自己如今的日子正是她夢寐以求的,回去之後怕是氣的睡都睡不著。

更重要的是,她可不相信赫舍裏·淑雲母女只是進宮給她請安這麽簡單,如今這對母女見她得寵,自然對她懷抱期許,希望越大,到時候失望越大,豈不是更有意思?

見映微含笑點頭,赫舍裏·淑雲更是道:“我,我能瞧瞧嗎?”

法保福晉一聽這話連忙制止,生怕赫舍裏·淑雲將首飾弄壞了,可赫舍裏·淑雲卻不以為然道:“額娘,您這般小心做什麽?從前我便與映微情同姐妹,雖為堂姐妹,卻好似親姐妹一樣,映微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就算我弄壞了,想必映微也不會怪我的。”

說著,她更是拿胳膊撞了撞映微道:“映微,你說是不是?”

映微笑了笑,並沒有接話。

在家中,她雖與赫舍裏·淑雲關系最為要好,但也沒到無話不說,掏心掏肺的地步,如今想著赫舍裏·淑雲從前做下的事,更是心生惡寒。

好在赫舍裏·淑雲也不是那等一點分寸都沒有的人,雖喜歡那鈿子,卻沒有開口討要,只是悵然若失道:“……從前在家中,我們兩姐妹日子過的也差不了多少,沒想到如今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你嫁給了天底下最尊貴的人。”

“可我了,你怕是不知道,你那姐夫年前又遭貶官,先前本就是個六品小官兒,等著元宵節一過,就要去河南當知縣了,聽我婆母的意思,如今我膝下無子,還要我隨他一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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