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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十年花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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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十年花骨

慕韶光和步榭的註意力卻都不在解君心那頭, 兩人進門之後,正在打量著這座冰室。

慕韶光離開了穹明宗有一陣子了,不過這次回來, 他發現無論是外面的護山法陣還是這裏的布置都沒有什麽變化, 所以他才能和步榭誰也不驚動地偷偷潛進來。

進門之後,慕韶光也松了口氣。

他不光不想見到問千朝, 物是人非, 糾葛重重之下,慕韶光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其他的師弟師妹們。

他松這口氣也沒有出聲, 步榭卻立刻就察覺到了,轉頭問道:“累了嗎?”

慕韶光道:“也還好。”

步榭笑了笑, 一擡手, 飲真立刻就變成了一把椅子,端端正正擺在慕韶光跟前。

慕韶光縱然心事重重,也不禁被逗的一笑:“你現在還會啊。”

步榭說道:“看家本事,怎麽能忘?”

慕韶光笑了笑, 剛要說什麽, 卻突然回頭,向著窗外看了一眼。

他看的恰好是解君心的方向,解君心明知道慕韶光應該看不到自己, 還是稍稍避了一下,心中五味陳雜。

步榭問道:“怎麽了?”

慕韶光也說不上來, 他剛才和步榭說話的時候,忽然感到心臟仿佛被人揪了一下, 隱約有種似哀傷似喜悅的情緒不知從何而來, 帶的他的心跳也亂了幾拍。

可周圍分明只有他們兩個。

慕韶光搖了搖頭,說了句“沒什麽”, 同步榭一起去查看唐郁的屍體。

步榭打量著唐郁,沈吟道:“你說他的體內還有魔神的力量?”

慕韶光道:“理論上有,但我察覺不出。師兄,你試一試。”

步榭擡起手來,頓時,一股清聖的佛氣從他掌心中傾瀉而出,籠罩了唐郁的周身,

過了好一會之後,他才收手,慢慢地說:“我也感應不到。”

他是天生聖靈體,應該對魔息的感應最是敏銳的,如果連步榭都感覺不到,那麽很難說力量碎片是不是真的存在。

可是若沒有,唐郁已經死了,他的屍身又為什麽到現在還保存的這樣完好,甚至想毀都毀不掉呢?

慕韶光繞著冰棺轉了兩圈,說道:“我想想,我覺得我應該記得什麽才對。”

來到這個熟悉的地方,他的記憶仿佛又清晰了一些。

步榭說:“不著急,你慢慢想,只是別勉強。”

慕韶光卻一側頭,說道:“好像有人在靠近。”

步榭也察覺到了,神色微動,道:“我去看看”,慕韶光點點頭,步榭握了下他的手,將袖子一拂,便不見了蹤影。

他走之後,冰室內外的這一片小天地間,只剩下了解君心和慕韶光。

解君心無聲地嘆了口氣,將後背靠在墻上,靜靜聽著慕韶光在裏面的一舉一動,欲走而不舍。

而另一頭步榭碰見的人,則是問千朝。

*

自從慕韶光死後,問千朝一直住在朝雲峰。

步榭和慕韶光進入冰室的時候,他正在慕韶光慣常讀書的書房裏,周圍是各種熒熒閃爍的繁覆法陣和符箓。

問千朝盤膝坐在中間,額頭上的汗水一滴滴掉落下來,渾身上下的衣服也已經濕透了,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似的。

他的面前擺著一盞燈,上面只有微弱的一絲火苗,不住晃動,眼看即將熄滅,問千朝忽地咬破舌尖,噴了一口血在上面。

連著噴了幾次血之後,他的臉色簡直蒼白的看不出活人的模樣,燈卻還是熄滅了。

這燈一滅,法陣立時潰散。

問千朝一陣絕望,失聲道:“師兄!”

他撲上前去,不顧雙手被灼傷,試圖按住法陣細密的紋理,卻只是徒勞。

各種迷幻的光彩如同塵沙一般片片散去,終究什麽也沒有留下。

——他又失敗了。

問千朝用盡了所有的辦法想要覆活慕韶光,可這些日子以來,他不吃不睡,近乎癲狂,翻遍了所有的典籍,卻連對方一絲殘魂的痕跡都找不到。

曾經那樣一個讓他愛也讓他恨的人,仿佛就這樣一朝之間就在世上消失了。

他們相見的最後一面,是在彼此決裂,他盡情地在師兄身上發洩自己的恨意,以為日後要糾纏難斷的日子還有很長很長。

或許終有一日,慕韶光會徹底放下那點容忍,像殺死他的父親一樣殺了他,也或許是他自己最終難以忍受這樣的掙紮,或是恨屈服於愛,或是愛勝過了恨,跟慕韶光之間徹底有一個了斷。

問千朝唯獨沒有想到,一切會這樣戛然而止。

外面有人在傳,說是慕韶光走後,他就瘋了,問千朝想,可能確實如此。

“師兄,記得我第一次學會禦劍的時候,你帶我去追逐日出,可是下雨了,我覺得很掃興,便跟你說要回去。可你告訴我,不管發生什麽,既然決定開始,就不要放棄,意外帶來的或許是更加意想不到的風景。那天咱們看見了腳下大河奔湧,雨後彩虹初霽……”

問千朝癡癡地撫摸著手裏的燈,仿佛那是情人的面龐:

“師兄,這些年我一直覺得我恨你,我以最嚴苛的眼光去挑剔你,卻記下了很多你說過的話。我難以在你身上找到讓自己仇恨、厭惡的地方,可你到底為什麽要殺了他?我想忘記你,像你說的那樣往前走,可是我看不到前面的路了……”

——因為沒有你的人生,我也不再向往其他的風景。

問千朝的聲音越來越低,漸漸的他閉上了眼睛,疲憊地將頭埋在了手臂上。

這樣就很好,這樣什麽也看不見了,他就可以想象這房間的主人也在這裏,正靜靜地,微笑著註視著他。

那個人不在了,可又無處不在。

他可以離開這個世界,卻離不開他的心。

練劍的時候,練的是他教的劍招;走到桌前的時候,仿佛能看到他伏案讀書,閑談古今的模樣;風過了,好像帶來他的腳步,花落下,依稀能聽見他悠悠的悵嘆……

然而,每每想要抓住,卻又無跡無蹤。

師兄,是否我永遠沈湎於夢境之中,才能留住你?

問千朝閉著眼睛,試圖看到自己的幻覺。

四下茫茫,向前向後都看不到人影,他拼命狂奔,急切地尋找,忽然在白霧的盡頭,看見了一片桂花。

他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風中送來清甜的香氣,時聚時散的白霧中,一個熟悉的身影背對著他站在樹下,正伸出手來,一朵半開未開的落花墜入了他的掌心中。

心中陡然充滿了滿足與喜悅,問千朝快步上前,伸出手,那道身影卻消失無蹤了。

問千朝猛然一驚,清醒過來,擡頭看去,他還是一個人在那間空蕩蕩的房子裏,身邊空空如也。

然而,鼻端的那股暗香卻依舊縈繞不去,讓人的精神瞬間感到清爽,多日的疲憊和困乏好像也一掃而空。

熟悉的香氣,仿佛記憶中的美好年華,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在。

問千朝猛然轉過頭去,只見慕韶光院子裏的那棵桂樹竟然開花了。

這棵樹上的花,原本只有慕韶光在的時候才會綻放,在慕韶光出事之後,樹也就隨著枯死了。只是因為問千朝一直守在這裏,不讓人碰院子裏的一草一木,樹才沒有挪走。

而此刻,竟突然滿樹花開,死氣沈沈的院落,仿佛一下子就恢覆了生機。

現實與夢境在這一刻微妙地重疊,幾乎讓人癲狂。

問千朝整個人怔楞許久,漸漸的,他的眼底迸發出一種瘋狂而奇異的光彩,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出門去。

他知道,一定是慕韶光回來了!

問千朝像在剛才那個夢裏一樣四處找尋,這一次沒有白霧,前方卻有一道柔和的金光引導著他,光中隱隱約約能感到一些慕韶光的氣息。

“師兄,是你來接我了嗎?你來報仇了嗎?”

問千朝癡癡地笑起來:“好,好,我和你走。”

他不再思考是不是陰謀陷阱,只是一直向前走去,活在世上痛苦至此,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脫。

可一直走到金光的盡頭,不是閻羅殿,也沒有慕韶光,那裏站著一個出乎意料的人。

問千朝怔然道:“飲真?”

他認得,這人分明就是慕韶光的劍靈。

只是昔日的飲真只是一道沒有實體的影子,總是沈默而溫順地陪伴在慕韶光的身邊,如今面前的男子眉目宛然,卻是衣飾華貴,神態威儀,比起曾經,又多了種上位者的氣度。

問千朝的腦子稍微清醒了一點,問道:“怎麽是你?”

他四下看看,聲音有些輕微的顫抖:“……他呢?”

步榭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淡淡地說道:“你不是恨他嗎?”

從剛才再一次覆活慕韶光失敗,到夢裏現實的追尋不到,重重失望的情緒堆雜起來,被此時此刻步榭淡然而又冷漠的一句話全給引爆了。

“那又怎麽樣?難道我不該恨他嗎!”

問千朝怒吼道:“他殺了我爹你知道不知道?不管因為什麽樣的原因,他也是我的殺父仇人!我恨死他了!”

“現在連他自己也離開了我,父親、師兄,我什麽都沒有了!他把我的一切都奪走了,怎麽可以就這麽不回來,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就不回來了……”

問千朝近乎癲狂,撲上前去,一把拽住了步榭,急切地問道:“你是他的劍靈,你沒消散,說明他肯定沒有死,對不對?他在哪呢?你跟我說!”

步榭的面容上毫無波瀾,像一尊俊美的雕像,冷漠地打量著問千朝的痛苦。

他已經越來越像一個“人”了。

佛子心有大愛,不動私情,可是他愛上了慕韶光,不動之心也不再純粹。

面對解君心時,心中有妒,面對問千朝時,也產生了恨意和殺意。

問千朝也知道,步榭不可能回答他,他這段日子以來不眠不休,悲痛怨艾,神志早已處於半癲狂的狀態,甚至分不清眼前的人是不是也是自己臆想出來的。

問千朝踉踉蹌蹌地退後兩步,回手抱住頭:“我應該怎麽辦?我應該報覆他還是愛他?我應該怎樣才能得到他的愛?”

步榭根本就沒有動唇,他的聲音卻仿佛從四面傳來,空靈縹緲:

“你根本就不懂什麽是愛。”

他輕輕一拂袖,一團金光撞入了問千朝的識海之中。

問千朝根本就無心閃躲,被這團金光一撞,只覺得渾身猛然漫過一陣冷意,好像是流動的冰水順著天靈蓋灌了下來,凍得人渾身發抖。

緊接著,問千朝看到,竟有一幕幕畫面從他的腦海裏流過。

這是一直跟在慕韶光身邊的飲真所看到的一切真相。

問千朝看到了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間的時候。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也想象不出滿心除魔的父親會與怎樣的女子結合,問千朝曾經問過幾回,但問旻和慕韶光都沒告訴過他,漸漸的,他也就不問了。

而這回他才發現,即使是他剛剛出生時,問旻的身邊也沒有看到任何女人的影子。

他只是領著臉上還餘少年青澀的慕韶光來到小小嬰兒的床前,跟他說:“韶光,這就是你的小師弟。”

慕韶光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問千朝的臉,很鄭重地說:“師尊,我知道了,我會好好保護他的。”

剛剛還在哇哇大哭的小嬰兒被慕韶光一碰,竟然止住了哭聲,睜大眼睛,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師兄。

問旻便笑了起來,拍拍大弟子的肩膀,說道:“看來他很喜歡你。”

他說的是事實,問千朝小時候特別愛哭,而且很容易驚醒,稍有個風吹草動就鬧個不停,誰哄都哄不好。

唯獨在慕韶光身邊,甚至不用慕韶光說一句話,都安安靜靜,不哭不鬧,一副“有師兄萬事足”的樣子。

大家本來是輪著照顧這位師弟,後來見這樣的情況,都雙手合十,將麻煩的小孩扔給了慕韶光,還有個師弟開玩笑似的說過,“小師弟長大之後肯定是個好色的小子。”

這樣一來,慕韶光幹什麽,都把問千朝放在一邊呆著,不過他看起來也沒怎麽搭理過這個小孩,只是自顧自地做自己的事情,比養小狗還隨心所欲。

甚至有一次,問千朝居然看到自己的繈褓被掛在一棵樹上,隨著風晃來晃去,慕韶光滿臉專註地在離他不遠的草地上練劍。

小嬰兒半點也不恐高,掛在那裏手舞足蹈,樹枝斷了,他一下子朝著地上砸去,卻被一只手穩穩……拎住。

剛才還在認真練劍的慕韶光瞬間移動到了樹下,拎著問千朝的後領子,將他提到自己面前,挑眉看著他。

問千朝掙紮著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慕韶光的手指,嘴裏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第一次學會了說話:“西……轟……師兄……

慕韶光聽著前面還怔了怔,聽到後面,明白過來,笑了一下,霎時,光彩橫生。

——原來,這是師兄對他第一次的笑。

問千朝看著這些與他息息相關,他卻一無所知的回憶。

他以前曾很多次地質疑過,慕韶光對他的好,究竟因為他是問千朝,還是因為他是慕韶光恩師的孩子,現在他知道答案了。

從問千朝學劍小有所成開始,慕韶光便已經成了一派的掌門,千斤重擔沈甸甸壓在他的肩頭,繁忙的事務以及魔域的侵擾讓他很少能有下山的機會,所以問千朝眼中的慕韶光謀略深遠,運籌帷幄,臉上永遠是讓人看不透心思的淡然。

而原來,在還有長輩庇佑的時候,慕韶光也曾單人仗劍,瀟灑快意,踏遍山河大川,看到了很多悲歡離合,也救下了無數需要幫助的人。

由於幼崽版的問千朝沒人管的了,有時候慕韶光也會大發慈悲地帶上他。

問千朝看見師兄救下一名差點被妖獸吃掉的嬰兒,抓起他的小手,輕輕地跟自己碰了碰,又把他還回到母親的懷抱。

他無聲地說:“好好活下去吧。”眼底滿是溫柔。

那一瞬間,問千朝好像突然感受到了師兄心底的想法。

因為看過太多悲歡離合,因為自己感受過離別無力和傷痛,所以他想讓所有的人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想要變得很厲害,那樣的話就可以保護大家了,那樣的話,就可以不用看到那麽多讓人悲傷痛苦的事情發生了。

所作所為,不為報恩,不為籌謀,唯因情而生,隨心而行。

但問旻是個和慕韶光截然不同的人,關於亂世,如果慕韶光的想法是“救一個是一個”,那麽他這位師尊便秉持著“以殺止殺”的念頭。

——一直往後看去,問千朝終於知道了為什麽他從小到大從未聽人提過生母。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母親。

他是問旻以自己血液、靈力灌入除魔劍中鍛造出來的生命,也是問旻嘗試著準備出來對付鳶嬰的利器。

問千朝長得比其他的小孩子要慢,十歲上下了還是個幼兒,但修真之人本就壽命漫長,人們見了雖然倒也不以為異,只是暗地裏猜測,會不會他的母親是妖族,所以問旻才會諱莫如深,從來不提。

這件事只怕除了問旻,也只有慕韶光知道真相。

一次魔域來襲,問千朝看到那個他一直懷念和崇敬的父親將他投入了法陣的陣眼,想要以他來祭陣。

當時,問旻臉上的表情平靜地像每一回拔劍,手上的動作沒有絲毫遲疑。

他原本應該那時就死了,是慕韶光撲進陣眼將他搶出來,跪下向問旻求情。

也是那一回,慕韶光滿臉震驚的聽說了問千朝的身世。

問千朝什麽也聽不懂,咬著手指在慕韶光懷裏放聲大哭,慕韶光最終求得了問旻的心軟,將他救下。

他一無所知地長大,逐漸成為了能夠看到和聽懂大人們在做什麽的孩童,最喜歡和崇拜的人就是自己的父親和師兄。他深深地為他們驕傲著,並下定決心,以後要成為這樣的人。

日子是那樣安穩而幸福。

直到那一天,問千朝躲在藏書閣裏玩耍的時候睡著了。

他沒有看到在這裏翻閱典籍的問旻徹底走火入魔,竟神志癲狂地要啟動法陣毀掉整個穹明宗,慕韶光發現法陣的異變匆匆趕來,兩人因為當年的事而爭執,最後問旻被慕韶光所殺。

問旻在慕韶光劍下倒下的時候,唇邊帶著解脫的笑,慕韶光怔了許久,跪下大哭了一場,然後處理了現場,起身決然離去。

那時的問千朝,才悄悄從書架的後面爬了出來,恨透了慕韶光的狠心和虛偽。

記憶繁雜曲折,現實中不過一瞬。

問千朝像是被施了定身術一樣站在原地,他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像是深淵一樣,看不到絲毫光與熱。

“不可能,不可能……”

問千朝突然朝著步榭撲了過去:“你是不是用了什麽邪術迷惑我?我父親怎麽可能那樣做!”

步榭冷冷地看著問千朝青白如鬼的臉色,眼中沒有絲毫慈悲和憐憫,他什麽都沒有說,只是一拂袖,揮開了問千朝的手,身形轉眼消失。

*

慕韶光獨自一個人留在冰室中,站在唐郁的屍體前打量。

不知道是不是假扮過的緣故,對這個人,他很熟悉,甚至隱隱有種微妙的感覺,仿佛對方就是另一個自己,仿佛自己的屍體被安放在了冰棺之中。

很奇怪。

慕韶光也逐漸想起一些事來,唐郁這個人不光被他冒充過,還跟他們穹明宗的人頗有淵源來著——他爹娘都曾經是穹明宗弟子,只不過後來叛逃了。

還有,還有什麽?

對,慕韶光還記得,當初唐郁的屍體要安放,別人請示他,他就說,“左右他爹娘的住處現在還空著,就將外間布置成冰室,姑且放在那裏吧。”

底下的人便照著他說的做了,後來他就去了魔域。

唐郁的父母叛變成了魔修,那麽魔神收他當徒弟,會不會是沖著他爹娘的面子?可沒道理啊,魔修那麽多,鳶嬰可不是誰的臉面都給的。

慕韶光轉身在後面找到一道門,他記得推開應該就是唐郁父母當初所住的內院,上面下有禁制,於是慕韶光往裏面灌了些靈力,門便開了。

慕韶光走進去打量了一圈。

他忘了,其實在唐郁一開始帶著天機過來的時候,這個地方他就曾來過,當時也並沒有發現什麽特殊之處。

這裏就只是尋常人所住的居所而已,因為穹明宗家大業大,住的地方也多,唐氏夫妻兩人叛逃之後沒有新人需要往裏面搬,才一直荒著,很多地方都已經積灰了。

慕韶光隨手引來一道風,拂去書架上的積灰,露出後面一冊冊典籍。

他目光一掠,已然記住了這一排書的名字,無甚特殊,於是腳下不停,繼續向前走去。

走了兩步,忽地,慕韶光驀然回頭!

只見書架上不知何物竟然猛地騰起一道黑焰,旋轉著向他撞來!

慕韶光拂袖一揮,瞬息而退,同時低喝道:“劍來!”

他記憶雖失,出手時淩厲不減,靈力澎湃而去,與黑焰一撞。

黑焰受到撞擊,竟然分成數道,又從慕韶光周身四面圍了上來,慕韶光隱約察覺到,這東西竟似在吞噬他的靈力,眉心微微一凝。

但他並未慌亂,因為此時,飲真已經在他的喝令之下亮鋒出鞘,劍光奪目,光彩瀲灩,殺氣騰騰!

慕韶光手捏劍訣,劍隨心動,也驟然分為數道,如驟雨疾風,分射四方,迎上黑焰。

慕韶光手結法印控劍,步履趨退若仙,黑焰翻騰湧動,卻被劍光逼得逐漸勢微。

這東西雖然來勢洶洶,但在他面前,也不過是些小手段罷了,更加吸引慕韶光註意的,是這些黑焰背後的一股魔氣。

他能感覺到,就在書架那邊的位置,已經逐漸形成了一道旋渦,一股若有似無的吸力從漩渦裏散發出來,好像要將他整個人都吸進去似的。

這樣的東西怎麽會在穹明宗裏作祟?

慕韶光一向是個遇強則上的脾氣,如今失了幾年的記憶,愈發意氣一些,信手結下一道印伽,向著那邊撞了過去。

“去。”

魔氣受到挑釁,剎那大盛,慕韶光劍鋒斜指。

就在這時,斜刺裏忽然出現一道人影,擋在了他的身前,手一擡,竟然硬生生將那片魔氣吸了進去。

隨即,他拉住慕韶光的手,急掠而退,一直退到了外面的冰室中,拂袖一揮,門已經被重重關上。

慕韶光轉頭一看,他身側的人正是解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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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寶子們,再啰嗦一句,昨天四點前看的,如果發現更新接不上,從95章的34%之後開始看哈。

經姐妹提醒,我把劉秀才部分刪了,精華了一下,自己也感覺這樣好一點,謝謝支持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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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這篇文可能有的比較純愛的寶寶會覺得主角的戀愛史比較覆雜,不太能接受的了,唉,其實我就是想嘗試一下這樣糾結點的故事,我知道1v1甜文肯定不會出錯,可畢竟如果總按照一個模式來寫也容易沒意思不是。我就這水平,我也盡力了(*/ω\*)。

這篇文我個人覺得,看就是看個糾結。無論是慕韶光、步榭、解君心,還是其他人的反應、心態和感情變化,我在寫的時候都是經過反覆思考的,每一步的發展,每一個人不同的選擇,實際都是以愛作為導向,“眼淚”實際上就是情感的一個象征物。

愛的產生是“我想得到”,愛的極致是“我想你好”,本質上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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