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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峰回路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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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魂派人接雲小魚回宮,沈瀚亭默許。

他目送雲小魚踏出天罡堂院,直至她的背影消失不見,才緩緩坐了下來。

房間裏似乎還飄蕩著雲小魚剛才的說話聲,然而她的人卻已經不在了。

沈瀚亭環視著空蕩蕩的房間,忽然想起雲小魚剛搬到這裏那天,想起她跟自己拜師學藝的場景,還想起她溫婉快樂的笑容。他將頭深埋在兩手之間,試圖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但那些畫面反而更加清晰。

“啪嗒”一聲,什麽東西掉落在了門口。

沈瀚亭擡起頭,看見阮青衣站在門口,一串玉墜子掉在了地上。他收斂情緒,起身走到她面前,問道:“青衣,你怎麽來了?”

阮青衣緊咬下唇,死死地盯著沈瀚亭,不發一言。

沈瀚亭問道:“你怎麽了?”擡手要去給她擦眼淚,阮青衣卻使勁擋開了他的手:“她犯了錯,你替她受罰;她對不起你,你還放她走。就因為她是你徒弟麽?可是我……我……”她臉漲得通紅,“我從小就喜歡你,只喜歡你,從來沒有喜歡過別人,你為什麽對我沒有對她好?”

沈瀚亭微微一怔,輕笑道:“你還小。”

阮青衣跺腳道:“你想說我小,所以我就不懂什麽是愛麽?我懂!我比你還懂!我只知道哪天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會獨活!她能做到麽?”

沈瀚亭忍不住笑道:“愛不是這樣的,傻丫頭,要死要活並不一定是愛。”

阮青衣眼眶發紅道:“可是我看你對別的女人好,心裏會疼,這難道不是愛麽?”

沈瀚亭微嘆道:“這或許是,但你見的事還不夠多,等你再長大些,就會知道我並不是你要的那個人。”

阮青衣哭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懂!我只要你,我怎麽會不知道自己要什麽?”

沈瀚亭不再多說,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就都好了。”

阮青衣使勁甩了甩肩膀,甩掉了他的手:“雲小魚對不起你,對不起群真會,她是幫裏的叛徒!剛才的事我都看見了,我已經告訴了陳長老!”

沈瀚亭頓時神色大變:“你說什麽?”

阮青衣抹著淚水,大聲道:“我告訴陳長老雲小魚串通朝廷,是朝廷的內奸,陳長老已經派人去追她了!”

她的話沒說完,沈瀚亭已經飛身掠出了天罡堂院。

雲小魚跟著兩個黑衣人疾走在山路上。

前方再一轉就出寨了,這一路上甚是順利,應該是沈瀚亭提前撤走了人。

一想到即將離開千水寨,雲小魚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樣,她強忍著難捱的失落,強迫自己什麽都不想,只是悶頭跟著那兩人疾走。

眼見馬上要出了山寨,忽然背後傳來一聲厲喝:“雲小魚,站住!”

三人均暗吃一驚,回身一看,見七八個人從後面追了上來,為首的是個黃袍長須、身材頎長的中年人。雲小魚認得此人是幫內的執法長老謝洪,他身後的那些人都是總堂刑堂的執法弟子,她心中頓時一涼。

謝洪走上前來,沈聲道:“雲小魚,我問你三個問題,你要還自認是群真會的弟子,就如實答我。第一,你要去哪裏?”

雲小魚嘴唇輕顫,半天道:“皇城。”

“好!第二,這兩人可是朝廷的人?”

“……是。”

謝洪繼續問道:“第三,你是不是朝廷的內奸?”

“不是!”這一次雲小魚毫不猶豫地答道,“我不是朝廷的內奸,更沒有洩露過半分幫內的事!”

謝洪叱道:“你說你不是內奸,卻為何半夜跟朝廷派來的人去皇城?”他已認定雲小魚在說謊抵賴,並不給她回答的機會,伸手就去捉雲小魚。他身後七八個人也一擁而上,將三人團團圍在了中間。

雲小魚急得大聲道:“謝長老,這件事另有內情,並非你所想的那樣。”

她身旁黑衣人這時沈聲道:“雲姑娘,不用解釋了。”兩人同時手中劍光一閃,跟謝洪和那些執法弟子動上了手。

雲小魚見已經沒有解釋的餘地,也只好跟對方接起手來。

那兩名大內侍衛身手甚是不凡,但雲小魚的武功卻非常一般,勉強自保尚可,要打退這麽些人卻力不從心。

那兩人既要牽制謝洪又要兼顧雲小魚,就落了下風。就在雲小魚被三人圍攻,眼見要被抓住的時候,忽然一條人影閃到她跟前,輕輕擡手一撥,就將那三人彈了開去。

雲小魚只看身影便已經猜到是誰,她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低聲喚道:“師父!”

謝洪見沈瀚亭出手阻攔,停手質問道:“沈左堂,你又想包庇你這徒兒?”

沈瀚亭抱腕道:“謝長老,此事確有隱情,還望你網開一面,今夜暫時讓我把她帶走,明日一早,我會親自帶她去跟總舵主還有陳長老解釋清楚。”

謝洪這個人雖然對群真會忠心耿耿,但性格卻食古不化,是個墨守成規的古板之人。當初向天雕就沖他這點才讓他做了執法長老,所以“變通”這兩個字在謝洪的眼裏就等於“無原則無底線”,他是既不懂又不屑。

之前沈瀚亭代雲小魚受罰就是謝洪掌法,現在他更加認定沈瀚亭是在包庇雲小魚,不禁怒道:“沈左堂,你真的執意要包庇這叛徒?”

沈瀚亭道:“此事咱們雙方各退一步便能很好解決,何必非要大打出手呢?”

“聽沈左堂的意思,我今天要是不同意,你就一定要跟我打了!”

沈瀚亭見他冥頑不靈,根本不聽解釋,只好道:“今晚我絕不會讓你把雲小魚帶走,謝長老若執意不肯通融,我只好強行帶走她了。”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謝洪再不多說,跟沈瀚亭動起手來,執法弟子跟大內的兩名侍衛也打了起來。

雲小魚正跟一名群真會的執法弟子對打,忽然一柄長劍斜刺裏沖著雲小魚斬了下來,雲小魚一驚,閃身躲開,擡頭一看,是阮青衣。

阮青衣右手持劍,一雙明亮的眸子怒視著雲小魚,對那名執法弟子厲聲道:“把這叛徒交給我!”舉劍就沖雲小魚刺了過來。

雲小魚就地一滾躲了開去,她手中沒有武器,阮青衣的長風劍卻是把削鐵如泥的好劍,劍鋒寒光四射舞成了一張逼人的利網,直沖雲小魚罩了下去。

沈瀚亭餘光看見阮青衣對雲小魚大打出手,厲聲喝道:“青衣,不可!”

阮青衣大聲道:“幫內叛徒,人人得而誅之!我要替表哥清理門戶!”

雲小魚眼見她劍下都是殺招,心想自己若不小心提防,今晚真可能要死在阮青衣的劍下。

她苦於手上沒有武器,忽然靈機一動,順手扯下腰間軟帶,揪住一頭,甩手擲了出去,軟帶如靈蛇般瞬間纏住阮青衣的手,阮青衣措不及防被雲小魚一把拉到身前。

雲小魚使了個中陽真拳的“握”字訣,在阮青衣手上一握就把她的長風劍搶了過來。

阮青衣忽然被搶了劍,驚慌失措。雲小魚此刻長劍在手,轉瞬間就占了上風。但她知道沈瀚亭心裏也是擔心阮青衣的,她們兩個誰傷了誰他都不會好過,因此她手下留情,並不把阮青衣逼絕。

但雲小魚放水,阮青衣卻不領情,她招招不留後路,以死相逼。

雲小魚被阮青衣逼得無法,又不肯也使殺招應對,反而被阮青衣牽制住,最後被阮青衣一拳打在了胸口。

雲小魚大病初愈,阮青衣這一拳打得她嗓子眼一甜,一口鮮血險些吐出來。但她一想到若是讓沈瀚亭看見,怕他誤會阮青衣欺負自己病重,於是硬生生把這口血又咽了下去。

就在眾人打得難解難分之時,忽聽有人沈聲道:“都住手!”聲音並不高,卻如洪鐘一般震耳,極有震懾力。

眾人不禁都停下手來,向聲音來處望去,只見陳天河和褚蘭舟疾步而來,剛才那一聲正是陳天河。

陳天河走到眾人跟前,冷目掃視了一圈,目光最後落在了雲小魚的身上:“雲小魚,有人告訴我你要離開群真會,投靠朝廷。我現在給你機會,你只須告訴我,你是去還是留?”

雲小魚緊咬牙關,半晌不語。

陳天河提高了聲音:“你去還是留!”

雲小魚緩緩跪了下來,面色慘白:“我去是不義,留是不忠。但我與一人有生死誓約在先,懇請陳長老能夠網開一面,放我走。”

陳天河怒道:“早知你會如此,我當初就不該救你性命!”

雲小魚咬牙不語,雙手撐地,深深地給陳天河磕下頭去,淚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地上。

陳天河道:“雲小魚背叛幫會,打入地牢,明日問罪!”

他話音剛落,那兩名大內侍衛忽然黑影一閃,沒了蹤影。

有執法弟子要追,陳天河道:“由他們去!”

沈瀚亭臉色蒼白,對陳天河道:“是我教徒不嚴……”

陳天河厲聲打斷道:“你有幾條命?打算都斷送在她身上?!”他隨即對謝洪道:“把她押走。”

謝洪拱手接令,叫人架起雲小魚。

沈瀚亭忽然攔道:“慢著!”

謝洪道:“沈左堂,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沈瀚亭雙手微抖,他瞧著雲小魚,欲言又止。雲小魚卻沒有看他,她的眼神暗淡無光,只直直地看著不遠處的地面。

沈瀚亭顫聲道:“陳長老說明日問罪,今晚不可對她動私刑。”

謝洪道:“這不勞沈左堂操心,陳長老若說讓她三更死,沒人能留她到五更;但陳長老說明日發問,今晚她就肯定沒事。”

沈瀚亭道:“……好,那就好。”

雲小魚被押走,眾人散去。只有沈瀚亭站在原地,身邊是阮青衣。

月色朦朧中,阮青衣看著沈瀚亭如雕刻般冰冷的側臉,忽然有些不安了。她不敢開口跟沈瀚亭說話,心中慌亂起來。

兩人站了許久,沈瀚亭忽然輕聲道:“回去吧。”再沒看阮青衣一眼,轉身離去。

十日後,向南霄下令由司空破領兵六萬秘密留守東陵和北陵的邊境,其餘人馬隨他北上。

聖祖561年十月,群真會撤離東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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