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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睹物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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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小魚被誤認為是群真會派來的探子被帶走,宗子孝對宗九坦誠雲小魚是被自己搶來的。宗九果然面露迷惑:“你說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宗子孝便將自己在四海客棧中所見所聞,以及後來他如何將廣順鏢局等人迷倒搶走雲小魚之事告訴給了宗九,最後說道:“她必定與四海萬神圖有密切關系,我原想先找出圖的下落再跟爹稟報,誰想她自己跑了出來。從四海客棧發生的事來看,她確實與群真會沒有關系,否則沈瀚亭不會見死不救。而且依我之見,他對此女還有些忌諱。”

宗子義“哼”了一聲:“那他那日為何救她?”

宗子孝道:“我想那時沈瀚亭並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手上的字,救她純粹是出於俠義之心。爹,這女子現在身中劇毒,要在她活著的時候找出圖的下落,就要阻止她毒發。我讓李涼桂每日給她熬藥就是這個原因。現在她身體十分虛弱,把她關在地牢裏,若是過兩天死了,這圖的下落也就斷了。”

宗九聽罷面上頗有動容:“你所說的可是真的?”

“爹不信可以叫來李涼桂問問,那人雖然瘋癲卻絕對不會說謊。”

宗九連聲道:“好,好!子孝,這件事你做得好。你去把她放了,這女子對我們深有用處,你管好了她,盡快讓她說出圖紙下落!”

“是。”

雲小魚前腳剛進地牢沒有一會兒的功夫,後腳就被宗子孝領了出去。她剛問了句:“怎麽回事?”就見宗子孝一臉陰沈,也不答話,拉著她就往回走。

他走得極快,雲小魚一路小跑,跟得很吃力,再加上他一直拉著她,讓她沒空喘口氣。就在快到偏院的時候,雲小魚甩開了他的手,喘息道:“你走得太快了,我跟不上,讓我歇歇。”

宗子孝回身問道:“我問你,你去偷聽什麽?”

雲小魚瞧了瞧宗子孝,低聲道:“我想聽聽群真會的事。”

“你想知道群真會的事,為何不直接來問我?”

“你連續這麽多日都不見人,而且我覺得你也不會告訴我。”

“所以你就偷偷摸摸跑到門外去偷聽,你可知道為了救你,我只能把四海萬神圖的事告訴我爹,現在你想離開宗府也是不可能的了!”

“……難道你本來是打算放我走的麽?”

“我……”宗子孝剛說了一個“我”字,兩人的身後忽然有人問道:“什麽事如此吵鬧?”宗子孝一聽這聲音,立刻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轉身畢恭畢敬地喚道:“娘。”

只見宗子孝身後站著一位婦人,她年紀雖然已經不輕,但面容姣好、氣質不俗,周身穿戴並不華貴但卻文靜素雅。

這婦人正是宗子忠和宗子孝的生母,宗九的正房夫人楚菁娥。

楚菁娥移步走到宗子孝跟前,問道:“孝兒,這位姑娘是誰,你們在爭吵什麽?”她一邊說著,一邊眼睛瞧向旁邊的雲小魚,上下輕輕打量著。

宗子忠低頭道:“這位是……這位姑娘是我救回來的,她無處可去,暫時住在府上。我剛才在跟她講規矩,叫她……叫她莫要四處亂跑。”

楚菁娥聽了面露笑意:“總見子義帶女孩子回家,可從來沒見你帶過。”她走得離雲小魚更近,端詳著她問道:“模樣真招人喜歡,就是臉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你可找李大夫給她瞧過了?”

“已經讓李涼桂看過了。”

“他怎麽說?”

“他說她內有寒疾,也配了方子……”

“好。”楚菁娥拉起雲小魚的手,柔聲問道:“你叫什麽,家是哪裏的?父兄都是做什麽的?”

雲小魚覺得頗為尷尬,宗子孝急忙攔道:“娘,這位姑娘只是來養傷,她……”

楚菁娥白了他一眼:“我沒問你,你少插話。”

宗子孝苦笑著閉了嘴。

雲小魚見楚菁娥慈眉善目,便老實答道:“我叫雲小魚,我生了病,家裏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楚菁娥詫異道:“全都不記得了麽?”雲小魚點了點頭。

楚菁娥嘆了口氣:“可憐的孩子,既然沒地方去,那你就在府裏住著吧。”她身邊的丫鬟這時捧著一個湯罐低聲提醒道:“夫人,給老爺熬的湯再不喝就涼了。”

楚菁娥道:“好,走吧。”她給宗子孝理了理衣服,然後說道:“你爹身體最近不大舒服,我熬了湯給他喝。你平時也別光寫字看書,自己的事該辦的也得上心些。”

楚菁娥說著,頗有深意地看了雲小魚和宗子孝一眼,轉身走了開去。

雲小魚和宗子孝都長舒了口氣,兩人一時誰也沒說話。宗子孝站了片刻,開口道:“走吧。”

進了偏院的月門,雲小魚忽然想起杜秋生和楊綣兩人還在罰跪,急忙往院中看去,借著月光隱約看見地上有兩條人影攤在地上一大片。

她嚇了一跳,但宗子孝已經搶先走了過去,只見那兩人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雲小魚吃了一驚:“他們怎麽了?難道是……”

宗子孝走到杜秋生身邊,左腳腳尖輕輕一挑,“咕嚕嚕”踢出兩個酒壺來:“他倆正在見周公,離死還遠得很!”他踢了踢兩人,低聲叱道:“起來了!”

楊綣哼哼了兩聲,杜秋生微睜開眼,一見是宗子孝,咕嚕一下爬了起來:“二爺!”

宗子孝道:“不是我不救你們,是你倆非要趁我爹回來的時候往刀口上撞,酒什麽時候不能喝,偏挑今日,叫你們以後長點心眼!”

杜秋生垂頭道:“給二爺添麻煩了。”

楊綣還攤在地上哼哼,忽然大聲道:“他媽的,那個魯奎,就會在大爺面前告小狀,他長得是個爺們,卻做女人做的事,這是為什麽??”

杜秋生卻擡眼瞧了瞧雲小魚,忽然笑問道:“二爺,這位姑娘是你帶回來的麽?”

“是我帶回來的,怎麽?”

杜秋生轉身踹了楊綣一腳:“醒醒,聽見沒有,你欠我兩壺酒了。”

雲小魚聽他幾個插諢打科的,不想再呆,低聲道:“我先回去了。”轉身進了房間。

杜秋生見了,拉起楊綣對宗子孝道:“那咱們走了,大爺那邊還望二爺幫咱們多擔待。”

宗子孝揮了揮手:“行了,走吧。”杜秋生架著楊綣,撿起酒壺一溜煙兒地跑了。

宗子孝走到雲小魚的房間門口,這回他擡手敲了敲,聽見雲小魚在裏面說:“門開著。”他才推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的被褥已經鋪好,桌子上放著茶點,雲小魚正坐在窗邊發呆。宗子孝在桌邊坐了下來:“你還想問什麽,問吧。”

“我問什麽你都答麽?”

“嗯。”

雲小魚轉過身來,面對宗子孝坐著,瞪著他問道:“你為什麽裝傻?”

宗子孝一怔:“我裝傻?”

“對,你為什麽在你爹和你兄弟面前裝出一副只知道讀書寫字、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剛才見到你娘,她也勸你不要只是讀書寫字,可在我看來,你關心的事比讀書寫字可多太多了。”

宗子孝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碗,調侃道:“現在除了那兩個小子,你可比我家人還了解我了。”

“可你這是為什麽?”

宗子孝喝了口茶:“怕麻煩。”

“什麽麻煩?”

“我家裏的關系並不像表面上看著那麽簡單,老三是庶出,我爹待他也確實不如對大哥還有我好,他自己偏偏又心高手低,總想跟我大哥一爭高下。我若再出頭,我爹更要操心,索性躲遠些。”

雲小魚剛想問他為何他出頭他爹就要更操心,忽然腦筋一轉想明白了,心有倒是略微有些感慨:“你倒是替你大哥著想。……那你不想當掌門麽?”

“不想。”

“真的?”

宗子孝失笑道:“我看你倒是挺感興趣。”

“你不想當掌門,那你想做什麽?”

“我想讓宗家門的百姓都過上不愁吃穿的太平日子。”

雲小魚一怔:“你說真的?”

宗子孝並不看她,又倒了杯茶:“你不信?”

雲小魚瞧了他半晌,嘆了口氣:“我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麽?”

“看不出來你說的是真是假。”

“這要怎麽看?”

雲小魚認真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雖然不懂很多的大道理,但我從小到大喜歡的人,無論男女,大都跟我差不多,只要跟我差不多,那他們說的話就都是可信的。”

宗子孝笑道:“你的意思是,你還不喜歡我,所以分不清我說的是不是真話?”

“沒錯。”

宗子孝大笑:“那我如何才能讓你喜歡上我?”

雲小魚瞥了他一眼,輕聲道:“我不會喜歡你的,不過我希望你說的話是真的。”

宗子孝瞧著她不語,半晌忽道:“你之前問我是否原本打算放你離開宗府,我本想自己弄清那圖的秘密之後就放你走,但現在我爹也知道了這件事,你怕是走不了了。”

“你們留我也沒有用,我什麽都想不起來,關於這圖的下落之事,我真的幫不上忙。”

宗子孝將茶杯放在桌上,對她硬邦邦的拒絕卻似乎並未理會,只是說道:“李涼桂給你開的方子有解毒定神的功效,只要你堅持服藥,用不了多久,你應該會想起一些從前的事。”說完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走了。”

宗子孝離開了房間,雲小魚獨自坐在窗前,她聽到外面起風了,吹得窗欞格楞楞地響。她起身把窗子關緊,風被關在了外面,立時覺得安全多了。

她從小就怕刮風,不怕打雷不怕閃電,也不怕暴雨……唯獨就是怕肆虐的狂風。她害怕狂風的嗚咽,那種哀鳴讓她覺得恐懼和無助,如果讓她站在一望無垠的曠野,狂風比暴雨更讓她不寒而栗。

可是門外的風聲還是很響,她拿起件衣服疊了疊,壓在窗縫上,然後躲開窗邊,坐到了床上,和衣鉆進了被窩,把自己包得緊緊的。

她裹著被子坐在床上,孤單單地盯著投在窗紙上的樹影,心中暗想為什麽這裏的風雨不斷,總是在刮風、總是在下雨?在西陵,到處都是平原,天也不總是下雨的,一年中大部分時候都風和日麗,陽光也暖得喜人。

她忽然怔住了:西陵?

一股暖流猛然從她心中湧起,讓她忍不住熱淚盈眶:那裏是她的家呀!她仿佛看到暖融融的午後,贏山山頂的白雪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城中到處是粉紅的晚櫻草和白色的木芙蓉。

還有那一望無垠的南原草原,一直連到巍峨的蓮花山,到了夜晚夜幕上繁星點點,晚風怡人,是誰拿著一束野菊花溫柔地向她吐露心意?

雲小魚將頭埋在被中,悄悄地哭了。她想他,可是她想不起來他的樣子、他的名字,在這樣狂風肆虐的夜晚,她太希望他能在她身邊,但他是誰?他到底在哪裏呢?

她哭得喘不上氣,從懷中摸出那柄匕首還有那塊玉佩看著。它們一直被她藏在懷中,摸上去都是溫暖的。

她拿著那塊玉佩,哭得更加厲害:她忽然想起這些東西都是他的,是他給她的。她把它們緊緊地攥在手裏,就好像這樣他就能忽然出現一樣。

可是秋風不知愁緒,夜涼無處話濃情,窗外的冷風更緊,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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