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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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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孩子

笠日,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桃金娘的盥洗室被魔杖尖流出來的暖光包圍著,地板上堆滿了瓶瓶罐罐,我坐在水池上,叼著剛解下來的繃帶,單手擰開一瓶莫特拉鼠汁。

不知道是我包紮的手法有問題還是魔藥沒用對,這一次的傷口好得特別慢。如果不是知道龐弗雷夫人和鄧布利多在觀察我,我才不願意躲在廢棄的盥洗室裏忍受自己拙劣的醫療手法。

我擡起手,深吸了一口氣,用膝蓋死死頂著墻,鼓起勇氣把傷口內的舊紗條抽了出來,飛快地換上藥,再胡亂把新紗條堵進去——布雷斯囑咐過我,右手是貫穿傷,如果還想用,絕對不能讓外部皮膚最先愈合。

重新綁好繃帶的時候,汗濕的襯衫緊貼在了後背上,讓人很不舒服。我如釋重負地把腦袋抵在了墻上,至少今天不用再經歷一次了……

“要是他們把我的盥洗室擴建成醫療翼,至少應該提前通知我的!”桃金娘憤怒地扯著自己的頭發出現在我面前,“啊哈!看看這些血淋淋的布條,你把我這兒當成什麽啦?”

“那你說出去好了。”我把廢棄物抓進左手掌心一把火燒掉,聳了聳肩,“說出去唄。”

桃金娘忍無可忍地發出了今天的第一聲尖叫,我則推開了盥洗室的門,計劃趁大家起床之前再去一趟貓頭鷹棚屋。

我給奧爾福德  烏姆裏奇(多洛雷斯  烏姆裏奇的父親)寫了一封信——盡管烏姆裏奇家族的那些破事我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但眼下還缺一個能讓烏姆裏奇徹底喪失追隨者的、確確實實的證據——我需要奧爾福德的承認。

也多虧外婆對我遣詞造句方面的教導,我知道該如何寫好一封威脅信,而不至於使它成為自己的罪證。

黎明的光線逐漸照亮了霍格沃茨的走廊,我照常拽拽袍子蓋住了自己的右手——我可沒忘了自己是為了什麽吃這麽大一個虧,烏姆裏奇必須成倍成倍地賠償給我。

費爾奇正在貓頭鷹棚屋門前徘徊著,偶爾有貓頭鷹飛進棚屋,他會蠻橫地抓過它們抖出信件,有些塞回去,有些徑自捏進手裏——這家夥在監視學生們的書信嗎?

“瞧瞧,這是什麽……啊……沙度同學的家信……還有《唱唱反調》的告讀者書……該被燒掉的東西,教授不會高興的……”費爾奇邊呢喃邊看看他腳邊的洛麗絲夫人,洛麗絲夫人配合地發出讚同的叫聲。

“段裏。”突然出現在身後的聲音不大,但我還是被嚇得打了個激靈——德拉科把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似乎對我誇張的反應無動於衷,“早上好。”

“早上好……”我眼見他邁上臺階,差點就要說“早上好馬爾福”。

費爾奇看見德拉科走近時換上一副笑臉,默默退到了一邊,那種殷切的神情讓費爾奇皺巴巴的臉顯得格外古怪。

正當我拿不準自己是不是應該走開,德拉科寄完信轉回身來了:“斯內普教授想見你,我昨天夜巡的時候,他叫我轉告你今天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好的。”我應了一聲。

德拉科再次經過我身邊往下走,擦過我肩膀時雲淡風輕地補了一句:“本來昨天就應該告訴你的,不知道是誰連休息室也不回。”

我心虛地閉上了嘴巴。

這天早上的禮堂裏,格蘭芬多的餐桌邊零零散散地站著幾個扛著掃帚、穿著魁地奇隊服的人,弗雷德面無表情地從不遠處拖過了一把椅子,喬治挨著他坐了下來。

因為烏姆裏奇的終身禁賽,他們兩個現在都沒辦法再回到球場上去。

“……羅恩是能撲救到球的,只要沒人看著他。所以星期六鬼飛球一到他那邊,我們只能叫觀眾背過身去講話。”這句話我沒聽出來是他們兩個誰說的,但弗雷德接著又煩躁地站了起來,走到窗邊,“你知道,魁地奇球是唯一值得讓你待在這兒的東西。”

“要考試了!”赫敏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告訴過你,我們不在乎N.E.W.T.考試。速效藥課堂大功告成了,幾滴莫特拉鼠汁就能解決問題。”喬治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我從斯萊特林的桌子邊繞過去,悄悄坐在了弗雷德剛才的位置上,用手支著下巴,靜靜地看著喬治,“我不知道要不要去看這場比賽,如果紮卡賴斯  史密斯打敗我們,我可能會自殺的……”

“殺了他更有可能。”弗雷德看著窗外堅定地說,喬治不置可否地抿著嘴壞笑一下,往嘴裏送了一勺草莓。

“你換洗發水了嗎?”我突然開口。

“咳——段裏?你什麽時候——我剛才說著玩兒的,”喬治飛快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然後又理了一遍領口,拽回肩膀後面的領帶,似乎還想低頭咳嗽,但是最後撐了一下臉就放棄了,拇指擦過嘴角轉頭正視我,“昨天回去的太晚,我就稍微借用了一下羅恩的……”

“挺好聞的。”我隨便接了一句,為他剛剛一秒十個假動作的樣子暗自發笑。但是他似乎覺得這話挺重要。

“你不覺得原來的更好聞嗎?”

“這個新鮮一點?”我覺得在格蘭芬多們的註視下討論這個話題怪怪的。

“我一會兒就換回去再洗一次。”喬治壓低嗓門靠過來,我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下。

“我還以為蛇沒有味覺呢,”弗雷德坐在了我的另一邊,“要不你聞聞我?原汁原味韋斯萊牌弗雷德。”

我正準備反唇相譏,烏姆裏奇甜膩膩的嗓音又傳了過來:“盧克伍德小姐,你多受歡迎啊。嗯,我不能肯定……但是你們學院的桌子是不是就在你後面呢?”

“串桌吃飯也違規嗎?”弗雷德大聲問。

“小心點兒,韋斯萊先生,小心我關你禁閉。”烏姆裏奇的笑容垮了幾分。

“抱歉,教授,你要是不說我都沒發現斯萊特林的桌子。”我在弗雷德說話之前站了起來,然後又降下聲音問他,“要是烏姆裏奇不在霍格沃茨了,你們會留下來直到畢業嗎?”

“盧克伍德!你還是找不到自己的桌子嗎!要我叫你們院長來指給你看嗎?”

“那太麻煩您了,我一會兒自己去找他。”我沒等到回答,沖烏姆裏奇揚起一個微笑,拿起自己的東西跨出了格蘭芬多的長凳。

斯內普的辦公室像往常那樣鮮有光亮,門打開的瞬間,冬季特有的幹燥沈悶撲面而來。

“教授?”我怯生生地往裏邁了一步,幾乎能確定迎接我的會是劈頭蓋臉的斥責。

“坐下吧。”斯內普伏案寫著什麽,並沒有對我施予目光。我去角落裏搬了把小凳子過來,對它施了個清理一新,擡頭看看斯內普——他對此沒什麽感想。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不會打算一直把我晾在這兒,直到我受不了壓力,自己如實招來聖誕節去幹了什麽吧?

“等一會兒把你的貓抱回去。”斯內普寫完了一頁羊皮紙,換了下一頁。我吞了吞口水,點點頭。“我給菲利斯夫婦寫信核實過了,他們說聖誕節並沒有見到你——”

“我可以解……”

“段裏,我對帶孩子毫無經驗——毫無。”斯內普平靜地打斷了我,“但我了解一點兒,不甘心那一類的滋味。”

我不知道他想說什麽。

“我的意思是……”他像是能看穿我的思想似的繼續下去,一反常態顯出一些窘色,“現在還不是毫無辦法——你可能對你所執著的那條路一無所知,以你的智慧也很難猜得到——如果你想像個普通孩子一樣生活——仇恨對你來說總是為時尚早。”

“這是鄧布利多教授的意思嗎?”我聽出了斯內普的弦外音,“要我忘掉奧古斯都做過什麽,然後保護我的安全?”

斯內普交叉起來雙手。

“你們覺得我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精神不正常的瘋子,還是覺得我畢竟是盧克伍德的女兒,沒那個膽量殺了他?這話你們也問波特了嗎,還是只大發慈悲地同情了我?”

“波特是被選中的孩子。”

“哈利的母親死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是個嬰兒,我外公外婆死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十二歲,我是個巫師,我手裏還有根魔杖。”我克制地說。

我本來可以做些什麽的。

“我明白。”斯內普說。

“你不明白!”我沒好氣兒地吼他。

斯內普沒跟我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他站起身,兩條胳膊交叉抱在胸前:“我會把你的回答轉述給鄧布利多。我還要告訴你,喜怒形於色對你全無益處,明天,跟波特先生一塊兒過來,我要教你們大腦封閉術。去吧,提前看看書,出去。”

“我的貓——”我話剛說一半,斯內普一揮魔杖把我轟出了門外,門框“砰”地一聲在我身後砸響,我想也沒想就往斯內普的門上捶了一拳撒氣,隨即疼得皺起了鼻子。

我轉頭怨聲載道地上了樓,寬敞明媚的新場景並沒能緩和我的壞脾氣——喬治抱著一摞書靠在櫃子上,和艾莉亞小聲說著什麽,似乎這樣還不夠,他就像想更能聽清她說話似的,朝前微微欠了欠身。

我在他倆更靠近之前走過去,“哐”地用胳膊肘懟了一下兩人之間櫃門:“不好意思開個櫃子。”

艾莉亞往後退了一大步以示對這種粗魯行為的抗議,喬治盯著我,笑了出來:“小南瓜,那好像是我的櫃子。”

“嗯哼,我搞錯了。”我瞪了他一眼,又使勁兒掰了一下櫃門,那玩意兒就跟卡住了一樣死活打不開。

喬治依舊忍著笑看我,學我的樣子鉚足力氣給了櫃門一拳,這回它應聲開了,書很少,喬治和弗雷德的小玩意兒占了櫃箱大部分的地方。

“……借我看看,呃,七年級的魔法史。”我忽然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傻,臉熱心跳地重新編了個理由。

“你拿嘛,”喬治大方地努努嘴,然後又補了一句,“段裏,你要不要加入鄧布利多軍?”

還沒等我問那是什麽東西,一旁的艾莉亞緊張地喊了起來:“說過要保密的,大家都沒準備好吸納新人!”

“但你不是同意了嗎?”喬治聳聳肩,“哈利,赫敏,金妮,李,安吉麗娜……當然還有弗雷德和羅恩,他們都覺得這是好事。”

“噓——噓——”艾莉亞不安地環視了一圈周圍(“弗雷德跟李盯著呢。”雖然喬治這麽說,但她沒理他),“我是說我可以接受……可段裏畢竟是個斯萊特林,而且她父親——總之其他人可不一定覺得行!就算哈利也有這意思,你們也應該先等大家都準備好了……”

“不行,斯平內特小姐,”喬治心平氣和地說,“再等我就要被甩了。”

艾莉亞叉了下腰,隨即又嘆口氣:“那我負責去跟帕瓦蒂說。”

“多謝,下次買東西給你打折。”喬治沖她揮了揮手,艾莉亞頭也不回地擺了下胳膊。

“鄧布利多軍是什麽?”我抱著喬治那本七年級的魔法史,一時不知道從哪開始問比較好。

“是哈利弄的,類似一個學黑魔法防禦的俱樂部。”喬治把在我們倆之間晃的櫃門關上了,“我們去豬頭酒吧就是為了這個,不過那些人不太好召集——你知道,烏姆裏奇肯定不樂意我們自己弄個防禦協會什麽的,而且——而且大部分斯萊特林都跟她相處得不錯。所以,所以我一開始……”

“我沒有怪你。”我搖搖頭。

“問題就在這兒,”喬治郁悶地說,“你應該對我要求高點兒的。你從來不問我愛不愛你,也從來沒跟我要過聖誕禮物……”

我突然想起德拉科那句“可是對我要點兒什麽吧”。

“我以為,我能確定我愛你就夠了。”我解釋著,費力地思考他們幹嘛都想讓我要點兒什麽。“聽起來很多人會生你的氣,因為你把那個什麽鄧布利多軍告訴我……”

喬治摸了摸鼻子:“是這樣……嗯,怎麽跟你說呢?就像你打完魁地奇回更衣室那次,你有點兒生氣不肯給我開門,但那群斯萊特林過來找麻煩的時候你還是出來解圍了,是不是?盡管你完全可以不用那麽做——”

“我不想讓你顯得孤立無援。”我說。

“——我也不想。我想讓你知道我也很在乎你,你完全有理由要求我在這種時候站在你這邊,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再說,弗雷德、哈利、羅恩、赫敏、金妮不也是你的朋友嗎?”

他們甚至也把我當成朋友了?我不可思議地眨眨眼,盡量不讓自己顯得像個傻瓜:“可是……你也知道,《預言家日報》上都寫了,那個把神秘司機密透露給伏地魔的人……我說盧克伍德,那個逃犯,我,我是他……”

喬治噗嗤笑了出來。

就在那個冬天的末尾,他對我說,我覺得你不是任何人的女兒,你是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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