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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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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

當黑湖從深黑色重新變為霧蒙蒙的灰綠色時,我從床上爬了起來,趁著淩晨安靜去休息室裏為黑魔法防禦課的論文打草稿,順便提防德拉科不跟我告別就直接賭氣溜走。

結果一直等到天光大亮(相對而言吧,湖水看著更淺了),同學們陸陸續續地離開,甚至高爾和克拉布都出了門,德拉科的寢室門也沒有絲毫動靜。

我幹脆跑去敲了門,三秒鐘安安靜靜地過去——門被我推開了。

“——你們就不能一次性拿齊嗎……”一副漂亮的蝴蝶骨對著我,骨頭的主人剛換下晨衣,背對我鼓搗他蓬亂的頭發——然後西奧多轉過了頭,“段裏……出去!”

我拿掉扔在我臉上的襯衫:“德拉科呢,你們怎麽起這麽晚,熬夜了?”

“出去……衣服還我。”西奧多惡聲惡氣又別別扭扭地一把從我手裏搶過了那件襯衫胡亂套在身上。

房間角落穿出一陣床簾拉開的聲音,德拉科像塊雕塑似的精致而蒼白的臉在那後面閃了一下。

“……吵死了。”他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確認自己發型,我看著他倆臉上如出一轍的黑眼圈,忽然明白了什麽。

“昨天是你們跟蹤我?”

西奧多已經套上了外套,還是一副別別扭扭的樣子:“誰要……”

“跟蹤你怎麽了?誰叫你大半夜跑去跟波特約會!甩了韋斯萊我沒意見,但波特是什麽東西?你就非得從格蘭芬多那個垃圾桶裏挑男朋友?”德拉科粗暴地打斷了他的舍友,幾乎是用扯地解開了晨衣的第一顆扣子,“轉回去,我換衣服。”

“我只喜歡喬治,格蘭芬多也不是垃圾桶……”

“我說轉回去!”這個大少爺的起床氣還挺嚴重。

“聖誕快樂。”我沖西奧多聳了聳肩,拍上他倆寢室的門往外跑。

哈利,羅恩和赫敏已經穿戴整齊地站在門廳裏了,哈利見到我客氣地打了個招呼就走在了前面,其他兩人都沒說話,只是互相對視了一眼。我給自己的袍子施了個防水咒才踩進雪地裏,現在我不得不對自己剩下的財產們格外愛惜。

銀光閃閃的霍格沃茲很冷,冷到沒人想張口說話,海格的小屋像塊糖霜蛋糕似的杵在禁林邊上。

“我們等會兒要跟海格說什麽?”羅恩把將要敲門的手停在了門板前,不確定地看了看我們。

“把你們聽到的說成是哈利夢到的,先試探,再告訴他哈利很害怕,再不行就質疑他,還不行就激怒他——總會有出紕漏的地方。”我看著那扇門,不自覺地把手背在了身後,昨晚各種情形我都預演過很多次,今天一定要挖出點東西。

“你真可怕。”羅恩不知為什麽嘆了一口氣,敲響了海格小屋的門。

無人應答。

“他不會出去了吧?”赫敏裹著袍子冷地直打哆嗦,羅恩把耳朵貼在了門上,我則繞到了窗戶邊。

“他在裏面,好像正趴著,你們聽見什麽沒有?”我看到大塊頭海格的肩膀聳動著,像是一塊顫抖的巨石。

“有一種奇怪的聲音……要不要去叫人來?”羅恩緊張地問。

“海格!”哈利沒有回答羅恩,邊喊邊直接捶上了門,“海格,你還好嗎?”

門打開了,海格紅腫著眼睛,大顆大顆豆粒般地淚水掉在他皮背心的前襟上。他站在那兒,喉嚨裏還有著含混的嗚咽聲。

“你們都聽說了?”海格一把摟住了哈利的脖子,我側頭打量起他們身後的房間——沒有魔法部的人待在裏面,牙牙也還活著,除了桌子上一封太過正式的信封,海格的小屋一切正常。

“那是什麽,海格?”哈利在羅恩和赫敏的幫助下掙脫了海格的懷抱,此時也註意到了桌子上的那封公文。

海格抽鼻子的聲音更響了,但還是先讓出了大門的位置,哈利一行人魚貫而入,我是最後一個。見我也在,海格看起來有點驚訝,他倉促地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強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並不成功,我只好盡量地不去看他,佯裝根本沒註意到。

“親愛的海格先生……”哈利在海格的授意下拿起那封信念了起來,“關於發生在您課堂上的鷹頭馬身有翼獸襲擊學生一事,我們已決定支持盧修斯馬爾福先生的正式投訴,將此案提交處置危險動物委員會,開庭日期在4月24日……”

海格發出了一聲痛苦的□□。

“呃——可你說過巴克比克不是一頭作惡的鷹頭馬身有翼獸呀,海格。它肯定會沒事兒的。”羅恩憂心忡忡地安慰道,“我給你沖杯茶好嗎?每當有人傷心時,媽媽都是這麽做的。”

“我看過一個鷹頭馬身有翼獸發狂的案子,它最後被開釋了,我幫你查一下,海格。看看過程是怎麽樣的。”赫敏把手放在了海格粗大的胳膊上。

“鄧布利多怎麽說呢?”哈利問道。

“他已經為我做得夠多的了……他手頭有一大堆學校的事要辦,攝魂怪就在學校外面,小天狼星藏在附近……”海格把臉埋在手心裏,我在他提到小天狼星的時候看了哈利一眼,但哈利仿佛根本不明白我什麽意思似的,只是抿著嘴拍了拍海格的肩膀。

“你有沒有去求助過保護神奇動物委員會?”看來辦正事之前非得讓海格平覆下心情才行了。

“沒有用!”海格把臉轉向我低吼道,“那些家夥全都是盧修斯馬爾福指示的!都怕他!如果我到時敗訴,巴克比克——”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說不下去了,羅恩體貼地在這個時候把茶杯遞給了海格,我馬上想起了喬治。

“你願意為巴克比克做到什麽程度?”我努力打消掉那些有關喬治的畫面接著問,腦海裏閃過一些法律允許範圍之外的解決辦法,哈利聞言瞪了我一眼。

“我想把它放走……想讓它飛走,可你怎麽向一只鷹頭馬身有翼獸解釋它必須得躲起來呢……而且,我很怕犯法——那些攝魂怪,我不想再回到阿茲卡班。”海格出神地說。

“它們在第一節課時很聽你的話,”我回憶說,“它們也理解每個單詞的意思,如果它不願意躲起來,那只說明它看重尊嚴超過生命……”

“孩子,你性子太冷了。”海格聽了這句話出乎意料地冷靜下來了,他沒有大發雷霆,也沒有繼續哽咽,就只是擡頭看著我,淚水又流下了面頰。

“我沒想到他這麽多愁善感。”離開海格的小屋後,我對其他三個人說。

“那是因為你生性冷酷無情,居然說巴克比克更願意去死!”羅恩揚起下巴把眼珠子往下瞟,模仿出一副高傲漠然的神態。

“弱者不就是這樣?要不就卑躬屈膝不要反抗,要不就為了維護尊嚴獻出生命……”

“還不是全無辦法,”哈利沒等我說完,“盧修斯馬爾福一定是聽他兒子告狀才去投訴的,只要我們想辦法讓他撤訴……”

“德拉科憑什麽聽我的去叫他老爸放過巴克比克?”既然盧修斯叔叔已經開始向各種委員會施壓了,再收回來可就不單單是一紙文書的事兒了。這個道理哈利也很清楚,他不再說話,只是悶頭往城堡的方向走。

“各位,別沮喪,我們還可以看看往年神奇動物傷人的卷宗,歷史裏的辦法肯定比我們想出來的要多!”赫敏指了指圖書館的位置,羅恩和哈利聞言精神為之一振,朝新目標加快了腳步。我閉上了眼睛,這叫什麽事兒啊,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你來嗎?”羅恩回頭看看我,揚起了一邊的眉毛。

“你們獅子做事都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嗎?”我跟了上去。

平斯夫人像往常一樣面無表情地坐在圖書館裏,看她手邊那本永遠也看不完的書。我們則分頭去翻陳年報紙和舊案例,我粗略地翻了翻之前關於人頭獅身龍尾獸傷人獲釋的案例,發現釋放原因只是沒人敢靠近它後就完全失去了興趣,開始閱讀關於爭奪一個棄兒的撫養權的案子。

“哈利,你有教父什麽的嗎?”我突然發現在身邊就有一個更恰當的例子。

“……布萊克就是我的教父。”他停下了手上翻書的動作,臉色變得陰沈起來。

“噢,”我揚了揚眉毛點點頭,“那沒事了。”

經過幾天的查閱,巴克比克的事情並沒有什麽進展,我倒是發現英國的收養機制真是令人可喜,上面提到“兒童最大利益原則”,考慮家庭環境、與親屬的關系以及宗教信仰……至於收養方的條件,就連父母一方的伴侶都可以提出收養請求,更不用說是教父了,就是需要一定的共同生活時長,這個沒關系——只要能找著這麽個人幫我躲開萊斯特蘭奇,一起撒謊什麽的還不是信手拈來。

至於最後那條考慮喪失撫養能力的父母方意見——奧古斯都作為阿茲卡班眾多逃犯中的一個自然不必擔心,即使他沒有布萊克那麽嚇人的影響力,法院也不會去考慮他的收養意見的。

接連好幾天我都在考慮那個扮演我教父的人選——得是我了解的人,還得願意接受這個爛攤子,且足夠精通魔法(我可不想哪位好心人因為這個虛名被追殺至死),最重要的是,他還要能夠保守秘密。

聖誕節那天,我又收到了喬治媽媽寄來的軟糖,喬治那家夥沒在家亂說什麽吧……我給他的聖誕禮物可是一封吼叫信啊……當然我沒吼什麽罵人的話,而是對著吼叫信在排練室寫了一首送給他的歌。韋斯萊夫婦不會覺得我很奇怪吧……

休息室的門被人拍得咚咚響,盡管現在整個學院就我一個人,我還是先把那堆卷宗放好才出去。

“嘿,”羅恩撇了撇嘴,“赫敏說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沒在禮堂看見你,她說……她說……”

“我們有點擔心你,”哈利接過了羅恩的話,“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午飯?

“我嗎?”我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昨天整理信息太投入,完全忘了晚飯和早飯的時間,他們本來是沒有管我的必要的,“好啊——不過赫敏呢?”

“我們鬧了點小小的不愉快,她說等一會兒自己去禮堂。”羅恩聳聳肩開始上樓。

“那我也等一會兒再去。”我停了下來。

“嘿,”羅恩的五官又皺了起來,“我沒明白,但是我們現在應該沒有在鬧矛盾吧?”

“沒有,可是你想想,你們三個是好朋友,剛鬧不愉快就拉著我一起去禮堂——”就好像揚言要拿我取代她似的,不過這句話我沒說出來。

“你想多了,最先說要來叫你的還是赫敏。”哈利解釋道,羅恩看著還是皺巴巴的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樣。

我還是沒跟他們一起去,等我走進禮堂的時候,發現長桌被換成了一張大大的餐桌,鄧布利多、麥格、斯內普、斯普勞特、弗利維和西比爾 特裏勞尼教授坐在那兒,費爾奇先生也在,除此之外還有五個學生。

“聖誕快樂!”鄧布利多舉起雙手高興地說。

我剛對大家打了個招呼,特裏勞尼教授——就是那個說我要死了的占蔔課老師——尖叫起來:“不行,校長!如果她坐到桌邊,就是十三位了!別忘了,每當十三個人一起用餐時,第一個站起來的肯定會第一個死去!”

“別擔心教授,我先站。”我說著給自己找了把凳子。

“我們願意冒險,西比爾,”麥格教授不耐煩地說,“盧克伍德小姐,過來這兒坐吧——火雞都涼得跟石頭一樣了。”

於是接下來我就那麽厚著臉皮在特裏勞尼教授的逼視下舀了一大勺湯,然後往布丁上撒了點鹽,氣氛還算不錯,直到她又開始談論盧平教授生病,以及——“那個可憐的人,我在水晶球裏看到,他在這裏待不長了!”

“西弗勒斯,你又給盧平教授配置魔藥了嗎?”鄧布利多看起來倒是滿不在乎,還是那副快樂又輕松的模樣。

“配了,教授。”斯內普幹巴巴地回答道。

這場聚餐大約持續了兩個小時,我吃的不多,大多數時候都是在看羅恩吃——他吃什麽都看起來很香的樣子,眼睛始終盯著食物。喬治就不是這樣,每次吃飯他都習慣看著自己旁邊的人,有時是我,有時是弗雷德,就好像有什麽重大的趣事等著他去發現一樣……

“走嗎?”哈利問,赫敏搖搖頭,我從餐桌邊站了起來放回小凳,打算說點告別的話。

“親愛的!你們哪個先站起來的?哪個?”特裏勞尼教授驚恐地尖叫,我跟剛把椅子推回原位的哈利對視了一眼。

“咱們換個思路吧,教授,”我真誠地說,“第一個站起來的人第一個死,我們盡量活得時間久一點,大家都安全。”

“謝謝你,盧克伍德。”麥格教授的笑容甚至有點俏皮,特裏勞尼教授盡管對我們不重視的態度不太高興,但也沒拿出什麽反對意見。

下午我一直在和羅恩下巫師棋,我一局都沒贏過,於是跟他說明天還來找他,這句話沖淡了他勝利的喜悅:“我們今天已經下了四個半小時,段裏。”

“可是我一局都沒贏過。”

“韋斯萊名言——要縱觀大局,”羅恩聳了聳肩,“你怎麽可以為了騎士丟了國王啊?巫師棋不是這麽玩兒的。”

“這顆棋子會跟我聊天,我不舍得。”我百無聊賴地用兩根食指上下敲著彼此的指甲,羅恩往後一靠,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同一天晚上,我又做了噩夢,夢見自己朝一個鏡子走過去,而鏡子不斷滲出裂痕,裏面的人有著和我一模一樣的臉,正在不顧一切地想要沖出來。他的額角破了,手指破了,玻璃碴飛出來濺在我身上,即使醒來都能感覺到皮膚被劃破的痛感。

我走出寢室,坐在了休息室裏把臉埋進手心,四下靜謐無聲,只有巨型魚類劃過窗邊的震感。忽然,更深處的寢室洞口吸引了我的目光,我想起更衣室裏弗林特曾偷偷八卦盧西塔身世,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的一探究竟的機會嗎?這真是最好的聖誕禮物了。那裏面的宿舍門上都寫著名字——德裏安普賽、特倫斯希格斯、盧西塔 萊斯特蘭奇——有了。

“Alohomora.”門開了,我的心臟開始狂跳,盡量不去想如果被盧西塔發現會有什麽後果,他們沒往寢室裏放畫像來監視,也沒有不正常的魔法氣息,但我還是沒敢用熒光閃爍,在黑暗中分辨著他們的床鋪。

德裏安的床頭有一張他自己的照片,所以我直接蹲到了第二張床頭櫃邊,確認抽屜縫隙裏沒有頭發絲一類的東西,用魔杖輕輕勾開了一點——一大團翠綠色的霧氣蒸騰而起,我猛地推回抽屜退了一大步,除了盧西塔這種變態還有什麽人會在抽屜裏放蒸發性的絕望藥水?

我又一次打開了抽屜,這次先對那瓶絕望藥水施了個變形咒,暫時變成火柴盒的它總算不再蒸發了,就趁現在:“Lumos.”

抽屜被照亮了,我的胃一陣抽搐——我的照片,抽屜其餘的空間裏鋪滿了我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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