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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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莫德
“下周末，我帶你去霍格莫德。”當時在醫療翼裏，喬治是這麽對我說的，明明上一次還煞有介事地勸我留在學校裏，所以我看著喬治寫滿：快問我快問我為什麽的表情，故意扭開了腦袋。
“不去，我不想去了。”
結果就是，我的儲物櫃，我的課桌，甚至是休息室的桌子上，塞滿了來自喬治的小紙條和奇奇怪怪的糖果，全是“和我出去玩兒吧”“軟糖先生想問霍格沃滋最可愛的女孩兒願不願意和他約會”“快答應我”諸如此類。
“段裏，我桌堂裏有一張紙條——”魔法史課上，西奧多盯著自己桌子裏面發了好一會兒呆。
“怎麽，西奧多先生枯木逢春了？”德拉科越過我一邊跟西奧多說著垃圾話一邊把那張紙條搶了過去，“恭喜你和最聰明的女巫同桌……噗！是你寫的嗎段裏？”
“德拉科，我真的會綁了你去找你爸要贖金。”
“咳，忘了它吧，你那個時間框架借我抄抄。”
“段裏，”我把魔法史筆記遞給德拉科以後西奧多又說話了，我已經做好了和他打架的準備，“你能不能別用左手寫字？”
“礙著你了？”
“有點兒。”
“那我換。”這就是我們日常的交流方式，不知道的真的會以為我們有什麽世仇。
這些圍繞在我身邊的紙條並沒有消失，後來甚至演變成了上草藥課時，拉文克勞的一個男孩兒過來叫住了我：“你是段裏嗎？有人給我寫信請我轉告你，你今天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喬治！快停下！”下課後我是第一個沖出教室的，他果然就在一座雕像後面吃吃地笑著往這邊看呢。
“那位同學沒說什麽別的吧？”這就是喬治問我的第一句話，我一拳朝他錘了過去，他也沒躲，“我很無聊嘛，只好給你寫信了。”
“去！我們去霍格莫德！不要再讓別人……”
“段裏，早上好，”是漢娜，她溫和地看著我，眼睛裏帶著甜甜的笑意，“我得轉告你，我自己也覺得——你說話的音調就像夜鶯一樣。”
“我同意！艾博小姐！”喬治高聲回應著，我掐著他的腰，硬著頭皮說了一句謝謝，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你還要誰轉告我了！”漢娜走後，我拽著喬治的領口把他扯進了雕像後面的密道裏。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收緊了拳頭，“好啦，只有幾個人……再說這又不是假話。”
“我……”
“他是想讓你習慣被誇獎，看看你那些朋友，說話全都夾槍帶棒，”我身後突然又傳來一個聲音，我嚇得往邊上躥了一大步，“不過要我說，你們蛇就是嘴尖牙利的，聽多了還怪好玩兒。”
“謝謝，弗雷德先生也是能言善辯，我自愧不如。”我掩飾著剛才的驚慌失措回敬道。
“喬治，看看，我說什麽來著，”弗雷德壞心眼地掐著我的臉，“你怎麽三年級都要畢業了還有嬰兒肥？”
“你煩不煩啊！”我試著掙紮了一下，但他沒撒手。
“知道密道後面是什麽嗎？”喬治擡手指了指這條密道後面，熒光從他的魔杖尖流出來，不著痕跡地分開了我和弗雷德。
“——霍格莫德，我跟喬治可是花了好幾個晚上才把這唯一剩下的密道收拾出來，想想看，不用混進馬車裏，也不會有人註意到你……”
“當然也不用擔心費爾奇，因為我們有這個——我莊嚴宣誓我不幹好事。”喬治拿出了我曾經見過一次的羊皮紙，那時候弗雷德並沒有給我機會仔細看這玩意兒。
現在，一條條墨水線條像蛛網那樣從喬治魔杖尖兒碰過的地方蔓延開來，縱橫交錯，頂上出現了綠色的花體大字：月亮臉、蟲尾巴、大腳板和尖頭叉子，專為魔法惡作劇制造者提供幫助的諸位先生，隆重推出——活點地圖。
我看見我、喬治和弗雷德的名字正挨在一起，鄧布利多的名字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德拉科和西奧多待在休息室裏，潘西在他倆旁邊晃來晃去……
“你們怎麽會有這個？”我把手隔空放在了地圖上方，好像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當時我們跟費爾奇鬧了點兒別扭，於是他威脅我們——你應該很熟悉，關禁閉，開膛破肚……但他的抽屜上寫著‘沒收物品，高度危險’，段裏，換你會怎麽做？”
“戴著手套晚上再來，然後從裏面挑一個我最喜歡的。”我說，喬治揚了揚眉毛。
“於是喬治馬上又扔了一個糞蛋轉移費爾奇的註意力，我從裏面抓出了——”弗雷德說到這兒，喬治拍了拍那張羊皮紙。
“——月亮臉、蟲尾巴、大腳板和尖頭叉子，高尚的人哪。”
“你們想知道這個高尚的人是誰嗎？”我湊過去點了點那個尖頭叉子，“哈利的爸爸，詹姆波特。”
“哈利的父親已經——”
“沒錯，我在我媽媽日記裏讀到對他的描述，相信嗎？跟你們很像。”多好笑，盡管媽媽那麽不喜歡我，我也無可避免地和她相像，就連喜歡的人都像。
“我真想知道那是怎樣的描述——”他倆繞到我身後咕噥著。
“——大概，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
“不，詹姆從來沒有回應過她，從來沒有，甚至連對她的印象都很模糊。我猜，那些日記裏的話她也從來沒有吐露過一個字。”我說。
“嗯，這點你倒確實繼承得不錯。”
“謝謝，在斯萊特林裏我算是坦率的。”我轉過身，這才註意到就剛才一會兒功夫，我已經被圈在拿地圖的韋斯萊胳膊中間了，他們兩個今天都穿著顏色相同的高領毛衣，此刻還爭論個不停，密道裏的光線十分微弱……總之，我有點分不清誰是喬治誰是弗雷德了。
“……糟糕，你真不該告訴我們——惡作劇完畢——恐怕這個寶貝要易主了。”
“誰叫我們已經是活點地圖本人了呢——不過最好再讓它物盡其用幾次……嘿，你盯著我看好久了。”拿地圖的男孩兒低頭看著我，站在一旁的男孩兒也看著我，我突然有點緊張，他們幹嘛長得這麽像啊。
“——哦，我知道了，小姐不知道我們誰是誰了，對嗎？”不知道哪來的壓迫感，我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好吧，”他倆異口同聲地說，一個把地圖團成筒狀擋住我的背，一個捏住了我的手腕，剛才的光線全部消失了，“我是弗雷德，還是喬治？”
一種很微妙的磁場，或是某種魔力……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那一瞬間他們就像是同一個人，在我們……不，在他們和外界之間，豎起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我永遠沒辦法看穿的一道屏障，雙胞胎之間真正的魔法。
“快選一個——”
“——把你的男朋友找出來。”
“喬治，別鬧了！這裏很暗！”我突然開始害怕哪一天我會真的再也分不清他們，而他們自己也會在一次次惡作劇中忘了自己到底是誰。
“……段裏，過來，”右側有人說話了，我馬上撲過去抱緊了他的腰。喬治，在這場考試中給我遞小抄的人一定是喬治，他拍了拍我的背，“你在發什麽抖？”
“沒意思，你幹嘛提醒她，”弗雷德重新照亮了密道，把地圖塞回了口袋裏，我這才微微松了口氣，“走了，餓了。”
我正要跟上弗雷德，喬治拍了拍我的肩膀：“要不要再抱一下？”
我看了看那雙濕漉漉的眼睛——他真的很清楚怎樣讓人無法拒絕他，我暗自腹誹著，沖喬治伸出胳膊，結果反被他笑嘻嘻地一把揉進了懷裏。我沒動，收緊雙臂貪婪地又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不要喜歡弗雷德。”
“什麽？”
“沒什麽，我們去吃午飯吧。”等我反應過來後，喬治已經像無事發生那樣跨進了走廊裏，來來往往的同學從我們身邊穿行而過，弗雷德時不時和喬治說著什麽，好像這種時候再說“絕對不可能”就有點奇怪了……算了……我伸手碰了碰喬治的手，他接著和他的兄弟聊天，並沒有回頭。
就在我打算收回來的時候，他的手也抓住了我的，五指扣得很緊。
第二天，我照常趴在窗戶上看著其他同學陸陸續續坐上馬車，又等著費爾奇虎視眈眈地從我身邊走過，最後才溜到了那個密道邊上——密道前的雕像自己打開了，一只手把我拉了進去。
“我們想了想，覺得在蜂蜜公爵等你這種事太折磨人了——”
“——所以韋斯萊就免費當一次你的向導，不用感激。”
“太感激了。”我施了個熒光閃爍，喬治和弗雷德今天穿著不同的衣服，太好了，或許上次的壓迫感只是黑暗帶來的幻覺吧。
我們滑行了一段距離，又磕磕絆絆地走了好長一段路，我看著周圍的泥土墻壁，忍不住想象如果這時候密道兩端忽然塌陷怎麽辦，我們可還沒有學會幻影移形……
“別胡思亂想。”弗雷德正費力地壓低身子穿過一段忽矮的路，剛好能看清我臉上的表情。
“霍格沃茲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密道？”我問。
“不是有妖精叛亂嗎？”喬治聳了聳肩。
“我知道，所以這些密道是為了逃生，還是為了讓什麽進來？”
“你能不能有話直說？”弗雷德不耐煩地問。
“像你們說的——這條密道費爾奇不知道，但是你們卻找到了。小天狼星布萊克有沒有可能也碰巧找到了這樣一條密道？在教授們搜索城堡的時候，他只需要再回密道裏來。看看這些泥土，他甚至可以自己挖一些旁支出來躲在裏面。”
“啊，我明白了，你是說我們這條路的盡頭可能不是霍格莫德，而是一個惡貫滿盈的殺人犯，”喬治甚至看起來有點兒驚喜，“真是個不錯的想法，段裏。”
“你猜他會怎麽對付我們呢？他曾經動動手指頭就殺了那麽多人——”弗雷德順著這個思路說著，帶著恐怖的表情停了下來，“我得提醒你一句，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你跟我們進了這條密道，所以要是我們死在這兒，可誰也找不著……”
我忽然打了個哆嗦，就在弗雷德說話的同時，我的腦子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個想法：要是進這條密道的是我和盧西塔，那我就可以像關禁閉時處理掉那些青蛙和蝙蝠那樣……殺了他嗎？然後帶著這個黑暗的秘密繼續躲在學生們中間？我真是瘋了。
“噗——別害怕，我逗你的。”弗雷德見我這樣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
“我們會保護你的，小南瓜，”喬治使勁揉了揉我的腦袋，“瞧，我們到了。”
溜進蜂蜜公爵以後，我們並沒有在那兒待太久，因為我不太能吃甜食，喬治和弗雷德也急著到佐科去買他們熱衷的危險品。
村子裏到處都貼著請巫師們在日落前結束購物的通知，因為攝魂怪會一刻不停地巡邏，直到小天狼星落網。我聽喬治說過，他們的爸爸在就職的魔法部裏見過有人進入阿茲卡班後被攝魂怪弄瘋，你沒法兒和這些破布骷髏講道理，它們就像畜生一樣隨著自己最本能的欲望去吸食巫師的靈魂。
“餵，小蛇！”弗雷德的手在我面前快速揮了揮，“喬治說的沒錯，你真的很容易突然開始發呆。”
“霍格莫德之前比這還要熱鬧一倍呢！人們都害怕攝魂怪——把手給我——別對她要求太高了，弗雷德，只要段裏不跑丟就行。”喬治牽著我的手塞進了他的口袋裏，我這才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
“喬治！你都跟弗雷德說我什麽了！”我話音剛落，喬治看了看我，忽然把我的胳膊架了起來，弗雷德則閃到另一邊架起了我另一條胳膊，兩個人默契地開始同時加速，我的靴子被迫進行了雪橇的工作，被激起的雪花劈裏啪啦地濺到我臉上，“你們倆！我發誓等你們——呸，等你們停下來就完蛋了！”
“讓讓！聖誕老人來送禮物了！”“過彎道——下坡！”“追上目標佐科！”“好嘞！撞上了——”不知道誰踩著了一大塊兒冰，我們三個像保齡球一樣從那塊冰上滑了下去，一路笑聲惹得邊上的巫師們都忙不疊地避讓著。弗雷德第一個屁股撞上墻停了下來，他試著站起來，但緊接著滑過來的我絆住了他的腿，他整個人再次重心不穩狠狠摔在了我身上，念叨著梅林的大褲衩子準備再次站起來。
“——喬治！別過來！”
“不好意思，兄弟。”
“……我想吐。”我們費了點時間把我的胳膊從他們倆之間抽出來，然後又撐起身子好讓喬治伸回他的腿，這樣他就能從弗雷德身上挪開了。
“比走著快多了，是不是？”
“等一會兒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嗎？”
“除非這回喬治墊底。”
弗雷德拍拍膝蓋再次率先走進了佐科，我已經迫不及待地踮腳往裏看了，喬治咕噥著“反正弗雷德的屁股早就不對稱了”跟了進來。
他倆開始分工明確地裝那些惡作劇必備品，我挑了個人少的貨架邊上溜達。
“嘿，姑娘，遞我那個香皂成嗎？”一個臉上長滿皺紋的中年巫師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照做了。
“這是什麽香皂？”它的味道很奇怪。
“青蛙卵，你可以試試。”那個巫師建議道。
“啊……我還是算了。”我甩了甩手，他失望地走開了。
“你打算怎麽讓她聽你的話？”又一個聲音從隔壁貨架傳了過來，我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瞬間從佐科夢幻般的氛圍中清醒過來，左手抓著口袋裏的魔杖，放輕腳步後退進貨架的陰影裏，蹲下來盡量保持著安靜。
“我差點就以為把你弄丟了……”過了一會兒，喬治站在了那個貨架前面。
“噓！我看見盧西塔了。”我站起來，借著喬治的遮擋往那邊看。
“那個萊斯特蘭奇？”
“小點聲！”盧西塔還是沒有走。
“不用怕他——”喬治說，我緊緊貼著他繼續觀察，沒有註意到他把說了一半的話咽了回去，“段裏……”
“幫個忙。”有辦法了，我縮回了身子，開始解喬治的領帶。
“幹嘛！”
“別叫！”我壓低聲音吼了他一句，喬治默默把手裏亂七八糟的東西放下了。
“別……段裏，這兒不行……不是，我是說，現在不行……”不知道他在那兒磨唧什麽，我把喬治的領帶拿在手裏，開始解我自己的。盧西塔討厭格蘭芬多，我敢肯定，如果一個穿戴紅校袍紅領帶的人路過，他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我們換一下。”我把自己的領帶塞進了喬治手裏，攏了攏襯衫的領子準備系上他的——沒成功，喬治把手擋在了我的脖子與襯衫領之間。我擡頭去看他，他背著光靜默地站在那裏，拇指輕輕在皮膚上面滑過——我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你脖子上的這道疤，怎麽回事？”他明明沒有發火，也沒有冷臉，那種無形的壓力就是不知道是從哪來的。
“喬治？”我握上他的手叫他的名字，但他沒挪開視線，還是那副和顏悅色的表情，只是垂著眼睛，我感覺到自己的頸動脈隔著薄薄的皮膚一鼓一鼓地碰著他的手，“那沒什麽，是小時候弄的了，沒事……”
“萊斯特蘭奇，是嗎……”
“喬治！”慌亂中我不自覺地提高了些音量，握他手的力道也添了幾分，他平時一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我從來沒見過他這種樣子。
“怎麽啦？”他溫和地擡起了眼睛笑了一下，那種壓迫感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似的消散地無影無蹤，但這次我敢肯定，那不是幻覺，“我給你系，別動。”
“你倆在這兒幹嘛呢？煩不煩，東西都要我拿……她幹嘛戴格蘭芬多的領帶？”弗雷德一邊抱怨一邊往嘴裏丟了顆從蜂蜜公爵買的比比多味豆，我越過他往隔壁貨架那兒看了看，那兒已經沒人了。
“段裏喜歡我的，”喬治滿意地捋了捋那條領帶，“走吧，我們得趕在黃昏之前回去。”
我們打打鬧鬧地穿回了密道裏，用了至少三個修覆咒才把從佐科帶回來的那些東西完好無損地拿回霍格沃茲，雙胞胎的行動力很強，我坐在長桌邊上和安舍分享一杯布丁時，格蘭芬多那裏就已經傳來受害者的喊聲了。
“嘖，連領帶都交換了嗎，你裝什麽深沈啊怎麽換的！”安舍這一會兒都快把我的腰戳斷了。
“喬治好像和我想的有點不一樣。”我說。
“怎麽了？想的太美好，結果很失望？”
“不……”我用手半撐半擋著臉，指尖的溫度似乎在升高，“好像更喜歡了……”
“段裏！”桌子猛然發出砰地一聲響。
“*！”我嚇得差點彈起來，罵了一句臟話。哈利的一只手正放在桌子上，他的頭發亂蓬蓬，臉看起來很憤怒，羅恩還像個掛件一樣死死抱著他的腰，“是找我打架嗎？”
“我想好了，我答應你，我們去抓小天狼星布萊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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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末，我帶你去霍格莫德。”當時在醫療翼裏，喬治是這麽對我說的，明明上一次還煞有介事地勸我留在學校裏，所以我看著喬治寫滿：快問我快問我為什麽的表情，故意扭開了腦袋。
“不去，我不想去了。”
結果就是，我的儲物櫃，我的課桌，甚至是休息室的桌子上，塞滿了來自喬治的小紙條和奇奇怪怪的糖果，全是“和我出去玩兒吧”“軟糖先生想問霍格沃滋最可愛的女孩兒願不願意和他約會”“快答應我”諸如此類。
“段裏，我桌堂裏有一張紙條——”魔法史課上，西奧多盯著自己桌子裏面發了好一會兒呆。
“怎麽，西奧多先生枯木逢春了？”德拉科越過我一邊跟西奧多說著垃圾話一邊把那張紙條搶了過去，“恭喜你和最聰明的女巫同桌……噗！是你寫的嗎段裏？”
“德拉科，我真的會綁了你去找你爸要贖金。”
“咳，忘了它吧，你那個時間框架借我抄抄。”
“段裏，”我把魔法史筆記遞給德拉科以後西奧多又說話了，我已經做好了和他打架的準備，“你能不能別用左手寫字？”
“礙著你了？”
“有點兒。”
“那我換。”這就是我們日常的交流方式，不知道的真的會以為我們有什麽世仇。
這些圍繞在我身邊的紙條並沒有消失，後來甚至演變成了上草藥課時，拉文克勞的一個男孩兒過來叫住了我：“你是段裏嗎？有人給我寫信請我轉告你，你今天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喬治！快停下！”下課後我是第一個沖出教室的，他果然就在一座雕像後面吃吃地笑著往這邊看呢。
“那位同學沒說什麽別的吧？”這就是喬治問我的第一句話，我一拳朝他錘了過去，他也沒躲，“我很無聊嘛，只好給你寫信了。”
“去！我們去霍格莫德！不要再讓別人……”
“段裏，早上好，”是漢娜，她溫和地看著我，眼睛裏帶著甜甜的笑意，“我得轉告你，我自己也覺得——你說話的音調就像夜鶯一樣。”
“我同意！艾博小姐！”喬治高聲回應著，我掐著他的腰，硬著頭皮說了一句謝謝，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你還要誰轉告我了！”漢娜走後，我拽著喬治的領口把他扯進了雕像後面的密道裏。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我收緊了拳頭，“好啦，只有幾個人……再說這又不是假話。”
“我……”
“他是想讓你習慣被誇獎，看看你那些朋友，說話全都夾槍帶棒，”我身後突然又傳來一個聲音，我嚇得往邊上躥了一大步，“不過要我說，你們蛇就是嘴尖牙利的，聽多了還怪好玩兒。”
“謝謝，弗雷德先生也是能言善辯，我自愧不如。”我掩飾著剛才的驚慌失措回敬道。
“喬治，看看，我說什麽來著，”弗雷德壞心眼地掐著我的臉，“你怎麽三年級都要畢業了還有嬰兒肥？”
“你煩不煩啊！”我試著掙紮了一下，但他沒撒手。
“知道密道後面是什麽嗎？”喬治擡手指了指這條密道後面，熒光從他的魔杖尖流出來，不著痕跡地分開了我和弗雷德。
“——霍格莫德，我跟喬治可是花了好幾個晚上才把這唯一剩下的密道收拾出來，想想看，不用混進馬車裏，也不會有人註意到你……”
“當然也不用擔心費爾奇，因為我們有這個——我莊嚴宣誓我不幹好事。”喬治拿出了我曾經見過一次的羊皮紙，那時候弗雷德並沒有給我機會仔細看這玩意兒。
現在，一條條墨水線條像蛛網那樣從喬治魔杖尖兒碰過的地方蔓延開來，縱橫交錯，頂上出現了綠色的花體大字：月亮臉、蟲尾巴、大腳板和尖頭叉子，專為魔法惡作劇制造者提供幫助的諸位先生，隆重推出——活點地圖。
我看見我、喬治和弗雷德的名字正挨在一起，鄧布利多的名字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德拉科和西奧多待在休息室裏，潘西在他倆旁邊晃來晃去……
“你們怎麽會有這個？”我把手隔空放在了地圖上方，好像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當時我們跟費爾奇鬧了點兒別扭，於是他威脅我們——你應該很熟悉，關禁閉，開膛破肚……但他的抽屜上寫著‘沒收物品，高度危險’，段裏，換你會怎麽做？”
“戴著手套晚上再來，然後從裏面挑一個我最喜歡的。”我說，喬治揚了揚眉毛。
“於是喬治馬上又扔了一個糞蛋轉移費爾奇的註意力，我從裏面抓出了——”弗雷德說到這兒，喬治拍了拍那張羊皮紙。
“——月亮臉、蟲尾巴、大腳板和尖頭叉子，高尚的人哪。”
“你們想知道這個高尚的人是誰嗎？”我湊過去點了點那個尖頭叉子，“哈利的爸爸，詹姆波特。”
“哈利的父親已經——”
“沒錯，我在我媽媽日記裏讀到對他的描述，相信嗎？跟你們很像。”多好笑，盡管媽媽那麽不喜歡我，我也無可避免地和她相像，就連喜歡的人都像。
“我真想知道那是怎樣的描述——”他倆繞到我身後咕噥著。
“——大概，一段刻骨銘心的初戀？”
“不，詹姆從來沒有回應過她，從來沒有，甚至連對她的印象都很模糊。我猜，那些日記裏的話她也從來沒有吐露過一個字。”我說。
“嗯，這點你倒確實繼承得不錯。”
“謝謝，在斯萊特林裏我算是坦率的。”我轉過身，這才註意到就剛才一會兒功夫，我已經被圈在拿地圖的韋斯萊胳膊中間了，他們兩個今天都穿著顏色相同的高領毛衣，此刻還爭論個不停，密道裏的光線十分微弱……總之，我有點分不清誰是喬治誰是弗雷德了。
“……糟糕，你真不該告訴我們——惡作劇完畢——恐怕這個寶貝要易主了。”
“誰叫我們已經是活點地圖本人了呢——不過最好再讓它物盡其用幾次……嘿，你盯著我看好久了。”拿地圖的男孩兒低頭看著我，站在一旁的男孩兒也看著我，我突然有點緊張，他們幹嘛長得這麽像啊。
“——哦，我知道了，小姐不知道我們誰是誰了，對嗎？”不知道哪來的壓迫感，我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好吧，”他倆異口同聲地說，一個把地圖團成筒狀擋住我的背，一個捏住了我的手腕，剛才的光線全部消失了，“我是弗雷德，還是喬治？”
一種很微妙的磁場，或是某種魔力……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那一瞬間他們就像是同一個人，在我們……不，在他們和外界之間，豎起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我永遠沒辦法看穿的一道屏障，雙胞胎之間真正的魔法。
“快選一個——”
“——把你的男朋友找出來。”
“喬治，別鬧了！這裏很暗！”我突然開始害怕哪一天我會真的再也分不清他們，而他們自己也會在一次次惡作劇中忘了自己到底是誰。
“……段裏，過來，”右側有人說話了，我馬上撲過去抱緊了他的腰。喬治，在這場考試中給我遞小抄的人一定是喬治，他拍了拍我的背，“你在發什麽抖？”
“沒意思，你幹嘛提醒她，”弗雷德重新照亮了密道，把地圖塞回了口袋裏，我這才微微松了口氣，“走了，餓了。”
我正要跟上弗雷德，喬治拍了拍我的肩膀：“要不要再抱一下？”
我看了看那雙濕漉漉的眼睛——他真的很清楚怎樣讓人無法拒絕他，我暗自腹誹著，沖喬治伸出胳膊，結果反被他笑嘻嘻地一把揉進了懷裏。我沒動，收緊雙臂貪婪地又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
“不要喜歡弗雷德。”
“什麽？”
“沒什麽，我們去吃午飯吧。”等我反應過來後，喬治已經像無事發生那樣跨進了走廊裏，來來往往的同學從我們身邊穿行而過，弗雷德時不時和喬治說著什麽，好像這種時候再說“絕對不可能”就有點奇怪了……算了……我伸手碰了碰喬治的手，他接著和他的兄弟聊天，並沒有回頭。
就在我打算收回來的時候，他的手也抓住了我的，五指扣得很緊。
第二天，我照常趴在窗戶上看著其他同學陸陸續續坐上馬車，又等著費爾奇虎視眈眈地從我身邊走過，最後才溜到了那個密道邊上——密道前的雕像自己打開了，一只手把我拉了進去。
“我們想了想，覺得在蜂蜜公爵等你這種事太折磨人了——”
“——所以韋斯萊就免費當一次你的向導，不用感激。”
“太感激了。”我施了個熒光閃爍，喬治和弗雷德今天穿著不同的衣服，太好了，或許上次的壓迫感只是黑暗帶來的幻覺吧。
我們滑行了一段距離，又磕磕絆絆地走了好長一段路，我看著周圍的泥土墻壁，忍不住想象如果這時候密道兩端忽然塌陷怎麽辦，我們可還沒有學會幻影移形……
“別胡思亂想。”弗雷德正費力地壓低身子穿過一段忽矮的路，剛好能看清我臉上的表情。
“霍格沃茲為什麽會有這麽多密道？”我問。
“不是有妖精叛亂嗎？”喬治聳了聳肩。
“我知道，所以這些密道是為了逃生，還是為了讓什麽進來？”
“你能不能有話直說？”弗雷德不耐煩地問。
“像你們說的——這條密道費爾奇不知道，但是你們卻找到了。小天狼星布萊克有沒有可能也碰巧找到了這樣一條密道？在教授們搜索城堡的時候，他只需要再回密道裏來。看看這些泥土，他甚至可以自己挖一些旁支出來躲在裏面。”
“啊，我明白了，你是說我們這條路的盡頭可能不是霍格莫德，而是一個惡貫滿盈的殺人犯，”喬治甚至看起來有點兒驚喜，“真是個不錯的想法，段裏。”
“你猜他會怎麽對付我們呢？他曾經動動手指頭就殺了那麽多人——”弗雷德順著這個思路說著，帶著恐怖的表情停了下來，“我得提醒你一句，沒有其他任何人知道你跟我們進了這條密道，所以要是我們死在這兒，可誰也找不著……”
我忽然打了個哆嗦，就在弗雷德說話的同時，我的腦子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個想法：要是進這條密道的是我和盧西塔，那我就可以像關禁閉時處理掉那些青蛙和蝙蝠那樣……殺了他嗎？然後帶著這個黑暗的秘密繼續躲在學生們中間？我真是瘋了。
“噗——別害怕，我逗你的。”弗雷德見我這樣忍不住咧開嘴笑了起來。
“我們會保護你的，小南瓜，”喬治使勁揉了揉我的腦袋，“瞧，我們到了。”
溜進蜂蜜公爵以後，我們並沒有在那兒待太久，因為我不太能吃甜食，喬治和弗雷德也急著到佐科去買他們熱衷的危險品。
村子裏到處都貼著請巫師們在日落前結束購物的通知，因為攝魂怪會一刻不停地巡邏，直到小天狼星落網。我聽喬治說過，他們的爸爸在就職的魔法部裏見過有人進入阿茲卡班後被攝魂怪弄瘋，你沒法兒和這些破布骷髏講道理，它們就像畜生一樣隨著自己最本能的欲望去吸食巫師的靈魂。
“餵，小蛇！”弗雷德的手在我面前快速揮了揮，“喬治說的沒錯，你真的很容易突然開始發呆。”
“霍格莫德之前比這還要熱鬧一倍呢！人們都害怕攝魂怪——把手給我——別對她要求太高了，弗雷德，只要段裏不跑丟就行。”喬治牽著我的手塞進了他的口袋裏，我這才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
“喬治！你都跟弗雷德說我什麽了！”我話音剛落，喬治看了看我，忽然把我的胳膊架了起來，弗雷德則閃到另一邊架起了我另一條胳膊，兩個人默契地開始同時加速，我的靴子被迫進行了雪橇的工作，被激起的雪花劈裏啪啦地濺到我臉上，“你們倆！我發誓等你們——呸，等你們停下來就完蛋了！”
“讓讓！聖誕老人來送禮物了！”“過彎道——下坡！”“追上目標佐科！”“好嘞！撞上了——”不知道誰踩著了一大塊兒冰，我們三個像保齡球一樣從那塊冰上滑了下去，一路笑聲惹得邊上的巫師們都忙不疊地避讓著。弗雷德第一個屁股撞上墻停了下來，他試著站起來，但緊接著滑過來的我絆住了他的腿，他整個人再次重心不穩狠狠摔在了我身上，念叨著梅林的大褲衩子準備再次站起來。
“——喬治！別過來！”
“不好意思，兄弟。”
“……我想吐。”我們費了點時間把我的胳膊從他們倆之間抽出來，然後又撐起身子好讓喬治伸回他的腿，這樣他就能從弗雷德身上挪開了。
“比走著快多了，是不是？”
“等一會兒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嗎？”
“除非這回喬治墊底。”
弗雷德拍拍膝蓋再次率先走進了佐科，我已經迫不及待地踮腳往裏看了，喬治咕噥著“反正弗雷德的屁股早就不對稱了”跟了進來。
他倆開始分工明確地裝那些惡作劇必備品，我挑了個人少的貨架邊上溜達。
“嘿，姑娘，遞我那個香皂成嗎？”一個臉上長滿皺紋的中年巫師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照做了。
“這是什麽香皂？”它的味道很奇怪。
“青蛙卵，你可以試試。”那個巫師建議道。
“啊……我還是算了。”我甩了甩手，他失望地走開了。
“你打算怎麽讓她聽你的話？”又一個聲音從隔壁貨架傳了過來，我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瞬間從佐科夢幻般的氛圍中清醒過來，左手抓著口袋裏的魔杖，放輕腳步後退進貨架的陰影裏，蹲下來盡量保持著安靜。
“我差點就以為把你弄丟了……”過了一會兒，喬治站在了那個貨架前面。
“噓！我看見盧西塔了。”我站起來，借著喬治的遮擋往那邊看。
“那個萊斯特蘭奇？”
“小點聲！”盧西塔還是沒有走。
“不用怕他——”喬治說，我緊緊貼著他繼續觀察，沒有註意到他把說了一半的話咽了回去，“段裏……”
“幫個忙。”有辦法了，我縮回了身子，開始解喬治的領帶。
“幹嘛！”
“別叫！”我壓低聲音吼了他一句，喬治默默把手裏亂七八糟的東西放下了。
“別……段裏，這兒不行……不是，我是說，現在不行……”不知道他在那兒磨唧什麽，我把喬治的領帶拿在手裏，開始解我自己的。盧西塔討厭格蘭芬多，我敢肯定，如果一個穿戴紅校袍紅領帶的人路過，他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我們換一下。”我把自己的領帶塞進了喬治手裏，攏了攏襯衫的領子準備系上他的——沒成功，喬治把手擋在了我的脖子與襯衫領之間。我擡頭去看他，他背著光靜默地站在那裏，拇指輕輕在皮膚上面滑過——我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你脖子上的這道疤，怎麽回事？”他明明沒有發火，也沒有冷臉，那種無形的壓力就是不知道是從哪來的。
“喬治？”我握上他的手叫他的名字，但他沒挪開視線，還是那副和顏悅色的表情，只是垂著眼睛，我感覺到自己的頸動脈隔著薄薄的皮膚一鼓一鼓地碰著他的手，“那沒什麽，是小時候弄的了，沒事……”
“萊斯特蘭奇，是嗎……”
“喬治！”慌亂中我不自覺地提高了些音量，握他手的力道也添了幾分，他平時一直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態度，我從來沒見過他這種樣子。
“怎麽啦？”他溫和地擡起了眼睛笑了一下，那種壓迫感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似的消散地無影無蹤，但這次我敢肯定，那不是幻覺，“我給你系，別動。”
“你倆在這兒幹嘛呢？煩不煩，東西都要我拿……她幹嘛戴格蘭芬多的領帶？”弗雷德一邊抱怨一邊往嘴裏丟了顆從蜂蜜公爵買的比比多味豆，我越過他往隔壁貨架那兒看了看，那兒已經沒人了。
“段裏喜歡我的，”喬治滿意地捋了捋那條領帶，“走吧，我們得趕在黃昏之前回去。”
我們打打鬧鬧地穿回了密道裏，用了至少三個修覆咒才把從佐科帶回來的那些東西完好無損地拿回霍格沃茲，雙胞胎的行動力很強，我坐在長桌邊上和安舍分享一杯布丁時，格蘭芬多那裏就已經傳來受害者的喊聲了。
“嘖，連領帶都交換了嗎，你裝什麽深沈啊怎麽換的！”安舍這一會兒都快把我的腰戳斷了。
“喬治好像和我想的有點不一樣。”我說。
“怎麽了？想的太美好，結果很失望？”
“不……”我用手半撐半擋著臉，指尖的溫度似乎在升高，“好像更喜歡了……”
“段裏！”桌子猛然發出砰地一聲響。
“*！”我嚇得差點彈起來，罵了一句臟話。哈利的一只手正放在桌子上，他的頭發亂蓬蓬，臉看起來很憤怒，羅恩還像個掛件一樣死死抱著他的腰，“是找我打架嗎？”
“我想好了，我答應你，我們去抓小天狼星布萊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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