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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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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

下車的時候我嚇了一跳,因為這次瓦爾托親自來車站接我了。我不自覺地就挺直了背,悄悄扶正了領帶。

他紳士地和盧修斯叔叔以及菲利斯夫婦點點頭,盧修斯叔叔的回應頗有派頭,菲利斯夫婦則是拍了拍我的頭,叫我暑假一定要去找安舍玩兒,我告訴他們一定會的,然後就邁進了那個為我打開的後車門。

“學校怎麽樣?”瓦爾托一邊開車一邊隨意地問我。

“抱歉,我當時只想趕緊從奇洛身邊逃掉,我不是故意惹亂子的。”我當然明白他在指什麽。

“是誰陪你過去的?”

“只有我自己,我忘了拿書。”

“我教你的魔咒都忘幹凈了?”

“我拿不起魔杖,”我回憶著當時的場景實話實說,“我那時候整個左臂都麻了,從這兒——掌下開始,沒法兒第一時間施咒。”

“……你怕嗎?”

“是的。”我囁嚅著低下頭。

瓦爾托沒再說話,我們一路沈默地回到了木屋。

我回到了自己的二樓,把霍格沃茲的家庭作業摞在桌上,還有一堆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等著我收拾:據德拉科說是來自於鳥蛇的毛、潘西給我的酸味泡泡糖、一次表演時收到的石子變的花、查理的朋友後來給我寄的小龍的照片、西奧多上課畫的畫、安舍滑板上的一顆奇怪的螺絲等等等等。

我覺得這些都是很珍貴的記憶,說起來,我夜游時和四幅畫像成為了朋友,去廚房偷吃時遇到過三次赫奇帕奇的漢娜,拉文還給我看過兩次音符泡泡,喬治帶我看過一次煙花……這些我長大以後忘掉了怎麽辦?

我跑到廚房,趁外婆不註意偷拿了個罐子,把裏面的東西倒空以後放了記憶進去進去,這樣就省了寫日記的功夫。我又興致盎然地跑到自家後山,在園子裏挖了個坑把小罐子埋了進去。

這樣就永遠不會忘記啦!

我就這樣自己玩兒了一下午,直到瓦爾托叫我吃晚飯。

“囡囡,明天帶你去旅游怎麽樣?”今天外婆沒怎麽吃飯,而是一直笑吟吟地盯著我,心情看起來格外地好。

“真的嗎,去哪裏!”

“去中國,帶你看荷花,看看我家。”

“好啊!”只要能不讓瓦爾托拉我訓練,怎麽都好。

那一年我十二歲,記得外婆家鄉的所有人都是深眸深眼,講話軟軟糯糯不急不緩,他們都愛沖我笑,都有種歲月沈澱完的故事感。我愛看那些倚在外灘邊上輕輕講話的女孩兒們,好像看到年輕四十歲的外婆,優雅,俏皮,恃才而驕。

在我更小的時候,曾因為外婆做飯不好吃耍過脾氣,她那時候拿帕子捂著鼻子,用一種克制的哭腔說:“你五歲,我五十歲——我這一輩子哪碰過這些東西呀?”然後就撇下一桌子飯菜和我回了屋,像個小孩子,無論我外公怎麽勸也執拗地不肯再出來,我坐在那兒沒來由地惶恐。

她沒有講,沒有講那頭五十年的生活是怎樣的,她只是帶我看了看荷花,看了看海,看了看街頭巷尾,給我買了件她那樣的旗袍,叫我長大了穿給她看。我也不知道怎麽的就理解了她的那種矜貴,那種傲氣和稚氣。我十二歲,透過那些厚重的土地,深廣的海河了解到,我外婆是被和這土地一樣深厚的人家嬌養起來的,是像荷花那樣不媚不曳地長成的。

朋友們總是說我被寵壞了,但我也頂多是聒噪和頑劣而已,我根本不知道怎麽模仿那個長我半個世紀的外婆自然而然的清雋。

我們去和回來都是靜悄悄的,我不太能明白為什麽,但盡量乖。

瓦爾托去回我們不在家時的信,我纏著外婆給我講故事,她興致很好,讓我一起坐進她的搖椅,用好好聽的音調念著什麽詞句,我現在已經忘記了,只記得那種寧靜的感覺。

假期過得很快,這次對角巷之行我沒有被托付給菲利斯一家,而是和德拉科一起去的,瓦爾托像之前那樣往我口袋裏放滿了加隆,我懷疑他從來沒有數過,也沒有想過我弄丟了怎麽辦。

我像瓦爾托教的那樣和馬爾福夫婦打了招呼,德拉科也繃著他的小臉看起來非常嚴肅,但是沒繃住,因為我偷偷踹了他屁股一腳。

因為用完飛路粉太想吐我倆才沒有打起來。

“啊,段裏,你是否願意先去麗痕書店選購今年的書呢?”德拉科的父親很有風度地俯下身來問我。德拉科淺金色的腦袋和他父親如出一轍,那副少爺派頭無疑也是從他父親那兒沿襲下來的了。

“沒問題,盧修斯叔叔。”我懶得問他們要去辦什麽事,沖兩個馬爾福笑了笑轉身就走。

“等等,”然後盧修斯叔叔叫住了我,“你跟我們一起來吧。”

在這之前我從沒有去過翻倒巷,安舍跟我說過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地方,裏面遍布著黑巫師和諸如此類的東西,但作為我監護人的外公外婆卻什麽都沒提過。仔細想想,他們好像從來沒有教我要去害怕什麽。

我們走進博金商店的時候,德拉科正纏著盧修斯叔叔給他買把新掃帚,而盧修斯叔叔看似懶洋洋的,眼睛卻一件一件地仔細掃過商店裏的物件,似乎在心裏估量著什麽。

他們倆誰也沒有註意到屋裏的大立櫃裏躲著一個人,他的眼睛在櫃縫裏閃著光,他的袍角剛被完全扯進櫃子裏去。

“(小聲)段裏,你也幫我跟我爸說說呀,你在那發什麽呆呢!”德拉科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沒什麽。”我不打算驚擾櫃子裏的客人,又沒人知道我們會今天來這家店,搞埋伏的話也只能是店主的仇家,一會兒找個借口早點離開就是了。

但是那只眼睛卻是那麽驚恐,那閃爍著的綠色就像……我有了個主意。

“麥格教授就送了哈利一支光輪2000,好用他頂格蘭芬多球隊的缺來保證學院杯上不至於太難看。不過看他那副樣子,對他來說,受自己根本不知道的豐功偉績的恩惠一定很委屈吧。”話畢,後脖頸涼涼的,我沒有去看那個櫃子,只是暗暗覺得好笑。

“他根本就不配,只不過是因為有些名氣!”德拉科撅著嘴去看一個架子上滿滿的頭蓋骨。

“什麽都別碰,德拉科,”盧修斯叔叔把手杖敲到德拉科手邊,制止了他的話和動作,“我要提醒你們,當多數人都把哈利波特看成是趕跑了黑魔王的英雄時,你不裝作喜歡他是不明智的——啊,博金先生。”

店主的出現打斷了盧修斯叔叔的說教,我無心聽那兩個老奸巨猾的商人的聊天,踱著步子轉到了大立櫃面前。

“我會喜歡哈利波特的,勇敢的救世主。從不躲躲藏藏,畏首畏尾,我可喜歡他這一點了。”

“這是什麽新笑話嗎?”德拉科聳了聳肩,他的興趣此時全在另一件東西上,“能把那個給我看看嗎?”

“啊,光榮之手!插上一支蠟燭,只有拿著它的人才能看見亮光!是小偷和強盜最好的朋友!您的兒子很有眼力,先生。”店主興奮而諂媚地說。

“我希望我的兒子比小偷和強盜有出息一點兒,博金。”盧修斯叔叔冷冷地回答。

“我能要那個嗎?”這簡直是夜游之友,隱身衣的平替。

“恐怕不行,段裏小姐,我不認為弗肯納先生會希望看見你帶著一件這樣的東西回家——我時間不多,博金,也許我們可以接著看我的單子了。”盧修斯叔叔正在變得越來越不耐煩。

“沒關系。”我看著光榮之手。

“你在嘀咕什麽?你不會想偷偷回來把這個買走吧?”德拉科此時的表情簡直就像是在說:你一定會買的對吧對吧!“老實交代,瓦爾托到底給了你多少錢?”

“我真的不知道,我沒什麽概念。但我敢打賭,如果我把這東西帶回去他根本就不會管,他那堆東西比這玩意兒過分多了。”

“那你外公可得小心點兒,你沒聽見剛才我爸爸說因為老韋斯萊那個蠢貨,魔法部在加緊抄查嗎?”

“別替他操心了,這世上就沒有瓦爾托搞不定的人和事。”

韋斯萊先生在濫用麻瓜物品監管局工作,這是來的路上德拉科告訴我的。因為他們一家都對麻瓜著迷,純血巫師們不喜歡韋斯萊一家,還管他們叫純血叛徒。

但是喬治還是挺可愛的。

“成了,過來,孩子們。”盧修斯叔叔辦完了事,我跟德拉科趕緊跟上他離開了博金商店,我在心裏默默記著路:先路過一個放著黑黑的大蜘蛛的店,然後是骷髏頭,然後是一個扁鼻子的老女巫,這不能算是坐標……等等,那是拉文嗎?因為有高大的盧修斯叔叔在前面,拉文並沒有看見我,不知道他行色匆匆地要到什麽地方去。

我想叫德拉科給我打掩護好自己溜走一會兒去看看拉文在幹嘛,但他拽住了我的手腕,做了個絕無可能的手勢。

一個小時後,我們差不多買齊了所有開學要用的東西,除了課本,因為麗痕書店擠滿了人,我們實在不想進去擠。

吉德羅洛哈特

簽名出售自傳

《會魔法的我》

今天下午12:30—4:30

“怎麽就選了今天……”麗痕書店二樓的窗戶上拉出了這樣一條大橫幅,看了就讓人絕望。

“他是個會動筆桿子的純血巫師,我以為像你這樣的年輕女巫都會為他著迷的。”盧修斯叔叔牽動著嘴角,我不能確定那是寒暄話還是嘲諷。

“我不太喜歡個人英雄主義。”我只好中規中矩地回答。而且比起皆大歡喜的結局我更喜歡悲劇,當然啦,如果洛哈特的書以悲劇結尾他現在也不會站在這兒了。

我們還是擠進了麗痕書店。

德拉科三兩下就給我分配好了任務,書單上的前一半兒由他找,後一半兒歸我,每人拿雙份回來。我建議我們還是根據書店櫃子的位置分開找,這樣就省的在人群中前前後後地穿梭了。

“行,找完櫃臺見。”他擺了擺手。

“女士們先生們,這是多麽不同尋常的一刻!”忽然,洛哈特那邊傳出來異常嘹亮的發言,嚇得我差點從腳蹬上掉下來。“年輕的哈利今天走進麗痕書店,只是想買我的自傳——我願意把這本書當場送給他——可他不知道,他不久將得到比拙作《會魔法的我》更有價值的東西,實際上,他和他的同學們將得到一個真正的、會魔法的我。不錯,女士們先生們,我無比愉快和自豪地宣布,今年九月,我將成為霍格沃茲魔法學校的黑魔法防禦課教師!”

總比雙面臉奇洛強,我深呼吸了幾次,拿起我那邊的書走向櫃臺,德拉科已經在那兒了,他正看著哈利把洛哈特送他的書倒進一個紅發小女孩兒的坩堝裏。小女孩兒身旁就站著羅恩,看來韋斯萊一家也在這裏。

“哈利幹嘛要這麽做?”我還沒有聽到答案,一雙大手就把我抓了過去。

“啊,又一位迫不及待的粉絲,她甚至買了雙份!你很幸運,可愛的小姑娘。”洛哈特用他閃亮的牙沖我微笑著,來不及阻止,無數相機對準我們一陣猛拍,“知名作家洛哈特為狂熱小粉絲簽名”我仿佛已經看見了預言家日報上的內容。

“我不要他簽過名的。”這就是我被推回來之後德拉科說的第一句話。

我看了看遙遠的書架,看了看紅發小女孩坩堝裏的簽名書,又看了看一邊不知為什麽顯得很生氣的羅恩,果斷向喬治和弗雷德走去。

“咱們換換吧。”

“不。”喬治前一秒還在不懷好意地沖我笑,跟弗雷德在那邊咬耳朵,後一秒就莫名不自然地護住了他坩堝裏的書。“我們幹嘛要和你換!”弗雷德則故意裝兇,我才不會怕他。

“洛哈特剛在上面簽名了,我要是用這個,西奧多會嘲笑我一整個學期的,就是我們學院的諾特。”

“是嗎?”“我們也會的,小體驗卡。”“你要是再不走,可就要再變一次紅頭發了。”

“你們可以把這個拿回去賣掉,不是所有人都能趕上簽售日,肯定有人願意的,然後再讓他把那本沒簽名的用不著的書給你們就行了。幫幫忙吧,這玩意兒在斯萊特林沒銷路的,反正也沒什麽損失,對吧?”他倆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目光。

“好吧,幫你這個忙。”“我說,是你要換的,可不準反悔了啊。”

“我向梅林發誓……”話還沒完,弗雷德快速地把我懷裏的書抽走,喬治則把坩堝裏的東西塞還給我,是幾本看著有點舊了書,不過幾個煥新咒就能搞定。“噢!謝謝。”

然後弗雷德又一次把手向我伸了過來,我以為他要彈我的腦門兒什麽的,結果他一把把我的頭按了下去,風聲和一本平裝書擦著他的手飛了過去。

“揍他!爸爸!”他們兩個振臂高呼,我躲在他倆後面小心翼翼地朝飛過書來的地方看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盧修斯叔叔居然在打架?盧修斯叔叔居然在公共場合和聽起來是喬治和弗雷德爸爸的人打架!這比德拉科告訴我他們家有梅林的傳世褲衩還令人不可置信啊。

馬爾福先生和韋斯萊先生打得難舍難分,韋斯萊夫人在尖叫,店員在一邊扶書架一邊求他倆行行好,然後海格出現了,就是教我們保護神奇動物課的那個巨人,他輕易地分開了盧修斯叔叔和韋斯萊先生。

“我去梅林的媽啊……洛哈特肯定要哭死在麗痕書店的廁所裏了。”我還瞪著眼睛看著簽售會現場的滿地狼藉。

“他可高興了,”弗雷德悠閑地抱著胳膊側頭跟我說,“你沒聽見嗎?他還問《預言家日報》的那個家夥能不能把打架的事也寫進報道——”“他說這能造成轟動。”“行了,你快回去吧,馬爾福在找你呢。”喬治拍了拍我的頭,跟弗雷德收拾好東西去找他們的家人了。

盧修斯叔叔又恢覆了他原來的派頭,對眼睛上的青腫只字不提,德拉科有點不安,只是擔憂地看著他父親,更沒心思對課本提要求了。

我對那些課本施煥新咒的時候註意到其中一本《與吸血鬼同船旅行》的扉頁上寫了一個大大圓圓的G W,於是鬼使神差地沒有對它施咒,而是原封不動地塞進了自己的袍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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