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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館驚夢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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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夏手背輕碰一下他的額頭:“沒有發燒啊。”

狄野搖搖頭:“其實,我……我在神農架見過。”

曉夏哦一聲:“神農架?聽說神農架有野人。”

狄野額頭抵在方向盤上不再看她:“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啊。”曉夏看他有些沮喪,連忙說道,“狄野你今天有些奇怪,我們不說有沒有妖怪的話題了,我們說些別的。”

狄野擡起頭擰開瓶蓋,仰脖子喝半瓶水下去,說聲走吧發動了車子:“先送你回家。”曉夏忙說:“先不回,到咖啡店呆會兒。”

一路狄野沒再說話,曉夏也默然,到了咖啡店門外,隨著丁冬一聲,熟悉的娃娃音響起,歡迎光臨後街咖啡店,然後大毛跳了出來,喊一聲曉夏打過招呼,過來摟住狄野的肩:“老爸,我們提前回來了,老爸,驚喜吧?”

小茸靠著門,看一眼曉夏又看向狄野:“老爸臉色那麽差,身體不舒服?”

狄野拍一拍大毛的肩,搖頭說沒有,曉夏忙說:“他剛剛頭疼。”大毛和小茸一楞,疑惑看向狄野,狄野抿一下唇:“大毛跟我上樓,有事要說。”

曉夏心想,大概商量谷湘琴的事去了,對小茸笑笑,心想她這麽冷淡,似乎不願意看見我,還是回家吧。招了招手說:“走了啊。”

小茸說聲等等,手撐著店門:“進來吧。”

曉夏跟了進去,小茸打開行李箱拿出一個草編的女野人,搖一搖肚子中有鈴鐺丁零零作響,遞給她說道:“送給你的。”

曉夏驚喜看了半天,低頭系在包上:“很搭呢,好喜歡,謝謝小茸。”

小茸難得笑了笑:“喜歡就好。我老爸今天去哪兒了?”

曉夏就說了秋愛國尋釁要搶房子的事,也說今天去了博物館,只是沒提起谷湘琴,狄野只叫了大毛上樓,顯然是暫時不想讓小茸知道。

大毛跟著狄野上樓,狄野坐在書桌前嚴肅看著他,大毛抓抓頭發:“小時候我犯了錯誤,老爸就是這個表情,這個姿勢,就坐在這兒訓我。今天這是為什麽?我剛回來,還沒來得及犯錯誤。對了,曉夏說老爸頭疼,老爸這修為,怎麽會頭疼?”

狄野看著他:“大毛,我有一件為難的事。”

大毛詫異道:“沒有什麽事能讓老爸為難。”

狄野兩手交叉著放在桌面上:“大毛曾問過我,有沒有對女人感興趣過?”

“老爸說沒有。”大毛興奮起來:“最近老爸感興趣了?誰?盼盼姐?玉畫姐?吳虹姐,我覺得這幾個都很好啊。”

狄野低頭避開他的目光:“其實有過一次,六十年前,有一個姑娘叫谷湘琴,她那會兒剛從大學畢業,在博物館上班,當時咱們家的咖啡店還是茶館,因為有人覬覦我們家的房產,她幫了很大的忙,我請她來店裏喝茶,她很有見識,識別出裏面的家具和燈都是古物,她勸我捐獻給國家。我沒答應,我怕時間長了碰到不識貨的人給毀了。她沒再說什麽,只是從那以後,她每天都會過來喝茶。”

大毛拍一下桌子:“老爸,那說明這姑娘喜歡你,也是,我老爸這麽有魅力,哪個姑娘會不喜歡我老爸呢?後來呢?”

狄野頭埋得更低:“我並不明白她喜歡我,不過我很願意見到她,有一天她沒來,我有些坐立不安,第二天我就到博物館找她,她帶我參觀博物館,說正在搜集民國房契,那會兒政府剛換了新房契,家裏有三份過時的,清代的民國的建國初期的,我都給她了,她特別高興,約我晚上看電影,看電影的時候她偷偷拉了一下我的手……”

她的手很軟很溫暖,狄野記得很清楚,她的手碰到自己的手背那一剎那,心跳猛然快了起來,那樣的感覺後來再也沒有過,六十年過去,直到今天他的手摁住了曉夏的手,本來只是制止曉夏去買藥,藥對他是不管用的,可當時驟然猛烈的心跳讓他失神,他看著曉夏,差點就說:

“曉夏,這個世界上是有妖的,我就是。”

狄野突然站了起來:“我去送曉夏回家。”

大毛連忙阻攔:“老爸,我跟小茸也兩個月沒見曉夏了,小茸正做午飯呢,我都聞見香味了,我們三個一起吃午飯,晚上老爸照例要請香格裏拉自助,帶著曉夏一起去,我們吃大龍蝦吃個飽。”

狄野又坐了回去,大毛笑嘻嘻看著他:“老爸,後來呢?”

後來,狄野瞇了眼:“認識一個月後,她的父親來找我,說她已經訂婚,讓我離她遠一點。我從未對異性有過感覺,這次既然有了,我不想放棄。我去找她,在她家門前的花園裏,我看到她緊挨著一個男人坐在長椅上,她靠著男人的肩,說想去香港舉行婚禮,她說結婚後想要四個孩子,兩男兩女。她笑得很甜,那個男人英俊文雅,溫柔體貼。我突然想到,我根本沒法跟她生活在一起,更沒法跟與她生兒育女,我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我回家關了茶館出國,滿世界游蕩了三十年,不停尋找新的興趣,三十年前我回國要回房子開了咖啡館。”

大毛有些難過:“老爸這些年不靠近女人,就因為舊情難忘?”

狄野搖頭苦笑:“世界那麽精彩,那麽多讓我感興趣的事情,我早忘了,也沒有再想要接近任何女人。可是今天我去了博物館,館長告訴我她還活著,她這些年一直在北京,在博物館工作,她一直在等我,直到等得無望。現在,她希望能看到我的後人。”

大毛忙問:“老爸準備怎麽做?要不我去吧,就說我是孫輩。”

狄野往後一靠,頭枕了雙手:“我再想想。”

聽著大毛蹬蹬蹬下樓的腳步聲,狄野想起那天與曉夏偶遇,當時的感覺跟六十年前找到博物館,看到谷湘琴的時候一模一樣,意外而欣喜,他皺了眉頭。

混跡人世很久,但終究,自己並非人類。

他沒有人生苦短的煩惱,他的每一樣興趣都可以堅持很多年,而且他一旦對什麽感興趣,他會投入全部的熱情,他會執著得近乎瘋狂,如果控制不住去接近曉夏,會傷害到她。

他閉了眼睛,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樓下的說笑聲從樓板的間隙頑皮得飄上來,其中曉夏的聲音分外清晰。

大毛和曉夏說笑,小茸在吧臺內整理,冷不丁插一句話,曉夏指著她:“冷面笑匠,以為她討厭我呢,還給我帶個禮物,好別致的。”大毛拍一下腦門:“我也有禮物,這就拿去。”

曉夏翻看著大毛遞過來的明信片:“好美啊,有時間也要去一趟。”大毛比劃個手勢:“你這麽漂亮,肯定會被野人看上,擄進深山當老婆。”曉夏吃吃得笑:“那你呢?怎麽沒被女野人給抗走?”

正笑著,門口感應器響了,徐盼弟走了進來,喊一聲大毛伸出手:“姐的禮物呢?”大毛笑著遞過去一個瓶子:“野蜂蜜,美容養顏。”

徐盼弟接過去眉開眼笑,大毛看著她:“兩個月不見,盼盼姐打扮不一樣了,多了書卷氣,文靜了雅致了,遠遠看著,還以為是字畫店的玉老板。”徐盼弟哼一聲:“玉畫?別拿她跟我比,皮膚死人白,瘦不拉幾沒胸沒屁股,還裝腔作勢,眼睛往上瞟假清高,每次路過我們按摩院,恨不得繞著走。”

大毛抓抓頭發:“盼盼姐,玉畫姐挺好的。”徐盼弟一撇嘴:“你呀,那兒都好,就是心眼兒太實,看著誰都是好人。”

小茸瞟她一眼:“那你呢,你眼裏就沒有好人。玉畫是清高,可人家那是天生性格,你呢,怎麽換了一副打扮,討好哪個男人呢?”

徐盼弟指指她,鼻腔裏噴一口氣:“小茸,你年紀小不懂事,我不跟你計較。我就是來看看大毛回來了沒有?我想他了。”小茸翻個白眼:“想我們老板了吧?”

徐盼弟臉一紅:“告訴你們啊,我有男朋友了,我們兩個好著呢,我就後悔,那麽多年,為什麽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說著話一咬牙,眼圈有些發紅,抓著大毛胳膊說道:“姐的男朋友是博文書店的席老板。”大毛欣喜道:“那要恭喜盼盼姐了,席老板又斯文又英俊又溫柔,第一次看到席老板的時候,我覺得就是想象中的徐志摩。”

徐盼弟低了頭溫柔得笑,小茸看她一眼:“年齡差距大點兒吧,他是不是有所圖?”徐盼弟白了小茸一眼:“說什麽呢?書文的書店裏可是有孤本善本的,他比我有錢。”小茸哦了一聲:“就是說,你除了錢,沒別的可讓人圖唄。”

徐盼弟說聲懶得理你,一回頭看見曉夏,正一張一張給明信片拍照,發微信給羊羔和老爸老媽,徐盼弟吆了一聲:“你怎麽又在?”曉夏歪頭看著她:“今天休年假,專門過來蹭吃蹭喝。”

徐盼弟張了張嘴,突然捂住額頭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連聲說頭疼,大毛忙倒了水,關切看著她:“盼盼姐的臉色可不太好,我送你去醫院吧。”

徐盼弟搖搖頭:“喝口水歇會兒就好,忙去吧,不用管我。”

呆坐著想起昨天夜裏,喝了不少酒,發生的一切有些糊塗,只記得那種感覺,迷醉中似乎有什麽鋪天蓋地將她卷了起來,讓她幾乎窒息,難道是快感嗎?可那種快感很怪異,夾雜著說不清的恐懼。

她想著想著,慢慢就覺得全身酸疼太陽穴發漲,頭腦中空空的似乎缺了一塊,三個年青人的說笑聲離她很近,又似乎很遠。

幾乎快要虛脫的時候,耳邊丁冬一聲,隨著歡迎光臨後街咖啡店的喊聲,羅虎走了進來,黑沈著臉看著小茸:“我天不亮就去火車站等著你們,提前回來也不說一聲?”小茸面無表情:“臨時改了主意,坐飛機回來的,火車十幾個小時還得中轉,大毛又買那麽多東西。”

羅虎指指她:“就不能打個電話?”小茸攤攤手:“你有我電話,我沒有你電話,你怎麽不打?”羅虎看向大毛,大毛連忙擺手:“我倒是有電話,可我不知道羅警官去接我們,辛苦羅警官了,中午一起吃飯,小茸做的。”

羅虎臉色緩和了些:“小丫頭,我要不是求才若渴,能受你擺布?”小茸不理他,頭頂樓梯上傳來腳步聲,狄野探頭:“羅虎,上來。”

羅虎二話不說,一步三個臺階跨了上去,帶著誇張的表情:“哎呀,終於可以登堂入室欣賞一下你們的閨房。這麽多書,萬一書架倒了就被埋了……”

狄野舉手制止:“廢話少說,幫忙打聽個人,市博物館上一任館長谷湘琴。”

“谷湘琴?”羅虎指著他哈哈笑了起來,“我就知道,你也在懷疑覃奇,怎麽樣?想明白了?幫忙一起調查?你這個大閑人要是肯幫忙,我可就輕松了。”

狄野皺了眉頭:“谷湘琴和覃奇有關系嗎?”

作者有話要說: 抽得厲害,希望能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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