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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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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患

傅明也筆下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月州才是你的家。”

他確實說的沒錯,但她不聽。

趙雲端認同地點頭,“月州確實是我的家,但我就是不回去。”

傅明也:“……”

趙雲端倏然想起一件事,湊近傅明也,壓低了聲音問:“是不是我不回去,你就會一直跟著我啦?”

傅明也默然。

好氣!但打不過她。

“說說吧,”趙雲端退開一步,倚著窗,“你和太守是什麽關系。”

傅明也垂眸掩飾著自己的情緒,擡手寫到:

“我救過他一命。”

趙雲端擡起手掌拍了拍,“你人真好,到處救人。”

她的語氣真摯,“你該不會是什麽神仙下凡普渡眾生的吧?”

但在傅明也聽來卻很不入耳。

她是在諷刺他多管閑事嗎?

傅明也手中筆端的墨滴落在草紙上,暈染開來。

“你救了太守一命,所以他就把你奉為座上賓?”趙雲端推測著,隨即又發出自己的疑問:“那你是如何救下一州太守的?那太守莫不也是逃婚來……”

傅明也狠狠瞪她一眼。

“年少之時,一飯之恩。”傅明也寫到。

“哦……”趙雲端拖著長音,試探地問:“那你對東陽王呢?了解多少?”

傅明也搖頭。

他避開了關於東陽王的事。

趙雲端看傅明也眼神躲過她的目光,追著說:“你若是告訴我了,我就回月州去。”

傅明也在思考趙雲端說的話的可信度,只可惜,他並不信如此狡猾的她。

只能讓她心甘情願地回月州才行。

趙雲端並未說謊,只要她弄清楚幾人之間的糾葛,她立馬連夜趕回月州同兄長報信。

只是現在貿然回去,勢必會影響幾方權勢爭奪。

傅明也將懷中剩下的銀錢交給趙雲端,“你哪兒來的錢?”

趙雲端看見了一旁放著的藥包,想起了自己頭上的發飾,語氣不悅:“你不會沒把錢給許嘉吧?”

用她的錢買禮物送她,傅明也的算盤打得真好。

“她不要。”傅明也如實寫到。

趙雲端將銀錢收回錢袋裏,“送上門的錢都不要?那就還我好了。”

她才不會拒絕送上門的銀錢,有錢不賺的是傻子。

——

月州軍營。

聞州與月州相近,趙雲端的信沒過幾日就送到了沈雁的手裏。

“小將軍,這裏有你的信!”發放信件的信使揮動著手臂,向沈雁跑來。

沈雁一身玄色勁袍,腰帶緊緊系著,勾勒出男子挺拔的身姿。腰間配著一把長劍,劍柄上墜著一塊陳舊的木牌。

木牌上刻的字歪歪斜斜,隱約能看出是“沈子歸”三個字。

他一雙瀲灩桃花眼,長眉入鬢,膚色略深,看起來又邪氣十足。

“喲?誰會給我寫信?”沈雁笑道。

沈雁接過信使手中的信,低頭看到:“沈雁小將軍收。”

沈雁更是迷惑,他在外不曾有認識的人,邊走邊拆。

他識字不多,多數的字都是少將軍要求他認的。

剛打開一看,“小午”兩字躍入眼中。沈雁慌忙折好,揣進懷中,疾步去了少將軍的營中。

“伯晤!”沈雁還未踏進趙別的營帳,他的聲音依然傳入營中。

趙別一身裏衣,他剛和人比試了一番,正欲休息,聽言一臉不耐煩地起身,聲音有些許沙啞:“何事?”

沈雁湊到趙別身邊,偷偷摸摸地將懷中的信紙拿出來,低聲說:“是小午寫的。”

趙別聞言,一舉奪過,仔細看著這封信。

明明只有一句話,他卻拿在手上看了許久。

“子歸,看來你的學識有所長進。”趙別翻來覆去地端詳著趙雲端送來的信,想看出是否還有隱藏的玄機。

“嘿嘿,”沈雁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別的字我不認識,我就認識小午的名字。”

“……”趙別收回誇他的話。

沈雁低聲問:“小午寫的什麽意思?”

犬患……

趙別思索著。

“小午身邊的鷹犬可有失蹤的?”趙別問。

沈雁搖搖頭。

那日趙雲端休沐獨自回城,從此便再無音訊,就連趙府的人都說沒見過趙雲端。

這些日子來,趙別快把整個月州翻了個遍,甚至還給附近州郡發了密信,尋找月州的女將軍。

始終沒人見過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小午說的犬患是何意思?”趙別不解。

沈雁揚了揚下頜,很是自信的樣子:“狗,那肯定是趙然啊!小午常常罵他是狗……”

趙別眼眸一沈。

“怎麽了?”沈雁見趙別神色一凜,摸不著頭腦,他也沒說錯什麽吧?

“是趙然!”沈雁突然反應過來。

趙別橫他一眼,“你聲音再大一點,整個軍營的人都聽見了。”

沈雁立馬捂住了嘴。

“如果是趙然的話……”沈雁的話突然頓住。

趙然的前主人是趙別,不對,應該說趙然的主人只有趙崇。

那個獨霸月州的鎮邊將軍,趙崇。

“子歸,這件事不要洩露出去。”趙別告誡道。

沈雁抱怨道:“那小午怎麽辦?我早就知道他看不慣小午……”

“繼續找,”趙別吩咐道,“雖然小午現在安好,但不能停下來,不能讓他知道小午的行蹤。”

趙別長嘆一口氣,只要他還在繼續尋找趙雲端,那趙崇就不會知道他已經知道趙雲端的所在了。

一邊是他的父親,一邊是他親手養大的妹妹。

趙別看著信封上寫的字:聞州。

——

皎月當空,將到朔日,月亮越來越圓。

林玄的屋子沒有門,深秋的涼風灌進屋裏,林玄打著鼾,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棉被。

而本該與他睡在同一間房的傅明也,床上空無一物。

傅明也抱著棉被和枕頭賴在趙雲端的房裏不肯走,林玄又打鼾又磨牙,傅明也受不了。

他本來就睡眠成困難,在屋裏更是被折磨得不行。

“那要不,明日將你的床搬到我屋裏?”趙雲端提議道。

她隔著一堵墻,都還能聽到林玄打鼾的聲音。

傅明也將棉被鋪到地上,正要將枕頭丟下,趙雲端起身接過他的枕頭,“睡床吧。”

傅明也停在原處,只見著趙雲端將地上的棉被撿起,扔到床上:“你不是說我們是夫妻嗎?還介意這個?”

一旁的紙是傅明也為了來這兒打地鋪寫的字:

“我們是夫妻。”

所以讓他打地鋪吧

這才是傅明也本來的意思。

深秋寒涼,趙雲端看傅明也本身體質就不太好,再說了,這地是被秋雨泡過的,還不知有多冷。

趙雲端全然不似傅明也忸忸怩怩,她外出行軍時,能有一張床睡覺就很好了。

世俗的規矩並不能束縛她半分。

但傅明也還是不允許,他將棉被拿下,鋪在床下細長的腳床上。

趙雲端躺在床上,傅明也把自己裹成一個長條,縮在腳床上。

趙雲端翹著腿,很是悠閑:“你應該也是大族出身吧?”

黑暗中,傅明也閉著眸,看不到趙雲端的臉,但她的聲音和呼吸都格外的近。

還有她習慣性說完一句話後的語氣音。

“你是世家公子,又為什麽會住在那深山中呢?”趙雲端好奇地低頭看他。

傅明也緊緊地閉著眸,但他呼吸混亂,趙雲端一聽他就沒睡著。

“讓我猜猜,”趙雲端扯了扯傅明也搭在胸前的發絲,“你也是離家出走了嗎?”

傅明也終於睜眼看她,但是卻看不清她的神情。

“傅明也,我真羨慕你。”

一個世家教養出來的郎君,不在乎功名利祿,而離家逃進山中。這樣叛逆的行為就像是傳聞中的隱士,放浪形骸的風雅之人,只不過又為世所累。

誰能輕易放下世族幾百年積攢的名利與榮譽,逃進深山,他便什麽都不是了。

萬一遇險,還會成為野獸的果腹之物。

傅明也有這個勇氣。

但更幸運的是,他沒有像趙雲端一樣在背後對他使絆子的家族。

親人的認同,在人世間是多麽重要。

但如今,趙雲端早就不那麽在乎這些了。前世那四年她都孤身熬過來了,今後沒有什麽事能阻止她做想做的事。

人生苦短,什麽名聲榮譽,對她來說,狗屁不是。

她只要自己開懷,還有現下還想加害於她的人,都下地獄。

傅明也輕笑,羨慕他什麽?羨慕他心神衰竭,還是體弱多病?

“哼,”趙雲端背過身去,“我聽見了,你又在笑我。”

傅明也嘴角的笑僵住。

“你拿的藥,從明天開始喝吧。”趙雲端抱著她的棉被,向下縮了縮:“真想你早日好起來。”

最好早日信任她,然後告訴她關於聞州太守和東陽王的秘密。

傍晚時,傅明也為什麽避開東陽王不談,他並不像懼怕權貴的人。她現在還沒問出來,他和東陽王的關系。

只是趙雲端對梁國世家所知甚少,姓傅的世家,她只知道權勢最大的臨陽傅家,其他的都沒聽聞過。

還是因為她阿姐趙逢玉和臨陽傅家的郎君訂了親,於是,常被阿兄掛在嘴邊斥罵,說他們一門三權貴都是做作矯情的偽君子。

但傅明也大概不是,臨陽傅家對子孫的要求這麽嚴格,應該不會任由郎君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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