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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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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碧瓊玄靈冰鳳背上的冰樓中, 一男一女依偎著,這時女子忽然覺得心口有些不舒服,直起身向外面看了一眼, 眼眸深邃, 目光的方向正是招凝等人消失的方向。

元神的神識跨越萬裏反饋她註視之處的景象,不過是幾個凡人魚貫進入秘境中罷了, 並沒有感覺到其他的異常。

“奚元, 你怎麽了,在看什麽?”常景煥小聲地問道, 目光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並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

奚元收回目光,微微一笑, 搖搖頭,“沒有什麽,只是感覺心口有些不舒服, 像是感應到了什麽。”

常景煥微微皺眉, 眸子中不動聲色,他與奚元相伴了將近五萬年, 彼此都十分的了解,即使奚元含糊不說, 他隱隱能察覺到什麽。

他表面卻只是笑了笑, 將人摟在懷裏, 溫柔的安撫著, “那裏是遠古神獸隕落之地, 不可輕易打擾。這些凡人也是膽大。”

奚元在他懷裏動了動,“我不是在意這個, 我只是……莫名想起孩子。”

“奚元,孩子出生便夭折了。不要再想了, 只要你平安無事,就比什麽都好。”

奚元不再說話,常景煥的目光看向外面卻是諱莫如深。

“馬上就要到甸林大澤了,鴻羲冕下晉升出關,我們正好去討教討教,這麽好的機會不要錯過了。”

奚元“嗯”了一聲。

整個冰樓之中陷入又一片安靜中,常景煥什麽都沒有動,只是平靜的安撫著。

直至一道靈光打入房中,是家主想邀,常景煥這才離開。

冰樓的正殿中,常家家主正在和手下商量事情,瞧見他來,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用眼神微微示意他稍等。

常家家主還在同手下說著,“鴻羲冕下突然出關著實有些奇怪,而且早前就聽聞,他晉升出了岔子,一晉升,肉身便陷入衰劫,如今卻不顧自己第一衰的情況,卻邀九洲各大勢力往甸林大澤,怕是有什麽暗中謀劃。”

“家主放心,我們已經和羨洲的一些宗門聯系了,想來很快就有些蛛絲馬跡。”

“嗯。這件事盡快去查清楚。天尊一旦有什麽心思,得早做準備,否則,我等怎麽避都避不開。”

手下應聲轉身離開。

常家家主這才對常景煥說道,“十三弟,這甸林大澤是弟妹本家所在,你也聽到了我剛才與常剡所說,你也與弟妹說一說,看她有沒有聽到什麽消息。”

常景煥應聲,常家家主並沒有多說什麽,擺擺手就讓常景煥離開了。

常景煥並沒有回去,他站在樓閣回廊上,背手俯瞰著下方大澤,有人出現在他背後,“主子。”

“那個孩子現在怎麽樣了?”

常雙一楞,十六載只字不提,如今突然提及,常雙險些不知常景煥指的是什麽。

“不知。”常雙又問,“是有什麽安排?”

“前些日子,我與奚元突而心絞,感覺是血脈牽連。奚元更是以為是孩子在呼喚她,好不容易被本尊穩住,今日她又提及。”

常雙一怔,立刻會意,於是擡手暈出一道光華,向下方大澤一轉,光影呈現在常景煥面前。

卻見重山山谷中家族之中,掛起白幡、建起靈堂,靈堂牌位上有四人,梁冀、梁冀夫人、梁玄狄以及招凝。

常景煥瞇著眼,光影中有一門派金丹管事帶著幾人氣急而來,又甩袖怒極而去。

他轉開眼,常雙揮去光影,低聲道,“想來確實是死了。可能就是瀕死之時牽動了您和夫人。”

常景煥嘆了一聲,“罷了,這就是命。”

這一段對話悄無聲息,沒有人知曉,碧瓊玄靈冰鳳貼著天幕穩穩劃過,攜帶著七彩霞光,向甸林大澤飛去。

*

緣明山,一線天。

應溟站在秘境天門前,威壓潛藏,那是來自遠古的氣息,殘存且溫和。

他沒有直接進入,只轉眸看了一眼,緣明村裏一個影子飛快的往深山之中跑著。

是岳勝仙。

應溟並沒有關註她,但是她手中的籃子中好像沾染了些許熟悉的氣息,這讓應溟有些意外。

於是,身影一閃,應溟消失在原地。

岳勝仙即使沒有修為,但是她在山林中就像是林中的小鹿非常的靈巧,不會因為山路難走,或者各種阻礙而感覺到困難,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已經跑出了將近五十裏的山路,翻過兩座大山,她鉆進山脈深處,尋到了一處做好標記的半山腰山洞,毫不猶豫的鉆了進去。

許久,洞裏回蕩的聲音被風傳遞了出來。

“餵,是我,你要是沒死,就快出來。”她大大咧咧的喊著。

但是並沒有其他的聲音,岳勝仙叉著腰,倒是笑了,“你躲著我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也不怕別人笑話,難道我會傷害你不成。”

她轉換語氣說道,“快,快出來,我給你把法衣補好了,我才沒有扒你衣服呢!”

可能太久沒有回應,岳勝仙些許緊張,四處找了一遍,這才發現已經只剩下一口氣的人。

“餵!餵!你別死啊!”

她瘋狂的搖晃對方,急著大喊道“尚夏!尚夏!”

大抵是這樣粗暴的動作讓尚夏最後一口氣實在咽不下,終於睜開了眼。

盯著她,無神又無力。

岳勝仙提起自己的籃子,“喏!法衣給你補好了!”

尚夏虛弱道,“多謝仙子,法衣不用補的。”

岳勝仙卻不在意,直接將法衣放在了石床上,“怎麽還嫌棄我是個凡人,將你的法衣弄會了不成,我告訴你,這個材料可是天燭草編織而成,很結實的,即使是尋常的法衣不用煉化都能覆原成原來的強度。”

她根本不在意對方的客氣,轉而走到對方面前,要將他拉到石床上去,“你說你們仙人都是這樣嗎?明明受了重傷,骨頭都斷了,卻還虐自己,忍著痛不願意在床上躺著。”

經過幾次的來往,尚夏已經知曉了岳勝仙的脾氣,沒有在說什麽,只是任由岳勝仙將他帶到了石床上,說了聲“謝謝”。

岳勝仙反而笑了,“你們從大澤裏來的,怎麽這麽喜歡說謝謝,昨天那小姑娘也喜歡說謝謝,你也是跟著說謝謝,那表情都差不多,難不成是一家的。”

尚夏當然知道她只是隨口的調侃,便也只是順口問了一聲,“小姑娘?”

“嗯,對啊,昨天從平陽大澤來的,其實長得挺漂亮的,就是臉上有些胎記,實在影響第一眼緣。”

尚夏只是說道,“多謝姑娘這一段時間的照顧,我的傷應該是無法恢覆了,我打算再過幾日就離開。”

岳勝仙眼眸一凝,立刻站起身來,“不行,讓你去緣明村,你不願意,給你搬到這裏來,還以為你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直接坐化了,結果你頂著最後一口氣還想往大澤去,你這仙人是不是瘋了。”

尚夏也知道這個姑娘大大咧咧但心腸極好,只好說道,“我還有同伴在大澤中,她的處境不太妙,我要去找她。”

岳勝仙更加不同意了,“你瞧著你現在這樣的狀態,法術都沒有辦法施展完整,你還能怎麽去找你朋友,怕是出連重山都走不出,更何況去拯救她。”

尚夏還想說著什麽,岳勝仙便說,“這樣吧,過幾天,村子裏采天燭草的人回來了,就會往平陽大澤去,我讓他們打聽打聽情況。”

尚夏看了他一眼,直至最後也沒有說出一個不字。

“這才對啊。”岳勝仙笑著,“來,試一試,我給你補好的法衣。”

尚夏想要拒絕她,但實在無甚力氣,竟被岳勝仙直接推了起來,直接拿著外袍往他身上套,像是讓他坐化前都要完整些,免得真做實了“扒衣服”這尷尬事。

可這時,尚夏突然擋住她,岳勝仙還以為尚夏又扭捏,還未開口,就聽尚夏道,“不對,有人在外面。”

岳勝仙一驚,“難道又是那些追殺你的人。”

尚夏往她手裏塞了一只遁符,虛弱地咳了幾聲,“你快走,不能拖累你。”

岳勝仙道,“這時你們仙人玩意,又不是秘寶,我用不了啊。”

尚夏急而臉色都擺了,忽而一把抓住她,動用法力,雖牽扯著丹田幾要碎裂的痛苦,卻也顧不得太多了。

說著他狠狠的捏碎了手裏的遁符,轉而周遭靈光環繞,光芒裹挾著無形的拉扯之力,讓凡人只感覺頭暈目眩。

岳勝仙七分不適三分裝模作樣,直接軟倒在對方的懷裏,光芒閃過的極快,他們剛剛站穩,岳勝仙還沒有在暈眩中清醒過來。

他們其實遁走的距離並不遠,但從半山腰直接離開了山,所以當尚夏感知到註視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擡頭看。

便見半山腰那處的崖頂上,站著一個高大的影子,負手而立,傲慢陰冷。

“你這遁符怎麽這麽暈乎,我在島上也接觸過遁符,一瞬的事情,也不會有這麽奇怪的副作用啊——啊——”

她話還沒有說完,抓著她的手突然一松,她整個就砸在了地上。

岳勝仙一瞬間就呆了,這人……這人怎麽這麽不會憐香惜玉。

“餵!你是想摔死我是不是!”她吐出吃了滿嘴的草屑,甩頭就盯著尚夏,可是話剛說出口,卻是楞住了。

“你……你怎麽了。”

尚夏整個人都在顫抖,他身上的氣勢在極度壓制著,可是又像坐化前突然回光返照,他的眼睛瞪得極大,裏面燃著洶洶的大火。

“你,你還好嗎?”

即使岳勝仙又問了一聲,還是沒有辦法喚醒這樣狀態的尚夏,於是她下意識地順著尚夏的目光看過去,卻看見山崖上站著一個人,那氣勢一看,不出意外就是修行者,而且境界很高,看著非常不好相與。

作為凡人生活在修行者聚集的地方,岳勝仙天生就知道如何避免危機。

“快,快走啊,呆子。”岳勝仙一溜煙的爬起來,拽著尚夏的手就要往後跑。

然而尚夏的腳像是釘在了地面上,紋絲不動,眼神還是死死的盯著,而對方的目光已經註意到了他們。

尚夏在這一瞬間仿佛炸了,他手中一轉,鳳凰屠神弓出現在手中,手中一甩就將岳勝仙甩開。

岳勝仙摔在地上,“你要做什麽!”

她驚恐大喊,卻見尚夏已經搖晃飛到了半空,而手中的鳳凰屠神弓已經拉開,“我要殺了你!”

他已經完全忘記自己的身體狀態了,一心只想將對方殺了。

“你這個罪魁禍首!”他的動作極快,並且是那種耗費了全身最後的力量射出這一箭。

裹著鳳凰焰的箭矢沖出,瞬乎逼近應溟,可是對方只是一擡手就見那火光定格在半空。

但尚夏並沒有放棄,他似乎已經到了最後孤註一擲的時候了,什麽都不管不顧,將自身的法力凝聚,法力全部匯聚在鳳凰焰的長箭上,想當場突破應溟的屏障,至對方於死地。

可是,顯然他已經錯估了自己和對方的實力差距,應溟只是擡手輕輕一捏,就將他沖去的力量捏碎了。

尚夏有幾分瘋癲,他眼中閃過在時墟之中的種種仇恨,在他心裏,這個人與那些圍攻他們的元神是一齊的。

大抵對自己的身體已經沒有希望了,於是,陡然一絲沖動直接沖到了心頭,他猛地向前飛去,整個人周身的神光亮眼極了。

他在以身為箭想要至對方於死地。

“尚夏!”岳勝仙驚懼極了,她不明白尚夏為什麽會拼命到這般地步。

但顯然尚夏並沒有成功,他的身體被控制在半空,應溟甚至沒有施展法術,只有樹林中的枝條游動著,將尚夏整個的捆束住。

尚夏自知自己一擊不成,已經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中,可是憤恨讓他絲毫不後悔自己的做法。

“本尊不知道何時得罪了小友。”高崖上的人慢悠悠的說著。

岳勝仙一聽這自稱,心頭一驚,本尊?元神尊者?

尚夏大吼道,“你們這群沒有人性的元神,禍害九州蒼生的混賬,我要殺了你,是你毀了我們——”

“毀了你們什麽?”高崖上的尊者似乎對他還有幾分興趣,好整無暇的問著。

“毀了我們的通——”尚夏話還沒有完全說出口,轉而猛然闔上,瞬間意識到問題,面前的人不認識他,他如果這麽說就會暴露九州的其他人,他死了不要緊,還有其他人是九州的種子。

“怎麽不說了。”應溟問著,“小友若是不說,本尊便好好搜一搜你的意識,看看本尊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你。”

說著手掌微微上擡,尚夏大驚,轉而丹田裏的金丹已經在飛速旋轉,好似就要崩碎了,他想要在搜魂前將自己的記憶全部消除。

看似是這樣,逼迫應溟轉而動手克制他的動作,而尚夏卻趁此時候,猛地一展,他的丹田中飛出一物,“去死吧!”

那氣勢幾乎將整個緣明山脈籠罩在陰影之中,疾速沖向應溟,逼得應溟都身形消失在原地。

尚夏得了時機,猛然再掐手訣,似要將那東西爆開,讓應溟因此受創。

可是應溟的實力完全出乎了尚夏的預料,他不僅僅沒有受傷,手裏的銀光包裹著,竟然牢牢將東西控制住。

“通天靈寶的碎片!”應溟恍然。

尚夏沒有想到連通天靈寶的突襲都沒有辦法讓他得到可乘之機,心中絕望不已,本就是強弩之末,何不幹脆向鴻德尊者一樣,自爆也要拉對方一起。

可是他此刻本就重傷,能調動的力量實在太微弱,連自爆聚集的力量都不足以令人感覺威脅。

於是他還是被掌控之中。

“小友,這般有天賦,血脈特殊,怎的就這般輕易死了,著實有點可惜。”

他幽幽的話配上他的神色,有一種嗜血的古怪,這讓尚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本尊路過此地,平白受了小友的攻擊,想想不做些什麽,倒是面子過不去,這般吧,從洲極魔之地有不少遠古殘留的魔影,本尊本想去走一趟,小友替本尊去試試吧。”

岳勝仙目色一凝,那可是死亡禁地,去了必死無疑。

“尚夏!不能去!”

但是,應溟只是擡手一揮,尚夏背後就出現了一道裂縫,強烈的吸扯之力轉而就將尚夏帶走了。

“尚夏!”

岳勝仙驚喊一聲,想要抓住他,可是她不過是個凡人,先不說夠不到那個距離,再說她又如何從對方的法力中把人扯下來。

她的尖叫仿佛也吸引了對方的註意,然而對方只是看了他一眼,轉而就消失在原地。

岳勝仙緩下一口氣,四處打量著,怎麽都不相信,剛才還好好的人,怎麽就這麽消失了。

“都怪我。”岳勝仙自我唾棄著,“要不是我沒修為讓他帶著出來,就不會出了這些事。”

她在原地走動著,怎麽心裏都想不通,可是卻又無可奈何,轉而向前方走去。

一線天天門處,有人盤坐在巨石上,他手上把玩著從尚夏手中拿到的東西,是一個指長的骨笛,表面有龐雜而古怪的氣息。

只微微一感應,就感受到奇怪的光影畫面,一方塊狀的移動物體向視野方向沖來,從視野方向墜下此骨笛,在碰撞中碎裂,轉而大泛光華,連帶著人都消失了。

*

一線天秘境中,招凝進入其中就感覺到天地洞開之感,整個世界好像都遼闊了,這是一片山坡,沒有樹木,只有成片的綠草,偶爾會在草叢之中找到一株奇怪的靈草,他由三片長葉構成,葉尖卷著,中間一根長莖,像是一株向天祭祀的長香。

一行人中有人說道,“上一旬來的時候,就感覺天燭草愈加稀疏了,以後怕是不能這麽頻繁來了。”

“確實是,我記得小時候進這裏,這裏滿片的天燭草,可不想現在這樣。”何宏俞說著,轉而將身上的草簍放下,“劉阿伯說他最近想要些靈草,他那身子骨只能靈草能治了,我多采他那一份。”

“行。”人群中的中年男子說著,轉而瞧見還在遠看的洛嬸,“洛嬸,在看什麽”

“馬上就要到元日了,我想著我們還是分成兩組,一組正常采摘,另一組往更深處去看看。”

眾人對視一眼,之前也有過這個情況,“洛嬸子,這地方四處都是一樣的,走不到頭,恐怕沒有什麽其他的稀奇。”

洛嬸似乎還堅持著,“倒也不是,前一個月,看見二十裏外有一處腳印,看著不像尋常野獸的。”

她目光瞥向旁邊,身邊是個年輕的男子,身材瘦小,但眼神裏透著精幹,“對,是我發現的,那腳印足有我半個大,當時天門快要闔上了,實在沒有辦法,再加上就我一人,便回來了。”

“那豈不是說這裏還藏著危險?不對啊,我們都在這裏采天燭草采了百八十年了,怎麽都沒有發現啊。”

“所以,我說還是去看看,免得日後有什麽問題。”

這般一說,眾人心中也大致明了,紛紛都答應了,轉而洛嬸帶著幾人離開了,招凝跟著剩餘的人在原地采天燭草。

玉片觸碰到天燭草,天燭草還保持著熒光,竹簍底部還鋪著很多碎玉片,以保證天燭草不會出現問題。

何宏俞就在附近,“要我說必定是他們看錯了,你看看這裏,哪有妖獸的影子,要有的話早就把我們吞了。”

大抵是他的話驚動了什麽,轉而前方高草晃動了一些,何宏俞剛說還好,如今卻被這晃動嚇了一跳。

但是很快就沒有影子了。

他轉眼向招凝看了一眼,“你看著可看到了什麽?”

招凝迷茫,只搖搖頭。

“我說,我就是在嚇自己。”

到了後來,大夥們都采的差不多了,他們已經從山坡上走了下來,眾人本就是凡人,不停不歇幹不了太長的時間。

很快,就圍成了一團,背著幹糧的村民紛紛著餅,這時才猛地想起來,“他們的吃的還在我們這呢,他們還會回來嗎?”

招凝看向他們之前離去的方向,早就沒有人影了,想來也沒有回來的意思。

“這怎麽辦?要不,我們去找他們吧,正好深處的地方天燭草更多些。”

“嗯。”也只有這樣的辦法。

直至他們沿著草叢往深處走,很快這些草叢已經沒過了他們的半身,倒顯得他們走過的痕跡格外的明顯。

他們走了很久,天色都已經黑了。

招凝擡頭看著星空,這裏的星空尤為的明亮,甚至沒有圓月的參與,完全是由星辰匯聚出來的夜幕。

只是群星閃爍不定,唯有北方幾顆星辰尤為的註目,甚至有種,若是再近些就能出手可得。

“弘俞啊,你和勝仙怎麽樣,可能成啊。”大抵是一行人走的太無趣,上了年紀的人就喜歡問及終身之事。

何宏俞撓撓頭,“田大伯就別提了,勝仙最近都不理我了,你看采天燭草都沒有來。”

“這就叫做有緣無分,你且瞧瞧這星空、這螢火,你田大伯當年就是在此地向你們大嬸子提親的,這氛圍隨風一顫,立馬答應了。”

他說著著趣事,一行人都笑開了。

招凝墜在後面,看著一望無際的高草,璀璨星辰下,微風拂過,像浪湧動,螢火星星點點的飄起,又跟著風舞動,就像是海上的光帶。

莫名的讓人心神安寧。

就在這時,前方的人忽然頓住了,奇怪一聲,“怎麽沒路了?”

說笑聲停了下來,眾人聚集到前方,前部的高草沒有半分的破壞。

“是不是前面有岔路沒註意?”

“不會啊,我們這麽多眼睛,若是有岔路也不會走的這般順利。”

這時,高個的看了一眼,“那邊是不是有一處凹陷”

眾人心中有古怪,怎麽還能直接蹦到幾丈之外嗎?當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線索。

於是眾人不得不撥開高草往更深處去。

招凝走了幾步,忽而覺得腳下不對,是一只木簪。

她剛撿起,正準備喊他們,可是一起身,卻發現,整個世界變了。

周遭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高草,而是向漂浮在星空中,原本遙不可及的星辰卻好像在身邊似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腳下卻沒有踏在實地的感覺,她下意識的轉身一圈,直至最後察覺到異常,向上看了一眼,便看見天上不是夜空,而是一望無際的高草。

世界不知怎麽倒轉了。

星空在腳下,草野在頭頂。

還能明顯的看見那一群人在高草中向前走,直至走到了剛才意識到的凹陷地方,左右探查還是沒有線索,便又發現招凝不見了,汲汲皇皇的回頭去尋。

而招凝從倒置的視角卻能清晰的看清楚那凹陷地方,就是一個巨大的腳印。

招凝從來沒有遇見這樣的情況,她站在原地、心頭有些許緊張,停留片刻後漸漸冷靜,告訴自己把這當作夢境,去尋一個夢境的出口。

她飄蕩在夜空中,那些星辰看似接近,卻遙遠至極,是因為光華的明亮程度而對視覺產生了影響。

招凝看著倒轉的高草叢,沿著之前的方向向前飄去,很快招凝便發現,那些痕跡越來越密集。

直至最後,招凝驟然在極遠處看到了一個影子,那是一個長相神異的獸類,全身金紫二色,只有獨角、長須、鬃毛、長尾是紫色,其餘地方皆是金光燦燦,身負鱗片,威風赫赫。

招凝無法辨認出這究竟是何神獸,即使隔著極遠,也不敢再向前多靠近。

那神獸神獸踏步向前,身上繚繞著如火焰般升騰的金紫二氣,它向前一步,附近的星辰也跟著移動。

看久了,那些星辰的軌跡好像是被神獸驅使著,讓人產生一種古怪的錯覺。

它好像在——牧星。

招凝震撼於眼前的景象,奈何本就凡人身,不敢妄自靠近,便轉身向其他的地方去。

還沒有走多久,招凝忽然感覺到身後一股熱浪席卷而來,她猛然回頭一看,卻見來時的方向有一顆星辰竟然爆炸了。

而在光亮之中,她看見了洛嬸等人的影子。

然而,他們不同於以往的神色,卻讓招凝心中產生一抹警惕,下意識的,她用匿息秘寶掩住了氣息。

便聽到他們的聲音暴躁傳來,“都說了不要驚擾了神獸大人,否則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沒事的,神獸大人在牧星,他不會在意我們的。”其中一人說道,“二十年了,好不容易找到這不同尋常的變化,我們不能錯失機會。”

“行了,繼續找吧。”洛嬸不耐煩的說著,“冕下已經醒了,如果再找不到東西交差,我們全部都要完。”

這句話極其有分量,所有人都不由的一顫,轉而向四周散開,向每一刻星辰看去。

招凝隱匿在夜空中,不敢動作,瞧見他們的行動的迅速,她便意識這些人其實並不是凡人,而是隱匿在緣明村的妖族,瞧著他們的意思怕是想要從緣明村找到東西。

她有些許退縮,在萬疆語中說道,羨洲的西北面沒有東南面這般水域多,更多是濕地沼澤,那裏住著多是妖族,有可能他們就是從那邊而來的。

招凝知道自己不能在繼續逗留,她必須想辦法早日回到隊伍中。

她並不能亂走,只有這些人不敢靠近的神獸,才是安全的方向,於是,招凝還是不得不向神獸的方向靠近。

離得有些近了,招凝便察覺到,那神獸並不是實體,而是虛幻的,可能僅僅只是一道殘識。

但就在這時,那神獸的步子停下了,它的目光轉移到了招凝方向。

招凝一驚,定在了原地,卻見神獸一步步走來,每一步都如履平地,身上的火焰撩動著,直至近了,招凝卻沒有感覺到炎熱,而是一種如沐春風的溫暖。這讓招凝心定了定,她頓了頓,學著那些人的稱呼,向面前的神獸禮身,“神獸大人仙福。”

“有趣的孩子。”有聲音傳遞到招凝耳邊,招凝擡眼看它,招凝卻看見它眼裏的笑意,“你是噎鳴的朋友。”

招凝茫然,她不知噎鳴是誰,但沒有打斷對方的話。

“我已經很久都沒有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了。”他說道,“這樣的氣息,讓我想起很久很久的時候。”

“很久?”大抵它的話語太過柔和,招凝小聲重覆著。

“對,至少已經有千萬年了。”神獸說著,“那個時候,天地初開,世間混沌,洪荒之時,萬族林立,大道未成,是一個一切皆有可能的紀元。”

招凝不懂。

它又嘆息著,“可惜,禹餘九重天的大道終究沒有成。”

招凝遲疑,她說,“可是現今九洲有三千大道,先天五德、先天終結、先天五行、後天善惡、後天八卦……皆是大道,神獸大人為何說,大道未成?”

神獸卻笑了笑,沒有給招凝解答。

他看著招凝,目光很是慈祥,他說道,“孩子,你可願隨我在此處牧星?”

招凝楞了楞,不知道神獸為何有這樣的回答,她遲疑著說道,“神獸大人的邀請,招凝惶恐而好奇,只是招凝不過一介凡人,無法擔此重責。”

“罷了,我不該留你,你身上還有劫數未盡。”神獸嘆息道。

招凝沈默,與這樣的神獸回答,許多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招凝的認知。

神獸目光看向漫漫星空,失去了神獸的趨勢,這些星辰的運行變得極其緩慢。

招凝問道,“神獸大人……為何牧星……”

神獸轉眼看向招凝,露出一絲奇怪的笑意,“你想知道嗎?”

在招凝還沒有回答之前,他又補充了一句,“如若知道了,就會牽連到因果之中。”

招凝覺得此話說的奇怪,她不過是一介凡人,何德何能與此恢宏龐大之事牽連。

可是他並沒有等招凝回答,而是說,“我是在尋找主人的下落。你看到了極北之處的那顆黯淡的星了嗎?”

招凝註目著,那似乎就是最開始看到的星辰,神獸卻說道,“那代表著主人,只有當極北五星會合之時,就會得到主人的下落。”

“極北五星?可是那裏只有兩顆星。”

一顆便是最初的黯淡,一顆星辰光華雖有但是並不明亮。

它笑著,“因為還有三顆星遺失了。主人為帝,其餘為臣。”

招凝忽然意識到他此話的意味,“還有三位臣子走失了?”

“是。”

它轉向招凝,“小姑娘,極北五星缺一不可。”

它緩緩向後退去,轉而又繼續了之前的路,看著那群星游牧,像是在群星中找尋遺失的三星。

招凝不理解,就在這時,群星之中忽而飛來一道光華,落在招凝手中變成一本纖薄的書冊。

神獸漸漸遠離,星空好似也在跟著遠離,這一刻,她好像感受到了一道光華,她轉身看去,卻見一縷陽光從東方溢散,驅散了夜色,於是,夜空與高草地再次倒轉,恢覆到正常的態度。

直至天色完全亮起,星空不見,盛景不見。

招凝站在了無人跡的高草叢中,再次低頭看去,卻發現,封面漸漸有了痕跡,像是一筆一筆描摹著的字跡。

龍飛鳳舞寫著——

勾陳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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