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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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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禹餘印記在時墟中呈現, 從一點緩緩擴散至百丈,蔓延之處時空混亂與時空節點被短暫定格,萬道清光成柱從印記上綻放, 漸漸的, 清光之中,有仙舟呈現。

正是翻新的神風仙舟。

尚夏等金丹真人從未經歷這種時空跨越的磅礴和宏壯, 站在船頭, 眺望著時墟之景。

“這就是時墟嗎?”尚夏呢喃著,沒有天魔、沒有威脅, 反倒透著靜謐與安寧。

尚夏知道這是錯覺,是因為神風仙舟和眾元神尊者的保護, 才有這般感觀。

聽嵐指尖觸碰著船沿,眺望著如星空璀璨的時墟,她知道那些星光不是真正的星辰, 而是遙遠之處時空節點崩毀呈現的光亮, 幼時便聽聞遠古大能以時墟補天的故事,而今身處時墟之中, 頗有一種親歷故事之感。

神風仙舟樓閣第二層是一處開放的廳堂,十六根巨大立柱支撐起樓體, 風行異獸形態各異的雕刻在立柱上, 如紗如輕帛的簾幔和著珠簾隨風而動。

元神尊者及元嬰境界的七人都聚集在此, 他們站在面向船頭的廊前。

燁梁尊者喃喃道, “這是天人之境才能做到的吧。”想起之前他們在時墟的苦苦探索和艱難鬥爭, 一艘仙舟似乎就能改變這些困難了,不過燁梁尊者並沒有多想, 畢竟這是遠古留下來的東西,很可能是禹餘道祖一脈的遺傳, 那可是整個禹餘九重天的至高實力。

“那通往九洲的通道在哪?”寒俞直奔關鍵。

秦恪淵卻平靜地搖頭,說“不知”。

寒俞一驚,瞪向秦恪淵,但秦恪淵目光落在招凝身上,他說,“還需要你感應天道牽引。”

招凝平靜,只說,“此刻未有感應。”

“好。”秦恪淵應了一聲,只見他轉身擡手,掌心隔空與廳堂最前方的禹餘印記浮雕相對,掌心繚繞著銀光,而印記浮雕隨之泛起光華。

其餘六人轉頭看去,不解他的動作。

卻見印記在光亮中轉動,同時神風仙舟微微顫抖,仙舟周遭的流光游轉一圈,外界起了奇妙的變化,時墟“星空”之境變幻了,這意味著他們的時空變化了。

秦恪淵再低眸看招凝,無言,但招凝卻懂了,搖搖頭,“仍無。”

於是,印記的轉動未停,神風仙舟之外的景象也在變化。

六人互相對視一眼,交換思緒,寒俞皺眉,“你在切換時空,尋找天道牽引所在的時空,直至感知到?”

“是。”秦恪淵淡然以引,手中的光華從始至終,只一句話的時間,時空已經再次切換。

“時墟時空無盡,這般尋找,豈不也是‘寰宇之中尋一粒塵埃’。”項鴻軒質疑著,“難道三大仙舟的九洲修士回九洲,也是這般碰運氣?”

“他們有中州屠魔令。”秦恪淵提醒他,意思是中州屠魔令會帶他們直接離開時墟。

這反而讓眾人心中更是不安,“若是這般,他們豈不是想來時墟便可以來,一旦他們找到九州的時空道標,九州豈不是要大亂?”

“再亂也比不上天魔之亂。”燁梁尊者打斷他們的話,轉而又對秦恪淵道,“不過說起來,這種切換時空反覆嘗試的方法,是不是太浪費時間了。”

窮遍所有時空,甚至可能切換到千萬年後,當然如果那時還有人活著的話。

“燁梁尊者所言並不錯,不過,天道牽引,便是天道有心眷顧,自不會出現這種窮遍之事。”他註視著招凝,招凝此刻雙眸微闔、凝神感知著,話語安撫其餘人,“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這般嘗試僅僅過了數日,招凝再次感知到那玄之又玄的牽引,像是冥冥中一盞燈光照亮了方向。

只是在其他人的眼中並沒有特異,招凝驟然睜開眼,提醒秦恪淵,“師叔,尋著了。”

“何方?”

“那形似角亢星宿之間。”招凝指著。

秦恪淵禦使神風仙舟的手訣一圈,銀光成龍影隨法印註入禹餘印記之中,卻見整個禹餘印記更加亮了幾分,其上繁瑣古老線條紋路從中央向外擴展流光,直至蔓延到整個神風仙舟上,神風仙舟動了,調轉方向,外角亢星宿之間疾馳而去。

周遭的星相隨時刻在變,但神風仙舟其實從未主動行舟,直至此刻,禹餘印記再次成巨大的虛影擴散在下方,遙遙與更深處呼應,那本處在冥冥之中的光亮降臨在時墟之中,神風仙舟鎖定,徑直而去。

“太好了。”湛雪旋呢喃。

燁梁尊者目中有喜色,但還有憂慮,“現在尋到通道方位,會不會接下來時空轉換,通道就不見了。”

“不會。”秦恪淵說道,“禹餘印記已經鎖定位置了,哪怕隔著重重時空也能最後抵達。”

秦恪淵撤回法決,背手轉身讓燁梁尊者放心。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段錦的聲音,“這周遭怎的這麽多星雲?”

“確實。”嫣然說道,“是不是神風仙舟行駛之後,陣法加強,光華籠罩的範圍更加遠了?”

二樓的眾人往外走了三兩步,果真看見神風仙舟泛著的光華籠罩的範圍更加龐大了,而在光華範圍內,數片星雲姿態各異的呈現在周遭,星雲顏色瑰麗,再加上前方一線神光的指引,此刻好似不在虛空,而像是在寰宇遨游。

神風仙舟會刻意避開那些星雲,但所行方向並未改變。

招凝問,“那星雲的中心是時空節點嗎?”

“是。”秦恪淵肯定道,“盡量不要進入時空節點中。”

眾人應了一聲,他們心中都知道,一旦進入再想出來就難了,就像是上一次他們在時空節點的遭遇,險些都折損在那裏。

“此行並不快,可以自行安排。”秦恪淵提醒。

光亮渺小,看似很近,實則隔著億萬裏之路。

寒俞沒有再多逗留,徑直離開,孟從意並不在船棧上,她被寒俞安放在船中房間調息自療,他便去尋她了。

而湛雪旋和項鴻軒對時墟之變頗有興趣,轉而往船棧去,船棧上一眾金丹真人,有的探討著周遭時空之變所運行的大道之意,有的就地盤坐觀想異景。

阿元轉身去休憩,招凝頓了頓,也跟著走了出去,秦恪淵看著沒有多說,見燁梁尊者還在原地,“燁梁尊者不去療傷?”

燁梁尊者看了一眼秦恪淵,眼裏有著莫名的意味,像是再說“又有什麽用”,只看著遙遠之處的光亮,“不用了,本尊就在這守著。”

秦恪淵不再多言,身形化作虛影,消失在原地。

招凝只站在門口,並沒有往船頭人群去,她神色平靜的看著仙舟離著光亮越來越近,即使這樣的呈現是極其微小的,但她能夠感受到一種玄之又玄的反饋。

聽嵐無疑是這其中最激動的,但良好的教養讓她保持著鎮定,只有她緊攥著船沿的動作彰顯著她的心緒,她眼中仿佛隔著光亮看到睟州通透冰瑩之景。

嫣然站在她旁邊,倒是沒有再對聽嵐言語挖苦,她自己反倒是看著光亮漸漸恍惚,陷入那似是而非的記憶中。

招凝平靜的註視著一切,船上時墟的情況都在眼中,那玄之又玄的反饋更是像在告訴她,她離大道、離長生久視更近了一步,只是她卻帶著幾分恍惚,沒有來頭的。

許久,招凝回神,垂眸片刻,緩緩向樓閣最高處看去。

樓閣最高處是一處四面雙門的觀雲閣,此刻正門敞開,面對著遠處光亮。

招凝身形虛化,再出現便是觀雲閣外側回廊,她站在墻邊,靠著墻沒說話。

觀雲閣中,秦恪淵盤坐在中央,微微睜開眼,擡眼看去,招凝的身影透過窗勾勒出來,而風也暴露了她的裙擺。

“招凝。”他喚了一聲,招凝聽見了,但好半響沒有動靜,裏面也沒有再出聲,可招凝能感覺到註視,封閉的窗欄並不能隔絕他的視線,招凝低頭,後背貼著門框微微側身,只站在門口,沒有進去,靜靜地回視,低聲喚了一聲“師叔。”

秦恪淵問她,“多久了,招凝。”

沒有前言和補充,偏生招凝還是聽懂了他所問何意,招凝想著,探索九幽十年、望仙死城閉關百年、星靈遺墟四十年、陽州之事三年、清霄宗二十年、九州游歷五年、幽冥修真界七年、昆虛大比二十年、九州之比五年……還有那些零零碎碎渡過的時間,加起來總共兩百年。

但招凝搖搖頭,說“不記得了”。

秦恪淵卻淡笑著,“正好兩百年了。”

招凝輕淡地“哦”了一聲,沒有看他,只看時墟瑰麗之相。

“當年你渡元嬰劫,是師叔不告而別。”

“我知道師叔是為了九州、為了招凝。”招凝平緩地說著,以“先行者”前往九洲,混淆所有窺視者的目光,是從祁裕口中得到的答案。

“招凝……”秦恪淵喚了一聲,他能感知到招凝深藏的情緒。

他說,“以後不會了,不會再不告而別。”

招凝垂著頭,時墟的瑰麗之相都無法吸引了,她像是沒有聽到這句承諾,又或是覺得這句承諾並不是她心底期待的。

但這是“師叔”啊。

招凝頓了片刻,轉頭看秦恪淵。

“師叔。”招凝忽而喚了一聲。

秦恪淵微怔,看著她嘴角牽起一絲極淺的笑意,似是表達“冰釋前嫌”。

像是當真拋開了那些小情緒,她語氣變得輕快,“師叔可想知道這二百年九州的變化?”

秦恪淵陪著她的心緒,應了一聲“好”。

招凝說起清霄宗的事,洪傑將清霄宗打理的井井有條,紀岫雖然總是躲懶,但交辦的宗門事宜都做得漂漂亮亮,經常代表宗門與九州其他宗門交流論道,將清霄宗的威望傳播的極遠,連北寒海域的小妖也知曉清霄宗的事跡。

她還說起極劍宗和石越澤,說石越澤更喜歡飲酒了,十年喝一醉,一醉睡十年,當初還信誓旦旦要與清霄宗競爭昆虛第一,結果轉頭就將這大任交到了自己徒兒手上,不是跟著紀岫一起躲懶,就是藏在哪處洞府中大醉經年,甚至連九州大比都錯過了。

招凝看著秦恪淵,他並沒有多言,只是在招凝表達到某些有趣之時,會應著招凝的笑點點頭。

說完昆虛,招凝又說起陽州和炎州的變化,說兩修真界合並成熾陽修真界,說天陽仙宗不再是熾陽的首位,葉家也重新退居中等家族,還說原來輝焰閣原來是經無尊者創立的,難怪能知曉天下萬事。

從熾陽說到朱州、又從西極魔荒說到幽冥修真界,還提及承玄修真界的幾件大事。

“師叔,就那個拿出縮天仙魄的南渡真人便是承玄修真界的。”招凝此時還有些驚訝,“他不是什麽大宗門,宗門很小,名叫五蘊宗,聽雪旋仙子說,五蘊宗在承玄修真界都無甚名氣,每百年的承玄宗門論道大會,五蘊宗總是處在末位。”

她往船頭看了一眼,南渡正在閉目觀想,周身繚繞著五色光華,與時墟瑰麗之相隱隱呼應,他竟然超越所有觀想之人,體悟到時墟意象。

招凝笑著轉頭對秦恪淵道,“師叔,你知道嗎?南渡真人在五蘊宗修行兩百年竟然從來沒有出過宗門,只三十年前九州商會出現,一經出現便是一鳴驚人,更是成就九州大比之首。”

她微微偏頭想著,“這般沈靜隱匿之心性,我定是做不到的。”

像是說的累了,招凝身體下滑,坐在門檻上,倚著門框,又道,“九州大比當真出現了不少人物,每一人都似能在日後叱咤風雲,九州必不會在這麽多天驕手中沒落。”

她笑著,“師叔和天宮辛勞必不會被辜負。”

秦恪淵看著她的笑容,招凝很少笑,她笑起來的時候無比澄澈而明媚,驅散了表象中的清冷與漠然,讓她又變回了那個初入道的小仙子。

可是秦恪淵卻看到小仙子面具背後的閃躲,秦恪淵眸色暗下,身形一動,卻消失在原地,在招凝微驚、側身欲躲下,他蹲在招凝身前,手按在她肩膀上止住招凝的動作,問道,“那你呢,招凝,這兩百年你經歷了什麽?”

招凝穩聲道,“閉關、游歷、悟道,無非就這三件事,師叔,你看,兩百年,我已經是元嬰後期了。”

“我知。”秦恪淵輕聲道,“但招凝,師叔想問的是,九幽通道被毀時你遇見什麽事、誰又傷了你,星靈遺墟一夢數十年你看到了什麽、大衍幻境讓你吃了什麽苦,天陽仙宗千壽大殿故友本惡顯露你有沒有難過、有沒有受傷……”

招凝緊抿著嘴,直直地盯著他,風吹拂著,碎發貼著眼,幾根尖稍紮在眼睛裏,有些澀感。

秦恪淵替她拂去那些碎發,他的手帶著寒意,貼在招凝左耳畔,“是師叔的錯……”

就在這時,船身忽而劇烈晃動,神風仙舟外側光華湧動著,像是隨時要碎了一般。

“該死!”卻聽燁梁尊者一聲暴吼,在船後傳來一陣法力波動。

“出事了!”招凝驚道,轉而一低身消失在原地,秦恪淵頓在原地片刻,神識劃過船舟的變化,神色愈加冷了。

他跟著消失,與招凝前後腳抵達船尾,燁梁尊者正全力修覆著仙舟外層的屏障,而在外側有數個元神境界的天魔正在攻擊仙舟,屏障光華閃動,像是即刻就要撐不住了。

秦恪淵施法,掌心銀光流轉,與燁梁尊者一起支撐著屏障。

“招凝,快去將他們從觀想中喚醒,元神天魔逼近,他們會在觀想中產生心魔的,到那時便是天人降臨都救不回了。”燁梁尊者大喊道。

招凝知曉重要,瞬身離開,幾步落在眾人身邊,有幾人已經回答樓閣房間中,感知到響動沖了出來,見到下方的招凝,驚疑問道,“沈上人,出了什麽事情?”

招凝呵了一聲,“回到房間去,將所有禁制打開,封閉六感五識,不要聽不要想。”

眾人目光一滯,瞬而意識到這是天魔侵襲,他們是上品金丹,對天魔幹擾有一定的抵抗,但是那是對同境界或者再高一境的天魔來說,招凝這般囑咐顯然是元神天魔逼近。

他們瞬間應了一聲,疾速回到自己的房間,數道光幕在房間中暈開。

見他們這般配合,招凝松了一口氣,轉而施展法術,幾道靈光從她指尖飛到眾人眉心。

船頭有五人正在觀想,觀想之中,神魂脆弱,一點雜念都會引起氣息紊亂,有損命脈,招凝不敢大意,謹慎借助喚靈術將眾人都喚醒。

很快五人中有四人都清醒過來,他們沈浸在觀想之中,甚至連神風仙舟的晃動都沒有察覺到。

尚夏醒來,“太姑奶奶,出了什麽事情。”

招凝道,“有天魔入侵。快回房間自封,或者去尋阿元靈尊。”

尚夏愕然,段錦亦是瞪大眼睛,“可是這仙舟不是有禹餘印記加持嗎?怎麽還會有天魔入侵?”

“我不知。”招凝急而回答道,她手中的法術未停,南渡仍然沒有醒來,一邊顧及著南渡一邊說道,“此時不是探索原因的時候,先行躲藏,待諸位尊者解決了這些天魔,自有答案。”

段錦趕忙應了一聲,四人匆匆離開。

而南渡卻時刻沒有醒來,他最早對時墟之相有所感悟,卻到現在都沒有從感悟中醒來,這番必是巨大突破。

南渡此刻已經在金丹大圓滿,招凝懷疑,南渡莫不是要因為此地契機而結成金丹?

若是之前神風仙舟平穩疾行倒是不懼,可是現在……

招凝轉動法決,喚靈術更強幾分,南渡身形顫動,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似是要醒來。

“南渡!”招凝呵了一聲。

卻不想就在這時,南渡身上驟然爆發出一道靈光,瞬乎逼近招凝,那致命之威,讓招凝眼神一凝,遁術施展到極致,這才險險偏離那道靈光。

因為瞬發避讓,招凝身形不穩,落在船棧上,急急向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

招凝心中駭然,這般力量當真是金丹境界?

神風靈舟仍然在疾速向前,避讓開一處時間節點,卻在斜側之時,前方突然出現一元神天魔。

招凝一驚,顧不得多想,施展大法,而在這一刻,天魔也朝船頭屏障發出攻擊。

清光籠罩在屏障內側,欲加固屏障,可面前是元神天魔,雖然屏障加招凝的抵抗,擋住了絕大多數的攻勢,可是餘威竟然透過那屏障沖擊進來。

那攻勢徑直撲向招凝,招凝急而施展法決,身前凝出道道禁制,身形也不住地向後退了數丈。

她反身一轉,躲開攻勢的直行之路,擡手一握,剎月劍出現在手中,靈光湧動間,強行攔下了這一擊。

可是,緊隨其後的是接連的攻勢,招凝以剎月劍抵抗,護著觀想中的南渡不然他當真陷入魔的影響中.

而就在這時,卻聽後方一聲龍吟,銀光綻放,卻見龍影從船尾而顯,轉而脫離神風仙舟,身形瞬而擴大至百丈,剎那間,震開圍剿在仙舟後方的天魔,再下一刻,它銀尾一甩,前方攻擊的天魔觸不及防被拋飛。

天魔後退數百丈,轉而暴怒嘶吼,敵意直沖高空巨龍而去。

此天魔吸收周遭百丈之內魔氣,身形膨脹成巨大的黑影,仿佛凝成一只巨大異獸,與巨龍身形不相上下,而船尾圍攻的天魔,更是分成了兩波,一波繼續攻擊著神風仙舟,一波已經奔向巨龍。

巨龍周遭纏鬥著三只元神天魔,情況極其不妙,果真下一刻,巨龍受三天魔合力一擊,長身扭動,向下墜了數百丈,其身甚至貼上了神風屏障。

招凝驚呼,“師叔!”

巨龍雙翼一震,卷起颶風,將神風仙舟向前推遠,而他也借助著反力再次沖入天魔圍剿之中。

收下一擊合力,巨龍便再也沒有給它們機會同時攻擊。

“我來助你!”卻聽寒俞一聲暴吼,轉而七層樓閣房間中躥出一道聲音,穿過神風屏障,轉而幻化出遠古鯤的本體。

巨龍一擊擊潰那龐大天魔黑影,轉而龍爪聚靈,轟開一只天魔,而天魔擊飛之路徑便迎著遠古鯤而來,遠古鯤一聲刺破虛空的唳聲,虛空之中起了陣陣罡風,罡風詭異轉動,形成弒殺之陣,而遠古鯤便成陣中最致命的殺機。

招凝全力維持著船前的屏障,僅僅是受到那元神天魔的一擊,這神風仙舟的屏障便似削弱了一層。

她轉眸看了一眼南渡,南渡還沒有從觀想中醒來,更沒有受到天魔的影響。

“這些天魔到底是從哪裏來的!”神風仙舟船尾傳來燁梁尊者的吼叫,屏障晃動,好似削弱了幾分,招凝驚覺,怕是燁梁尊者那邊又出現了幾只天魔。

還不待招凝多思,就見神風仙舟前方也驟然出現幾只天魔,好在不是元神境界,不過是元嬰天魔。

讓招凝不解的是,這些天魔的突然出現,像是被時墟無影無形的時空節點吐出來的一般,可是神風仙舟所過之處、光華籠罩範圍內,時空節點都短暫定格,不可能和天魔有關聯。

招凝無法多想,神風仙舟屏障整體削弱,招凝必須更加強幾成法力。

但招凝知道這般下去消耗的必是自己,而且天魔越聚越多,她甚至也沒辦法保證自己會不會受到影響。

招凝微微咬牙,轉而手中法決一邊,剎月劍陡然在空中一轉,反守為攻。

雷光繚繞在剎月劍周遭,牽動大道雷意,一招一式間都是雷罰之力。

四只元嬰天魔,招凝勉強抗住,但招凝轉而目光一頓,更前方又出現了一只天魔,這天魔招凝認識,是魔蜍,更是元神境界,想起歸墟臺上這只天魔不僅自身實力強悍,更是吐出千百低階天魔,招凝仿若看見天魔大軍來襲。

魔蜍轉動著,外凸的眼珠扭動,註意到招凝,但下一刻,卻聽船尾一聲暴吼,燁梁尊者化出法相,法相是燁梁尊者本身之影,影子高大至極,且體型極闊。

他猛然在虛空中揮拳,拳風之悍瞬間逼近那魔蜍,魔蜍怒吼,瞬間將敵人鎖定在燁梁尊者身上。

燁梁尊者幫招凝吸引走了魔蜍,招凝便全力對戰面前的四只元嬰天魔,且必須速戰速決,瞧此情況,接下來怕是會有更多天魔突兀出現。

招凝再施展法術,剎月劍劍光浩浩,清光湧動,隱隱有一字嵌在劍身上。

“殺——”

七殺極意之殺,一瞬間,剎月劍之威刺破元嬰天魔防禦,斬殺兩只元嬰天魔,並將令兩只天魔克制。

但招凝後背忽而起一陣寒意,她意識到殺機,轉而剎月劍一收,反手一斬,卻在半途猛然偏移。

南渡不知何時醒來,並且施展法術生生攔下從後方沖來的天魔,這只天魔是從魔蟾腹中吐出,而燁梁尊者實在無法將所有天魔都斬碎。

樓閣上,湛雪旋和項鴻軒環樓閣戰元嬰天魔,剿滅大多數天魔,而招凝後背這天魔便是意外。

卻見南渡與那元嬰天魔對戰,沒有絲毫落於下風之景,但招凝斬殺面前剩餘的兩只元嬰天魔,南渡與那天魔的戰鬥也進入了尾聲。

招凝收劍,將男主腦後五種靈光扭轉,大法加持,那天魔已經陷入死地。

招凝再一次觀察南渡,他並沒有在觀想中進階,他此刻的修為還是金丹期,可是,卻已經讓元嬰天魔無法還手,並且——

砰——元嬰天魔砸在船棧上,瞬而散成黑霧魔氣。

他身體微微一晃,勉強撐住。

大抵是註意到招凝的註視,緩緩轉過身看向招凝,依舊是原來老實內斂的模樣,不自在的笑了一聲。

招凝微頓,說了聲“多謝”。

南渡立馬搖搖頭,又想起這天魔乃元嬰境界,趕忙補充了一句,“是剛才觀想之中,於我有極大提升,故而一瞬爆發。我,我不過就是個金丹。”

“嗯。”招凝沒有深究,她的目光凝在上空,只說,“快躲起來,莫要被天魔找到可乘之機。”

“好!”南渡聽招凝之說,以為招凝認可了他的解釋,松了一口氣,轉而往飛回樓閣。

招凝確實沒有額外的思緒考慮他,此刻上空的對戰已經陷入了焦灼之中,遠古鯤的唳聲帶著暴躁和痛苦,他面前的天魔被一斬為二,他因此落在下風。

好在巨龍這方已接近尾聲,銀光沖擊之中,終將面前天魔抹滅,轉而去助寒俞。

元神天魔的減少,讓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加快了,終於,在巨龍與遠古鯤剿滅那一分為二的天魔後,他們沖向船尾,在數擊之後絞殺了最後一只元神天魔。

燁梁尊者的法相消失,他的身形晃了晃,寒俞也落在船尾,沒有站穩,單膝跪地,單臂撐著地面,這才勉強定下。

巨龍緊隨而後落下,但是秦恪淵的身形剛顯現,轉而一晃便又消失在原地。

招凝看著他出現在二層,她瞬身而去,秦恪淵的法力已經住入禹餘印記之中。

“招凝,用功德金光借天道牽引之力。”

招凝立即應了一聲,掐法決,凝神閉目,眉間一點星光,她周身清光漸漸湧動出金光,金光像是肆意生長的藤蔓游走著。

而秦恪淵法決一轉,禹餘印記中竟驟然出現一束光亮,那光亮於大道牽引的光亮好似一致,而那光亮投射在招凝身上。

金光“藤蔓”更加肆意了,轉身將招凝整個包圍住,而於此同時,神風仙舟卻似在頻繁向前折疊虛空,百丈咫尺。

燁梁尊者和寒俞緩了過來,立刻出現在二層,見招凝狀況和秦恪淵的操縱,又感知神風仙舟禦使之變化,知曉秦恪淵是讓神風仙舟盡快離開適才位置。

“該死!”寒俞罵了一聲,“剛才是天魔巢入口轉移到神風仙舟下方了嗎?”

若不是這般解釋,怎的解釋這些突兀出現的大量元神天魔。

聽寒俞這般猜測,燁梁尊者也覺得極有可能,他咬牙切齒道,“早晚有一天要將地膜完全補全,將這些該死的天魔全部驅逐回域外!”

秦恪淵沒有說話,他眉間擰得很深,眼底神色極其冷。

見神風仙舟的疾馳似遠遠甩掉了“天魔巢入口”,寒俞和燁梁尊者松了一口氣,他們各自去尋其餘人,將他們從封禁中解放出來。

此番疾馳,讓那前方的光亮肉眼可見的變得更近了,直至數日後,卻見那光亮猶如浩空曜日,周遭光華將千萬裏範圍都照亮,可在元神境界的眼中卻是不一樣的景象,這光亮並不是什麽通道入口,而是一處龐大的星雲。

燁梁尊者愕然的看向秦恪淵,再詢問是否錯了。

但秦恪淵沒有回答他,他的聲音凝成一線,飛入招凝耳中,“招凝,到了。”

招凝周身包裹的金光“藤蔓”緩和,漸漸內斂並虛化,直至金光完全消失在清淺神光之中,招凝氣力殆盡,身形晃動,秦恪淵伸手,招凝倒在他懷中。

“招凝!”燁梁尊者一驚。

連寒俞也詢問著,“她沒事吧”

“沒事。”他半環著招凝,掌心按在她後腦,手中銀光暈開,傳遞到招凝體內,補充招凝損耗。

燁梁尊者和寒俞回看那巨大的星雲,眼中的震撼並沒有消散,“你的意思,通道在這時間節點之中?”

“是。”秦恪淵肯定道。

“不對啊,嫣然說,她在大衍幻境中經歷的時墟通道,真真切切在時墟之中,是一處無法逃脫的無盡深淵。”

秦恪淵知道嫣然的經歷,或者說,當初天宮便是用嫣然的這段經歷作為依據,妄圖讓秦恪淵去找這一希望。

而如今秦恪淵找到了,但卻與他們以為的完全不同。

其餘人都站在船棧上,瞧著這龐大浩瀚的星雲,震撼之外更是產生了無法抹去的陰影。

眾人知曉這是天道牽引的光亮盡頭,可是,嫣然駭然轉頭,高喊問道,“是不是錯了,這是時空節點,進去了就沒法出來了,這裏不是前往九州的通道。”

她語氣裏有惶惶也有肯定,以致於眾人都轉頭看向上方,等待秦恪淵的解釋。

懷中微微有動靜,他低眸,招凝掙紮著醒來,這一瞬意識沒有歸攏,只喃喃道,“到了嗎?”

“到了。”秦恪淵道。

可招凝轉眸,一瞬被那光亮刺目,她遮眼看著,感知神風仙舟與光亮越來越近,神風仙舟在光亮之中宛若一顆微塵。

“要進入時空節點了。”燁梁尊者呢喃,“這般浩瀚的時空節點,若是去不了九洲,是不是永遠都沒辦法出來了。”

“不會的。”秦恪淵說道,“當我們從這時空節點出去的時候,我們所處的地方就是九洲。”

霎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而此時,神風仙舟終於觸碰到了光亮,一瞬間熾白籠罩整個視野,連元神尊者都不由遮擋。

招凝閉眼,再次睜開眼時,看到的卻是無比浩瀚的世界。

高空俯視,九大洲從汪洋之中升起,海外仙山星羅密布,陸地生機盎然,天地間靈氣濃郁聚霧,冥冥中氣運紫光游走著,等待有緣人的碰撞,天空之上雲海重重,雲海之上是護禦這片天的無形地膜,完整而浩瀚。

“這裏是……”招凝喃喃,“這裏是禹餘九重天。”

是百萬年前的禹餘九重天,沒有地膜空洞、沒有時墟,更沒有九州封魔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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