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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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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招凝從小孩的口中得知了鳳鳴山的下落。

鳳鳴山並不是憑空消失了, 而是朱州大能在坐化之前,費盡最後的法力將鳳鳴山封禁了,那裏是朱州各族先祖們長眠的地方, 不希望這裏在他們死後無人守護, 而被外人來打攪。

大能們並沒有算錯,不過幾十年的時間, 這朱州確實又冒出來一群詭譎自稱游戲玩家的外來者。

而招凝也是不請自來的外人。

大能們的封禁並不是那般好破除, 但招凝並沒有想要破壞封禁,借著從之前朱州人身上搜出來的三葉簡, 以秘法偽裝成朱州人,再輔以太古雷紋“破”“碎”二字, 招凝勉強打開了一條可一人進入的裂縫,等招凝進入之後,那被強行破開的口子便自動覆原了。

不過既然能進來, 便能出去, 當務之急,還是先行找到飛鳳靈焱。

整個鳳鳴山在夜晚陷入到一片說不來的古怪之中, 周遭死寂,夜幕也意外的沈。

招凝掐手略算, 冥冥指引著東南方向, 隨之而去, 禦空飛了半裏, 忽而聽見山中傳來似鳥似人的嘶鳴聲。

再一轉, 山中忽而亮起蔟蔟靈光,只見山中遍布了各種墳塋, 有些墳塋已經看不出本來的模樣,歲月已侵蝕的與大地融為一體, 還有些一眼便察覺是新築,甚至還有殘魂或在墳塋周遭來回穿梭,或深藏墳塋中向上窺視著。

她沒有在意這些,只是停下腳步,神識裏反饋回些許微妙的波動。

便在這一剎那,招凝身後忽而聚起神光,神光成盾擋下突如其來的偷襲,又轉而反守為攻強行將對方攻勢返還。

只見背後好似綻放出煙花般花火,而招凝回身一瞬,剎月劍出現在身前,只聽幾聲“叮”。

幾個漆黑的羽毛鋒銳無比的定在剎月劍劍身上。

在招凝低眸之時,剎月劍一聲嗡鳴,幾根羽毛碎了,碎成成片成片的小塊輕飄飄地向下落去。

“閣下,若是惱我擅闖鳳鳴山,何須在暗中偷襲?”

手掌一握,剎月劍颯然斜指地面,而對方的攻勢也在一瞬間隱藏了。

它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或者露出絲毫的破綻,仿佛與黑夜融為一體。

招凝戒備著,身形緩慢轉動,目光在每一個方向逡巡而過。

她又道,“今日我來不過是想借飛鳳靈焱一用,以治療宗門師侄面容頑疾。使用之後,必完整歸還。若是閣下覺得不能這般堂而皇之被我來著,大可開一些條件,我們商議一番。”

然而依舊沒有人回答招凝的問題。

甚至於招凝感知到更加逼近的波動。

下一刻,招凝身形忽而一晃,不過幾個輕微的偏移,卻見四面八方交錯攻來數根羽毛做成的箭矢,那箭矢鋒銳的程度,每一根都堪比四重靈器。

只是招凝閃避的過於游刃有餘,以致於箭矢之雨結束後,新的更具壓迫力的力量從上空疾速逼近。

一手持剎月劍,同另一手合並起法決,只見剎月劍劍花一晃,剎月劍脫手而出,兩手法決合二為一,成破劍訣,法力匯聚剎月劍之上,徑直刺向上方。

精準與上方攻勢對撞,兩方之勢沖撞成兩股濃郁氣浪,餘波一陣一陣向外翻湧。

但好在這飛鳴山長眠之地不僅外圍設了禁制,連墳塋上方也鋪就了一層防禦陣法。

此刻陣法全部開啟,綻放著重重光華,只是山間草木沒有這般防護。

餘波每沖擊一次,便掀起一層,直至草木消失無蹤,大地露出本身的土黃色,這兩股氣力的餘波才堪堪減弱了些。

隨著餘波的減弱,對面湧動的黑氣也像是漸漸褪去了一層黑紗,露出藏匿在裏面的危險本體。

是一只通體漆黑的鳥兒。

它全身緊收著,以身為箭,喙為箭尖,身形不過普通烏鴉大小,偏生其實力卻與招凝不想上下。

但,夜幕即使幫它藏匿的極好,還是暴露出它尾翼上三根不同尋常的翎篁。

那是……

這鳥兒眼神極其尖銳,招凝不過一眼打量,便被它察覺到自己尾翼被註視,陡而暴怒升級。

一聲唳叫仿佛要撕破黑夜,只見它內收的翅膀猛然張開,聚在一起的尾翼也跟著舒展,整個身形瞬而放大了四五倍。

而它的攻勢也陡而加劇了數倍。

剎月劍再此攻勢下竟隱隱向下壓回,招凝眉間微微一緊,在壓回的剎那,雙手法決都而一邊,轉強攻變散攻,破劍訣變碎劍訣。

只見對方攻勢在觸不及防中好似一瞬僵直,氣浪跟著震出大片大片,招凝趁此時刻猛然抽身,在它再一聲唳叫向下俯沖中,剎月劍被震飛而出,深深刺入地面,附近墳塋上的陣法也跟著顫了顫,防禦之力岌岌可危。

再向下,直面招凝,卻不想觸及到招凝一剎,她身形已由實轉虛,它穿透虛影,破碎的影子散落。

它暴躁的唳叫,並沒有第一時間察覺到招凝的方位,便來回穿梭在那殘留的碎影上,借此發洩。

高空中,招凝掐法決穩住氣息,低眸註視對方。

從上向下看,這黑色鳥兒的體貌一覽無遺,並非是什麽烏鴉,最開始收斂的表象盡數還原,只見它頭有羽冠,身披翎毛,尾翎長而華麗,三根翎篁尤甚。

是傳說中的鳳凰神鳥,卻沒有鳳凰神鳥的吉祥之色,乃不死鳥。

須臾時間,不死鳥已經抓住了招凝位置,朝招凝再次攻來。

招凝手訣一轉,一手身前掐“陣”字訣,一手向下,掌心暈起清光,砸入地下的剎月劍顫了顫,緊接著倏然飛出,回歸招凝手中。

伴隨著不死鳥的逼近,天地靈氣中的火靈氣都被裹挾著凝聚成實體,在它前方聚成重重先天靈火球。

剎月劍在法決操控下,分化成十三,以“陣”旋轉,阻隔攻來的先天靈火球,同時也將招凝包裹在“陣”內。

兩方對峙,招凝再度出聲,“前輩,我知道您乃上古神鳥,通人性知人語,卻不知何事這般激怒於您,令您連話都不願與晚輩溝通一二,還一而再攻以殺招。”初入之時,招凝便自言擅闖是冒犯,可以以條件商議,但話到這般程度,仍舊這般下死手,問題的根源便不在這擅闖本身了。

“你身上有天宮的氣息!”

它的聲音好似裹在火裏,很是嘶啞。

說話間它的雙翅猛地一合,前方的先天靈火球都倏然合一,一瞬間沖擊在“陣”上。

下一刻“陣”破,招凝被沖擊出去,倒飛數十丈遠,眼看著沖撞上一座墳塋,她掌心清光一聚,拍在地面,身形一翻,腳面著地,但後退之勢並未穩住,再一擡手,剎月劍歸來,插入地下,硬生生掀起陣陣光華,直至觸碰到墳塋墓碑才堪堪停下。

而不死鳥又一次逼近,繼續未完之語,“還有金烏的恨!!!”

招凝一驚,只聽它一聲“你該死”,便將它身上丈餘再起數不清的羽毛般的法力結晶,摧古拉朽勢攻向招凝。

一時間掀起層層煙塵巨浪,它並沒有因此停止,法力結晶還在不停地刺入巨浪之中。

“天宮的人都要死,束縛我等神鳥的人都得死!!!”

數息之後,煙塵巨浪好似收斂了些許,卻見巨浪中央浮現隱約的清光,清光成光罩,在法力結晶的不斷沖擊下,光罩像是心臟跳動般不斷起伏。

直至某一刻,連不死鳥都感覺不妙,果真,不過須臾,清光猛地爆開,一道流光沖出,裹挾著天罰雷光,卻見雷魂木一動。

太虛無妄道,第四爻,封禁,領域。

人已逼至身前,而不死鳥卻動彈不得,雷光繚繞編織成索,又纏繞著功德之力,交織在不死鳥身上,將它牢牢束縛。

第四爻對不死鳥這種上古神鳥不過能封禁一息時間,它一瞬惱怒,唳叫一聲,整個黑夜覆蓋的黑色好似都在往它身上收斂,纏繞著的鎖鏈在隨著它聚集大法的呼吸,而伸展又收縮,如此反覆。

招凝警醒至極,此地不宜再留,反身一踏,人便要破空而去。

卻在這時忽而察覺到天地力量異變消停了。

只聽後方,不死鳥茫然而驚惱地重覆著,“功德之力,為什麽你們天宮之人會有功德之力,原來傳說中的功德之力真的存在……”

“你回來!你回來!!!”

招凝踏入的半只腳生生頓在半空,也跟著起了一絲茫然,但絲毫沒有放下戒備。

不過,這般好似可以好好溝通幾句了。

招凝並沒有回去,她就站在撕破的虛空裂口處回看著,一副隨時準備逃離的姿態。

“前輩,有何話要與晚輩說的。”

不死鳥甚至顧不得身上纏繞的鎖鏈,蹭著地面翻身站起來,蹦蹦跶跶稍顯違和地靠近了幾分,一雙鳥眼一寸一寸的打量著招凝。

而後問道,“你是天宮的人?”

招凝道,“我知天宮,熟識天宮幾位尊者,但不代表我是天宮的人。”

這個回答不死鳥似乎還算滿意,但它並未緩和,“你身上為什麽有金烏那家夥的恨?”

招凝坦誠,“我欺騙的金烏前輩。”

不死鳥眼眸瞪大,在它再次狂暴之前,招凝道,“我找到了舞蛇之人,卻沒有帶舞蛇之人回去解救它。”

“你!”不死鳥再度狂吼。

而招凝差不多半邊身子都進了虛空裂口,不死鳥深吸一口氣,“站住!”

“前輩還有什麽指示?”

不死鳥盯著招凝,“你知道背棄上古神鳥的承諾是什麽嗎?”

“知道,不過是天譴。”

“好啊好啊。”不死鳥目光死死盯著招凝,又是一次細細地好似要拖出她元嬰的徹骨打量,“也只有身具功德的人敢說出這樣的話。”

招凝冷靜回視它,“前輩多番叫住我,即使知道我確實烙印著金烏的恨,卻沒有再動手了。看來前輩也看重這功德。”

不死鳥抖了抖身子,“把我身上的束縛解開,這般說話不舒坦。”

招凝沒動。

不死鳥忍了忍,幹脆化作人性,那是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他坐在地上,“我不需要這功德,我也不在乎這功德,但是我不想被束縛在九州,每隔幾萬年就涅槃重生一次,我受夠了。”

“金烏找到你的時候,你一定還沒有成就先天造化功德金丹,更沒有將功德納為己用。”

在元嬰之前,功德之力不過是幾縷金光交織在法力清光之中,也許被動護體,但確實沒有真真切切的掌控過,直至元嬰,功德之索自然形成。

“那家夥在天宮上被充當太陽,充當了很多萬年,甚至連天宮的元神都換了幾茬,只記得舞蛇之人是它宿命牽連的家夥,卻忘記了即使掙脫了束縛又怎麽樣,還不是困在九州彈丸之地,飛到哪裏,都還是被當做太陽,它身上的火光永遠不會熄滅的。”

招凝默然,情緒牽扯的不多,或許她要對金烏同情,可是身處九州她能共情的也僅僅只是數不盡的渺小生靈。

但打破九州封魔大陣,回到禹餘九重天?

“前輩說笑了,我到現在連去九洲的路都不知道,更何況打破九州封魔大陣呢?”

不死鳥笑了,“小丫頭,你不死鳥爺爺經歷過很多次很多次的涅槃,看到的人族比你走過的路還要多無數倍,你心裏在想什麽,我一眼便能看出來。”

“瞧著你還算坦誠,才跟你說了不少,否則我只需等到你元神境界,在禹餘九重天天道的彼岸金橋來接應時,搶先於你,踏上金橋,再斬斷金橋,我去往禹餘九重天,而你就會永遠束縛在九州了。”

招凝一瞬間呼吸一滯,心底驚濤海浪,努力壓抑翻騰的情緒,讓神色保持穩定。

她知道雖然不死鳥說的這麽輕描淡寫,但一定不會這麽簡單,她明白,既然不死鳥已經揭露出來,便也算是給了八分的誠意了。

“是。”招凝出聲,“我大概知道去九洲可能的辦法,但我並不保證。”

不死鳥已經咧嘴笑了,它絲毫不在乎那些含糊的補充詞。

它道,“你無非是擔心金烏走了之後,天空的太陽如何。呵,何須擔心,禹餘九重天誕生鴻蒙之中,混沌之時,天材地寶、聖物、通靈聖物、神物比比皆是,取一簇大陽火精便可點亮一方土地。”

“況且,到九州封魔大陣解封之時,真正的曜日回歸,哪還需要什麽代替物。”

招凝沈默片刻,說不震撼是假的,說不遙遠也是假的。

但她算是半應了,“但我去找九洲的路,需要一人輔助,她來自九洲,中洲之外的地界,她雖然告訴了我關於去九州的可能,但還隱藏著一些線索和必要的手段,我必須帶她一起去。她現在身中反噬之毒,需要飛鳳靈焱燒盡毒性。不知前輩,這一忙願不願意幫。”

不死鳥的笑意就沒有停止過,“小事。”

但剛要動作,這又反應過來,自己還被束縛著,他挑眉看了一眼招凝,又點點頷示意身上的功德之索。

招凝擡手,清光撩過,束縛的鎖鏈散開。

鎖鏈還沒有完全消散,不死鳥忽而向上一竄,陡然逼近招凝,一手捏拳,拳風都隱隱感知到。

可離著招凝還不過三尺,那散開的鎖鏈再次收緊,硬生生把不死鳥卡在半空,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一只手還露在外面。

不死鳥絲毫不在乎,甚至臉上還聚著笑,拳頭變成指,調笑著隔空點了點招凝,“小家夥,不錯,不錯,反應很快。”

招凝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不死鳥這才收斂些,伸手向旁邊虛空一抓,翻手便是一朵火焰,火焰形似火鳳,卻沒有不死鳥那般華麗。

它不過隨手一拋,被招凝控制在手裏,只聽它道,“這是飛鳳靈焱誕生於你不死鳥爺爺涅槃時的靈息,每當涅槃的時候遍山都是,就是現在爺爺涅槃醒了才少了。拿去吧,不用你還回來了。”

招凝也不想與它於此再多做推脫,自然用玉瓶收好火種。

正準備要走,不死鳥又叫了一聲,“誒,你這小家夥,要離開,怎的忘記給我解開了。”

招凝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您老不出去?”

不死鳥卻哼了一聲,“出去,為何要出去。它金烏是火系神鳥,我不死鳥也是火系神鳥,等它燒盡了,把老子也捆上天宮做太陽嗎?嘖,要不是每次大破滅涅槃,修為都被壓制在元嬰,老子怕他們天宮。”

言下之意,現在其實是在怕天宮的。

招凝“哦”了一聲。

“你這小家夥,哦什麽哦,誒誒誒,你走什麽,還沒解開呢!”

直至招凝身形此地穿過虛空裂口,在裂口覆原的最後一剎那,那束縛著不死鳥的鎖鏈才徹底松開。

*

招凝穿過鳳鳴山陣法結界,並沒有在朱州多做逗留,徑直踏破虛空直入陽州。

回到青月宮,招凝並沒有見到芷月和賀捷,只有項鴻軒在宮中修行。

大抵是招凝破碎虛空而來,驚動了項鴻軒,項鴻軒一瞬出現在半空中,隔著近十丈的距離。

招凝擡眸看了一眼,項鴻軒卻一直保持著沈默,就像之前跟著青月宮靈舟過來,他有的時候會有幾道目光恰巧落在招凝身上,但全程沒有同招凝說過一句話。

當年在望仙死城的時候,招凝便察覺這項鴻軒有些微妙的變化,如今再一看確實不是錯覺。

汴州鬥劍大會上那近乎撕破臉的對局,甚至於觀戰臺上那些指指點點都堪稱是侮辱了,偏生此刻好似並沒有在他心底留下陰影。

就是不知是心中還包藏禍心,還是……一朝問心一瞬覺悟。

但那是項鴻軒的事,於招凝無關,她沒有出聲,徑直落在青月宮後殿前,向聽嵐住處走去。

“她不在青月宮。”

項鴻軒的聲音從後傳來。

招凝轉身,見項鴻軒也落下,還是隔著三四丈的距離,“芷月和賀捷帶著她去紅霂山靈泉了。是賀捷從天陽仙宗之前打聽到的消息,那處靈泉沒到戊戌年中元之時,便有靈漿從地底湧入,可緩解她體內反噬造成的經絡郁結之苦。那地方對修行用處不大,大多是女修為了駐顏而去。”

“那我便去找他們。”招凝剛禦空而起。

項鴻軒在後道,“我同你一起。”便也什麽都不說的跟上了。

瞧著他墜著幾步距離,招凝眉頭不顯地皺了皺,但思及確實有些事情找他,便隨他去了。

禦空上了高空,隔絕他人。

招凝問道,“項道友,可記得那辛睢曾經脫口而出的一句話。”

辛睢被帶上殿前其實並沒有在項鴻軒幾人說上幾句話,以項鴻軒的性子雖是不解但也抓到了招凝想要問的那句話。

“你是說,‘全是元嬰’這句話?”

招凝應了一聲。

以這群詭譎的游戲玩家的視角,如果借助幕後人的力量,無視境界差距便能直接感知到招凝已是元嬰境界,這可以理解。

但當時可就只有招凝和項鴻軒是元嬰境界。

這到底是辛睢的幕後人不靠譜,還是……他們四個人中藏著什麽。

項鴻軒道,“確實有些問題。這芷月沒有成就上品金丹,不可能這麽快結嬰,並隱藏的。”

他頓了頓又道,“她身邊的侍女小竹也不過用了幾十年的時間也金丹了。”

招凝微側身看他。

項鴻軒還在繼續,“青月宮也在短短數十年的時間成為陽州上游宗門,更是能被天陽仙宗岳淩飛平等以待,頗為詭異。”

這些問題招凝再遇芷月的時候想過,但招凝看著她從微末走向輝煌,心性尤像是當年那般瀟灑、放縱。

招凝遲疑了些久,心中微微嘆了一聲。

便不再禦空,直接破碎虛空往紅霂山去,紅霂山的靈泉在山頂。

破碎虛空的另一端開在了紅霂山的高空,尚未落下,招凝卻頓下,又問,“賀捷呢?”

項鴻軒回答的很快,“他本來就是元嬰。他和我一同進入寅玄遺府,我得青罡劍重鑄並人劍合一煉制大法,他得寅玄結嬰頓悟之力,並借此結嬰。”

招凝還想問些什麽,忽而聽到下方有些古怪的聲音。

行動快過思緒,招凝已經落在地上,但此時思緒也追上了,跟著意識到那時什麽聲音,不過黏膩的歡好之聲。

招凝皺了皺眉,能感知到裏面兩道氣息都是熟人,便不再多管,反身往靈泉方向去。

項鴻軒跟著落下,看了一眼招凝背影,又往那屋子看去,想了想,絲毫沒有顧慮裏面正在做什麽.

神識外放成大手,硬生生探入裏面,似要把其中一人抓出來,緊接著被一道無形光幕攔住,但那無形光幕很快就散了.

神識大手再無阻礙,徑直抓到了相疊上方的賀捷,硬生生分開兩人。

緊接著便是芷月的尖叫,以及賀捷的……

“等,等,等,項老大,讓我穿好衣裳。”

元嬰穿衣哪有那麽多繁瑣的過程,一點華光打在身上,法衣便從內而外穿戴整齊。

於是賀捷被拖出去的時候,他衣角的下擺還在靈光中剛剛幻化出來。

賀捷還堆著笑,爬起來,習慣性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項老大,你怎麽過來的?是沈老大回來了?”

“嗯。”項鴻軒很簡略的應了一聲,眼神瞟了一眼屋子,芷月還沒有收拾出來,他傳聲入賀捷耳,“我提醒過你,這個芷月不太對勁,你怎麽滾到一張榻上去了。”

“額……”賀捷撓了撓頭,“是我,是我的問題,我情難自禁。”

項鴻軒皺眉看了他一眼,還沒說什麽,就感知到有動靜。

目光向房門方向一挑,明明並沒有抓到任何的痕跡,門後的芷月還是一激靈,但轉而她換上笑臉,扭著腰,盈盈走了出來。

“哎喲,項老大,哪有你這種不解風情的人,竟然直接將人從床上拖出來。”

她邊說邊靠近,臉上的那股子媚意尚未消退,一瞬間連項鴻軒的心神都亂了,而芷月人已經輕飄飄的貼近了項鴻軒。

“捷哥哥可還在抱……”

話還沒說完,數道劍光猛地從項鴻軒背後沖向芷月,芷月反應及時,掐了一道法決,面前躲了。

芷月退了半步,單手背後,而那只手上已經滲出了數道血流。

但她面上不顯,只是那股子故作嬌柔的姿態也隨之散了,哼了一聲,“一點都沒趣。”

她說著繞過項鴻軒,直接往靈泉去。

靈泉中,聽嵐正盤坐著靈泉中央,靈霧浮蕩在靈泉上方,使得聽嵐的身姿若隱若現,恍惚又些許時刻好像又看到了那個端莊大方的聽嵐。

“招凝。”芷月瞬身便至,“你回來了,可拿到了飛鳳靈焱。”

“嗯。”招凝應了一聲,並沒有直接給她。

“芷月此次靈浴多久?”

“我們剛到這裏沒過久,還得過八十餘日。”

“可。”修真者無歲月,八十餘日打坐調息瞬間便過去,倒也沒什麽。

項鴻軒和賀捷不方便進到靈泉範圍。

芷月問道,“我看你走了數十日,可是在朱州耽擱了。”

招凝點頭。

芷月皺著眉,“那裏可是有很多類似辛睢的人。”

招凝轉眸看她,“你知道?”

“是這辛睢實在太過蠢笨,口風一點都不緊,每次說話總是漏幾個字。”芷月道,“那日你走的匆忙,項鴻軒和賀捷又在,更不方便細說。我派人看了他一陣子,還是打聽到一些。”

“不過這人許多詞匯都聽不懂,所以有一部分是連蒙帶猜出來的。”

招凝道,“你說說看。”

“他說他們是被什麽東西召喚來的,以游戲的方式帶來天災……”芷月介紹的前言大多是對那群外來者的描述,招凝通過聆雨鎮已經直觀感受到了,直到後話,“他還說,他得了一個任務,走出新手村,找到陽州的一位土著接引人,他會給予他們新的任務。”

說意外但也不意外,不可能召喚這群人過來,便只是讓他們隨意嬉戲玩樂的。

只是不知這陽州的人到底是幕後之人,還只是中間的一環。

“可聽到這土著接引人是誰?”

芷月搖搖頭,“沒有。他們有傳信秘法,設了禁制,無法窺透。”

招凝垂眸,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招凝,這群人不管了嗎?你看,一個辛睢就有成為禍害的苗頭了,那成千上萬個辛睢,九州豈不是要大亂。”

“無事。”

“啊……啊?”

招凝道,“那群人已經從哪裏來送到哪裏去了。”

芷月眼眸一亮,“你……招凝你真厲……”

“不是我,是天宮。”

芷月眨巴眼,“那也是招凝你厲害啊,天宮你都請的動。”

她胳膊肘往招凝方向抵了抵,招凝也是無奈。

但芷月湊近了,其實是為了解釋剛才被撞破的事情。

她咬著唇,“那個……招凝啊……剛才的聲音好像……好像浪了些,不小心被你撞到了,實在……實在不好意思。”

其實她不提,招凝並不想重新回憶這件事。

芷月假咳了一聲,“你知道,我之前在熾煌城的時候,對賀捷就有些好感,情……情難自禁,嘿……”

“嗯。”招凝無甚意義地應了一聲。

芷月大抵覺得這般害不夠,又說道,“哎,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招凝啊,只要你招人練一下那雙修大法,你就會明白,那……”

她話沒說完,就將招凝斜側著身子,腳步沒動,上身卻已經拉開半個身距,正一臉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芷月一時話語在嘴邊,也就幾個字,不小心漏出來,“那滋味……”

還沒有漏完,芷月身形一晃,招凝已經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已經是靈泉的另一邊,直接盤腿打坐,閉目護法,兩耳不聞身邊事。

芷月掩著嘴嘿嘿笑了兩聲,正準備離開,忽而聽招凝出聲。

“別走。”

“啊?”

“聽嵐的情況不穩定,還是替她護法,到靈浴結束,直接飛鳳靈焱煉毒吧。”

芷月眨了眨眼,便不再多問,應了一聲“好”,也跟著在靈泉旁邊打坐。

時間走的飛快,當真不過眼睛一閉一睜的時間。

這日朝陽剛起,靈泉中央便起了些許躁動,水面鼓動的好似沸騰了,原本已經散去不少的靈霧重新凝聚。

直至最後,聽嵐動了,她手訣一轉,靈霧向她體內湧入,這個過程幾乎算的上是瞬息完成,當她的面容完全展露出來的時候,明顯的能感覺到她臉上的印記淡了些許。

本是好轉之相,但聽嵐剛撤掉法力,便猛地開始咳嗽,臉上開始青筋暴起,隱隱的狂暴之力又再度蔓延。

不過這次飛鳳靈焱已經完全準備好。

招凝和芷月隔泉對視,芷月微微點頭,招凝便將裝有飛鳳靈焱火種的玉瓶丟給了芷月。

緊接著,法決一掐,靈泉波動,大浪翻起,直至將整個靈泉的泉水都裹挾進大浪中,大浪仿若水球將中央盤坐懸停的聽嵐包裹在其中。

芷月趁此機會,將飛鳳靈焱火種打入水球之中,這是不死鳥涅槃靈息所化,即使是靈泉也沒有辦法澆滅分毫。

火種定在聽嵐眉心,緊接著邊聽一聲鳳鳴,一團火鳳般火焰從火種中飛出,繚繞在聽嵐周遭。

芷月在換法決,卻見聽嵐猛地一昂首,身上開始升騰出無數腐爛氣息,隨著飛鳳靈焱的炙燒,那些氣息還沒有觸碰到外側靈泉水球,便被飛鳳靈焱煉化殆盡。

聽嵐面上的腐爛與脹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隨著她體表的腐爛氣息完全被煉化,飛鳳靈焱回旋一轉,穿過她眉心,進入她體內經絡穴道。

一圈一圈滌洗著身體裏的毒素。

這般過程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直至最後,聽嵐的面容完全恢覆,體內的狂躁之力被盡數清掃。

飛鳳靈焱從她體內鉆出,再次投入火種之中,火種微微一顫,入玉瓶,又回招凝手中。

招凝和芷月收勢,靈泉也漸漸平覆,恢覆成原本的模樣。

大抵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聽嵐長睫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第一眼便看到了芷月和招凝。

見芷月面帶笑意和欣賞,招凝平靜朝她點頭。

聽嵐壓抑著內心的激動,用最本能的方法去觸摸自己的臉頰,光滑一片,沒有潰爛,沒有腫脹,再去感受體內,經絡真元如大河奔湧,沒有狂躁,也沒有混亂。

“太好了。”她捂著臉,蒙在雙手掌心中說了三個字,也只剩下這三個字。

稍稍平覆之後,她閃身出了靈泉,法決一掐,濕意和狼狽一掃而空。

極其鄭重地向招凝和芷月二人行大禮道謝。

“誒,不用不用。”芷月去扶她,但沒有扶動,便又道,“你既然想感謝,便感謝招凝,是她給你帶回來飛鳳靈焱的。”

聽嵐嘴唇顫了顫,看了招凝一眼,目光閃爍,更加鄭重地磕了下去。

“多謝沈師叔。”

招凝沒有攔她。

拜禮之後,芷月將她扶起,聽嵐卻還是低著頭不敢看招凝。

又小聲道,“對不起,沈師叔,不是我不告訴你全部,還有一些……事關……事關家族根本。”

“我知道。”招凝聲音很是淡漠,“所以我沒有急於去,我會帶你一起。”

聽嵐眼眸一亮,“謝……謝師叔。”

芷月有些茫然,“你們再說什麽迷糊話,我怎的聽不懂。你們要去哪?”

招凝沒應,而是對聽嵐說道,“雖說你解毒的時間沒有兩三年之久,但終究還是過去了近一年。去收拾收拾吧,即可動身。”

聽嵐一楞,低下的眼眸微微向芷月的方向撇了撇,是意識到什麽,便不再多問,只應了一聲“是”,便閃身離開。

“誒?”芷月本想叫住聽嵐。

卻不想眉心三寸前忽然抵上劍鋒。

剎月劍的光華似月輝灑下,芷月僵硬站在原地。

“招……招凝,這……這是做什麽?”

招凝看她,神色卻是平淡的,只問了句。

“那個幕後人,是你嗎,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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