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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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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清晨還是較為涼快的, 林殊文打了些水洗漱,比起往日更加註意儀表整理,耐心將每一根頭發絲撫平。

他對著水面靜靜打量, 覺得滿意了,方才把水倒去, 唇角始終揚著。

鵝鬧得厲害,林殊文還沒帶它們去水塘, 就打了兩大盆水放它們先玩,又轉去母雞的圍欄, 沿幹草堆翻了翻, 摸出三個雞蛋。

這四只大母雞是趙家送給他的,趙六子說它們已經能下蛋,林殊文每日起來就都習慣看一遍,今日真叫他找到三個。

他淘米熬粥,又拿出兩個雞蛋打碎了,放進碗裏, 加些膏脂和醬,再倒少許的鹽攪拌,灑些從菜地摘的蔥花, 放進鍋裏跟著粥一起蒸。

熬粥的間隙, 林殊文拿起放在櫃面的書, 坐在椅子上翻看。不過一盞茶, 翻書的動作便停止, 視野中的字跡愈發模糊。

先是出神,而後打起了盹。

他晃了晃腦袋, 想起跟嚴融之定親一事, 才打起幾分精神, 直至此刻,都覺得就像做夢那般。

鐵鍋上的木蓋源源不斷冒出水汽,聞聲,林殊文忙去揭蓋,用木勺舀了些粥,吹涼送到嘴裏,淺嘗半口,米已經軟了熟了。

他取出剩餘的火柴放進另外一個小些的火竈上,燒壺涼茶,又用濕布把鍋裏蒸著雞蛋的碗拿到桌上。

就著蔥油蒸蛋慢慢喝著碗裏的粥,林殊文單支胳膊支著下巴,有點心不在焉。

他的視線總朝院子大門的方向瞟,隱隱飽含些微期待。

還沒等到敲門的動靜,林殊文用過早飯,坐在桌前看了些書,把今日要交給徐哥兒他們的字分別寫在五張紙上,不久,便又點著腦袋昏昏欲睡,連幾時趴在書前睡著也不知。

午時將至,到舊屋門外的徐哥兒一夥人讓林殊文從夢裏清醒。他驚覺自己趴在桌上睡了整整半日,匆忙理了理頭發,開門把人迎進院子,又下意識沿外邊張望幾眼。

徐哥兒問:“小先生在等人啊?”

林殊文搖頭,從屋內拎出五張凳子:“你們先坐,我進屋拿壺涼茶。”

五人圍著院中樹下陰涼的圓桌坐成一圈,林殊文拿出晨起煮的那壺涼茶,還洗了些果子放在盤裏。

徐哥兒他們念書念得口渴就喝點涼茶,忽然忘記一字,擡頭詢問,卻見林殊文魂不守舍的模樣。

徐哥兒跟鄭哥兒彼此對視,疑惑:“小先生可是身子不適?若不舒服,我們先回去。”

林殊文連連否認:“沒有。”

還欲解釋,卻聽門外響起人聲。

來人隔著門喚他:“殊文。”

林殊文瞬間就來了精神,幾乎三步並作兩步趕去開門,徐哥兒和鄭哥兒暗暗心驚。

門口,林殊文望見嚴融之身後擡過來的十幾個箱子,詫異。

箱子皆系著喜紅色的綢帶,這陣仗一看就知是下聘禮的。

陸續有村民跟在擡箱子的隊伍後圍觀,笑著喊道:“恭喜地主爺跟小林先生。”

“這是定親了吧。”

“十幾個箱子,好多呢。”

哪想話音剛落,嚴融之道:“一早就去準備下聘的東西,你院裏放不下,先擡過來一部分。”

村民耳朵尖得很,聽到還有聘禮沒送來,說不羨慕是假的。

除此之外,嚴融之親手交給林殊文一個木盒,沒有當場告訴他裏面裝的何物。

林殊文接過盒子:“這是?”

嚴融之道:“晚些時候再打開看。”

林殊文把盒子收好,擡眸,甫一和男人那雙深邃黑沈的眼對視,心臟就跳得厲害。

他把門讓開,身後齊齊站著徐哥兒五個人,紛紛開口:“原來小先生跟地主爺已經定了親事,恭喜先生!”

嚴融之向幾個小後輩打了招呼,比林殊文更像這間院子的主人。

林殊文臉上浮起些微羞赧的笑意,道:“是定親了。”

徐哥兒道:“那我們今日就不學了,先生跟地主爺慢慢聊。”

今日新教的字都寫在紙上,方才哥兒跟趙家小子們都念了幾遍,紙張上的字帶回家,午後和晚上自己練寫就成。

林殊文道:“好。”

又補充:“明日我考你們寫長句。”

把徐哥兒鄭哥兒還有趙家三個小子送走,擡聘禮來的人將箱子放進院子後也相繼離開了。

四周頓時靜悄悄的,正午比較熱,雞跟鵝都躲進棚子裏睡覺。

林殊文先低著頭,很快又擡起,眸子閃爍著明亮的光。

嚴融之好笑:“很高興?”

林殊文道:“我以為你要晚些時候才來,本來我想等教完鄭哥兒他們就去宅子裏尋你。”

嚴融之牽起少年的手,將其帶進屋後,坐在椅子上,又把少年放在身前端詳。

林殊文垂眸,雙頰微紅,卻未回避,反而問:“怎麽了?”

嚴融之道:“昨夜睡得可還安穩。”

林殊文輕輕點頭:“用過早飯還趴在桌上睡了好長一覺。”

少年實誠的模樣叫嚴融之眼眉含笑,掌心略加施力,就把人帶到懷裏,以坐的姿勢將站立的少年虛虛摟住。

打量少年沒有抗拒的神色,才又加了力道。

林殊文猝不及防地被男人抱在懷裏,身子僵硬,過了片刻才逐漸恢覆。他擡起胳膊,同樣給了對方回應,雖未吭聲,卻摟住了嚴融之的脖子。

嚴融之側目,很快看見少年泛紅的左耳,還有極小的猶如朱砂的紅痣。

嚴融之問:“可以親一下麽。”

林殊文松緩的身子即刻緊繃,但他沒有立刻拒絕,又過半晌,才悶悶應聲,還閉上眼等。

不想,嚴融之沒親他的臉,左耳反倒被一陣溫熱微濕的氣息覆蓋。

嚴融之親了親少年耳朵上的小紅痣,把渾身顫抖地人抱得更緊,掌心放在他背後拍了拍。

良久,林殊文問:“好了麽?”

嚴融之低笑:“沒好。”

懷裏的人又是一繃,他道:“此刻不親了。”

親一下就如此僵硬緊張,嚴融之把人又抱了會兒。

林殊文道:“肚子有些餓。”

嚴融之帶了食盒過來,幾碟小食,還有冰塊凍過的蓮子綠豆糖水,已經沒有那麽涼了。

嚴融之道:“坐下吃。”

林殊文在嚴融之手邊坐好,舀了幾口糖水,吃些點心。

糖水甜,嚴融之特意叮囑後廚點心沒放多少糖,味道綿淡,搭配糖水吃正好合適,再甜些擔心把林殊文的牙吃壞了。

林殊文問:“我可以打開盒子看看嗎?”

嚴融之:“東西既然給你,當然能隨時看。”

於是林殊文打開方才男人交給他的木盒,裏面放著一疊紙,展開看,居然是地契。

比起再昂貴的聘禮,沒有哪件比這盒子裏裝的地契更為珍貴。

他捧著盒子喃喃:“為何把地契給我。”

嚴融之道:“這是嚴家的聘禮,安心收下吧。”

不欲在此話糾纏,他道:“前些日子在村裏傳出一些閑言碎語,出自杏花村的馮仁才。”

馮仁才是馮先生的本名,林殊文睜圓眼眸:“竟然是他。”

“你心地純善,或許不想計較太多。但我私下讓人對他小加懲戒,叫他記住今後不可在背後議論旁人。”

嚴融之看著少年:“心軟不是別人欺辱你的緣由,被欺負了自當還回去。”

又叮囑:“但切記不可莽撞。”

林殊文不語,直至半晌才道:“記住了。”

嚴融之摸了摸垂落在少年背後的柔軟密發,他教林殊文這些不是讓他錙銖必較,況且受了氣有他出面。

可該教會的還是要教。

林殊文夾起一片點心往嚴融之嘴邊送:“你吃。”

嚴融之嘗了一塊,兩人在屋內閑聊不過半日,村裏都在議論地主爺帶聘禮到林家下聘的事情。

******

嚴融之跟林殊文鎖門出去放鵝,還繞去田裏走了一圈。

臨至初秋,農田皆是一望無際的橙黃稻谷,開春種下時那麽矮一點,眼下已長至半人高不止。

林殊文的地裏蔬菜和瓜果長勢很好,比春天種下的第一批繁盛,旁邊嚴融之管的那塊田,更是蔥郁。

兩人下地摘幾顆瓜,又收拾出幾捆菜。

嚴融之將土翻了翻,采一大把地瓜葉,叫林殊文遞條麻繩捆好,又把土裏的地瓜拔出。

林殊文蹲在田壟上看著身邊的瓜和菜,一個地瓜比他的巴掌還大,問:“夜裏要烤地瓜吃麽?”

嚴融之道:“好。”

傍晚的時候兩人一左一右走回舊屋,瓜都讓嚴融之拎在手上,林殊文懷裏抱幾捆菜葉。

他走到水塘一吆喝,已經長大的兩只鵝扇著翅膀的水上岸,大鵝走在主子面前,長長的脖子揚高了,看見人就伸長壓低,像兩只小霸王。

晚上炒了地瓜葉,熬肉湯,又把帶回來的地瓜挑出三四個,兩個去皮洗幹凈切成碎塊煮糖水,兩個放進火堆裏烤,色澤深紫,烤熟後很香。

用過飯後嚴融之打了桶熱水,放進屋內給林殊文沐浴。

嚴融之在成衣鋪給少年買了兩身睡覺穿的衣裳,林殊文穿出來,身上還散發著潮熱濕潤的氣息,臉也很紅。

他乖乖睡在床榻,望著旁邊的男人:“你要走了嗎。”

嚴融之俯身,拂去少年眼睫掛的水珠。

他似乎有話想說,眉眼閃過輕微的波動,盯著林殊文,低頭吻了下。

角度一偏,從鼻梁親到那兩片柔軟的唇上。

作者有話要說:

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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