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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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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徐磊轉過身來, 退回到廳裏,訕笑著,恬不知恥地問:“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對於這樣的老油條, 宋楨早就想過,若他日他榮登大寶,定會找機會將其罷黜。然而如今他不過是個太子,父皇尚在,有些事情他即便能做, 也做得束手束腳。

本想收集夠了證據,再讓言官彈劾他, 讓他再無翻身餘地。

可今日他如此張狂, 敢往秦忘機身上潑臟水,這已經觸及到了宋楨的底線。

“徐大人,父皇委任你的公務還不夠你忙的嗎?”

徐磊幹笑著, 不斷強調:“誤會,都是誤會……老臣這就給秦大人和小秦大人賠不是。”

說是賠不是, 可他對著秦廉連腰都沒彎下去,更不要說對秦忘機這個小輩的賠罪禮是如何敷衍了。

“聽說浙江出了好些走私鹽犯,若你當真很閑,孤可以跟父皇提議,準你外放過去, 好好替朝廷出出力,也算是解了父皇燃眉之急。”

外放官的待遇如何能夠比得上京官?說白了, 就是變相罷黜而已。

徐磊頓時笑不出來了, 誠惶誠恐地重新賠了不是, 像個過街老鼠一樣逃了。

楚楚出來給自己解圍,倒是秦忘機沒想到的。宋楨警告徐磊的功夫, 她不禁陷入了沈思。

表兄知道楚楚肚裏的孩子是他的嗎?要告訴他嗎?

等她跑完神回來,才發覺楚楚早就不見了。

她四下裏巡視,正好對上蕭行一慚愧的目光。見她看過來,蕭行一嘴巴一張,好似有話要說,秦忘機卻眉頭一皺,避開了。

告訴表兄又能如何?

若不是今□□不得已,楚楚根本不會挺身而出,說出自己的秘密。方才她未有一字提到表兄,想來,還是不打算讓表兄知情。

楚楚消失得如此悄無聲息,秦忘機突然有種不祥之感。她立即在大廳裏頭,尋找父親的身影。

父親身邊,母親的座位早已空了,想來再也不想忍受這等尷尬的局面。父親此時正拿著退婚協議瀏覽,一邊跟龔麗蘭做最後的確認。

龔麗蘭也許自愧,不該對侄女過於兇狠,簽完名字,觸到秦忘機巡視的目光,連忙把頭垂了下去。

秦忘機的目光從她身上一掃而過,趁著這空當,走過去跟父親說了聲,急忙去了後院尋找楚楚。

蕭行一看到秦忘機一走,猶豫之下還是跟了出去。

緊隨其後,宋楨也倏地起身,秦廉見他要走,正要起來相送,宋楨便揮手示意他坐回去:“秦候還要處理家務,不必相送,孤認得路。”

出了前廳,宋楨卻一轉身,拐上了通往後院的路。

蕭行一並未走出多遠。

宋楨立即快步追過去,停在他身前一步的地方,留給蕭行一一道長身玉立的背影。

蕭行一立即止住了腳步。他有無數個問題想問,可對著這個來自天家的情敵,他卻不敢隨意開口。

“你猜的不錯,孤喜歡她。很早便喜歡了。”

比你早不知多少個日夜。

宋楨只說了這一句,然後從袖中取出一件東西,往旁一伸。

“這是你送她的鐲子,今日,物歸原主。”

自從送了這對鐲子,便未曾見表妹戴過,蕭行一細思恐極。

不過面對天家威嚴,他不敢多猶豫,趕緊伸手過去,宋楨手掌一翻,東西便掉進了他手中。

宋楨提步,繼續朝後院走去。

蕭行一指尖顫抖著,掀開包裹在外面的帕子,一看,鐲子早就成了碎塊。

他仿佛隔著時空聽見了年初,初到侯府那日,那聲鐲子碎掉的脆響。

也許這便是這段相思,最好的結局吧。

*

楚楚不見了。

秦忘機來到她屋裏,看到屋中一應擺設都放得整整齊齊,纖塵不染,好像這裏壓根就沒有人來住過一樣。

除了好感,秦忘機對這個苦命的姑娘更加心疼。

真是個傻姑娘。你一個人,懷著孕,又能去何處安身?

立即叫了兩名家丁過來,叫人去碼頭,城門,集市,總之一切可能找到的地方,去尋找一個跟自己容貌、年歲都相仿的姑娘。

一切塵埃落定,跟表兄這段錯誤的婚約終於畫上了終止的符號,秦忘機走在路上,不由自主開始回想方才那一幕幕驚心動魄的場景。

思緒流淌,她想起宋楨大方承認是她的野男人。

他可真敢。

一直以來,不過以為他看上的是自己的外表,貪戀的是自己的身子。

沒想到他竟然能為自己做到這個程度。

想到這裏,她都不曾發覺,自己的唇角已經上翹。

直到她撞上了一睹堅實的人墻,她才止住了遐思,回到了現實。

“你怎麽,在這裏?”見是宋楨,她頗有些意外,停下了腳步。

宋楨凝著她臉上帶著幾分嬌羞的笑意,眸色愈發地深重。

“侯府景致不錯,上次來過,闊別多日,突然又想轉轉。不知秦大小姐,

可否允準?”

上次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次倒跟她講起禮數了。還叫她小姐……

秦忘機心底輕諷,唇角卻不可遏制地上揚。

“還不快回去換上官服跟孤回東宮上值,難不成,你還想繼續休沐?”宋楨凝著她唇角好看的弧度,猜到她又在腹誹他,便毫不留情端起架子,將其終止。

被他提醒,秦忘機瞬間睜大了雙眼,奧了聲,趕緊跟他告辭。

宋楨頷首,側身給她讓出位置,低頭看著小姑娘垂著頭從自己身邊一閃而過。

對著她急匆匆的背影,笑容逐漸加深,須臾,提步跟了上去。

秦忘機察覺到了身後緊追不舍的腳步。

她知道是他跟了上來,卻又不敢回頭去看,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加快了步伐。

等走到自己院門外,那人還沒有停下的意思,她只好轉身,打量著不遠處這位一臉正色的堂堂儲君,用正義的眼神逼視他:不要再跟過來了。

宋楨卻迎著她的目光,健步如舊,片刻功夫便來到她的面前。

近日曾蒙他數度關懷,今日又那般護著自己,此時此地,秦忘機此刻怎麽也擺不出從前那種不近人情的態度來。

被他赤.裸裸地盯著看了片刻,她再也不堪忍受他有意無意的眼神蠱惑,垂下頭,低聲提醒:“殿下,留步。”

“方才為何不肯承認,我就是那個野男人?”

他的嗓音低沈,帶著輕微的不滿,“你我之間,當真只有君臣之誼?沒有男女之情?”

尋常人哪會稀罕一個“野男人”的屎盆子?避都避不及。

他這般心境,真是讓她啼笑皆非。

若說男女之情,站在她的角度,也只有那時候,才稱得上。即便是那樣僅存於肉.體上的,最為表面的男女之情,於她而言,也不過是一場交易。

現實中,她對他,更是從未有過非分之想。

見她陷入了猶疑,宋楨立即追問:

“回答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野男人?”

分明是如此嚴肅的一張臉,卻用如此蠱惑的嗓音,說著如此孟浪的話。

秦忘機難以控制地紅了耳根。

宋楨凝著她白裏透粉的耳垂,喉結一滑,心裏頭那種莫名的不快好像加重了。

突然之間,他上前一步,在她猝不及防的一聲驚呼中,拉著她的手腕,疾步沖進了她的閨房。

除了最開始那下意識的一聲,秦忘機之後再沒發出任何動靜。

進了屋,宋楨松開了她的手,將門扇緊緊合攏。

因為方才快步的行走,秦忘機此時張著小嘴,正在微微喘氣。

宋楨深深凝著她,強行遏制住心底炙熱的躁動,少頃,壓低嗓音輕斥道:

“膽子挺大,還敢讓人驗你的身。”

秦忘機垂著頭。

張嘴呼吸一陣,她嘴唇有些發幹,便伸出小舌頭去舔了兩下。

此處無人,她也不遮掩,覺得舒服了些,這才說出方才自己鋌而走險的打算。

“大夫已經還我清白了,父親母親總不能由著事情繼續發展下去……”

“萬一呢?萬一他們不肯罷休,特別是那個徐磊。若今日那個楚楚沒來,若徐磊堅持要驗你的身,你待如何?”

他壓低的嗓音從一步之外傳來,有種極強的磁性,震得秦忘機胸口一陣發麻。

然而他的面容卻是如此的嚴厲,秦忘機感覺自己就像犯了錯被夫子責罰的學生。

不過他並不是。

這是她的閨房,不是什麽學堂,更不是他的東宮。

“不是還有你嗎。”雖然有些怕,但不知為何,她卻偷笑著,這話說得十分自然。只是對比他的音量,她這一聲可謂幾不可聞罷了。

然而宋楨準確地聽見了。

他滯悶的胸口驀地欣悅了一瞬,不敢相信她竟會說出這話來,低下去些,靠近她,故意問:“你方才說什麽?我沒聽見。”

秦忘機卻不好意思再說了。

她今日算是切身體會了何謂破釜沈舟。她想過,若真走到那一步,在女醫驗身時,她會以宋楨的名義,去威逼利誘,讓女醫說謊。

退一萬步講,若女醫真的不肯配合,把事情揭破,那她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宋楨身上了。他不是說了,自己是她的“野男人”嘛。

世人都懂得趨利避害、審時度勢,所以這種情形可能性微乎其微。

此時冷靜下來,秦忘機著實為自己當時一腔孤勇捏一把汗。不過,之所以能夠有那份勇氣,除了家人極力的回護,更多的,當時她未曾察覺,此時才發覺,是她不知從何時起,竟然如此信賴宋楨。

熟悉的男性氣息縈繞在周身,那種難以自控的感覺又來了。

她鼓起勇氣擡起頭,看進宋楨的眼裏。

他的眼睛還是那麽好看,只是此刻黑得可怕,布滿了熱芒,一如既往地蠱惑人心。

宋楨肆意地用自己的目光灼燙著她,用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的音量,持續不斷地誘惑著她:

“為何不肯再說一遍?”

秦忘機的心被他看得怦怦直跳。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過去圈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腳尖閉上眼,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雙腳落地,後退一步後,她睜開眼睛,看著他胸前的麒麟團繡,說悄悄話似的,對他說:

“今日,謝謝你。”

宋楨凝著她開開合合的櫻唇,自然垂在身側的雙手虛握成拳,上面青筋根根暴起,竭力克制著飛速滋長的邪念。

剛要說一句“就這麽謝我”,便聽秦忘機的聲音再度響起。

“可是我該怎麽謝你呢?”

她那雙好看的杏眼因為迷惑,好似蒙著一層霧,臉上顯出來的苦惱,讓她此刻更加嬌俏,“你好像什麽都不缺,窮得只剩下錢了。”

宋楨猛地握緊了右手,滾燙的目光在她窈窕的身段上逡巡了幾個來回,驀地走過去,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我想看你再穿一次上回那件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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