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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忘記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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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忘記他了

之後, 霍酒詞將裴子渠送回公主府。

臨莞和折己見裴子渠昏著都嚇了一跳,趕忙問霍酒詞,“太子妃, 公主這是怎麽了?”

“她吃了千日忘, 醒來後便會忘記薛浥。”霍酒詞坐在床榻邊緣, 輕輕撫著裴子渠的面龐, 若有所思。

“千日之後呢?”折己脫口,怔怔地看向裴子渠。她安靜地睡著,面容柔和,仿佛躺在花叢裏。

“錦靈吃的不是真千日忘, 藥效大概只有百日, 百日之後她便會想起薛浥。”霍酒詞站起身,“知逸說,正好借此試試薛浥。他若在乎錦靈, 必會想盡法子讓錦靈喜歡上他,他若不在乎,那正好,讓錦靈過三月開心日子, 等日子久了,錦靈對薛浥的感情也會淡一些。”

“好,殿下的法子好。”臨莞不住點頭,忽地, 她像是想起了什麽, 氣惱道:“才百日,太便宜那混賬了。”

“話不能這麽說, 千日忘吃多了傷腦子。”霍酒詞最後看了眼裴子渠,笑著道:“我先走了, 你們好好照顧她。”

“是,老奴一定會竭盡全力照顧公主,還請太子妃放心。”臨莞重重點頭,“折己,你送送太子妃。”

“是。”折己應聲,隨霍酒詞去了。

臨莞矮身坐上床榻,滿眼心疼地瞧著裴子渠。待折己回來,她開口,“待會兒公主醒來,她與薛浥的事都由我來說。”

折己猜到了臨莞的意圖,心道,公主自己選擇忘記,他又何必多事,“嗯。”

兩人沒說話,默契地守在床榻旁等裴子渠轉醒。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裴子渠睜開了雙眼。

“公主醒了!”折己率先喊道。

臨莞正要打瞌睡,被折己一喊登時驚醒,她扭頭去看裴子渠,生怕她把自己也忘了,“公主曉得老奴是誰麽?”

“臨莞姑姑,你在說什麽?”裴子渠坐起身,不解地望著臨莞。興許是睡足了,她瞧著比昨日精神。

折己跟著道:“公主沒忘記奴才吧?”

裴子渠一把拉過折己,沒好氣地捏著他的臉,哭笑不得道:“你們倆怎麽了,一個比一個奇怪。”

折己與臨莞對視一眼,臨莞開口道:“公主可還記得自己的駙馬是誰?”

“駙馬?”裴子渠喃喃地念著這兩字,腦中一片空白。她不由覺得詫異,關於成親的事,她也毫無記憶,“我何時成親了?”

見狀,臨莞松了一口氣,小聲嘀咕道:“太子殿下不愧是龍臺山的弟子,這藥真是神了。”

折己沈思片刻,問:“公主以前同我說過一個人,他約莫十三四歲的模樣,穿著一身泛黃的白衣,在街上賣字畫,公主還記得這事麽?”

“我何時跟你說過這樣的事?”裴子渠按住自己的腦袋搖晃,眉心深鎖,疑惑道:“奇怪,怎麽你說的事我一點印象都沒有。”驀然,她瞪大眼睛,拉住折己的手問:“我是不是病了?腦子燒壞了?”

折己遲疑著看向臨莞,詢問她的意思。

臨莞在腦中斟酌了一番,柔聲道:“公主不是病了,是昨日外出時撞傷了腦袋。太醫說了,過兩日便好。”

“怪不得我的腦子有些暈,原來是撞著了。”聞言,裴子渠心頭一松,她還真怕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折己,我餓了,你快去準備吃的。”

“是。”折己應聲離去。

臨莞細細審視裴子渠,她眼中全然沒了之前的哀傷黯然,有的只是少女的明媚光彩,她真希望她能一直如此。

“公主是去年成的親。”

“和誰啊?”本來裴子渠都忘記這茬了,臨莞一說,她登時緊張起來,小臉微皺,“是父皇賜婚麽,還是我自己挑的?”

臨莞冷聲道:“和一個沒良心的男人。”

“沒良心的男人?”裴子渠迷茫地眨著眼,任由她絞盡腦汁,就是想不起這人是誰,“他叫什麽,長得好不好看?”

“長得好看有什麽用。”臨莞對於男人的好外貌向來是嗤之以鼻,“他的心可不在公主身上。”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臨莞姑姑,你快告訴我。”裴子渠被臨莞勾起了興趣,對這個所謂的駙馬也充滿了新奇。

臨莞鼻子裏出氣,硬聲道:“駙馬,不,應該叫他前駙馬。前駙馬,也是新科探花郎,薛浥,公主與他在去年的端午宴上相識,當時,駙馬被官小姐下了那種藥,出宮時正好遇著公主,藥勁猛烈 ,他挨不過去了,四下又無人,公主心善便救了他,第二日,皇上曉得了這事,木已成舟,皇上也無法,只得下旨賜婚。”

“啊?”裴子渠張大嘴巴,不敢置信道:“我怎麽不覺得自己是心善的人?”

臨莞沒答,繼續道:“前駙馬不願來公主府,公主便隨他去了薛府。薛府裏上有一老,張氏,大哥薛崇,大嫂劉金嬌,二哥薛耀於兩年前病故,公主待薛家人極好,薛崇日日去賭坊賭錢,都是公主在為他還債,後來,劉金嬌懷孕,公主又為他們倆買了一座宅子,至於前駙馬,公主待他更是沒話說,親自安排衣食住行,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甚至日日下廚給他做菜熬湯。”

說到這裏,臨莞情緒愈發激動,“奈何駙馬是個沒良心的,從不對公主上心,他心裏一直惦記著那個守寡的二嫂,上月,那位阮素問姑娘來了帝都城,駙馬暗裏與她藕斷絲連,將公主棄之不顧,前幾日,公主進宮將此事告訴了皇上,還求皇上解除兩人的婚約。”

“然後呢?”裴子渠蹙著眉頭,她不懂,既然薛浥是這樣的人,她為何要救他,就圖他長得好看?

他能有多好看?比紀忱哥哥還好看?

臨莞移動視線,緊緊盯著裴子渠,“皇上說,賜婚是大事,合離也是大事,讓公主先考慮三月,倘若三月後公主依舊要與前駙馬合離,皇上便同意解除公主與前賭馬的婚約。”

“父皇怎麽回事,這需要考慮麽。”裴子渠聽得柳眉倒豎,氣鼓鼓道:“他都跟別人藕斷絲連了,我還要他做什麽。帝都城裏好男人多的是,我幹嘛要巴著他。”

臨莞很快便想好了說辭,一半真,一半假,“公主,話不能這麽說,畢竟是賜婚,公主與駙馬合離多少也是打皇上的臉了,茲事體大,何況君無戲言,從古到今,還從未有賜婚又合離的,所以皇上才讓公主仔細考慮。”

“那倒也是。”裴子渠認同似的點點頭,展顏道:“其實父皇還是疼我的。”

“是,皇上哪裏會不疼公主呢。”臨莞面露欣慰之色,“只要公主三個月後執意與前駙馬合離,皇上定會準公主合離。”

“行,三個月便三個月,快得很。”裴子渠掀開被子起身,她張著脖子往房門瞧,抱怨道:“折己怎的還不來。”

說曹操曹操到。

裴子渠話音一落,折己正好領著下人進門,“公主,飯菜備好了。”

“嗯。”

裴子渠行至飯桌前,吃了滿滿一大碗。

臨莞在一旁看著,心生感嘆,前兩日裴子渠都沒怎麽吃東西,這會兒倒是吃得多了。真好。

折己雖覺逃避無用,但看裴子渠回到從前的模樣,他也不覺得是壞事。

翌日,錦靈公主休夫的事便在帝都城裏傳開了,那叫一個沸沸揚揚,連茶樓裏的說書先生說書時都會提一嘴。

帝都百姓都在看薛浥的笑話,因為裴子渠不僅說自己休了他,還說要廣招男寵,能入她眼的,陪一日給二十兩銀子。

這消息一出,全城的青年才俊幾乎都去了公主府。

裴子渠刁蠻歸刁蠻,外貌真真是沒話說,又是皇室唯一的公主,那些個不願努力的公子哥便打起了娶她的心思,個個等著後半生享盡榮華富貴,也有仕途無門的寒門學子,想通過裴子渠謀個一官半職,還有風月樓裏的小倌兒,他們就盼著裴子渠能為他們贖身,從此脫離賤籍。

一時間,公主府裏熱鬧得很,跟街上賣菜一樣。

日出,薛崇上街買菜,正好路過賭坊,一聽裏頭熱鬧的聲音,頓時心癢難耐。

賭坊看門的小廝認識薛崇,曉得他是個什麽德行,三言兩句就將他拉進了賭坊。

起先,薛崇想著,就拿出一兩銀子來賭,輸了就走人,奈何他今日手氣格外好,連贏四把,這下他忍不住了,將贏得的錢全投進下一把,孰料這一投輸了個金光,還倒欠二百多兩。

他賠著笑臉想打條子,賭坊老板卻不樂意,非要讓他拿錢。

“薛崇,你要實在拿不出錢,不如去趟公主府,陪你弟妹一日。說不定,公主會看在你是薛探花大哥的面子上多給一倍錢。”

“你說什麽?”

薛崇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急忙說自己回家拿錢,賭坊老板便派人跟著他回薛府。

路上,薛崇盤算著,他要不是薛浥的大哥,他也去公主府當男寵,畢竟他真的是缺錢。但他缺錢歸缺錢,還做不出這麽沒臉沒皮的事。

回到薛府後,薛崇直奔張氏所在的院落。

此刻,張氏正在屋裏踱步,來來回回,來來回回,像是急壞了。

“母親。”薛崇進門,覆又關上房門。

張氏扭過臉,見來人是薛崇,雙目霎時一亮,她快步走上前,上下打量他,“看樣子你在外頭過得還不錯,面上也比之前……”

“母親,先別說我的事。”薛崇打斷張氏,急切道:“我問你,老三和公主之間怎麽了,今日我一上街便聽人說,說公主休了老三,還到處找男寵。這是真的麽?”

他確實急,畢竟他還指望著裴子渠能繼續給他錢還賭債,再者,有裴子渠在,賭坊的人也不敢真砍他的手,這要是裴子渠與薛浥和離了,那他的財主和靠山就沒了,後果不堪設想。

“嗯。”張氏苦著臉,她走得累了,慢慢坐下身來,“人家是公主,權大,勢大,我們小老百姓能如何。”

薛崇聽不答明白,問道:“我走之前他們倆不是還好好的麽,怎的一下子又不好了,還鬧到休夫的地步?”

說起這事,張氏的臉色登時變得難看起來,“還用說呢,都是那喪門星害的,要不是她偷穿公主的衣裳,公主也不至於這般生氣,還有老三,老三竟然不狠狠罰那喪門星,公主哪兒受得了這氣。”

“老三也是的,他莫不是還對素問餘情未了。”薛崇沈沈吐出一口氣,他今日來薛府也不全是為了薛浥與裴子渠的事,還為銀子,這次對方顯然不好說話,他必須拿錢出來,“娘,你,你手頭還有沒有閑錢,借點兒給我,我過兩日還你。”

張氏睜大眸子,氣不打一處來,厲聲道:“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少去賭,少去賭,你怎麽就說不聽呢,現在好了,公主走了,娘身邊也沒錢,你自個兒想法子!”

“撲通”一聲,薛崇跪倒在地,求道:“母親,你就再幫孩兒一回吧,這次他們來真的,孩兒要是不還錢,他們便要將孩兒的另一只手砍去,孩兒已經斷了一只手了,不想再斷一只手,母親,你忍心看著孩兒再被人砍去一只手麽?”

張氏看向薛崇空蕩蕩的左袖,眼眶泛紅,扶著額頭道:“冤孽,冤孽啊,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畜生。”

薛崇跪著往前爬去,緊緊拉住張氏的裙擺,一聲一聲地求,“母親,孩兒求您了,孩兒若是沒了雙手,還怎麽照顧金嬌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你不可憐孩兒,也要可憐自己的孫子啊。”

“我身邊真沒錢。”張氏無力道,上回給薛崇置辦床榻衣櫃,已經去了她一半積蓄了,要再拿出錢給薛崇,她可就什麽都沒了,“你先去找老三要,剩下的我給。”

薛崇放開手,尷尬道:“上回買宅子那事,他已經不大高興了,這次估計不會給錢。”

“他不給錢你就跟他說說以前的事。”張氏沈下臉,“我辛辛苦苦養他二十年,還救他一條命,他怎麽著也得給錢。”

薛崇附和道:“是啊,若非母親和父親救他,送他去念書,他哪兒有今日,說不定早被狼群叼走吃了。”

說到薛浥,張氏嘆息了一聲,回憶道:“還是你爹有遠見,看出了他是個福厚之人,將他從雪地裏抱回來,不然,我們也沒今日的好日子。”

她望著寬敞明亮的屋子,換做以前,自己做夢都做不到會住進這裏。

“我們那般待他好,處處都是恩情,問他要點錢怎麽了,又不要他作奸犯科。”

薛崇沒接話,道:“當初拋棄老三的人,要是知道他現在當了官,指不定悔得腸子都青了。”

“……”

聽得這話,薛浥扣門的手當即僵在了半空中,裏頭的話猶如一道晴天霹靂砸下來。

他,不是薛家的孩子?

這個答案他倒也不覺得意外,其實仔細想想,確實有蛛絲馬跡可尋。

兒時,母親與父親更喜歡抱大哥和二哥;長大些了,他們總是拿他掙來的錢,他不給便罵,鬧到厲害時也會動手打他;現在,張氏也是一次又一次要他幫薛崇,卻從不考慮他的難處……

他冷冷地望著緊閉的房門,一寸寸收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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