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夏，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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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夏，晏城
16
漆黑隼利的眼只有在看著她時才流露出溫柔和寵溺，聞玖側身，仰起頭笑著朝他打招呼：“這麽早就散了？”
池冥雙手與她交握，牽著她站起來，自己順勢坐下，抱著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淡淡一笑：“什麽也比不上你重要。”
池冥說著話，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搭在鋼琴鍵上，彈出了一段熟悉的旋律，清冷磁性的聲音猜測到她的心中所想，道出一句：“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聞玖準備好的說辭一下派不上用場，斟酌了片刻，池冥的手指像是彈鋼琴一樣點著她的手背，聞玖懂了他的意思，與他一起彈奏起《卡農》。
池冥和她說起曲子：“一個聲部的曲調自始至終追隨著另一聲部，它們追逐著，纏繞著，直到最後的一個和弦，永不分離。”
聞玖漂亮的手指起落間，感覺到池冥輕吻著她的頸側，他的聲音也極盡纏綿：“纏綿至極的音樂，就像愛人之間的生死追隨。”
“寶貝，我永遠追隨著你。”
他將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讓她換了個方向面對著自己，一只手的五指離開琴鍵插/入她柔軟的長發，將她往後壓在琴鍵上，數鍵被按壓住，鋼琴發出甕的聲音。
池冥另一只手依舊彈奏著鋼琴曲，唇往上勾著，看著她笑了，“所以不用問我，你就是我的夢想和歸宿。”他低頭朝她吻了上去。
池冥把所有牽扯進這件事的人都進行了處理，除了沈薔和洛商那兒。
池冥這次動作很大，盛越池知道了緣由，也不得不提醒他：“沈家和洛家，他們家族都和老爺子有交情，這兩個人你不能動。”
昏暗的會所內，池冥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啪嗒”暗下，一簇火苗照亮了他的眉眼，他直白地說：“可是他們動我和聞玖了。”
“我不是跟你商量，只是通知你。”盛越池沈默幾秒，打量著池冥，“搞清楚自己在盛家的身份，離開了盛家，你什麽都不是。”
池冥擡眸對上盛越池的視線，冷笑著起身：“那就試試，什麽都不是的我，能不能讓盛大公子刮目相看。”
池冥離開後，盛越池也叫來了聞玖，只是高檔的會所包廂裏，除了盛越池，還多了一個老人。
盛騰躍穿著一身麻灰色的西裝，手裏拄著一根拐杖，莊嚴地坐在上位，見聞玖進來用拐杖敲了敲桌沿：“坐。”
盛家家裏那些事，聞玖心裏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眼下只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在老爺子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微笑著打招呼：“董事長，盛總，兩位好。”
盛騰躍開門見山：“聞小姐應該知道，今天我們兩位找你的原因。”
聞玖垂眸輕笑：“是，猜到一點。”
“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盛騰躍扶了扶眼鏡，往後靠了一下，拿出雪茄抽著，吐出一圈煙霧，“盛三這孩子，是我年輕時的孽債，往事我既往不咎，現在既然盛家收了他，他就是盛家的兒子，不能壞了規矩，影響家族的生意。”
聞玖頓了下，像是隨意一提：“如今池冥被人戳著脊梁骨了，董事長的意思也是叫他忍麽？”
盛騰躍冷哼一聲：“他對付些阿貓阿狗的，我當然不放在眼裏，可是沈家和洛家，盛家現在還在和他們合作，就算這兩家給了他一只蒼蠅，他也得給我吃下去。”
“如果池冥是您和您夫人親生的孩子，你還會這樣說麽？”聞玖替池冥打抱不平，冷笑道，“這麽多年了，您給過他什麽？在這種時候，你還是只擔心家族的榮辱和前途。”
盛騰躍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撐，擡步朝聞玖走來，犀利的眼看向聞玖：“放肆！你是個什麽東西，一個戲子也在我面前裝腔作勢，不懂規矩。”
盛騰躍的拐杖停在聞玖的面前，他雖年老，整個人身上還是帶著淩厲和居高臨下的氣勢。
“是嗎？您說我和池冥不懂規矩嗎？”聞玖昂首，精致白皙的臉上不顯端倪，眼神劃過一抹諷刺，“您忘了，我和池冥從小都是孤兒，我無父無母沒有人教我規矩，池冥有親生父母，也從來沒有人教他規——”
清脆的一巴掌打斷了聞玖的話。
盛騰躍收起右手，用拐杖擡起她的下巴，他看到聞玖眼裏的桀驁不馴和鋒利，冷笑一聲：“好伶俐的一張嘴，不過聞小姐一路攀爬至今，應該明白人要想活得舒坦，光靠一張嘴可沒用。”
盛越池給自己父親斟茶，起身，也把一杯茶放在聞玖面前，離開時拍了拍聞玖的肩膀，意思是要她說話不要沖動，不要惹怒老爺子。
聞玖沈默了幾秒，忍了忍，終究是沒有再出言頂撞。
“你和盛三的那些事，我清楚得很。你們年紀輕輕還不懂，什麽情啊愛啊，在權力和金錢面前都是狗/屁。”
盛騰躍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點醒著聞玖：“別忘了，你是有阿越的提點才有了今天，要不然一個長得漂亮又沒背景的孤女，會落得個什麽下場，你是娛樂圈的大明星，你比我清楚。”
聞玖斂著眸，想到池冥的前途沒有再說話。
“盛三既然是盛家的，只要我還能喘氣，我就不會虧待了他。”
盛騰躍見聞玖沈默，話語也客氣起來：“他替了你坐了六年大牢，照我說，你這條命給他都不過分。你放心，這次的一群蟑螂，我會讓阿越一網打盡，咱們該打的打，該放的放。”
“池冥如今都二十八了，一個男人最有價值的年齡。”盛越池不露聲色地開口，“聞玖，你要明白，其實大多數人只是普通人，過著普通的一生。”
“沒有盛家這樣的起點，你覺得憑你們自己，能夠有今天這樣的成就？”盛越池在她旁邊坐下，聲線很沈，“何必跟自己的前途過不去。”
“你想當你的大明星，池冥想當他的三公子和大老板，這都不是事。”盛越池面色平靜地喝著茶，“你是個聰明人，你自己想一想，什麽對他好，勸一勸池冥。”
盛騰躍和盛越池離開後，聞玖一個人安靜地坐著，冷靜地思考著，直到池冥跌跌撞撞地推開門：“小飛鳥！”
昏沈的包廂，隨著池冥的到來，變得明亮開闊。
池冥打開燈，第一時間來看她有沒有事：“我聽說盛越池找你了？”聞玖擡眸看著他，從暗處來到光明，仿佛又要回到暗處。
那些積塵的過往太沈重，她自問離開了這個圈子她能給他帶來什麽？或者該說她還能做什麽？
燈光敞亮，池冥凝視著她，目光落在她發紅的臉頰，語氣危險又飽含怒氣：“臉怎麽回事？誰幹的？”
聞玖站起身來，在池冥轉背要去找盛越池算賬時，從他身後抱住了他：“我剛開始拍戲的時候，得罪了圈裏的老前輩，那時候有的人假戲真做，也會通過這樣的方式教訓我。”
“那是以前。”池冥說，“現在誰還敢這樣對你。”
“不是盛越池。這一巴掌，不是你挨就是我挨，反正總有一個人要挨的。”聞玖把臉貼在他後背，很輕地笑了，“池冥，今天我能以這種方式保護你，我很開心。”
池冥接到林秘書的電話就趕來了這裏，池冥一下反應過來，沈聲道：“是盛騰躍打的？”
除了那個人，沒人敢對她動手。在來的路上，池冥也接到了盛騰躍的電話，盛騰躍言簡意賅地警告他：“如果沈薔和洛商出事，你也見不到聞玖了。”
池冥叫停了正在調查沈家和洛家的所有動作，回敬他：“你敢動聞玖，我會讓整個盛家身敗名裂。”
池冥轉過身，手指摩挲著她的臉頰，將她抱在懷裏，聲線沈緩帶著心疼：“是我不好。”
池冥沈著臉，帶著聞玖回到了家裏，這些天他為了她的安全，一直讓她住在自己這，然後也叫人把聞玖的一些生活用品，搬來了這裏。
聞玖皮膚白，又嫩，被盛騰躍打了一巴掌還挺顯眼的，池冥拿出備用藥箱，冷著臉給她上藥。
“我沒事了啊，你這模樣，太兇了。”聞玖扯住他嘴角旁，想要逗他開心，“別生氣了，笑一個嘛。”
“以後盛家的人叫你，不要自己一個人去。”池冥配合她笑了笑，確認給她臉上紅了的地方塗上藥膏了，起身把東西收拾好，重新在她旁邊坐下，“你要是出了事，我保證不了會做出什麽事。”
聞玖和他一起坐在窗前的地毯上，依偎在他懷裏，一起從高處看著窗外的夜色，唇畔彎起了笑意：“以前我們羨慕別人別人住高樓，不知道高樓裏的人，原來也有這麽多煩惱。”
池冥哼聲，嗓音低沈：“有煩惱說明住得還不夠高。”
聞玖垂眸，玩著他好看的手指，溫柔地說：“十八歲時，你很沖動，如今十年過去，你還是沈不住性子，沖動的代價還不夠大麽？”
池冥吻著她的發：“你以為我做每一件事都這麽沖動麽？只是關於你的，我就忍不住，不願你受一點委屈。”
聞玖輕嘆道：“我已經長大了，池冥，該長大的是你了。”該忍的時候要忍，該受的委屈要受，我們已經不是十幾歲莽撞的年紀了。
池冥擡眸，掃了茫茫夜色一眼，淡淡出聲：“如果長大的代價是犧牲你，我會選擇一直活在十八歲。”
少年心性，無畏無懼，為你千千萬萬遍。
17
聞玖的過去和她宣布退圈的事，還是造成了不少負面影響。大量的代言沒了，很多合作商要與她解除合同關系，同時一些支持者就聞玖的出身，義正詞嚴地與那些黑粉爭吵，呼籲聞玖回歸影壇。
聞玖該賠償的賠償，該出面的出面，大有隱於幕後的打算。
池冥在外面忙得昏天暗地，聞玖有時候連著幾天都見不到他人。
經常是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了，池冥一身酒氣地翻身上床，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笑著蹭她脖頸，呢喃道：“想你。”
然後，聞玖第二天睡到第二天中午，累得不願意下床。
兩個人各自忙著自己的事，一直到冬天來臨，那些娛樂圈的事，又被新的熱點代替，聞玖慢慢地不再被人打擾，住回了自己的地方。
窗外細雪紛飛，聞玖圍著壁爐烤火，在一眾熱搜中，刷到了“盛池冥飛鳥雲冠”火爆了的詞條。
雲冠曾是游戲公司巨頭，後來老板高雲冠做灰色生意毀了公司，許多技術人員被對家盛達集團三公子的孟樵伏買走，讓雲冠淪為了空殼。
高雲冠入獄後，沒人想到盛池冥買下了雲冠，並且和人合作讓雲冠起死回生，整合技術人員，挖國際大牛，改做互聯網，一路青雲直上，給公司帶來了巨額利益。
飛鳥作為新時代國際網購軟件，旗下打造的其他人們生活中賴以生存的軟件，帶動了互聯網的新發展。
在十二月舉辦的國際互聯網高端論壇上，盛池冥作為特邀嘉賓出席了會議。
與此同時，盛池冥宣布不再擔任星火娛樂的總裁，將比之前多了幾倍盈利額的娛樂公司還給了盛越池。
盛騰躍打造的互聯網帝國漸漸沒落。時代變了，賺錢的思路和方法也在變。盛越池主要做地產行業，對於父親打下的江山，也是丟一半，管一半。
盛池冥在這個行業上嶄露頭角，著實讓盛騰躍刮目相看，三個兒子，偏偏是這個出身最差的最像他。
外面雪下大了，今天是盛騰躍老爺子大壽，盛家老宅的長桌旁，滿滿當當地坐著一圈人。盛騰躍不想聲張，只說是家宴，叫三個兒子們帶著家屬，都聚齊了一起熱鬧熱鬧。
萬麗蓉是豪門闊太，年紀過百保養得卻很好，她穿著旗袍和大衣，頭發絲梳得一絲不茍，起身的時候，手腕上玉鐲泛出光澤：“今天是老盛過壽，你們都別拘謹，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個熱鬧飯。”
盛越池和周瑤宴夫婦先舉杯：“祝賀老爺子福如東海，身體健康。”其他人紛紛附和，只有盛池冥端著酒杯，搖曳著杯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盛晚唐和紀青念也依葫蘆畫瓢，說了幾句體面話，哄得老爺子哈哈大笑。盛池冥冷眼旁觀，半天沒有動作。
盛騰躍隼利的目光落在三兒子身上，冷哼了一聲：“怎麽，才剛做出點成績，就要在盛家擺譜了？”
“祝盛董事長身體健康，萬事順意。”聞玖一手舉起杯子，一只手探入桌布下，輕輕拍了拍池冥的大腿，意思是不要當眾給盛騰躍難堪。
在桌子下的手被人捉住，溫暖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背，與她十指交扣，漫不經心地道：“感謝董事長的栽培。”
盛騰躍冷哼：“我沒那麽大的本事，栽培不了你，你現在是把自己和盛家撇幹凈了。”
池冥但笑不語。
盛越池輕咳兩聲，打了個圓場：“爸，池冥第一次來家裏吃飯，就不要把氣氛搞得這麽嚴肅了。”
“小池這孩子有本事，我們做家長的該感到高興，什麽撇不撇清關系的，總歸是盛家的孩子嘛。”
萬麗蓉也笑著幫腔，吩咐動筷吃飯。
一頓飯，各人吃得各懷心思。
萬麗蓉留大家一起吃晚飯，池冥是第一個走的，只說公司裏還有事，拉著聞玖匆匆忙忙地離開了盛家老宅。
池冥和聞玖都喝了點酒，林秘書給他們開著車。
雪下得很厚。
從老宅出來的道路兩旁開滿了紅梅，聞玖打開些車窗，聞著外面梅花的清香醒酒，緋色的面頰經風一吹，舒服不少。
“別吹感冒了。”池冥攬著她的肩膀讓她靠在他懷裏，“這次是第一次帶你見家長，以後就不用應付這些人了。”
池冥眉頭鎖著，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她的秀發，聞玖依偎在他懷中，捏著他的手指，試探地問：“你是在擔心另一位萬太太？”
聞玖聽林秘書說起過，池冥找人在打聽生母萬麗姝的事，今天這樣的場面，難免不讓人想起她。
池冥很輕地嗯了一聲：“聽說她身體和精神狀態都不好，常年居住在國外，想著這輩子總要見一面。”
“總會見到的。”聞玖安慰他。
池冥看著窗外紛飛的雪花，沈聲道：“也沒有別的，想要你名正言順的。”
聞玖擡起頭看他，輕笑道：“我不是非要見你的生母，池冥，我在乎的是你，不是那些身份。”
池冥有些迷戀地與她對視著，低頭吻了吻她的發梢：“你不想，那就不見。”
聞玖知道他更想要見萬太太一面，手觸碰著他的下頜，摩挲著：“我想見。”因為你想見。
池冥把聞玖送回家，接到一個電話，他望著聞玖還沒開口，聞玖就微笑著說：“去吧，我等你回家。”
“小飛鳥。”池冥站在門旁，低聲說，“忙完這一段時間，我就能好好陪你了。我不想靠盛家，我只有一個人拼。”他垂眸收斂眼底的眸光，語氣平緩地說，“春天我們去國外旅游。”
聞玖走上前，勾著他的脖子獻上一吻，柔聲說：“沒關系，我會等你。”
在池冥出門後，聞玖臉上的笑收了起來，手機上顯示著一個陌生號碼，這幾天這個號碼聯系過她幾次，她早已爛熟於心。
聞玖接通電話後，聲音有點冷：“沈小姐就這麽著急？”
“不是我著急，是有人比我更著急。”沈薔笑得諷刺，不輕不重地說，“視頻和錄音文件你收到了吧，那個人現在也在找盛池冥呢，你說，我們要是把這段錄像公布出去，盛池冥會怎麽樣？”
聞玖不與沈薔廢話：“說你們的條件。”
“離開他。”沈薔狠聲道，“我看上的人，還從未有失過手的。至於洛商，他要你跟他結婚，只要你能做到，盛池冥不會有任何事。”
聞玖閉著眼沈思，然後開口：“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不行。”沈薔咬牙切齒，“一周，這是我的極限，一周後你離開晏城，再也不要回來。”
聞玖沈默了很久，嗓音很低帶著一股決心：“我答應你。”
……
夜晚的燈光輕柔，海風吹起白色窗簾飛舞，床上的聞玖和池冥在海浪的洶湧聲中一起沈淪著。
聞玖的腦海浮現出三天前收到的那段視頻畫面——
昏暗的地下室裏，血紅色的燈光籠罩著墻壁上的一排工具，池冥雙手被鐵鏈鎖著吊起，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正獰笑著，拿鞭子抽在他後背上，癲狂著問他：“池冥，爽嗎？”
“這是你欠我們的！”
……
池冥這幾天的力度沒輕沒重，他與她十指相扣壓在被子裏，聞玖在換了動作的時候，緊緊地擁抱著他。
聞玖的手指輕柔地撫摸著，順著他後背上的疤痕走向，落在他的腰窩處，忍著心疼深呼吸一口氣，氣息不穩地問：“這些疤痕，跟我說說它的來歷。”
池冥聞言身體一顫，隨即很快恢覆了平靜，吻著她的唇將她的話全部吞沒：“被鞭子抽的。”
聞玖呼吸不暢，趁著換氣的瞬間，緊追著問：“是誰？”
“不重要。”池冥的聲音隱忍帶著沙啞，十分性感好聽，“過去的事了，一開始被關在小監/獄，每年會去一家醫院放風做義工，我那時候不聽話，去了不幹活，經常挨打。”
“後來……”池冥垂首，輕咬住她的耳垂，沈悶出聲，“後來換了地方，就沒這種事了。”他明顯不想多談起那段經歷。
耳中的呼吸聲混濁，氣氛暧昧旖旎。
聞玖眼中清明，卻從他的寥寥數語和自己拿到的資料中，把事情的完整脈絡連接了起來——
私人醫院和小監/獄存在利益輸送，經常會借口做義工的事，讓一些犯人充當新藥物的實驗者，池冥就是其中一個。
院長有特殊的愛好，在那些人中對池冥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把他關在地下室，對他做了一些齷齪的事。池冥也不是吃素的，把那個院長揍得頭破血流，入了檔案，失去了減刑的機會。
後來醫院被查，池冥他們換了地方被關著，為了官方的名聲，那些汙垢的事就被人抹幹凈了。
無人知道，院長在地下室做的那些事全部錄了視頻，這些視頻被盜/賣，關於池冥的那份被人別有心思地送到了聞玖手裏。
奇怪的是，那個院長對別的人目的很明確，就是覬覦別人的身體，可對池冥帶著濃烈的恨意，到底誰會這麽恨池冥呢？
不論怎麽樣，那種視頻不能出現在大眾的眼中，聞玖會拼盡一切查明這件事的真相，保護他。
18
聞玖約了洛商在一間茶歇室見面。
洛商是懷著欣喜的心情來的，自從《雲水瑤》暫停拍攝後，洛商的經紀人就給他接了其他戲，別的女演員跟他搭檔時，洛商還是忘不了聞玖。
至於聞玖願意來見他的原因，洛商心裏也有數。
在助理的安排下，洛商推開了404包間的門——玻璃窗外積雪未消，聞玖捧著一杯熱茶側坐著，安靜地看著外面。
褪去聚光燈下那些光環，她也是人群中最顯眼的存在。
柔順的烏發垂在後背，穿著藏藍色大衣的身影纖細漂亮，側臉像是用畫家的筆勾描而成，無一不精致。
他喜歡她很久了，從在書法社看見她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那些刻意或者偶然的交集，都是他的步步策劃。
可惜，她的目光從未在他身上停留過，從來沒有。
聞玖聽到動靜，轉過頭來，明媚的眸子在見他的第一眼，不再似以前的溫和親切，而是帶著一股冷厲。
洛商很乖巧地喊了一聲：“姐姐。”然後在她的對面坐下，翻越著桌上平板上的價目表，低眉順眼地問，“姐姐想吃什麽？”
“洛商。”聞玖眨動眼眸，開門見山地說，“我以為你跟別人不一樣。”
“別人什麽樣，我又是什麽樣？”洛商嘴角勾著笑，勾選了幾樣招牌小點心，“這家點心很出名，我知道姐姐不喜歡吃甜的，選了其他口味。”
聞玖低眸掃了一眼他點的單，正色道：“我用過餐了。”
“姐姐要習慣和我約會呢。”洛商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給她倒茶水，輕笑道，“畢竟以後這樣的場合還很多。”
聞玖不與他賣關子了。
聞玖是有備而來，將拿到的一些資料照片擺在桌上，將他做的事說出：“我和池冥的事，是你散播到網上去的；池冥的那些視頻也是你給沈薔的，你這樣做，目的是什麽？”
“當然是為了你呀。”洛商把茶杯放到她面前，眨巴著眼看著她，輕松平常地說，“我喜歡姐姐，姐姐不會不知道吧。”
聞玖並不伸手，目光掠過那杯茶，又落在他那張漂亮又虛偽的臉上。
洛商無疑長得漂亮，皮膚白皙，混血的藍色眼睛比許多女明星都長得好看，睫毛又長又密，望著人的時候看起來幹凈又無害。
他的表白並沒有讓聞玖面上有過多的波動。
聞玖：“我喜歡的人不是你。”
聞玖的回答在洛商的意料之中，他的聲音溫柔，說出的話卻不客氣：“池冥配不上你。”他兀自地笑，“也不配得到你。”
聞玖不與他說這樣無意義事，面不改色地問：“視頻和錄音原件在哪裏？”
洛商單手支著下巴，認認真真地打量她的臉，驚奇道：“池冥得罪了什麽人，他沒跟你說嗎？現在有原件的那個人在沈薔那兒，我也見不到。”
聞玖斂眸，想知道更多的消息：“你和沈薔做了什麽交易？”
“她要池冥，我要你。”洛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裏滑過狡猾的笑意，“就這麽簡單。想要知道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哦。”
得到這些消息已經足夠了。
聞玖的手動了動，洛商卻像是猜測到她想做什麽，傾身過去，把她提前藏在桌子底下的錄音筆拿了出來，舉著問聞玖：“姐姐是在找這個嗎？”
聞玖蹙眉，隨即反應過來，看了眼四周。
“我幫姐姐找吧。”洛商笑著站起身，把角落裏藏在花盆後的隱藏攝像頭拿出來，“這是我的。”
聞玖臉色有點難看：“你……”
“抱歉啊，姐姐，我習慣了。有人約我見面，我自然要防著的。”洛商把錄音筆和攝像頭都擺在桌上，說，“剛好我跟這家店老板有點交情，所以叫他幫了我的忙。你——”
“哢嚓”一聲，隔絕在包廂與包廂間的墻壁，突然開始向兩旁移動。
TEA茶樓的包廂，為了不同客人的需求，設置了靈活包間。
人少的時候，隱藏門關閉形成一個封閉的卡座；人多的時候，隱藏門打開，卡座與後面的大包廂並為一體，形成一個大空間。
此刻，旁邊包廂裏，面對著他們坐著的池冥，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楞怔的聞玖。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朝她走過來。
長腿邁動，貴氣的英倫皮鞋踩在地毯上沒有聲響，他穿的還是早上她替他挑選的藏藍色西裝，紅色的領帶是她親手給他系上的。
熟悉的氣息將她縈繞，池冥走到她身旁坐下，端起洛商給她斟的茶，抿了一口，嘖了一聲：“西湖龍井禦前十八顆的口味最佳。”
他說完，對聞玖勾唇一笑：“寶貝，這茶不好喝，茶香四溢但是口感欠缺，我們不喝了。”
聞玖沒有想到他會在這裏，清冷的面容在見到他時柔和了幾分，輕緩道：“你怎麽來了？”
池冥拿起桌上的錄音筆和攝像頭，嗤笑一聲：“小孩兒把戲。”他牽起她的手很自然地握住，“早上剛跟振業集團談完合作，就來這兒喝喝茶了。”
聞玖自然不信他的話，眨眨眼，疑惑地看著他。
振業集團是沈振華的產業，沈振華是沈薔的養父，聞玖不知道他去找沈家有什麽事。池冥看出了她的疑惑，輕笑一聲，拿出手機放了一段錄音給她聽。
裏面女人的聲音，聞玖一下就聽出了是沈薔的，錄音是沈薔和池冥的對話，內容都是聞玖想知道的問題和答案。
“……是，是我和洛商做的，洛商想要和聞玖在一起，而我……我喜歡你，盛總，我真的只是因為喜歡你，我沒有想害你。”
“……你想找的人，我可以帶你去見他，只是我父親那邊，希望你幫我說幾句話，不要撤換我在國內的負責人身份……”
……
洛商似乎是沒想到有這麽一層反轉，盯著池冥一會兒，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他想不通沈薔怎麽會突然這樣：“你對沈薔做了什麽？”
池冥似乎是這會兒才看到洛商，也不屑跟他解釋什麽，茶樓老板焦急地跑過來，見到池冥一個勁兒地道歉：“盛總，真是不好意思，底下員工做事不牢靠，聽說有大明星來擅自給客人錄像，已經被我開除了。”
老板說著把攝像頭一把抓在手裏就要走，被洛商叫住：“等等，魏老板。”
“洛先生對不起，侵犯客人隱私這事是我們的錯，我們馬上處理。”老板根本不給洛商機會拿回攝像頭，“資料我們全部會刪除，給幾位帶來麻煩了。”
說完，老板畏懼地看了池冥一眼，匆匆離開了。
池冥牽住聞玖的手朝外面走，聞玖想起要問洛商的事，秀美的眉皺起：“我有事問他。”
“你想知道的事，我給你答案。”池冥腳步不停，長腿交疊著往門外走，經過洛商時停頓了一下，冷笑一聲，“聽說洛恩給你安排了一位門當戶對的妻子，洛先生婚期將近，就不要騷擾別人的妻子了。”
……
*
黑色的豪車緩緩地在道路上行駛著，車內播放著很輕柔的英文歌，池冥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悠閑地開著車。
聞玖如鴉羽的睫毛扇動著，聽見他溫柔極致的聲音：“小飛鳥，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聞玖側過頭看著他：“嗯？”
池冥笑了笑：“為什麽想演戲？”
聞玖沈默了一會兒，心思難測。
“一開始是為了生活，後來……”聞玖想起這六年來的演繹生涯，也不瞞著他，“我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她覺得在演繹一個角色的時候，她可以做自己，不用瞻前顧後，只為演好這個角色。
在聞玖二十幾年的人生中，她記不清為了謀生有多少次需要“演戲”，小時候努力笑就會被人喜歡，才有機會被領養；後來是當乖乖女讓池成東少打她幾次，再後來是只要柔弱點就能被池冥保護。
演戲成了她從小謀生的手段，那些為了取悅別人達到目的的演戲讓她都覺得惡心，後來她進入演藝圈，憑借著顏值和演技出道，年紀輕輕就斬獲了影後頭銜。
對別人來說，演戲是一份職業，下班了就能回到正常生活。聞玖卻覺得，她的生活如一潭死水，她只有在演繹一個角色時，才是有炙熱情感的人。
演戲讓聞玖覺得自己還活著。
池冥是何等的明白她的心理，她甚至不用解釋，他就懂了她的意思，他很輕地笑了笑：“我的判斷沒有錯。”
池冥從順手從車內儲物盒拿出一份文件，似笑非笑地調侃道：“那就把喜歡的事做完。”
聞玖看到文件是《雲水謠》的續簽合同和她之前遺忘在劇組寫了不少筆記的劇本。
這個劇因為關於她的輿論，劇組不得不暫停拍攝，投資人也撤資了，男主角也是和劇組解除了合同。
現在新的投資人，文件上寫著：盛池冥。
“我認識的小飛鳥，從來不會被一點小困難打倒。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池冥溫柔地勾唇，側過頭盯著她，逆著光的眉眼讓聞玖看得一陣恍惚，她聽見他說：“我就想看著你在高處閃閃發光，其他事情讓我來做。”
聞玖看著他，好一會兒沒說話，很久之後，她的紅唇扯出輕微的弧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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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隼利的眼只有在看著她時才流露出溫柔和寵溺，聞玖側身，仰起頭笑著朝他打招呼：“這麽早就散了？”
池冥雙手與她交握，牽著她站起來，自己順勢坐下，抱著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淡淡一笑：“什麽也比不上你重要。”
池冥說著話，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搭在鋼琴鍵上，彈出了一段熟悉的旋律，清冷磁性的聲音猜測到她的心中所想，道出一句：“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聞玖準備好的說辭一下派不上用場，斟酌了片刻，池冥的手指像是彈鋼琴一樣點著她的手背，聞玖懂了他的意思，與他一起彈奏起《卡農》。
池冥和她說起曲子：“一個聲部的曲調自始至終追隨著另一聲部，它們追逐著，纏繞著，直到最後的一個和弦，永不分離。”
聞玖漂亮的手指起落間，感覺到池冥輕吻著她的頸側，他的聲音也極盡纏綿：“纏綿至極的音樂，就像愛人之間的生死追隨。”
“寶貝，我永遠追隨著你。”
他將她抱起坐在自己腿上，讓她換了個方向面對著自己，一只手的五指離開琴鍵插/入她柔軟的長發，將她往後壓在琴鍵上，數鍵被按壓住，鋼琴發出甕的聲音。
池冥另一只手依舊彈奏著鋼琴曲，唇往上勾著，看著她笑了，“所以不用問我，你就是我的夢想和歸宿。”他低頭朝她吻了上去。
池冥把所有牽扯進這件事的人都進行了處理，除了沈薔和洛商那兒。
池冥這次動作很大，盛越池知道了緣由，也不得不提醒他：“沈家和洛家，他們家族都和老爺子有交情，這兩個人你不能動。”
昏暗的會所內，池冥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啪嗒”暗下，一簇火苗照亮了他的眉眼，他直白地說：“可是他們動我和聞玖了。”
“我不是跟你商量，只是通知你。”盛越池沈默幾秒，打量著池冥，“搞清楚自己在盛家的身份，離開了盛家，你什麽都不是。”
池冥擡眸對上盛越池的視線，冷笑著起身：“那就試試，什麽都不是的我，能不能讓盛大公子刮目相看。”
池冥離開後，盛越池也叫來了聞玖，只是高檔的會所包廂裏，除了盛越池，還多了一個老人。
盛騰躍穿著一身麻灰色的西裝，手裏拄著一根拐杖，莊嚴地坐在上位，見聞玖進來用拐杖敲了敲桌沿：“坐。”
盛家家裏那些事，聞玖心裏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眼下只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在老爺子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微笑著打招呼：“董事長，盛總，兩位好。”
盛騰躍開門見山：“聞小姐應該知道，今天我們兩位找你的原因。”
聞玖垂眸輕笑：“是，猜到一點。”
“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盛騰躍扶了扶眼鏡，往後靠了一下，拿出雪茄抽著，吐出一圈煙霧，“盛三這孩子，是我年輕時的孽債，往事我既往不咎，現在既然盛家收了他，他就是盛家的兒子，不能壞了規矩，影響家族的生意。”
聞玖頓了下，像是隨意一提：“如今池冥被人戳著脊梁骨了，董事長的意思也是叫他忍麽？”
盛騰躍冷哼一聲：“他對付些阿貓阿狗的，我當然不放在眼裏，可是沈家和洛家，盛家現在還在和他們合作，就算這兩家給了他一只蒼蠅，他也得給我吃下去。”
“如果池冥是您和您夫人親生的孩子，你還會這樣說麽？”聞玖替池冥打抱不平，冷笑道，“這麽多年了，您給過他什麽？在這種時候，你還是只擔心家族的榮辱和前途。”
盛騰躍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撐，擡步朝聞玖走來，犀利的眼看向聞玖：“放肆！你是個什麽東西，一個戲子也在我面前裝腔作勢，不懂規矩。”
盛騰躍的拐杖停在聞玖的面前，他雖年老，整個人身上還是帶著淩厲和居高臨下的氣勢。
“是嗎？您說我和池冥不懂規矩嗎？”聞玖昂首，精致白皙的臉上不顯端倪，眼神劃過一抹諷刺，“您忘了，我和池冥從小都是孤兒，我無父無母沒有人教我規矩，池冥有親生父母，也從來沒有人教他規——”
清脆的一巴掌打斷了聞玖的話。
盛騰躍收起右手，用拐杖擡起她的下巴，他看到聞玖眼裏的桀驁不馴和鋒利，冷笑一聲：“好伶俐的一張嘴，不過聞小姐一路攀爬至今，應該明白人要想活得舒坦，光靠一張嘴可沒用。”
盛越池給自己父親斟茶，起身，也把一杯茶放在聞玖面前，離開時拍了拍聞玖的肩膀，意思是要她說話不要沖動，不要惹怒老爺子。
聞玖沈默了幾秒，忍了忍，終究是沒有再出言頂撞。
“你和盛三的那些事，我清楚得很。你們年紀輕輕還不懂，什麽情啊愛啊，在權力和金錢面前都是狗/屁。”
盛騰躍用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點醒著聞玖：“別忘了，你是有阿越的提點才有了今天，要不然一個長得漂亮又沒背景的孤女，會落得個什麽下場，你是娛樂圈的大明星，你比我清楚。”
聞玖斂著眸，想到池冥的前途沒有再說話。
“盛三既然是盛家的，只要我還能喘氣，我就不會虧待了他。”
盛騰躍見聞玖沈默，話語也客氣起來：“他替了你坐了六年大牢，照我說，你這條命給他都不過分。你放心，這次的一群蟑螂，我會讓阿越一網打盡，咱們該打的打，該放的放。”
“池冥如今都二十八了，一個男人最有價值的年齡。”盛越池不露聲色地開口，“聞玖，你要明白，其實大多數人只是普通人，過著普通的一生。”
“沒有盛家這樣的起點，你覺得憑你們自己，能夠有今天這樣的成就？”盛越池在她旁邊坐下，聲線很沈，“何必跟自己的前途過不去。”
“你想當你的大明星，池冥想當他的三公子和大老板，這都不是事。”盛越池面色平靜地喝著茶，“你是個聰明人，你自己想一想，什麽對他好，勸一勸池冥。”
盛騰躍和盛越池離開後，聞玖一個人安靜地坐著，冷靜地思考著，直到池冥跌跌撞撞地推開門：“小飛鳥！”
昏沈的包廂，隨著池冥的到來，變得明亮開闊。
池冥打開燈，第一時間來看她有沒有事：“我聽說盛越池找你了？”聞玖擡眸看著他，從暗處來到光明，仿佛又要回到暗處。
那些積塵的過往太沈重，她自問離開了這個圈子她能給他帶來什麽？或者該說她還能做什麽？
燈光敞亮，池冥凝視著她，目光落在她發紅的臉頰，語氣危險又飽含怒氣：“臉怎麽回事？誰幹的？”
聞玖站起身來，在池冥轉背要去找盛越池算賬時，從他身後抱住了他：“我剛開始拍戲的時候，得罪了圈裏的老前輩，那時候有的人假戲真做，也會通過這樣的方式教訓我。”
“那是以前。”池冥說，“現在誰還敢這樣對你。”
“不是盛越池。這一巴掌，不是你挨就是我挨，反正總有一個人要挨的。”聞玖把臉貼在他後背，很輕地笑了，“池冥，今天我能以這種方式保護你，我很開心。”
池冥接到林秘書的電話就趕來了這裏，池冥一下反應過來，沈聲道：“是盛騰躍打的？”
除了那個人，沒人敢對她動手。在來的路上，池冥也接到了盛騰躍的電話，盛騰躍言簡意賅地警告他：“如果沈薔和洛商出事，你也見不到聞玖了。”
池冥叫停了正在調查沈家和洛家的所有動作，回敬他：“你敢動聞玖，我會讓整個盛家身敗名裂。”
池冥轉過身，手指摩挲著她的臉頰，將她抱在懷裏，聲線沈緩帶著心疼：“是我不好。”
池冥沈著臉，帶著聞玖回到了家裏，這些天他為了她的安全，一直讓她住在自己這，然後也叫人把聞玖的一些生活用品，搬來了這裏。
聞玖皮膚白，又嫩，被盛騰躍打了一巴掌還挺顯眼的，池冥拿出備用藥箱，冷著臉給她上藥。
“我沒事了啊，你這模樣，太兇了。”聞玖扯住他嘴角旁，想要逗他開心，“別生氣了，笑一個嘛。”
“以後盛家的人叫你，不要自己一個人去。”池冥配合她笑了笑，確認給她臉上紅了的地方塗上藥膏了，起身把東西收拾好，重新在她旁邊坐下，“你要是出了事，我保證不了會做出什麽事。”
聞玖和他一起坐在窗前的地毯上，依偎在他懷裏，一起從高處看著窗外的夜色，唇畔彎起了笑意：“以前我們羨慕別人別人住高樓，不知道高樓裏的人，原來也有這麽多煩惱。”
池冥哼聲，嗓音低沈：“有煩惱說明住得還不夠高。”
聞玖垂眸，玩著他好看的手指，溫柔地說：“十八歲時，你很沖動，如今十年過去，你還是沈不住性子，沖動的代價還不夠大麽？”
池冥吻著她的發：“你以為我做每一件事都這麽沖動麽？只是關於你的，我就忍不住，不願你受一點委屈。”
聞玖輕嘆道：“我已經長大了，池冥，該長大的是你了。”該忍的時候要忍，該受的委屈要受，我們已經不是十幾歲莽撞的年紀了。
池冥擡眸，掃了茫茫夜色一眼，淡淡出聲：“如果長大的代價是犧牲你，我會選擇一直活在十八歲。”
少年心性，無畏無懼，為你千千萬萬遍。
17
聞玖的過去和她宣布退圈的事，還是造成了不少負面影響。大量的代言沒了，很多合作商要與她解除合同關系，同時一些支持者就聞玖的出身，義正詞嚴地與那些黑粉爭吵，呼籲聞玖回歸影壇。
聞玖該賠償的賠償，該出面的出面，大有隱於幕後的打算。
池冥在外面忙得昏天暗地，聞玖有時候連著幾天都見不到他人。
經常是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了，池冥一身酒氣地翻身上床，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笑著蹭她脖頸，呢喃道：“想你。”
然後，聞玖第二天睡到第二天中午，累得不願意下床。
兩個人各自忙著自己的事，一直到冬天來臨，那些娛樂圈的事，又被新的熱點代替，聞玖慢慢地不再被人打擾，住回了自己的地方。
窗外細雪紛飛，聞玖圍著壁爐烤火，在一眾熱搜中，刷到了“盛池冥飛鳥雲冠”火爆了的詞條。
雲冠曾是游戲公司巨頭，後來老板高雲冠做灰色生意毀了公司，許多技術人員被對家盛達集團三公子的孟樵伏買走，讓雲冠淪為了空殼。
高雲冠入獄後，沒人想到盛池冥買下了雲冠，並且和人合作讓雲冠起死回生，整合技術人員，挖國際大牛，改做互聯網，一路青雲直上，給公司帶來了巨額利益。
飛鳥作為新時代國際網購軟件，旗下打造的其他人們生活中賴以生存的軟件，帶動了互聯網的新發展。
在十二月舉辦的國際互聯網高端論壇上，盛池冥作為特邀嘉賓出席了會議。
與此同時，盛池冥宣布不再擔任星火娛樂的總裁，將比之前多了幾倍盈利額的娛樂公司還給了盛越池。
盛騰躍打造的互聯網帝國漸漸沒落。時代變了，賺錢的思路和方法也在變。盛越池主要做地產行業，對於父親打下的江山，也是丟一半，管一半。
盛池冥在這個行業上嶄露頭角，著實讓盛騰躍刮目相看，三個兒子，偏偏是這個出身最差的最像他。
外面雪下大了，今天是盛騰躍老爺子大壽，盛家老宅的長桌旁，滿滿當當地坐著一圈人。盛騰躍不想聲張，只說是家宴，叫三個兒子們帶著家屬，都聚齊了一起熱鬧熱鬧。
萬麗蓉是豪門闊太，年紀過百保養得卻很好，她穿著旗袍和大衣，頭發絲梳得一絲不茍，起身的時候，手腕上玉鐲泛出光澤：“今天是老盛過壽，你們都別拘謹，我們一家人一起吃個熱鬧飯。”
盛越池和周瑤宴夫婦先舉杯：“祝賀老爺子福如東海，身體健康。”其他人紛紛附和，只有盛池冥端著酒杯，搖曳著杯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盛晚唐和紀青念也依葫蘆畫瓢，說了幾句體面話，哄得老爺子哈哈大笑。盛池冥冷眼旁觀，半天沒有動作。
盛騰躍隼利的目光落在三兒子身上，冷哼了一聲：“怎麽，才剛做出點成績，就要在盛家擺譜了？”
“祝盛董事長身體健康，萬事順意。”聞玖一手舉起杯子，一只手探入桌布下，輕輕拍了拍池冥的大腿，意思是不要當眾給盛騰躍難堪。
在桌子下的手被人捉住，溫暖的大手覆上她的手背，與她十指交扣，漫不經心地道：“感謝董事長的栽培。”
盛騰躍冷哼：“我沒那麽大的本事，栽培不了你，你現在是把自己和盛家撇幹凈了。”
池冥但笑不語。
盛越池輕咳兩聲，打了個圓場：“爸，池冥第一次來家裏吃飯，就不要把氣氛搞得這麽嚴肅了。”
“小池這孩子有本事，我們做家長的該感到高興，什麽撇不撇清關系的，總歸是盛家的孩子嘛。”
萬麗蓉也笑著幫腔，吩咐動筷吃飯。
一頓飯，各人吃得各懷心思。
萬麗蓉留大家一起吃晚飯，池冥是第一個走的，只說公司裏還有事，拉著聞玖匆匆忙忙地離開了盛家老宅。
池冥和聞玖都喝了點酒，林秘書給他們開著車。
雪下得很厚。
從老宅出來的道路兩旁開滿了紅梅，聞玖打開些車窗，聞著外面梅花的清香醒酒，緋色的面頰經風一吹，舒服不少。
“別吹感冒了。”池冥攬著她的肩膀讓她靠在他懷裏，“這次是第一次帶你見家長，以後就不用應付這些人了。”
池冥眉頭鎖著，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著她的秀發，聞玖依偎在他懷中，捏著他的手指，試探地問：“你是在擔心另一位萬太太？”
聞玖聽林秘書說起過，池冥找人在打聽生母萬麗姝的事，今天這樣的場面，難免不讓人想起她。
池冥很輕地嗯了一聲：“聽說她身體和精神狀態都不好，常年居住在國外，想著這輩子總要見一面。”
“總會見到的。”聞玖安慰他。
池冥看著窗外紛飛的雪花，沈聲道：“也沒有別的，想要你名正言順的。”
聞玖擡起頭看他，輕笑道：“我不是非要見你的生母，池冥，我在乎的是你，不是那些身份。”
池冥有些迷戀地與她對視著，低頭吻了吻她的發梢：“你不想，那就不見。”
聞玖知道他更想要見萬太太一面，手觸碰著他的下頜，摩挲著：“我想見。”因為你想見。
池冥把聞玖送回家，接到一個電話，他望著聞玖還沒開口，聞玖就微笑著說：“去吧，我等你回家。”
“小飛鳥。”池冥站在門旁，低聲說，“忙完這一段時間，我就能好好陪你了。我不想靠盛家，我只有一個人拼。”他垂眸收斂眼底的眸光，語氣平緩地說，“春天我們去國外旅游。”
聞玖走上前，勾著他的脖子獻上一吻，柔聲說：“沒關系，我會等你。”
在池冥出門後，聞玖臉上的笑收了起來，手機上顯示著一個陌生號碼，這幾天這個號碼聯系過她幾次，她早已爛熟於心。
聞玖接通電話後，聲音有點冷：“沈小姐就這麽著急？”
“不是我著急，是有人比我更著急。”沈薔笑得諷刺，不輕不重地說，“視頻和錄音文件你收到了吧，那個人現在也在找盛池冥呢，你說，我們要是把這段錄像公布出去，盛池冥會怎麽樣？”
聞玖不與沈薔廢話：“說你們的條件。”
“離開他。”沈薔狠聲道，“我看上的人，還從未有失過手的。至於洛商，他要你跟他結婚，只要你能做到，盛池冥不會有任何事。”
聞玖閉著眼沈思，然後開口：“給我一個月的時間。”
“不行。”沈薔咬牙切齒，“一周，這是我的極限，一周後你離開晏城，再也不要回來。”
聞玖沈默了很久，嗓音很低帶著一股決心：“我答應你。”
……
夜晚的燈光輕柔，海風吹起白色窗簾飛舞，床上的聞玖和池冥在海浪的洶湧聲中一起沈淪著。
聞玖的腦海浮現出三天前收到的那段視頻畫面——
昏暗的地下室裏，血紅色的燈光籠罩著墻壁上的一排工具，池冥雙手被鐵鏈鎖著吊起，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正獰笑著，拿鞭子抽在他後背上，癲狂著問他：“池冥，爽嗎？”
“這是你欠我們的！”
……
池冥這幾天的力度沒輕沒重，他與她十指相扣壓在被子裏，聞玖在換了動作的時候，緊緊地擁抱著他。
聞玖的手指輕柔地撫摸著，順著他後背上的疤痕走向，落在他的腰窩處，忍著心疼深呼吸一口氣，氣息不穩地問：“這些疤痕，跟我說說它的來歷。”
池冥聞言身體一顫，隨即很快恢覆了平靜，吻著她的唇將她的話全部吞沒：“被鞭子抽的。”
聞玖呼吸不暢，趁著換氣的瞬間，緊追著問：“是誰？”
“不重要。”池冥的聲音隱忍帶著沙啞，十分性感好聽，“過去的事了，一開始被關在小監/獄，每年會去一家醫院放風做義工，我那時候不聽話，去了不幹活，經常挨打。”
“後來……”池冥垂首，輕咬住她的耳垂，沈悶出聲，“後來換了地方，就沒這種事了。”他明顯不想多談起那段經歷。
耳中的呼吸聲混濁，氣氛暧昧旖旎。
聞玖眼中清明，卻從他的寥寥數語和自己拿到的資料中，把事情的完整脈絡連接了起來——
私人醫院和小監/獄存在利益輸送，經常會借口做義工的事，讓一些犯人充當新藥物的實驗者，池冥就是其中一個。
院長有特殊的愛好，在那些人中對池冥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把他關在地下室，對他做了一些齷齪的事。池冥也不是吃素的，把那個院長揍得頭破血流，入了檔案，失去了減刑的機會。
後來醫院被查，池冥他們換了地方被關著，為了官方的名聲，那些汙垢的事就被人抹幹凈了。
無人知道，院長在地下室做的那些事全部錄了視頻，這些視頻被盜/賣，關於池冥的那份被人別有心思地送到了聞玖手裏。
奇怪的是，那個院長對別的人目的很明確，就是覬覦別人的身體，可對池冥帶著濃烈的恨意，到底誰會這麽恨池冥呢？
不論怎麽樣，那種視頻不能出現在大眾的眼中，聞玖會拼盡一切查明這件事的真相，保護他。
18
聞玖約了洛商在一間茶歇室見面。
洛商是懷著欣喜的心情來的，自從《雲水瑤》暫停拍攝後，洛商的經紀人就給他接了其他戲，別的女演員跟他搭檔時，洛商還是忘不了聞玖。
至於聞玖願意來見他的原因，洛商心裏也有數。
在助理的安排下，洛商推開了404包間的門——玻璃窗外積雪未消，聞玖捧著一杯熱茶側坐著，安靜地看著外面。
褪去聚光燈下那些光環，她也是人群中最顯眼的存在。
柔順的烏發垂在後背，穿著藏藍色大衣的身影纖細漂亮，側臉像是用畫家的筆勾描而成，無一不精致。
他喜歡她很久了，從在書法社看見她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那些刻意或者偶然的交集，都是他的步步策劃。
可惜，她的目光從未在他身上停留過，從來沒有。
聞玖聽到動靜，轉過頭來，明媚的眸子在見他的第一眼，不再似以前的溫和親切，而是帶著一股冷厲。
洛商很乖巧地喊了一聲：“姐姐。”然後在她的對面坐下，翻越著桌上平板上的價目表，低眉順眼地問，“姐姐想吃什麽？”
“洛商。”聞玖眨動眼眸，開門見山地說，“我以為你跟別人不一樣。”
“別人什麽樣，我又是什麽樣？”洛商嘴角勾著笑，勾選了幾樣招牌小點心，“這家點心很出名，我知道姐姐不喜歡吃甜的，選了其他口味。”
聞玖低眸掃了一眼他點的單，正色道：“我用過餐了。”
“姐姐要習慣和我約會呢。”洛商眨著無辜的大眼睛，給她倒茶水，輕笑道，“畢竟以後這樣的場合還很多。”
聞玖不與他賣關子了。
聞玖是有備而來，將拿到的一些資料照片擺在桌上，將他做的事說出：“我和池冥的事，是你散播到網上去的；池冥的那些視頻也是你給沈薔的，你這樣做，目的是什麽？”
“當然是為了你呀。”洛商把茶杯放到她面前，眨巴著眼看著她，輕松平常地說，“我喜歡姐姐，姐姐不會不知道吧。”
聞玖並不伸手，目光掠過那杯茶，又落在他那張漂亮又虛偽的臉上。
洛商無疑長得漂亮，皮膚白皙，混血的藍色眼睛比許多女明星都長得好看，睫毛又長又密，望著人的時候看起來幹凈又無害。
他的表白並沒有讓聞玖面上有過多的波動。
聞玖：“我喜歡的人不是你。”
聞玖的回答在洛商的意料之中，他的聲音溫柔，說出的話卻不客氣：“池冥配不上你。”他兀自地笑，“也不配得到你。”
聞玖不與他說這樣無意義事，面不改色地問：“視頻和錄音原件在哪裏？”
洛商單手支著下巴，認認真真地打量她的臉，驚奇道：“池冥得罪了什麽人，他沒跟你說嗎？現在有原件的那個人在沈薔那兒，我也見不到。”
聞玖斂眸，想知道更多的消息：“你和沈薔做了什麽交易？”
“她要池冥，我要你。”洛商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裏滑過狡猾的笑意，“就這麽簡單。想要知道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哦。”
得到這些消息已經足夠了。
聞玖的手動了動，洛商卻像是猜測到她想做什麽，傾身過去，把她提前藏在桌子底下的錄音筆拿了出來，舉著問聞玖：“姐姐是在找這個嗎？”
聞玖蹙眉，隨即反應過來，看了眼四周。
“我幫姐姐找吧。”洛商笑著站起身，把角落裏藏在花盆後的隱藏攝像頭拿出來，“這是我的。”
聞玖臉色有點難看：“你……”
“抱歉啊，姐姐，我習慣了。有人約我見面，我自然要防著的。”洛商把錄音筆和攝像頭都擺在桌上，說，“剛好我跟這家店老板有點交情，所以叫他幫了我的忙。你——”
“哢嚓”一聲，隔絕在包廂與包廂間的墻壁，突然開始向兩旁移動。
TEA茶樓的包廂，為了不同客人的需求，設置了靈活包間。
人少的時候，隱藏門關閉形成一個封閉的卡座；人多的時候，隱藏門打開，卡座與後面的大包廂並為一體，形成一個大空間。
此刻，旁邊包廂裏，面對著他們坐著的池冥，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楞怔的聞玖。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朝她走過來。
長腿邁動，貴氣的英倫皮鞋踩在地毯上沒有聲響，他穿的還是早上她替他挑選的藏藍色西裝，紅色的領帶是她親手給他系上的。
熟悉的氣息將她縈繞，池冥走到她身旁坐下，端起洛商給她斟的茶，抿了一口，嘖了一聲：“西湖龍井禦前十八顆的口味最佳。”
他說完，對聞玖勾唇一笑：“寶貝，這茶不好喝，茶香四溢但是口感欠缺，我們不喝了。”
聞玖沒有想到他會在這裏，清冷的面容在見到他時柔和了幾分，輕緩道：“你怎麽來了？”
池冥拿起桌上的錄音筆和攝像頭，嗤笑一聲：“小孩兒把戲。”他牽起她的手很自然地握住，“早上剛跟振業集團談完合作，就來這兒喝喝茶了。”
聞玖自然不信他的話，眨眨眼，疑惑地看著他。
振業集團是沈振華的產業，沈振華是沈薔的養父，聞玖不知道他去找沈家有什麽事。池冥看出了她的疑惑，輕笑一聲，拿出手機放了一段錄音給她聽。
裏面女人的聲音，聞玖一下就聽出了是沈薔的，錄音是沈薔和池冥的對話，內容都是聞玖想知道的問題和答案。
“……是，是我和洛商做的，洛商想要和聞玖在一起，而我……我喜歡你，盛總，我真的只是因為喜歡你，我沒有想害你。”
“……你想找的人，我可以帶你去見他，只是我父親那邊，希望你幫我說幾句話，不要撤換我在國內的負責人身份……”
……
洛商似乎是沒想到有這麽一層反轉，盯著池冥一會兒，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他想不通沈薔怎麽會突然這樣：“你對沈薔做了什麽？”
池冥似乎是這會兒才看到洛商，也不屑跟他解釋什麽，茶樓老板焦急地跑過來，見到池冥一個勁兒地道歉：“盛總，真是不好意思，底下員工做事不牢靠，聽說有大明星來擅自給客人錄像，已經被我開除了。”
老板說著把攝像頭一把抓在手裏就要走，被洛商叫住：“等等，魏老板。”
“洛先生對不起，侵犯客人隱私這事是我們的錯，我們馬上處理。”老板根本不給洛商機會拿回攝像頭，“資料我們全部會刪除，給幾位帶來麻煩了。”
說完，老板畏懼地看了池冥一眼，匆匆離開了。
池冥牽住聞玖的手朝外面走，聞玖想起要問洛商的事，秀美的眉皺起：“我有事問他。”
“你想知道的事，我給你答案。”池冥腳步不停，長腿交疊著往門外走，經過洛商時停頓了一下，冷笑一聲，“聽說洛恩給你安排了一位門當戶對的妻子，洛先生婚期將近，就不要騷擾別人的妻子了。”
……
*
黑色的豪車緩緩地在道路上行駛著，車內播放著很輕柔的英文歌，池冥修長的手指搭在方向盤上，悠閑地開著車。
聞玖如鴉羽的睫毛扇動著，聽見他溫柔極致的聲音：“小飛鳥，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
聞玖側過頭看著他：“嗯？”
池冥笑了笑：“為什麽想演戲？”
聞玖沈默了一會兒，心思難測。
“一開始是為了生活，後來……”聞玖想起這六年來的演繹生涯，也不瞞著他，“我喜歡上了這種感覺。”
她覺得在演繹一個角色的時候，她可以做自己，不用瞻前顧後，只為演好這個角色。
在聞玖二十幾年的人生中，她記不清為了謀生有多少次需要“演戲”，小時候努力笑就會被人喜歡，才有機會被領養；後來是當乖乖女讓池成東少打她幾次，再後來是只要柔弱點就能被池冥保護。
演戲成了她從小謀生的手段，那些為了取悅別人達到目的的演戲讓她都覺得惡心，後來她進入演藝圈，憑借著顏值和演技出道，年紀輕輕就斬獲了影後頭銜。
對別人來說，演戲是一份職業，下班了就能回到正常生活。聞玖卻覺得，她的生活如一潭死水，她只有在演繹一個角色時，才是有炙熱情感的人。
演戲讓聞玖覺得自己還活著。
池冥是何等的明白她的心理，她甚至不用解釋，他就懂了她的意思，他很輕地笑了笑：“我的判斷沒有錯。”
池冥從順手從車內儲物盒拿出一份文件，似笑非笑地調侃道：“那就把喜歡的事做完。”
聞玖看到文件是《雲水謠》的續簽合同和她之前遺忘在劇組寫了不少筆記的劇本。
這個劇因為關於她的輿論，劇組不得不暫停拍攝，投資人也撤資了，男主角也是和劇組解除了合同。
現在新的投資人，文件上寫著：盛池冥。
“我認識的小飛鳥，從來不會被一點小困難打倒。以前不會，以後也不會。”
池冥溫柔地勾唇，側過頭盯著她，逆著光的眉眼讓聞玖看得一陣恍惚，她聽見他說：“我就想看著你在高處閃閃發光，其他事情讓我來做。”
聞玖看著他，好一會兒沒說話，很久之後，她的紅唇扯出輕微的弧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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