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夏，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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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夏，晏城
7.
林夏忙活完，在越焰家又待了一陣兒，越焰說要找三胖談談三胖爸來上班的事，叫林夏先回去。
林夏拿著試卷和小盆從越焰家回來時，看見林延洗完澡正窩在沙發上拿著平板打游戲，姿態像是條慵懶的松獅犬。
他們是兄妹，差距和境況怎麽這麽大，她心裏非常不平衡。
林夏捏了捏手裏讓她頭疼了兩小時的模擬卷，咬咬牙說：“哥哥，你是網癮少年嗎？你們高二不是課很多？暑假作業寫完了嗎？你怎麽天天玩游戲。”
林延眼皮往上掀了掀，手指間在屏幕上自在地滑動著，漂亮的丹鳳眼中瞅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說：“暑假作業？放假第三天我就解決了。”他手往上一滑，完成一次游戲反殺，“課多課少和我有什麽關系，反正我成績好，你說我玩游戲啊？消遣時間罷了。”
可惡，又被他裝到了。
林延和越焰是晏城一中的文理雙霸，一個性格外向開朗非常有人緣，另一個整天冷著臉像是誰欠了他的錢，奇怪的是，性格迥異的這兩人竟然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林夏還沒去學校報道，自然不知道越焰這個人平時對外人，是連半點情緒都懶得給的，更別說“笑”這種稀缺的人類表情了。
聽完林延的話，林夏頓時有一種身心受到第二次傷害的感覺，剛從越焰家受到的傷害還沒撫平呢，她真是……為什麽要開這個口。
“這不是盛綠豆粥的盆子嗎？你拿回來了？”林延說著從沙發上坐直了身子，“林小夏，這綠豆粥有我的一半，懂嗎？”
“哦。”林夏把盆子放下，裝傻充楞，“你不是不愛吃嗎？比起浪費還不如送給鄰居嘗嘗鮮呢。”
林延快被她的話氣笑了：“我是不愛吃嗎？是誰總是趁我午睡偷偷把一盆吃完的，真不是我打擊你，林小夏你是豬嗎？你吃那麽多，長得還像棵瘦不拉幾的小白菜似的，嘖。”
“所以我更要長身體呀。”林夏理所當然道，她眼睛比林延大些，是和哥哥有幾分相似的杏仁眼，瞪人的時候眸子亮且清澈，“你都吃家裏多少大米了，你長這麽高，你還和我搶粥吃。”
林延擺擺手起身，看了眼時間說：“行，我不和小學生無腦吵架，這是自降身份。”說著他朝外面走。
林夏也看了眼時間，疑惑道：“十點半了，你還要去哪兒？”
“去對門。”他在門口鞋盒底下摸了下，叮囑林夏，“對了，爸媽回了跟他們說一聲，我今晚睡越焰家。”
“你怎麽天天睡別人家，你自己沒家嗎？”林夏說著，瞅見他寸步不離的平板，一下就明白了，語氣像是揪住了林延的小辮子，“我知道了，你就是為了打游戲，你是怕爸爸媽媽罵你，你躲越焰家就沒人管你了。”
林延挑眉，冷哼一聲：“知道還問？”
“我不幫你說，還有我一定要告發你。”林夏氣呼呼地提醒他，“你去也進不去，越焰出去了。”
林延揚了揚從鞋盒底下摸出的鑰匙：“去我兄弟家，吃閉門羹不存在的，我有鑰匙。”
林夏這下是真的炸了，憑什麽林延有鑰匙她沒有：“我怎麽沒有？”她每次敲門，手都快敲壞了。
“哦。”林延手握在門把上，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微笑道，“這可能就是我們這種人的世界，學霸對學神的特別優待吧，你這種渣渣嘛，可惜了，永遠不會懂的。”
說完，門被無情地關上，那“啪”的一聲，像是隔空打了她的臉。
四個人的微信群“銅鑼灣扛把子”裏面，林夏毫不客氣地艾特了越焰三次，就是要把越焰這種無情無義的行為示之於眾。
——越焰是不是不把我夏哥放在眼裏了哇？！憑什麽我哥有你家的鑰匙，而我不配有一片呢。
——你知道寒來暑往的，每次要找你的時候，弱小的我要忍受著樓道的悶熱和嚴寒在你家門前站多久嗎？哇哇哇，還有你家那個破門，敲起來是真的手痛。
——林延，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麽JQ，憑什麽越焰就只給你鑰匙不給我和胖胖，我現在只有濃濃的嫉妒和不甘，我現在被情感的背叛沖昏了睿智的頭腦，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啊，我恨！
緊接著是幾個“扛著大刀”的表情包。
最先出來說話的是林延，林延什麽話也沒說，發了個話筒的表情，然後直接艾特了三胖，三胖倒是回應得快。
不過，三胖回覆了還不如不回覆呢。
——夏哥，小的有一小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三胖沒講話，而是在群裏曬出了兩張現拍的圖片，一張圖片拍的是他的鑰匙串，可能是怕弄混了，每片鑰匙都用標簽標明了是開什麽門的。
第二張圖片是其中一片鑰匙的特寫，貼在上面的標簽，寫著幾個刺眼的大字：焰少家的。
林夏：“……”
合著就她一個人沒有？搞特別對待？這誰能忍？
三胖倒是先緩和了一下氣氛，馬上替越焰說話。
——夏哥你先別生氣，越少現在就在我家呢。我們暑假不是老白吃白住他的嘛，這鑰匙是暑假初他給的。你想啊，越少肯定是這樣考慮的，你和延哥就住一個屋檐下啊，延哥有不就等於你有嗎？多大點事兒，咱不計較了啊。
——你在越少心中的地位，跟我和延哥肯定是一樣的，你不要太傷心了哈，胖哥給你抱抱。
林夏才不聽三胖的廢話呢，只在群裏回覆了兩句。
——暑假初？呵，我那個好哥哥可從沒告訴過我，他一直有鑰匙呢。
——狗焰呢，叫他和我解釋解釋。
林夏氣焰囂張地打完這兩句話，也不催促了，既然三胖說越焰在他家談事情，她就先去洗個澡。
洗完澡出來，發現越焰三分鐘之前已經回覆她了。
——我故意的。
果然是很越焰的風格，林夏看到這幾個字，不說文字吧，她連表情都不想回覆了。然後，她發現越焰又給她私聊發了一句。
狗：做完我送你的所有模擬卷，入學考進前一百名，我獎勵你一片我家的鑰匙。
……
喲呵，整得他們家的鑰匙還很受歡迎似的，林夏這個念頭響起，另一個念頭又在跟她說：對啊對啊，他們家鑰匙的確很受歡迎。
在他們這個年紀，待在不被大人管束的空間裏，做什麽都很自由快樂。
因為越國平基本沒回過家，越焰家經常沒大人在，就成了許多小孩兒喜歡去的地方。
不過礙於越焰對除了他們三之外的別人都是態度冷冰冰的，導致後來小區裏的小孩，也不怎麽來越焰家了。
再後來經常出入越焰家的，就只剩下林延，三胖和林夏三個。
初中的時候，爸爸媽媽對林夏管束嚴格，這也是剛考完放暑假才讓她肆意地玩些日子，但是還是提醒了很多次要她記得覆習功課。
晏城一中的入學考是歷年來就有的。
雖然上頭有明文規定不能以成績劃分重點班和普通班，但是一中還是會根據入學考的成績，把一些拔尖的學生挑選出來，組成幾個班級。
林延所在的文科高二十班就有許多尖子生，而越焰在的理科二十班，每次月考成績的全校前五十名，有一大半都在他們班。
他們的文理分科是在高一學期末就完成了，開學時間比高一新生報道時間提早幾天。仔細一算，也只剩下一周多了。
八月暑假檔剛出了一部魔改劇《蒼汐訣》，林夏看了開頭正追得心馳神往，但是更新太慢了，她等了十幾集終於養肥了，打算這兩天直接一口氣看完。
媽媽肯定不會讓她熬夜，誰知道現在還要寫模擬試卷，林夏本來打算這幾天去越焰家睡兩晚看完的，她都有點後悔前段時間沒一周一周地追劇了。
關於在越焰家過夜這件事，方麗也最後一次嚴厲地提出過批評：“女孩子家家的，整□□男生家裏跑，還要過夜，這傳出去像什麽話。”
林夏也不服氣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媽，你和我爸不是常說越焰就像林家的第三個孩子嗎？怎麽我六歲時睡人家家裏你不說，現在就要說了？他不是我們家的家人嗎？我在家人家裏過夜怎麽了？”
“你六歲睡人家家裏我當然管不著，可你現在十六歲了，是個大姑娘了，你說這話害不害臊？”方麗當時被林夏氣得鼻孔都要冒煙，說出的話也有點口不擇言，“還有越焰姓越不信林，他身上流的始終不是林家的血，他那個好吃懶做的賭鬼老爸，沒人以後想攤上這麽一個親家！”
林夏覺得有點被媽媽的話傷害到了，甚至替越焰打抱不平，忍著哭腔吼道：“媽你說什麽呢！你太過分了！”她生氣地跑回了臥室。
那算是母女倆爭吵得很激烈的一次，事情就發生在暑假初，幾個人一起慶祝林夏考上了晏城一中的晚上。
當時林夏和林延、三胖、越焰幾個人，在越焰家吃炸雞和可樂，還自己煮了火鍋。她一高興就有點忘形了，想像以前一樣躺在越焰家地板上和大家打地鋪睡一晚。
期間，方麗掐著時間來喊了林夏幾次，林夏沒聽進耳，最後方麗是直接敲門進來拉著她回家洗澡。
林夏洗完澡還惦記著那沒吃完的火鍋，準備返回去時，方麗問了一句“哪裏去”。
林夏不甚在意地說“我睡越焰家啊”，方麗想起剛才去拿快遞發生的事，才爆發了隱忍已久的火氣。
8.
當時方麗剛從樓下拿完快遞回來，在快遞點的時候，就聽到有小區的人在議論。
“聽說越國平又輸了大幾萬嘍，還和一個已婚女的關系不清不楚的，嘖，也虧得他有一個那麽優秀的兒子哦。”
“越焰造孽啊，攤上這麽一個好吃懶做的賭鬼爹，也不知道是不是越國平的種，我看他們長得也不像的呢。”
“照我說啊，沒準兒子以後也會變壞，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那群嘴碎的人，瞥見方麗來拿快遞，更是壓低了聲音，話又像是說給她聽的。
“就是，也不知道誰以後會想攤上這麽一個倒黴親家！我聽說林家和越家關系挺好的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兄弟一家人。”
“可不是嘛，林夏和越焰可是一塊長大的呢，你說女孩子家家的長大了有什麽用，還不是給別人家白養的，可惜咯。”
“哈哈，誰招惹上越國平家都得倒大黴，管她家裏兒子多麽了不起，女兒考上了什麽好學校，我們等著看好戲。”
自古以來，流言蜚語最殺人於無形。
方麗當時聽著那些陰陽怪氣的話，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沒發作，回到家，知道林夏又在越焰家時，這火氣就在胸口越燒越旺了。
方麗等了許久，去找了林夏幾次催促她回家，最後在林夏多次忤逆她的意思，還不知羞地要睡在別人家裏時，方麗積蓄已久的火氣才爆發，說出了那些言不由衷的話。
話說出去，方麗也有些後悔。
越焰家的情況，他們對門對戶的，方麗比任何人都清楚。越焰的身世也是可憐，方麗當初也是同情這孩子才對他有了許多照顧。
越焰是什麽樣的孩子，方麗自然心裏有數，不然她不會允許自己的兩個孩子和他走這麽近。但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真正涉及到女兒的名聲又是一回事，他們家女兒在家都沒受過委屈，外面的人胡說八道她這個當媽的要怎麽忍。
方麗氣那些嘴碎的人的話，氣林夏大大咧咧地絲毫不顧及男女之別，又氣越國平半點不懂珍惜這麽好的孩子的前途和未來，更氣自己怎麽嘴快說了那樣傷人心的話。
林光華拎著兩碗鹵味和一杯奶茶，加完班回家時就發現方麗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掉眼淚，連平時喜歡看的電視也沒開。
“門怎麽都沒關。”他嘟囔著，進門一瞧方麗這陣仗，立刻認錯，“老婆，我又做錯了什麽？這次要罰我什麽，你好好說，別把自己身體氣壞了。”
方麗抹了下眼淚，說著起身要朝廚房走：“給你熱著飯菜呢，我端出來。”她哭笑不得，“你怕做錯什麽，你好歹也是個辦公室主任，被你那挑剔的領導鬧出職業病了吧，老覺得自己做錯事。”
林光華笑著寬妻子的心：“我們綜合辦比不得你們財務部，你們才是壓力大，不能出半點錯。”他說著把奶茶放桌上，“剛在門口碰見小越了，傻站著不進來，叫我把奶茶帶給咱們女兒說是給她買的，怎麽，兩小朋友吵架了？”
方麗敷衍了丈夫幾句，心想那番話也不知道有沒有被越焰聽去，心裏更加自責起來。
*
林夏是個健忘的人，和媽媽的吵架自然也沒放心裏去。
方麗不阻攔林夏和越焰來往，最大的底線就是不讓女兒睡他家。
林夏回頭一想，覺得她這個年紀睡越焰家是不合適，但是絲毫不影響她繼續把越家當自家蹭吃蹭喝的。
越焰和三胖爸的事情談妥了。三胖爸很樂意到越焰家的小賣部當幫工，幾乎是在和越焰談妥後，了解了一些需要做的工作，馬上就到了小賣部上班。
三胖知道越焰願意招自己老爸，已經是幫襯他們家，三胖媽則是送了不少自己鹵的牛肉要感謝越焰。
這天林夏正窩在沙發上追劇，門被越焰敲響了，林夏拖鞋都沒穿穩就喊著：“來啦。”把平板按了個暫停，幾步跳著去開了門。
見門口站著的是越焰她還很驚訝：“是你啊，這位鄰居，請問你有事嗎？”她對鑰匙的事情還耿耿於懷。
越焰穿著黑色的短袖和牛仔褲，表情張揚，見到她，桃花眼瞇了瞇，狹長開闊的眼尾往上勾起，琉璃似的眸子透出些好笑：“你在家就是這麽一副不修邊幅的醜樣？”
林夏這次想起她剛洗完頭發，腦袋上還戴著浴帽，正追到劇的精彩處，連拿吹風機吹頭發的時間都不想浪費，驚嘆道：“魔尊都和神女鬧分手了，我哪還有心思吹頭發啊，要不你給我吹吧，反正又不是沒吹過。”
越焰瞳孔微收，卻是楞住，久久沒有回話。
以前的越焰冬天洗完頭發從不吹，受了風寒感冒了也還是這樣，林夏看不過去就會嘮叨著給他吹幹。
給他吹頭發的次數多了，林夏心裏難免不平衡，總覺得吃了虧。
有時候她和哥哥都洗了頭發，林延要用吹風機，林夏就會邊吃著零食，邊來找越焰借吹風機，經常碰見他在家用手機投屏看動漫。
林夏撒著嬌：“越焰哥哥你給我吹吹頭發唄。”越焰追動漫正入神，無動於衷。
林夏見越焰對她的話置之不理，坐到沙發上，用肩膀撞了撞他，把薯片袋子朝他眼前遞了遞：“大不了薯條分你一半嘛。”
越焰在沙發上挪了挪，離她遠一些：“沒空，有手有腳的自己吹，再吵我送客了。”
林夏眨眨眼，眸子裏全是靈動的狡黠：“你看我手沒空哇，一手的鹽，越焰哥哥這麽帥這麽好，幫我吹下嘛。”
見他不為所動，林夏瞅了眼電視櫃收納籃裏的吹風機，幹脆噠噠噠地跑過去用小拇指勾住吹風機拿回來坐下，以手臂夾抱住吹風機，用一種怪異的高難度的姿勢吹著頭發。
吹風機呼呼作響，影響了電視機的聲音，林夏不吹頭發，偷摸著把熱風朝他的臉上吹。越焰忍了半天，終於忍無可忍地站起起來，走到她眼前盯著她，欲言又止。
林夏關了吹風機，眨眨眼無辜地望著他：“我……”了一句，手中一空，吹風機就被越焰拿了過去。
他繞到沙發後，走到她身後站定，打開小檔熱風，五指為梳給她吹弄著頭發，視線一直落在了追更的動漫上面。
越焰的手法和力度都恰好，吹頭發的時候，還會摩挲著她的頭皮，讓人舒服又放松。林夏享受過這種免費spa服務後，嘗到了甜頭，逮著機會就會來找他幫她吹頭發。
一開始越焰也被她煩得沒辦法會順著她，後來越焰要中考，忙學習。方麗見她老往對門跑，叮囑他：“別打擾人家越焰學習，去，把這碗雞湯給人家端過去。”
林夏懂事地不占用他寶貴的時間，這種占便宜行為一旦改變了，也就很久沒有再做過了。
眼下，林夏也是隨口一說，彼此已經熟悉到小時候身上哪塊地方摔了幾個疤都有數，根本沒往深處想這樣的動作多麽親昵暧昧。
她不知道，他們長大了，很多以前做起來習慣的動作，現在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意味。
越焰聽完沈默一會兒，囁嚅著唇，簡明拒絕：“看劇不耽誤你吹頭發，自己吹吧。”他說著走進去，把三胖家送的鹵牛肉提進來，放在了餐桌上，說了聲，“胖媽送的，記得放冰箱。”
“這麽好啊？鹵牛肉，我愛吃的。”林夏關了門，回身就從袋子裏撿出幾片牛肉先過了饞嘴的癮，把牛肉放進冰箱，給越焰拿了罐汽水給他，問道，“胖胖的爸爸還適應小賣部不？”
“還行。”越焰接過她的汽水，在沙發上坐下，開了喝著，“應該問題不大。”
林夏點頭：“那就好。”
他瞅了眼臥室問：“昨天叫你寫的題，做了沒有？你三天後要報道了。”
“有啊。”林夏馬上跑進臥室把寫的題給他過目，邊打聽道，“你和我哥是明天返校嗎？”
越焰嗯了一聲，抽出她筆袋裏的紅芯筆，修長的手指握住筆，放下汽水，認真地給她批改試卷來。
林夏也在一旁坐下：“國平叔有消息嗎？”
“沒。”越焰頭也不擡地說，“倒是打電話罵了我一頓，問我怎麽把卡裏的錢取光了。”
林夏提議：“要不咱們勸勸他，叫他回來自首吧。”
“勸了，罵我，叫我去死。”越焰面無表情地說。
林夏覺得很離譜：“你別聽他的，他氣頭上呢。”
越焰勾畫著試卷，沒答話。
林夏嘆了口氣，知道這兩父子的恩怨已久，一下解不開。
她重新挪到沙發上放平板的地方，盤腿坐著，笑嘻嘻點了屏幕上的播放按鈕，戴好藍牙耳機：“追劇追劇，魔尊大人，我來啦。”
開著空調的客廳溫度適宜，午後的陽光穿過百葉窗投落到沙發上，越焰低垂著眼，長睫毛乖順地在眼瞼撲落下陰影。
碎光在他骨節修長的指間躍動，他專註地把紙上寫下一串又一串的算法。
視頻緩沖和進廣告的時候，林夏的目光就不自覺地被身旁的人吸引。
眼睛長得漂亮就算了，睫毛還那麽長，手也那麽好看，可惡。
林夏舔舔唇，目光落在自己有點肉的手上，心裏的嫉妒之火一股股地往上冒，學霸的手和她的手外表差別大就算了，實際作用還如此懸殊。
越焰大手揮揮灑灑地，一路把試卷批改下來，頓了下，嗓音似笑非笑地問：“怎麽不看了，魔尊大人人設塌了？”
“那倒沒有。”林夏已經快看到大結局了，哀嘆了一聲，“只是我想到要開學了，又要被作業壓垮了，瞬間覺得什麽甜劇都不香了。”
越焰嗯了聲：“一中的作業的確多。”他說著，瞥了她一眼，“像你這樣的，估計每天要寫到公雞打鳴。”
林夏關了平板，問起一中的一些事情來：“我好多東西還沒買的，要準備什麽嗎？目前就爸爸給我買了個行李箱。”
越焰擡擡眼：“一個行李箱，一個你，帶上換洗衣服和報名費，夠了。”
“這麽簡單的嗎？我還打算明天去商場買的。”
“開學軍訓有半個月軍訓，日用品那些，一中有超市，用學生卡可以購買。”越焰覺得一兩句話跟她說不清楚，說了句，“開學報道，我帶你熟悉下學校。”
林夏還有點受寵若驚，假裝客氣了一下：“這怎麽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話，請我吃飯。”他打斷她。
林夏馬上正色道：“啊，鄰裏鄰居的，帶我熟悉下學校的確是你份內的事，怎麽能提‘請吃飯’這樣客氣生疏的要求呢。”
越焰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些興味，冷哼了一聲。
9.
林延和越焰在第二天開了學，進入到了高二緊張的學習狀態裏。三天後，林夏也提著行李箱，被爸爸送去了晏城一中報道。
林延來接得她，林光華還要趕去公司上班，交代了林延一些事就開著車離開了。
高二和高三的學長學姐有志願者引導新生們報道和去宿舍。
因為方麗和林光華是雙職工，平時也很忙，不能兼顧孩子，於是決定讓林家兄妹都住校。
林延帶著林夏去報了道，然後幫她拿行李送她去宿舍樓，林延接了個電話：“是，人接到了，現在去女寢，你在樓下？好，我們馬上到了。”
林夏還在好奇地拿起手機到處拍照，發給她的好姐妹盛放和還沒開學的三胖看，聞言，問了一嘴：“是越焰嗎？”
“嗯，對。”林延腳步不停，很嫌棄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小短腿，快點。”
林夏咬咬牙追上去：“不許叫這三個字。還有，我一米六了，你客觀點，不要學越焰講話。”
林延挑了下眉，冷笑道：“哦？一米六，我，一米八，所以你還是，小、短、腿。”
林夏“呸”了一聲，緊趕慢趕地跟著林延走，走到宿舍樓下看見越焰拎著兩杯檸檬水，見他們過來，遞給他們。
林延見到越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交給你了，兄弟。”
說完，林延撈起他兄弟給他買的檸檬水，無情地走了。
新生報道完，要拿著指引的單子到宿舍樓棟領取被褥，軍訓服那些，然後去寢室收拾整理。
林夏見林延走得這麽果斷，還不甘心地朝他背影喊了一句：“哥哥，爸爸叫你照顧我，還讓你中午帶我吃頓好的，你就不管我了，我要告狀。”
林延擺擺手，意思是“拜拜了您嘞”。
林夏原地跺了下腳，拿起吸管狠力地戳著杯蓋，喝了一大口檸檬水壓壓火氣。越焰一言不發地看著，輕拍了下她林夏的腦袋：“小短腿走了，領鋪蓋去。”
小短腿？！
林夏大步一跨，不服氣地辯駁：“誰說我小短腿呢。”
修長俊挺的身影先她一步，走進了宿舍樓去領取物品，越焰張揚耀眼的臉龐在女宿舍樓出現時，還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晏城一中的男女生宿舍樓是單獨的兩棟六層樓，位置分別矗立在教學樓南北兩邊，不同年紀的女生按照樓層住著，混在一起。
有高二高三的女生認出越焰，欣喜和驚訝的聲音馬上爆發了出來：“那不是焰神嗎？怎麽會在這兒，那個女生是誰？”
“我剛還看見是林延送她過來的，然後現在是焰神帶她來宿舍。”
“天啊，兩大學神保駕護航，是什麽女神嗎？讓我也來看看！哪個班級的嗚嗚嗚，這麽好的命。”
“拍照拍照，發到一中貼吧呀，那女生好像也很漂亮，新生小學妹嗎？果然是一代新人換舊人了嘛嗚嗚嗚。”
就這麽一會兒，晏城一中的貼吧就上傳了不少林夏和越焰的合照，還有剛才一路走來，林延幫林夏提行李箱的照片。
林夏不知道她的怨種哥哥和鄰居在一中是這麽備受矚目的存在。
當她喝著檸檬水，享受著越焰這個勞動力幫她左夾右抱鋪蓋行李時，就註意到圍觀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了。
林夏被哽了一下，伸出手指戳了戳還在簽字的越焰後背一下：“哎。”很快地指了指四周，什麽情況。
越焰簽完字回頭，幽深深邃的眼眸在她身上轉了轉，然後掃了眼四周朝他們這邊看來和議論著的女生，似乎是習慣了被註視的感覺。
他的嗓音不急不慢：“習慣就好。”末了，他補了一句，“以後這種情況會很多，你提前適應一下。”
林夏倒是無所謂，“哦”了一聲，見越焰朝樓上走，馬上跟在越焰背後噔噔噔地小跑著，走過樓道，跨上了樓梯。
林夏爬上六樓，已經見越焰在603門口站著了，行李和領取的物品全部放在了宿舍內，見她喘息著過來。
可惡，拿著那麽多東西竟然走得比她還快，健身與死宅的差距已經體現出來了。
越焰見她挪著步子過來，擡擡眼：“鋪床你會吧？”
林夏休息了會兒，點頭：“我會啊。”
林夏說著已經走進宿舍，林光華在門口就吩咐了住四人寢，林延給她拿的分配宿舍單子，讓越焰領她來到這兒。
寬大整潔的宿舍已經被收拾得很幹凈，宿舍內已經住進了兩個室友，不過人都不在，還剩下兩個床位。
林夏選了一個靠窗的，拿起洗手間的抹布，把床鋪桌子擦幹凈，忙活了一會兒把床單被褥都鋪好。
她把行李箱和領取的軍訓服塞進床鋪下的櫃子裏，回來一個微胖的室友和她說了幾句話。林夏想到越焰還在走廊等她，和室友說了告別，走了出去。
一中對校服除了升國旗時候要求統一著裝，平時要求沒那麽嚴格。
光線強烈的過道內，越焰長身筆挺地站在那兒，黑褲白襯衫，側身望著窗外的雲朵發呆，風吹起他額前烏黑的發，陽光在他的眉眼間躍動。
聽見身後細微的腳步聲，他側過臉，桃花眼尾狹長且好看，見是她過來往上勾成一個弧度，琉璃眸中染了些許笑意，喟嘆了句：“嘖，還挺快。”
“你一直在這等我呀？”林夏註意到剛才有幾個女生路過，不時地朝越焰側目。
越焰眼皮微動，瞅了她一眼，語調懶懶地：“多餘。”
好吧，確實問得有點多餘。
剛才買水果回來的一個室友叫楊笑，和林夏簡單互相介紹完，還很八卦地問：“林夏，我剛看見走廊外有個帥哥，是你男朋友嗎？”
林夏被驚了一下，連忙搖頭否認：“是鄰居哥哥。”
楊笑立刻哇了一聲：“夏夏，你鄰居哥哥好帥呀，能加個微信嗎？”
不知怎地，女生太有目的的行為讓林夏感覺不舒服，只是敷衍了一句：“我幫你問問。”
林夏出來後，簡單幾句話傳達了楊笑的話，問道：“你加麽？”
越焰聽完只是打量了她一眼，打量得林夏還有幾分心虛，她小聲解釋道：“我又沒給，嚶。那個好歹是剛認識的室友嘛，我總不能不搭理，你不願意加就不加嘛……”
“被我知道把我聯系方式洩露出去你就死定了。”落在耳畔的聲音低沈肅冷。
林夏點頭如搗蒜：“知道了知道了，不會的。”她吞了下口水，“不過你那名字和頭像，就算加了也沒幾個女生會心動吧……”
除了熟悉的人和小賣部的供貨商那些，越焰不加陌生人。
越焰的微信頭像和昵稱是他家小賣部的名字和門頭照片，非常土，土到極致。沒幾個人能想到“A越達煙酒”是堂堂一中焰神的私人微信。
出了女生宿舍樓，越焰就買了兩瓶飲料，帶著林夏在校園裏四處轉，告訴她食堂，教學樓，商店一些建築物的位置。
幫她把飯卡充好，越焰帶著她去學生超市買一些生活用品。
超市還挺大的，林夏買了一些日常洗浴用品和零食，然後和越焰去結賬，收銀員打好價碼問他們是刷卡還是現金。
林夏連忙去掏學生卡：“刷卡刷卡。”
“嘀”的一聲，越焰已經拿自己的卡幫她付了，平時摳摳搜搜的越少這次竟然如此慷慨大方。
“你竟然幫我付啦？”林夏震驚完，追上提著購物袋的他，馬上不忘吹彩虹屁，“謝謝越總，您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下輩子做牛做馬，也一定要投胎到您家棚裏。”
越焰悠悠地說：“你的卡留著多吃點。”
林夏烏黑的眼眸亮如星子，連忙應允：“我會謹遵您的教誨的，做到餐餐有魚肉，不辜負我這副小身體的。”
重新把林夏送回宿舍樓下，越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最後一堂課還有半個多小時，他請了兩堂課的假，還能趕上隨堂考。
越焰叫她先上去：“中午喊你和延哥一起去小食堂吃飯，你上去休息會。”
“好呀，那我先上去啦。”林夏這一路下來也逛累了，接過他手裏的購物袋，立刻朝樓道走，梨渦淺淺地沖他一笑，鞠了個躬，“越大學長，謝謝你啦，以後請多多關照。”
越焰冷嗤一聲，唇卻是不自覺地往上勾著：“去吧。”
他目送著林夏沖她大力地揮揮手，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宿舍大廳，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了，他才邁開修長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了幾步，看著腕表上的時間，朝教學樓跑去。
中午的時候，林夏和林延，越焰一起去小食堂吃了炒菜。幾個人說了會兒話，因為下午哥哥和越焰還有課，所以林夏早早就回宿舍了。
林夏回到宿舍發現室友們已經全部到齊了，四個室友除了之前認識的楊笑，還有一個叫陳語瀟，一個叫李遙。
四個女孩子自我介紹一番，然後一起把宿舍做了一次大掃除。
空閑下來，大家都躺在床上在玩手機。
室友們就開始就一中貼吧上的緋聞，拉著林夏問長問短的。問題千奇百怪，有的是關於林延的，有的是關於越焰的。
“啊啊啊夏夏，你有兩個這麽帥又這麽優秀的哥哥，肯定非常幸福吧？”
林夏剝著橙子，頭也沒擡地說：“沒有吧，我感覺我在水深火熱之中長大的。”
“越焰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麽冷酷無情啊，在學校他都基本不和女生說話的，聽說有高三的學姐給他遞情書，他直接就走了，嗚嗚嗚，好冷漠一男的。”
林夏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下：“呃，這個，不好評價。”
“還有的傳林延和越焰是……一對。咳咳，不能說，好離譜。”
林夏疑惑：“嗯哼？”就聽到又一道聲音。
“夏夏以後我們宿舍出去玩，一定要把你哥哥他們喊來喲。”
林夏拍著胸膛應下：“沒問題的啦，夏少出馬，馬到成功。”
楊笑想到拜托林夏的事，拿著一袋小辣條過來，小聲地問：“夏夏，越焰答應加微信嗎？”
“這個……”林夏吃著根辣條，這麽一寒暄和室友們的距離拉近不少，她發自內心地說，“他其實有點不好接近，我怕你會受傷。”
楊笑嗚嗚幾聲，拿著辣條挪開：“那我懂了，不過我會繼續努力的。”
……
女孩子們七七八八地說完八卦，又開始聊起電視劇。
手機嗡嗡幾聲震動著，林夏拿起手機，發現是“狗”給她發來了算得上關心的微信，還有幾分驚訝。
——明天軍訓，下午別跟沒拴繩似的二哈到處躥，休息會兒。
——軍訓服記得洗一遍曬幹。
——小身板弱不要死扛，軍訓挺不住了和教官說。
——記得抽空覆習，有問題找我。
四句話有三句提到了軍訓，還一句是覆習，就怕她會忘記似的。
林夏憂傷地望著陽臺上在風中飄蕩的軍訓服，還有宿舍張貼出來的課程表，哎，看來接下來的半個月很難熬啊。
她咬著瓣橙子，非常不情願地回覆了句。
——已閱，且不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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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林夏忙活完，在越焰家又待了一陣兒，越焰說要找三胖談談三胖爸來上班的事，叫林夏先回去。
林夏拿著試卷和小盆從越焰家回來時，看見林延洗完澡正窩在沙發上拿著平板打游戲，姿態像是條慵懶的松獅犬。
他們是兄妹，差距和境況怎麽這麽大，她心裏非常不平衡。
林夏捏了捏手裏讓她頭疼了兩小時的模擬卷，咬咬牙說：“哥哥，你是網癮少年嗎？你們高二不是課很多？暑假作業寫完了嗎？你怎麽天天玩游戲。”
林延眼皮往上掀了掀，手指間在屏幕上自在地滑動著，漂亮的丹鳳眼中瞅了她一眼，毫不在意地說：“暑假作業？放假第三天我就解決了。”他手往上一滑，完成一次游戲反殺，“課多課少和我有什麽關系，反正我成績好，你說我玩游戲啊？消遣時間罷了。”
可惡，又被他裝到了。
林延和越焰是晏城一中的文理雙霸，一個性格外向開朗非常有人緣，另一個整天冷著臉像是誰欠了他的錢，奇怪的是，性格迥異的這兩人竟然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林夏還沒去學校報道，自然不知道越焰這個人平時對外人，是連半點情緒都懶得給的，更別說“笑”這種稀缺的人類表情了。
聽完林延的話，林夏頓時有一種身心受到第二次傷害的感覺，剛從越焰家受到的傷害還沒撫平呢，她真是……為什麽要開這個口。
“這不是盛綠豆粥的盆子嗎？你拿回來了？”林延說著從沙發上坐直了身子，“林小夏，這綠豆粥有我的一半，懂嗎？”
“哦。”林夏把盆子放下，裝傻充楞，“你不是不愛吃嗎？比起浪費還不如送給鄰居嘗嘗鮮呢。”
林延快被她的話氣笑了：“我是不愛吃嗎？是誰總是趁我午睡偷偷把一盆吃完的，真不是我打擊你，林小夏你是豬嗎？你吃那麽多，長得還像棵瘦不拉幾的小白菜似的，嘖。”
“所以我更要長身體呀。”林夏理所當然道，她眼睛比林延大些，是和哥哥有幾分相似的杏仁眼，瞪人的時候眸子亮且清澈，“你都吃家裏多少大米了，你長這麽高，你還和我搶粥吃。”
林延擺擺手起身，看了眼時間說：“行，我不和小學生無腦吵架，這是自降身份。”說著他朝外面走。
林夏也看了眼時間，疑惑道：“十點半了，你還要去哪兒？”
“去對門。”他在門口鞋盒底下摸了下，叮囑林夏，“對了，爸媽回了跟他們說一聲，我今晚睡越焰家。”
“你怎麽天天睡別人家，你自己沒家嗎？”林夏說著，瞅見他寸步不離的平板，一下就明白了，語氣像是揪住了林延的小辮子，“我知道了，你就是為了打游戲，你是怕爸爸媽媽罵你，你躲越焰家就沒人管你了。”
林延挑眉，冷哼一聲：“知道還問？”
“我不幫你說，還有我一定要告發你。”林夏氣呼呼地提醒他，“你去也進不去，越焰出去了。”
林延揚了揚從鞋盒底下摸出的鑰匙：“去我兄弟家，吃閉門羹不存在的，我有鑰匙。”
林夏這下是真的炸了，憑什麽林延有鑰匙她沒有：“我怎麽沒有？”她每次敲門，手都快敲壞了。
“哦。”林延手握在門把上，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微笑道，“這可能就是我們這種人的世界，學霸對學神的特別優待吧，你這種渣渣嘛，可惜了，永遠不會懂的。”
說完，門被無情地關上，那“啪”的一聲，像是隔空打了她的臉。
四個人的微信群“銅鑼灣扛把子”裏面，林夏毫不客氣地艾特了越焰三次，就是要把越焰這種無情無義的行為示之於眾。
——越焰是不是不把我夏哥放在眼裏了哇？！憑什麽我哥有你家的鑰匙，而我不配有一片呢。
——你知道寒來暑往的，每次要找你的時候，弱小的我要忍受著樓道的悶熱和嚴寒在你家門前站多久嗎？哇哇哇，還有你家那個破門，敲起來是真的手痛。
——林延，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麽JQ，憑什麽越焰就只給你鑰匙不給我和胖胖，我現在只有濃濃的嫉妒和不甘，我現在被情感的背叛沖昏了睿智的頭腦，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啊，我恨！
緊接著是幾個“扛著大刀”的表情包。
最先出來說話的是林延，林延什麽話也沒說，發了個話筒的表情，然後直接艾特了三胖，三胖倒是回應得快。
不過，三胖回覆了還不如不回覆呢。
——夏哥，小的有一小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
三胖沒講話，而是在群裏曬出了兩張現拍的圖片，一張圖片拍的是他的鑰匙串，可能是怕弄混了，每片鑰匙都用標簽標明了是開什麽門的。
第二張圖片是其中一片鑰匙的特寫，貼在上面的標簽，寫著幾個刺眼的大字：焰少家的。
林夏：“……”
合著就她一個人沒有？搞特別對待？這誰能忍？
三胖倒是先緩和了一下氣氛，馬上替越焰說話。
——夏哥你先別生氣，越少現在就在我家呢。我們暑假不是老白吃白住他的嘛，這鑰匙是暑假初他給的。你想啊，越少肯定是這樣考慮的，你和延哥就住一個屋檐下啊，延哥有不就等於你有嗎？多大點事兒，咱不計較了啊。
——你在越少心中的地位，跟我和延哥肯定是一樣的，你不要太傷心了哈，胖哥給你抱抱。
林夏才不聽三胖的廢話呢，只在群裏回覆了兩句。
——暑假初？呵，我那個好哥哥可從沒告訴過我，他一直有鑰匙呢。
——狗焰呢，叫他和我解釋解釋。
林夏氣焰囂張地打完這兩句話，也不催促了，既然三胖說越焰在他家談事情，她就先去洗個澡。
洗完澡出來，發現越焰三分鐘之前已經回覆她了。
——我故意的。
果然是很越焰的風格，林夏看到這幾個字，不說文字吧，她連表情都不想回覆了。然後，她發現越焰又給她私聊發了一句。
狗：做完我送你的所有模擬卷，入學考進前一百名，我獎勵你一片我家的鑰匙。
……
喲呵，整得他們家的鑰匙還很受歡迎似的，林夏這個念頭響起，另一個念頭又在跟她說：對啊對啊，他們家鑰匙的確很受歡迎。
在他們這個年紀，待在不被大人管束的空間裏，做什麽都很自由快樂。
因為越國平基本沒回過家，越焰家經常沒大人在，就成了許多小孩兒喜歡去的地方。
不過礙於越焰對除了他們三之外的別人都是態度冷冰冰的，導致後來小區裏的小孩，也不怎麽來越焰家了。
再後來經常出入越焰家的，就只剩下林延，三胖和林夏三個。
初中的時候，爸爸媽媽對林夏管束嚴格，這也是剛考完放暑假才讓她肆意地玩些日子，但是還是提醒了很多次要她記得覆習功課。
晏城一中的入學考是歷年來就有的。
雖然上頭有明文規定不能以成績劃分重點班和普通班，但是一中還是會根據入學考的成績，把一些拔尖的學生挑選出來，組成幾個班級。
林延所在的文科高二十班就有許多尖子生，而越焰在的理科二十班，每次月考成績的全校前五十名，有一大半都在他們班。
他們的文理分科是在高一學期末就完成了，開學時間比高一新生報道時間提早幾天。仔細一算，也只剩下一周多了。
八月暑假檔剛出了一部魔改劇《蒼汐訣》，林夏看了開頭正追得心馳神往，但是更新太慢了，她等了十幾集終於養肥了，打算這兩天直接一口氣看完。
媽媽肯定不會讓她熬夜，誰知道現在還要寫模擬試卷，林夏本來打算這幾天去越焰家睡兩晚看完的，她都有點後悔前段時間沒一周一周地追劇了。
關於在越焰家過夜這件事，方麗也最後一次嚴厲地提出過批評：“女孩子家家的，整□□男生家裏跑，還要過夜，這傳出去像什麽話。”
林夏也不服氣地提出了自己的觀點：“媽，你和我爸不是常說越焰就像林家的第三個孩子嗎？怎麽我六歲時睡人家家裏你不說，現在就要說了？他不是我們家的家人嗎？我在家人家裏過夜怎麽了？”
“你六歲睡人家家裏我當然管不著，可你現在十六歲了，是個大姑娘了，你說這話害不害臊？”方麗當時被林夏氣得鼻孔都要冒煙，說出的話也有點口不擇言，“還有越焰姓越不信林，他身上流的始終不是林家的血，他那個好吃懶做的賭鬼老爸，沒人以後想攤上這麽一個親家！”
林夏覺得有點被媽媽的話傷害到了，甚至替越焰打抱不平，忍著哭腔吼道：“媽你說什麽呢！你太過分了！”她生氣地跑回了臥室。
那算是母女倆爭吵得很激烈的一次，事情就發生在暑假初，幾個人一起慶祝林夏考上了晏城一中的晚上。
當時林夏和林延、三胖、越焰幾個人，在越焰家吃炸雞和可樂，還自己煮了火鍋。她一高興就有點忘形了，想像以前一樣躺在越焰家地板上和大家打地鋪睡一晚。
期間，方麗掐著時間來喊了林夏幾次，林夏沒聽進耳，最後方麗是直接敲門進來拉著她回家洗澡。
林夏洗完澡還惦記著那沒吃完的火鍋，準備返回去時，方麗問了一句“哪裏去”。
林夏不甚在意地說“我睡越焰家啊”，方麗想起剛才去拿快遞發生的事，才爆發了隱忍已久的火氣。
8.
當時方麗剛從樓下拿完快遞回來，在快遞點的時候，就聽到有小區的人在議論。
“聽說越國平又輸了大幾萬嘍，還和一個已婚女的關系不清不楚的，嘖，也虧得他有一個那麽優秀的兒子哦。”
“越焰造孽啊，攤上這麽一個好吃懶做的賭鬼爹，也不知道是不是越國平的種，我看他們長得也不像的呢。”
“照我說啊，沒準兒子以後也會變壞，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那群嘴碎的人，瞥見方麗來拿快遞，更是壓低了聲音，話又像是說給她聽的。
“就是，也不知道誰以後會想攤上這麽一個倒黴親家！我聽說林家和越家關系挺好的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兄弟一家人。”
“可不是嘛，林夏和越焰可是一塊長大的呢，你說女孩子家家的長大了有什麽用，還不是給別人家白養的，可惜咯。”
“哈哈，誰招惹上越國平家都得倒大黴，管她家裏兒子多麽了不起，女兒考上了什麽好學校，我們等著看好戲。”
自古以來，流言蜚語最殺人於無形。
方麗當時聽著那些陰陽怪氣的話，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沒發作，回到家，知道林夏又在越焰家時，這火氣就在胸口越燒越旺了。
方麗等了許久，去找了林夏幾次催促她回家，最後在林夏多次忤逆她的意思，還不知羞地要睡在別人家裏時，方麗積蓄已久的火氣才爆發，說出了那些言不由衷的話。
話說出去，方麗也有些後悔。
越焰家的情況，他們對門對戶的，方麗比任何人都清楚。越焰的身世也是可憐，方麗當初也是同情這孩子才對他有了許多照顧。
越焰是什麽樣的孩子，方麗自然心裏有數，不然她不會允許自己的兩個孩子和他走這麽近。但是明白道理是一回事，真正涉及到女兒的名聲又是一回事，他們家女兒在家都沒受過委屈，外面的人胡說八道她這個當媽的要怎麽忍。
方麗氣那些嘴碎的人的話，氣林夏大大咧咧地絲毫不顧及男女之別，又氣越國平半點不懂珍惜這麽好的孩子的前途和未來，更氣自己怎麽嘴快說了那樣傷人心的話。
林光華拎著兩碗鹵味和一杯奶茶，加完班回家時就發現方麗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掉眼淚，連平時喜歡看的電視也沒開。
“門怎麽都沒關。”他嘟囔著，進門一瞧方麗這陣仗，立刻認錯，“老婆，我又做錯了什麽？這次要罰我什麽，你好好說，別把自己身體氣壞了。”
方麗抹了下眼淚，說著起身要朝廚房走：“給你熱著飯菜呢，我端出來。”她哭笑不得，“你怕做錯什麽，你好歹也是個辦公室主任，被你那挑剔的領導鬧出職業病了吧，老覺得自己做錯事。”
林光華笑著寬妻子的心：“我們綜合辦比不得你們財務部，你們才是壓力大，不能出半點錯。”他說著把奶茶放桌上，“剛在門口碰見小越了，傻站著不進來，叫我把奶茶帶給咱們女兒說是給她買的，怎麽，兩小朋友吵架了？”
方麗敷衍了丈夫幾句，心想那番話也不知道有沒有被越焰聽去，心裏更加自責起來。
*
林夏是個健忘的人，和媽媽的吵架自然也沒放心裏去。
方麗不阻攔林夏和越焰來往，最大的底線就是不讓女兒睡他家。
林夏回頭一想，覺得她這個年紀睡越焰家是不合適，但是絲毫不影響她繼續把越家當自家蹭吃蹭喝的。
越焰和三胖爸的事情談妥了。三胖爸很樂意到越焰家的小賣部當幫工，幾乎是在和越焰談妥後，了解了一些需要做的工作，馬上就到了小賣部上班。
三胖知道越焰願意招自己老爸，已經是幫襯他們家，三胖媽則是送了不少自己鹵的牛肉要感謝越焰。
這天林夏正窩在沙發上追劇，門被越焰敲響了，林夏拖鞋都沒穿穩就喊著：“來啦。”把平板按了個暫停，幾步跳著去開了門。
見門口站著的是越焰她還很驚訝：“是你啊，這位鄰居，請問你有事嗎？”她對鑰匙的事情還耿耿於懷。
越焰穿著黑色的短袖和牛仔褲，表情張揚，見到她，桃花眼瞇了瞇，狹長開闊的眼尾往上勾起，琉璃似的眸子透出些好笑：“你在家就是這麽一副不修邊幅的醜樣？”
林夏這次想起她剛洗完頭發，腦袋上還戴著浴帽，正追到劇的精彩處，連拿吹風機吹頭發的時間都不想浪費，驚嘆道：“魔尊都和神女鬧分手了，我哪還有心思吹頭發啊，要不你給我吹吧，反正又不是沒吹過。”
越焰瞳孔微收，卻是楞住，久久沒有回話。
以前的越焰冬天洗完頭發從不吹，受了風寒感冒了也還是這樣，林夏看不過去就會嘮叨著給他吹幹。
給他吹頭發的次數多了，林夏心裏難免不平衡，總覺得吃了虧。
有時候她和哥哥都洗了頭發，林延要用吹風機，林夏就會邊吃著零食，邊來找越焰借吹風機，經常碰見他在家用手機投屏看動漫。
林夏撒著嬌：“越焰哥哥你給我吹吹頭發唄。”越焰追動漫正入神，無動於衷。
林夏見越焰對她的話置之不理，坐到沙發上，用肩膀撞了撞他，把薯片袋子朝他眼前遞了遞：“大不了薯條分你一半嘛。”
越焰在沙發上挪了挪，離她遠一些：“沒空，有手有腳的自己吹，再吵我送客了。”
林夏眨眨眼，眸子裏全是靈動的狡黠：“你看我手沒空哇，一手的鹽，越焰哥哥這麽帥這麽好，幫我吹下嘛。”
見他不為所動，林夏瞅了眼電視櫃收納籃裏的吹風機，幹脆噠噠噠地跑過去用小拇指勾住吹風機拿回來坐下，以手臂夾抱住吹風機，用一種怪異的高難度的姿勢吹著頭發。
吹風機呼呼作響，影響了電視機的聲音，林夏不吹頭發，偷摸著把熱風朝他的臉上吹。越焰忍了半天，終於忍無可忍地站起起來，走到她眼前盯著她，欲言又止。
林夏關了吹風機，眨眨眼無辜地望著他：“我……”了一句，手中一空，吹風機就被越焰拿了過去。
他繞到沙發後，走到她身後站定，打開小檔熱風，五指為梳給她吹弄著頭發，視線一直落在了追更的動漫上面。
越焰的手法和力度都恰好，吹頭發的時候，還會摩挲著她的頭皮，讓人舒服又放松。林夏享受過這種免費spa服務後，嘗到了甜頭，逮著機會就會來找他幫她吹頭發。
一開始越焰也被她煩得沒辦法會順著她，後來越焰要中考，忙學習。方麗見她老往對門跑，叮囑他：“別打擾人家越焰學習，去，把這碗雞湯給人家端過去。”
林夏懂事地不占用他寶貴的時間，這種占便宜行為一旦改變了，也就很久沒有再做過了。
眼下，林夏也是隨口一說，彼此已經熟悉到小時候身上哪塊地方摔了幾個疤都有數，根本沒往深處想這樣的動作多麽親昵暧昧。
她不知道，他們長大了，很多以前做起來習慣的動作，現在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意味。
越焰聽完沈默一會兒，囁嚅著唇，簡明拒絕：“看劇不耽誤你吹頭發，自己吹吧。”他說著走進去，把三胖家送的鹵牛肉提進來，放在了餐桌上，說了聲，“胖媽送的，記得放冰箱。”
“這麽好啊？鹵牛肉，我愛吃的。”林夏關了門，回身就從袋子裏撿出幾片牛肉先過了饞嘴的癮，把牛肉放進冰箱，給越焰拿了罐汽水給他，問道，“胖胖的爸爸還適應小賣部不？”
“還行。”越焰接過她的汽水，在沙發上坐下，開了喝著，“應該問題不大。”
林夏點頭：“那就好。”
他瞅了眼臥室問：“昨天叫你寫的題，做了沒有？你三天後要報道了。”
“有啊。”林夏馬上跑進臥室把寫的題給他過目，邊打聽道，“你和我哥是明天返校嗎？”
越焰嗯了一聲，抽出她筆袋裏的紅芯筆，修長的手指握住筆，放下汽水，認真地給她批改試卷來。
林夏也在一旁坐下：“國平叔有消息嗎？”
“沒。”越焰頭也不擡地說，“倒是打電話罵了我一頓，問我怎麽把卡裏的錢取光了。”
林夏提議：“要不咱們勸勸他，叫他回來自首吧。”
“勸了，罵我，叫我去死。”越焰面無表情地說。
林夏覺得很離譜：“你別聽他的，他氣頭上呢。”
越焰勾畫著試卷，沒答話。
林夏嘆了口氣，知道這兩父子的恩怨已久，一下解不開。
她重新挪到沙發上放平板的地方，盤腿坐著，笑嘻嘻點了屏幕上的播放按鈕，戴好藍牙耳機：“追劇追劇，魔尊大人，我來啦。”
開著空調的客廳溫度適宜，午後的陽光穿過百葉窗投落到沙發上，越焰低垂著眼，長睫毛乖順地在眼瞼撲落下陰影。
碎光在他骨節修長的指間躍動，他專註地把紙上寫下一串又一串的算法。
視頻緩沖和進廣告的時候，林夏的目光就不自覺地被身旁的人吸引。
眼睛長得漂亮就算了，睫毛還那麽長，手也那麽好看，可惡。
林夏舔舔唇，目光落在自己有點肉的手上，心裏的嫉妒之火一股股地往上冒，學霸的手和她的手外表差別大就算了，實際作用還如此懸殊。
越焰大手揮揮灑灑地，一路把試卷批改下來，頓了下，嗓音似笑非笑地問：“怎麽不看了，魔尊大人人設塌了？”
“那倒沒有。”林夏已經快看到大結局了，哀嘆了一聲，“只是我想到要開學了，又要被作業壓垮了，瞬間覺得什麽甜劇都不香了。”
越焰嗯了聲：“一中的作業的確多。”他說著，瞥了她一眼，“像你這樣的，估計每天要寫到公雞打鳴。”
林夏關了平板，問起一中的一些事情來：“我好多東西還沒買的，要準備什麽嗎？目前就爸爸給我買了個行李箱。”
越焰擡擡眼：“一個行李箱，一個你，帶上換洗衣服和報名費，夠了。”
“這麽簡單的嗎？我還打算明天去商場買的。”
“開學軍訓有半個月軍訓，日用品那些，一中有超市，用學生卡可以購買。”越焰覺得一兩句話跟她說不清楚，說了句，“開學報道，我帶你熟悉下學校。”
林夏還有點受寵若驚，假裝客氣了一下：“這怎麽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話，請我吃飯。”他打斷她。
林夏馬上正色道：“啊，鄰裏鄰居的，帶我熟悉下學校的確是你份內的事，怎麽能提‘請吃飯’這樣客氣生疏的要求呢。”
越焰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些興味，冷哼了一聲。
9.
林延和越焰在第二天開了學，進入到了高二緊張的學習狀態裏。三天後，林夏也提著行李箱，被爸爸送去了晏城一中報道。
林延來接得她，林光華還要趕去公司上班，交代了林延一些事就開著車離開了。
高二和高三的學長學姐有志願者引導新生們報道和去宿舍。
因為方麗和林光華是雙職工，平時也很忙，不能兼顧孩子，於是決定讓林家兄妹都住校。
林延帶著林夏去報了道，然後幫她拿行李送她去宿舍樓，林延接了個電話：“是，人接到了，現在去女寢，你在樓下？好，我們馬上到了。”
林夏還在好奇地拿起手機到處拍照，發給她的好姐妹盛放和還沒開學的三胖看，聞言，問了一嘴：“是越焰嗎？”
“嗯，對。”林延腳步不停，很嫌棄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小短腿，快點。”
林夏咬咬牙追上去：“不許叫這三個字。還有，我一米六了，你客觀點，不要學越焰講話。”
林延挑了下眉，冷笑道：“哦？一米六，我，一米八，所以你還是，小、短、腿。”
林夏“呸”了一聲，緊趕慢趕地跟著林延走，走到宿舍樓下看見越焰拎著兩杯檸檬水，見他們過來，遞給他們。
林延見到越焰，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交給你了，兄弟。”
說完，林延撈起他兄弟給他買的檸檬水，無情地走了。
新生報道完，要拿著指引的單子到宿舍樓棟領取被褥，軍訓服那些，然後去寢室收拾整理。
林夏見林延走得這麽果斷，還不甘心地朝他背影喊了一句：“哥哥，爸爸叫你照顧我，還讓你中午帶我吃頓好的，你就不管我了，我要告狀。”
林延擺擺手，意思是“拜拜了您嘞”。
林夏原地跺了下腳，拿起吸管狠力地戳著杯蓋，喝了一大口檸檬水壓壓火氣。越焰一言不發地看著，輕拍了下她林夏的腦袋：“小短腿走了，領鋪蓋去。”
小短腿？！
林夏大步一跨，不服氣地辯駁：“誰說我小短腿呢。”
修長俊挺的身影先她一步，走進了宿舍樓去領取物品，越焰張揚耀眼的臉龐在女宿舍樓出現時，還吸引了不少女生的目光。
晏城一中的男女生宿舍樓是單獨的兩棟六層樓，位置分別矗立在教學樓南北兩邊，不同年紀的女生按照樓層住著，混在一起。
有高二高三的女生認出越焰，欣喜和驚訝的聲音馬上爆發了出來：“那不是焰神嗎？怎麽會在這兒，那個女生是誰？”
“我剛還看見是林延送她過來的，然後現在是焰神帶她來宿舍。”
“天啊，兩大學神保駕護航，是什麽女神嗎？讓我也來看看！哪個班級的嗚嗚嗚，這麽好的命。”
“拍照拍照，發到一中貼吧呀，那女生好像也很漂亮，新生小學妹嗎？果然是一代新人換舊人了嘛嗚嗚嗚。”
就這麽一會兒，晏城一中的貼吧就上傳了不少林夏和越焰的合照，還有剛才一路走來，林延幫林夏提行李箱的照片。
林夏不知道她的怨種哥哥和鄰居在一中是這麽備受矚目的存在。
當她喝著檸檬水，享受著越焰這個勞動力幫她左夾右抱鋪蓋行李時，就註意到圍觀他們的人越來越多了。
林夏被哽了一下，伸出手指戳了戳還在簽字的越焰後背一下：“哎。”很快地指了指四周，什麽情況。
越焰簽完字回頭，幽深深邃的眼眸在她身上轉了轉，然後掃了眼四周朝他們這邊看來和議論著的女生，似乎是習慣了被註視的感覺。
他的嗓音不急不慢：“習慣就好。”末了，他補了一句，“以後這種情況會很多，你提前適應一下。”
林夏倒是無所謂，“哦”了一聲，見越焰朝樓上走，馬上跟在越焰背後噔噔噔地小跑著，走過樓道，跨上了樓梯。
林夏爬上六樓，已經見越焰在603門口站著了，行李和領取的物品全部放在了宿舍內，見她喘息著過來。
可惡，拿著那麽多東西竟然走得比她還快，健身與死宅的差距已經體現出來了。
越焰見她挪著步子過來，擡擡眼：“鋪床你會吧？”
林夏休息了會兒，點頭：“我會啊。”
林夏說著已經走進宿舍，林光華在門口就吩咐了住四人寢，林延給她拿的分配宿舍單子，讓越焰領她來到這兒。
寬大整潔的宿舍已經被收拾得很幹凈，宿舍內已經住進了兩個室友，不過人都不在，還剩下兩個床位。
林夏選了一個靠窗的，拿起洗手間的抹布，把床鋪桌子擦幹凈，忙活了一會兒把床單被褥都鋪好。
她把行李箱和領取的軍訓服塞進床鋪下的櫃子裏，回來一個微胖的室友和她說了幾句話。林夏想到越焰還在走廊等她，和室友說了告別，走了出去。
一中對校服除了升國旗時候要求統一著裝，平時要求沒那麽嚴格。
光線強烈的過道內，越焰長身筆挺地站在那兒，黑褲白襯衫，側身望著窗外的雲朵發呆，風吹起他額前烏黑的發，陽光在他的眉眼間躍動。
聽見身後細微的腳步聲，他側過臉，桃花眼尾狹長且好看，見是她過來往上勾成一個弧度，琉璃眸中染了些許笑意，喟嘆了句：“嘖，還挺快。”
“你一直在這等我呀？”林夏註意到剛才有幾個女生路過，不時地朝越焰側目。
越焰眼皮微動，瞅了她一眼，語調懶懶地：“多餘。”
好吧，確實問得有點多餘。
剛才買水果回來的一個室友叫楊笑，和林夏簡單互相介紹完，還很八卦地問：“林夏，我剛看見走廊外有個帥哥，是你男朋友嗎？”
林夏被驚了一下，連忙搖頭否認：“是鄰居哥哥。”
楊笑立刻哇了一聲：“夏夏，你鄰居哥哥好帥呀，能加個微信嗎？”
不知怎地，女生太有目的的行為讓林夏感覺不舒服，只是敷衍了一句：“我幫你問問。”
林夏出來後，簡單幾句話傳達了楊笑的話，問道：“你加麽？”
越焰聽完只是打量了她一眼，打量得林夏還有幾分心虛，她小聲解釋道：“我又沒給，嚶。那個好歹是剛認識的室友嘛，我總不能不搭理，你不願意加就不加嘛……”
“被我知道把我聯系方式洩露出去你就死定了。”落在耳畔的聲音低沈肅冷。
林夏點頭如搗蒜：“知道了知道了，不會的。”她吞了下口水，“不過你那名字和頭像，就算加了也沒幾個女生會心動吧……”
除了熟悉的人和小賣部的供貨商那些，越焰不加陌生人。
越焰的微信頭像和昵稱是他家小賣部的名字和門頭照片，非常土，土到極致。沒幾個人能想到“A越達煙酒”是堂堂一中焰神的私人微信。
出了女生宿舍樓，越焰就買了兩瓶飲料，帶著林夏在校園裏四處轉，告訴她食堂，教學樓，商店一些建築物的位置。
幫她把飯卡充好，越焰帶著她去學生超市買一些生活用品。
超市還挺大的，林夏買了一些日常洗浴用品和零食，然後和越焰去結賬，收銀員打好價碼問他們是刷卡還是現金。
林夏連忙去掏學生卡：“刷卡刷卡。”
“嘀”的一聲，越焰已經拿自己的卡幫她付了，平時摳摳搜搜的越少這次竟然如此慷慨大方。
“你竟然幫我付啦？”林夏震驚完，追上提著購物袋的他，馬上不忘吹彩虹屁，“謝謝越總，您的大恩大德我無以為報，下輩子做牛做馬，也一定要投胎到您家棚裏。”
越焰悠悠地說：“你的卡留著多吃點。”
林夏烏黑的眼眸亮如星子，連忙應允：“我會謹遵您的教誨的，做到餐餐有魚肉，不辜負我這副小身體的。”
重新把林夏送回宿舍樓下，越焰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最後一堂課還有半個多小時，他請了兩堂課的假，還能趕上隨堂考。
越焰叫她先上去：“中午喊你和延哥一起去小食堂吃飯，你上去休息會。”
“好呀，那我先上去啦。”林夏這一路下來也逛累了，接過他手裏的購物袋，立刻朝樓道走，梨渦淺淺地沖他一笑，鞠了個躬，“越大學長，謝謝你啦，以後請多多關照。”
越焰冷嗤一聲，唇卻是不自覺地往上勾著：“去吧。”
他目送著林夏沖她大力地揮揮手，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宿舍大廳，直到看不見她的身影了，他才邁開修長的步伐，大步流星地走了幾步，看著腕表上的時間，朝教學樓跑去。
中午的時候，林夏和林延，越焰一起去小食堂吃了炒菜。幾個人說了會兒話，因為下午哥哥和越焰還有課，所以林夏早早就回宿舍了。
林夏回到宿舍發現室友們已經全部到齊了，四個室友除了之前認識的楊笑，還有一個叫陳語瀟，一個叫李遙。
四個女孩子自我介紹一番，然後一起把宿舍做了一次大掃除。
空閑下來，大家都躺在床上在玩手機。
室友們就開始就一中貼吧上的緋聞，拉著林夏問長問短的。問題千奇百怪，有的是關於林延的，有的是關於越焰的。
“啊啊啊夏夏，你有兩個這麽帥又這麽優秀的哥哥，肯定非常幸福吧？”
林夏剝著橙子，頭也沒擡地說：“沒有吧，我感覺我在水深火熱之中長大的。”
“越焰是不是像傳說中的那麽冷酷無情啊，在學校他都基本不和女生說話的，聽說有高三的學姐給他遞情書，他直接就走了，嗚嗚嗚，好冷漠一男的。”
林夏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下：“呃，這個，不好評價。”
“還有的傳林延和越焰是……一對。咳咳，不能說，好離譜。”
林夏疑惑：“嗯哼？”就聽到又一道聲音。
“夏夏以後我們宿舍出去玩，一定要把你哥哥他們喊來喲。”
林夏拍著胸膛應下：“沒問題的啦，夏少出馬，馬到成功。”
楊笑想到拜托林夏的事，拿著一袋小辣條過來，小聲地問：“夏夏，越焰答應加微信嗎？”
“這個……”林夏吃著根辣條，這麽一寒暄和室友們的距離拉近不少，她發自內心地說，“他其實有點不好接近，我怕你會受傷。”
楊笑嗚嗚幾聲，拿著辣條挪開：“那我懂了，不過我會繼續努力的。”
……
女孩子們七七八八地說完八卦，又開始聊起電視劇。
手機嗡嗡幾聲震動著，林夏拿起手機，發現是“狗”給她發來了算得上關心的微信，還有幾分驚訝。
——明天軍訓，下午別跟沒拴繩似的二哈到處躥，休息會兒。
——軍訓服記得洗一遍曬幹。
——小身板弱不要死扛，軍訓挺不住了和教官說。
——記得抽空覆習，有問題找我。
四句話有三句提到了軍訓，還一句是覆習，就怕她會忘記似的。
林夏憂傷地望著陽臺上在風中飄蕩的軍訓服，還有宿舍張貼出來的課程表，哎，看來接下來的半個月很難熬啊。
她咬著瓣橙子，非常不情願地回覆了句。
——已閱，且不想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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