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年還要冷, 臨近過年的前幾天開始下起了雪, 祝星螢關了舞行，這幾天閑來無事和姜眠賴在家裏。

這天清晨，雪霧彌漫。

一只白凈的手伸出深藍色的被子裏，準確地拿起床頭櫃上的腦中，祝星螢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瞇著眼瞄了瞄時間。

下一秒, 她猛地噌起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嘴裏念念叨叨著, “要死了要死了，都這麽晚了, 我上課遲到了。”

突然，一只手橫過來將她扯回了被窩，耳邊的聲音帶著沙沙的顆粒感, “你去哪兒？”

“我要去上班啊！”她去拉開他的手臂。

姜眠微微蹙著眉, “你昨天不是已經關門了嗎？”

哦……對啊。

祝星螢這才想起自己已經放年假了。

她有些尷尬地揉了揉鼻尖, “又忘記了。”

“傻。”姜眠抱著她, 頭抵在她的發頂, 甕聲甕氣地說，“再睡一會。”

祝星螢埋進他懷裏, 深深地嗅著他的味道, 重新跌進了深藍色的夢裏。

兩人睡足了覺，已經是中午了。

祝星螢洗漱完, 穿著毛茸茸的睡衣，坐上餐桌就要喝粥，被姜眠拿著筷子輕輕敲了下，“先喝牛奶。”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小聲嘟囔幾句，乖乖地捧起玻璃杯，咕咚咕咚喝完了牛奶。

吃著吃著，她朝廚房裏盛第二碗粥的姜眠說道，“眠眠，記得下午去接葉嘉嘉哦。”

“記著呢。”他頭也不回地說。

他穿著深藍色的家居服，領口露出白皙幹凈的脖子，他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掉了紋身。

領養葉嘉嘉的事很快就辦了下來，葉嘉嘉也順利的在過年前搬進了他們的家。

祝星螢特意花心思裝飾了她的房間，還照著小姑娘以前的穿衣風格買了許多小洋裝，洋娃娃更是數不勝數。

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該有的東西一樣也沒有少。

葉嘉嘉進入房間的那瞬間，眼睛睜得圓鼓鼓的，震驚之後，她轉過身抱了下祝星螢。

祝星螢感覺到脖子上濕潤潤的，她輕輕拍著小女孩的背，眼裏流露出心疼，更加溫柔地哄道，“好了好了，都過去了。”

小姑娘看似和往常無異，可是仔細觀察她的笑容比以前少了很多，性格也比之前沈默了，平時除了畫畫，就是一個人坐在陽臺上曬太陽發呆。

祝星螢打掃房間時看到她的畫，畫的是她們一家三口。

祝星螢看在眼裏很是著急，心裏也明白這事急也沒用，於是等雪小了點就拉著小姑娘出去逛街，要是雪大就在家裏教她跳舞。

她私底下和姜眠討論過要不要帶葉嘉嘉看看心理醫生，可出於各種考慮，最後還是歇了心思，每天抽出更多時間來陪她。

葉嘉嘉終於逐漸開朗起來，也越來越黏她。

有一天，祝星螢陪著葉嘉嘉窩在沙發裏看電視，姜眠在廚房裏煲湯。

葉嘉嘉靠在她懷裏，突然甕聲甕氣地問，“螢螢姐姐，我的爸爸媽媽是不是壞蛋？”

祝星螢微微一楞，她垂下眸看見小女孩輕輕顫動的青睫，伸手攬住她，斟酌了一下說，“嘉嘉你知道嗎？每個人都會選擇不同的路，你的爸爸媽媽只是走錯了路。”

她的睫毛顫得更明顯了，聲音輕地一吹即散，“螢螢姐姐，那嘉嘉會變成那樣的人嗎？”

祝星螢斬釘截鐵地告訴她，“不會，一定不會。嘉嘉你和他們不一樣。”

吃過午飯，祝星螢放在茶幾上的電話響了，她看了眼備註，“餵媽？”

“祝星螢，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嗎？你看看今天都幾號了？你每天有空在朋友圈曬吃的，沒空回來看我這個老太婆是不是？”

她有些無奈地說，“媽，我沒有，我和姜眠準備就這兩天回去看你。”

沈芹雲得到答覆，這才稍微滿意了點，“哼，那還差不多。”

沈芹雲這幾天總是打電話催他們，她挑了一天和姜眠回了家。

姜眠將車停在小區車庫裏的臨時車位上，她拉著葉嘉嘉去摁電梯，三人一起上了樓。

打開門，沈芹雲穿著旗袍，外面罩著一件羊毛披風，看得出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看見他們時露出了點笑，招呼著三人進來坐。

沈芹雲拉了拉正在換拖鞋的祝星螢，小聲地詢問，“這孩子就是葉嘉嘉？”

祝星螢點了點頭，“就是她。”

沈芹雲在電話裏面都聽說了，打心眼裏心疼這個小姑娘，一見面發現本人漂亮又聽話，更是喜歡得不行，什麽零食都往她懷裏放。

祝星螢在一邊勸了幾句，“少吃點，等會還要吃飯呢。”

沈芹雲這才歇了會。

吃午飯時，沈芹雲一個勁給葉嘉嘉夾菜，“你這孩子也太瘦了，多吃點。”

葉嘉嘉乖乖地道謝，也不挑食，夾多少吃多少。

姜眠伸手去給祝星螢舀熱湯，突然聽見沈芹雲說道，“你們兩個準備什麽時候辦婚禮？”

他把碗放在祝星螢面前，“看好了日子，是下個月月初。”

沈芹雲點了點頭，這時，祝星螢喝完了湯，放下碗，拿過紙巾揩揩嘴，“我吃飽了，我去看電視了。”

吃過午飯，沈芹雲指了指姜眠，示意他和自己進書房，面色如常道，“我和你單獨談一談。”

祝星螢怕他們倆吵架，站起身就要陪他進去。

不料，沈芹雲淡淡地睨過她，“站著，又沒叫你。”

姜眠轉身拍拍她的腦袋，朝她輕輕笑了下，“沒事，囡囡，去陪嘉嘉看會電視。”

“好吧。”祝星螢看了眼強勢的沈芹雲，撇了撇嘴勉強說道。

半個小時後，他們倆還沒出來，祝星螢耐不住好奇，穿著拖鞋悄悄走到書房門口，側耳聽裏面的動靜。

沒有想象中的火.藥味。

沈芹雲的聲音從裏面悶悶地傳來，“……這張是她小時候，我帶她去游泳館，她一點也不怕水，套著個游泳圈到處游，結果我一轉身她就不見了，原來是滑到水裏去了……”

“這張是她剛滿三歲的時候，剃著個小光頭到處跑，還總是摔跤，自己爬起來也不哭……”

“還有這張，她爸爸給她洗澡……”

聽到這裏祝星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猛地推開了書房門。

果不其然，只見姜眠一只手拿著一張照片，上面是光著屁股的小姑娘。

她瞬間炸了毛，沖過去拿走他手中的照片，“媽！你幹嘛啊！這是我的私密照！”

沈芹雲毫不留情地嗤笑，“小丫頭片子，什麽私密照，不就是又黑又醜的小光頭嘛。”

姜眠握著拳放在唇邊掩飾地咳了咳，唇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目光誠懇地看著她，“很可愛。”

祝星螢差點咬碎一口牙，“你們兩個太過分了！”

那天下午，姜眠哄了好大半天，才讓祝星螢消了氣。

其實祝星螢不是生氣，是害羞。

三歲之前的照片一直是祝星螢的黑歷史，她小時候頭發又差又黃，沈芹雲倒好，直接給她剃了個光頭，這就算了，偏偏還總是給她穿小花裙子，簡直不能太傻氣。

吃過晚飯，臨走之前沈芹雲對她說，“我看葉嘉嘉這孩子底子不錯，平時沒事帶過來走動走動，跟著我學學跳舞。”

祝星螢見葉嘉嘉沒意見，點頭應下了。

乘著電梯來到車庫，祝星螢給葉嘉嘉關了車門，自己坐上副駕駛。

車裏放著溫柔繾綣的俄羅斯小調，窗外是不斷倒退的風景，街邊有些商店關了門，有些則是張燈結彩，辦著各種打折活動。

車開到停車庫時，才發現葉嘉嘉坐在車上睡著了，沒舍得叫醒她，姜眠背著她去往電梯走去，一手還拉著祝星螢。

“困了？”他瞥了她一眼。

“有一點。”祝星螢打了個哈欠，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今天下午我媽就給你看了我的照片？沒跟你說什麽嗎？”

“說了一點。”

“什麽？”她好奇地問。

姜眠看著腳下的路，想起今天下午在書房，沈芹雲對他說的一席話。

“姜眠，我就這一個女兒，螢螢她什麽都好，就是有點孩子氣，以後還麻煩你多多擔待，對於你的職業阿姨也不再多說什麽了，可是一定要保護好她，出任務的時候更要註意安全。”

他看到了一個母親的良苦用心。

於是，他真心實意地點了下，“伯母，我知道了。”

“你們到底說了什麽嘛？跟我說說嘛。”

回過神，看見祝星螢晃了晃他的手臂，好奇地問他。

姜眠摁下電梯，看著小箭頭亮起橙色的光，“她說，你平常好吃懶做慣了，讓我多多擔待。”

祝星螢神情一僵，重重地哼了一聲，率先走進電梯。

他跟著進來，“好啦，我開玩笑的，明天咱們去看看婚紗吧。”

祝星螢側著臉不理他。

姜眠看了她一眼，突然俯身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笑得見牙不見眼，“囡囡，你小時候也太可愛了吧。”

“姜！眠！”他不提還好，一提她瞬間惱羞成怒，伸手就要打他。

他也不躲，“噓，別吵醒了嘉嘉。”

祝星螢想起葉嘉嘉，這才收回了手，看著他重重地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回家再收拾你！”

他笑得更燦爛了，“是，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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