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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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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名而來

【2023年夏,一生一枚相思扣。】

南昔大學附近的瑰枝路上有一家青春照相館,路過這裏的學生通常都會光顧此地,因為這是一家免費的照相館,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缺乏時效性,不能夠立刻取到照片。

每照下一張照片,會顯示取照片的時間,除了那些必須當前使用的照片外,可以說這家照相館幾乎包攬了所有照相業務。

譬如今日,南昔大學的幾個學生前來領取不久前拍攝的照片,有單人照,也有情侶合照。

而正巧在幾日前,所有拍攝過但沒取到照片的人收到了這樣一條消息:青春照相館已進行轉讓,地址不變業務不變,更名為述枝照相館。

都知道改名字了,也知道在什麽位置,倒不是很難找。

杜論一行人來到照相館門口,一眼望去,沒有太多變化,他擡起頭,一字一頓,對應著手機上的信息,“述枝照相館,沒錯,地址果然沒變。”

黃則搭上他肩膀,“那快進去,我要搶在秦森和黃瑄之前拿到照片。”

黃則,外號黃牛,秦森、杜論、黃則三個人是舍友,關系一向很好,黃瑄是秦森的女朋友,也是黃則的親妹妹。

“不地道,連照片都想坐地起價啊。”秦森及時趕到,避免自己成為被宰的那頭羊。

“哪有,”黃則顛了顛手中的袋子,“我都把何教授的經濟學課本拿出來了,怎麽會惦記你的情侶照。”

“何教授?”幾個人在店門口嘰嘰喳喳,沈枝從店內走出來,對這個姓氏有些好奇。

這家店被她買下來了,現在她是店主。

“何述之何教授。”秦森回答了她。

“可以蹭課嗎?”沈枝又問。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黃則徹底忽略了杜論拽住他胳膊的手,任何話也聽不進去,任何阻擋他賺錢的人都如螳臂,“但是需要課本,何老師別的不管,只要認真的聽課就可以。”

於是黃則隨身攜帶課本,以便賺錢。

沈枝成功為他增加了一筆收益,沖了業績,讓開店門,幾分鐘後在眾人的目光中夾著一本書,在書上扣了一支筆,慢悠悠地往南昔大學走。

為了挑選一個合適的位置,沈枝早早就到了,雖說過了十年,南昔大學的大部分建築還是沒有多大改變,再加上路牌指引,她成功坐在了想坐的位置上。

此時,教室裏空無一人,鮮少有人提前兩小時到達教室。

由於該教室是大教室,不會擔心沒有座位這件事,她也不會搶占別人座位。

單獨的教授辦公室裏,裴桓和莊野一左一右坐著,由於是下課時間,幾個人都比較放松。

黃則嘴上沒個把門,八卦了一路還不夠,“照相館來了個新老板,可好看了,連名字都改了,叫述枝。”

裴桓聞聲看過來,調侃道:“小黃牛,什麽時候連何老師都不叫了,述之是我叫的,何哥是莊野叫的。”

黃則無比冤枉:“是照相館,瑰枝路上青春照相館改名叫述枝照相館,陳述的述,樹枝的枝。”

何述之筆尖一停,述枝……

裴桓也一楞,視線轉移到桌面上,何述之有一段時間迷上了攝影作品,總是會買一些照片回來,沒記錯的話,攝影師的名字就叫述枝。

這下好玩了,新歡舊愛,以前愛慕的人和現在欣賞的人,裴桓已經開始興奮了。

然而何述之久久沒有動作,筆下最後一句話未能結尾,擡頭也看向了桌面上相框裏的照片。

黃則他們跟在何述之身後往教室走,遲來的課代表杜論此刻悶不做聲,生怕觸雷,他緊緊盯著黃則的一言一行,在照相館那會,倒黴小黃牛就在後悔沒來得及要微信。

那場面,要是被何述之知道,不給他們宿舍“加餐”才怪,從各方面考慮,杜論認為自己有義務盯住黃則。

另一邊,教室裏。

“我是班長,你是我們班的嗎,我好像沒見過你。”黃瑄叫她來得早,湊到旁邊問。

“差一點就是了。”

沈枝還沒有真的認識何述之,還沒有向他自我介紹,還沒有說喜歡他,還沒有一起吹過晚風,還沒有上同一所大學。

她的青春就結束了。

“那……”黃瑄還在組織語言,班長熱愛班級熱愛學習的同時,也熱衷於聊八卦。

“慕名而來。”沈枝很輕很輕地笑了。

慕誰的名自然不言而喻。

黃瑄的八卦之魂瘋狂崛起,作為來的最早走的最晚的學習向班長,她見識了各種各樣慕名而來的人,不知道為什麽,她看著沈枝,覺得這一回可能真能八卦到什麽。

空檔裏,黃瑄跑到教室門口,從這個角度看向沈枝,隨後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放大某個頭像,愈發覺得自己的想法沒錯。

因為太像了,簡直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沈枝幾乎沒什麽變化,明明已經過了十年,卻還是和十五歲的時候一樣,混在一堆大學生裏也絲毫沒有突兀感。

窗面上淺淺映照著她的面容,安靜又平緩,可只有沈枝自己知道,她經歷過生死,本就該平靜如湖。

紙間墨跡橫飛,她險些爛在異鄉,見證過皮囊深藏的醜與惡,陽光透過米白色窗簾打到木質書桌上,半開的窗口灌入幾縷風,吹的人不知昨日今朝。

沈枝眼睫輕顫,像是落了一只蝴蝶而忍不住闔眼,教室在眾聲微嘩幾秒後歸於安靜,她這才轉過頭看向講臺。

一雙清澈的眼睛,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穿著白襯衫的何述之實在不像一個老師,歲月偏愛他,除了閱歷和涵養,其他外在因素似乎未曾增長半分。

連眉眼都如初,她又怎能忘懷。

喜歡了十年的人。

好像再看他一眼。

就又重新活了一次。

那些傷疤,那些沈悶的過往,仿佛都在轉瞬即逝中予以徹底消亡。

沈枝想起鞋上打的死結,怎麽什麽都沒變呢,還是以前那個樣子,可是何述之啊,那是她裝出來的樣子。

十年了,怎麽可能沒有一點變化,她只不過是希望,靠著一模一樣一成不變的扮相,你能夠記起來她,哪怕一點點。

他怎麽還是那個樣子,似乎只有她變了,偽裝起來的皮囊,故作往昔的模樣,不可笑,但可憐。

沈枝再清楚不過,她早就不是當年的自己了,無論是煙尾巷的枝枝,還是玫音巷的沈枝,都一去不覆返了,曾經與現在,她判若兩人。

何述之看過來的時候,畫面裏沈枝笑吟吟地跟周圍人搭腔,莫名地,他眉頭一皺,好似真有讀心的本領。

他潛意識覺得某個如魚得水的人並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開心,何述之自己都沒意識到是什麽時候動身的,等反應過來後,他已經站在了第二排的過道。

和沈枝只有一臂之遙,轉身低頭間就可以吻上她發旋。

下一秒,他那雙修長白皙的手輕敲桌面,待沈枝擡頭探究,深邃的眼眸似要將她完全淹沒。

出口的卻是一句:“好好聽課。”

這是真把她當學生了。

老師回歸正軌,殘留的一抹紅暈於沈枝耳側漾開來。

為什麽是何述之呢。

因為他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心會跳啊。

沈枝趕得巧,碰上每學期一次的評價日,和學校的規定無關,由學生發起,在便簽上寫上對本節課老師的評價。

班長收集,最後交給老師,而何老師則會將每一張都認真保存下來。

無論是好的壞的,真的或是假的。

教室裏洗洗漱漱地寫著評價,沈枝也拿到了一張,她打開鋼筆筆帽,一次兩次,為什麽不能勇敢一次,瞻前顧後反而會顧此失彼,她不要再期待來日方長了。

忽然間桌上一空,本人下臺收作業了,沈枝一怔,她原以為不會收的,自己寫了什麽?

吾心悅兮!

好直白地耍流氓。

她只希望何述之不要看,最重要的是某人還揮毫落筆,寫上了自己的大名。

於是那張便簽上寫的是:

玉樹其人,吾心悅兮

——沈枝

沈枝罕見地臉紅了,慌亂之中鋼筆筆帽掉在地上,不見蹤影。

“拿好。”

何述之再一次經過她旁邊,像極了監督惡劣學生的嚴格老師。

那個好看的照相館老板出現在了他的課堂上,寫下了對他的印象或者是建議。

最後沈枝眼看著便簽被親自收走,雖然何述之確實沒有分一個眼神給她以及便利貼,但是她突然就慌張起來了,而何述之已經楞住,心跳從未如此快過。

在教室看到她,就已經很驚喜了,何述之視力極好,自然看到那句吾心悅兮,他差一點當場繃不住。

當時在煙尾巷裏,有一次他放學回家,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他的爺爺在教沈枝寫毛筆字,奶奶坐在一旁繡花,白紙黑墨間書寫的是玉樹其人。

爺爺打趣問:“枝枝以後要找一個什麽樣的人啊?”

沈枝彎著眉眼,指著桌面上被墨染過紙張,只說了四個字:“芝蘭玉樹。”

她要找一個芝蘭玉樹般的人共度餘生。

課堂提問中,何述之讓一個男孩回答,他不會,何述之讓他找人幫助,他臉紅著指著沈枝。

沈枝回頭,男孩臉更紅,她納悶:“你為什麽找我幫忙?”

男孩聲音低低的:“因為我覺得你會。”

神tm覺得我會,她離開學校好幾年了,高中就經常被提問,大部分都是被坑的,現如今或許是因為何述之在的環境裏她比較輕松,於是又回到了高中時的狀態。

沈枝站起來,下意識就說:“老師……”

一擡頭對上何述之,頓時卡殼,忘記老師不是原來的老師了,畢竟學生也不是真的學生。

她卡在一道忽略了題目的問題上,根本給不出答案。

忍不住輕聲呢喃:“阿述。”

聲音很輕,幾乎沒人聽見,可何述之看得出來口型,心裏再次一顫。

“坐下吧,我再講一遍,這次,都認真聽。”

馬克筆暈染出一道斑斕的墨跡,臺上少年心不靜,輕易被俘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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