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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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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事

從薛修筠口中說出的一番話,似是有著異常強大的力量,一字一字進入虞清鳶的腦海之中,教虞清鳶能將每一句話都聽個明白。

也讓薛修筠的這份情誼顯得更加深刻。

不是因為她是他的妻子,所以他敬他愛他,而是因為是虞清鳶,是她,所以愛她敬她,而與其它無關。

這聽起來的確是有些荒謬的——他字字句句中透露出對她的情深,可卻是為何如此情深?

虞清鳶在迷蒙了一瞬之後,腦海中浮現出“荒謬”這兩個字,也為此輕笑出聲。

而在虞清鳶對面的薛修筠卻不懂得她為何要為之發出嗤笑,“鳶鳶……”他不解地望向虞清鳶,有些茫然無措。

一聲呼喚,又是來自薛修筠的。

就在此刻,虞清鳶臉上本就不真切的笑容一下子冷淡下去,她冷冷的望著薛修筠,看似堅硬的冰冷背後,實則是虞清鳶想要極力掩藏的對薛修筠的真心實意的心動。

薛修筠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

緊接著,下一瞬間,就見到虞清鳶一揮手,她將他向她遞去的手中玉令打落在地上。

因為過分用力,無意之間虞清鳶的手指劃過了薛修筠的手背,在薛修筠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細長的傷口,輕微的一絲紅色在薛修筠的手上逐漸蔓延開來,虞清鳶看到了,卻沒有要過問的意思。

若說以往虞清鳶對薛修筠的噓寒問暖是半是真心也半是作假的態度,那麽此刻,虞清鳶便是全然想做個冷冰冰的自私的人,她不想去考慮這麽多,也不想為了別人的傷口而浪費自己的精力——即便是因為她,所以他才受傷。

陡然被打落玉令,薛修筠楞了一下,他沒有著急撿起那枚於他而言有著極其重要意義的玉令,他先看向虞清鳶。

“抱歉。”薛修筠的道歉脫口而出,他微微皺起眉頭,自己開始懊惱自己。

“是我唐突了。”薛修筠說了一句,很快似是覺得不妥,他接著改口道:“我沒有其他意思,沒有要收回它……我未曾得鳶鳶應允就將想要此物交給鳶鳶,是我之過錯,我沒有考慮到鳶鳶竟然、竟……竟是不肯接納……”

一向言談文雅的薛修筠,這一回在虞清鳶面前卻是開始口齒不清起來,吞吞吐吐的字句,化作一點一點水色,慢慢滴落在虞清鳶的心河之上。

她在冷冰冰地對他生出怨懟之情,薛修筠也明明察覺到了,可卻依然如此待她……

從一開始虞清鳶以為的薛修筠是要尋她錯處,到現在薛修筠在她面前態度真誠且卑下,這樣的反差,讓虞清鳶很難不生出異常的情感。

“為什麽想將它交給我?”虞清鳶問他。為什麽在看到她真實且淡漠的態度後卻仍要將薛氏玉令交給她?

薛修筠聽到薛修筠的問題,沒有太大反應,他微微擡眼,凝望虞清鳶許久後,薛修筠垂下眼睫,嘆息一聲:“我早說過了,因為是鳶鳶。”

因為是她,所以他做什麽都心甘情願,這早該是他應做的事,很久很久之前,他便有這份心意了,記得那時虞清鳶明媚如花,記得那時燈火景象璨然一片,光輝入塵亦是入了他的心。

“鳶鳶,你可知道……你可知道我……”薛修筠的情緒陡然激動起來,情緒渲染,教虞清鳶有些不知所措。

她該知道什麽呢?虞清鳶望著薛修筠心覺不明所以。

而薛修筠在凝望她很長一段時間後,慢慢俯身擁抱住了虞清鳶,“鳶鳶。”薛修筠喚她。

明明眼前人還是從前那個薛氏長公子,可這虞清鳶本該熟稔的懷抱卻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要來得溫暖和煦。

不知不覺,虞清鳶表面平靜實則深懼不安的內心卻得到了真正的寧靜。

虞清鳶探出一只手,輕輕地拍了拍薛修筠的背部,這不是她對他某種傷痛之情的安慰,但卻是虞清鳶對他此刻這般脆弱的回應。

“鳶鳶。”薛修筠低頭,半張臉掩在虞清鳶的身前,彎下的脖頸修長,雖是折了脊骨,卻不見頹態,只是在虞清鳶面前,也自然不再有屬於薛氏長公子的極致端方姿態。

“早知是你,我很高興。”許久過後,薛修筠慢慢說出這一句話,但是卻沒有將前言說個明白,以至於虞清鳶並不理解薛修筠所說“高興”的真正含義。

“什麽?”在這樣的平和氛圍下,虞清鳶順其自然地輕聲問出了這一句。

“我很高興……”薛修筠則又將之前的話重覆一遍,接著,薛修筠在虞清鳶的註視下擡起了頭,他說道:“得知你是家族為我定下的未婚妻子,我當真高興,也慶幸自己足夠幸運得見鳶鳶。”

虞清鳶沒想到薛修筠會說起成婚之前的事情,虞清鳶沈默了。

但是薛修筠似是沒有察覺出她略微冷淡的態度,口中仍然照舊訴說起自己那時見她的心境,是多麽的美好多麽的心醉。

“得見鳶鳶”,區區四字從薛修筠口中說出似是輕描淡寫,而其中交織著的情誼如何,也唯有薛修筠一人知曉。

虞清鳶有些不明白薛修筠為什麽要說這些,難道在更早之前薛修筠便想要見她,他便希望與他有一直婚約之人是她嗎?否則薛修筠為什麽要說這種話。

薛修筠一下子擾亂了虞清鳶平靜的內心世界,萬般思緒,紛紛擾擾,湧入虞清鳶的腦海中,各種細節串聯在一起,虞清鳶望向薛修筠的眼神一變再變,而最終停留在一種帶有審視的目光裏。

“為什麽?”虞清鳶忽然很想知道薛修筠說願意是她、還好是她的原由。

薛修筠早就失去了原先的冷靜睿智,在虞清鳶面前,薛修筠早是不像外人眼裏的冷靜自持的薛氏長公子。

過往之事回望再提,錦廊燈會的盛景在他腦海中顯現得越來越清晰,良久過後,虞清鳶只聽到薛修筠這般溫言說道:“鳶鳶,我當真鐘情於你。”

“我知……”虞清鳶聽到薛修筠所說的話,下意識地想要回覆薛修筠一句“她知道”,只是兩個字剛剛脫口而出,虞清鳶望著在她面前無比異常的薛修筠,心裏忽然慢了一拍,於是知道二字並沒能從虞清鳶口中完整說出。

在審視在思量過後,虞清鳶微微皺起了眉頭,她問他,“你說你鐘情於我?”

面對虞清鳶的問題,薛修筠毫無疑問的向她輕輕點了點頭,“是。”一字說出,薛修筠承認的無比坦誠,似乎這樣做就能夠將舊年所經歷的一切遺憾填充、彌補。

但是眼看虞清鳶一點一點冷下的面龐,薛修筠心中卻生出了一些慌亂之感——事情的走向並不會如他所願,虞清鳶就算猜到了他是何時何日對她鐘情,好像也不會多出幾分幸福感,反而……山雨欲來。

“何時,何日?”虞清鳶遲鈍地吐出幾字向薛修筠詢問,但是薛修筠聽不明白她的意思,虞清鳶又補充說道:“你說鐘情我,你在何時鐘情我?”

薛修筠鐘情她的時候,一定是在他與她定立婚約,在他與她相見之前,否則他為什麽要說“還好是她。”

能讓薛修筠對她鐘情,虞清鳶卻並沒有分毫的自得之感,她內心深處藏著一處驚懼怖意,虞清鳶什麽都不怕,若當真有能讓虞清鳶害怕的,便是臨近死亡的危機。

薛修筠凝望她許久,最終透露出一個虞清鳶極度排斥的答案:“錦廊燈會,一眼鐘情。”

一眼……鐘情?

虞清鳶還沒有反應過來,便下意識的笑出了聲,“你說什麽?你說何時何日何地?”越往後面說,虞清鳶的聲音越發尖銳起來,薛修筠卻並沒有覺得有不適的地方。

“數年前,萬般華錦,夜游上京城若有天宮臨界,華燈千萬,鳶鳶立於橋上,我眼中便只容得下鳶鳶一人。”薛修筠說話的時候已經慢慢低垂下眼眸,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一見鐘情的舊事從薛修筠口中緩緩傾吐而出,虞清鳶聽了卻沒有半分喜悅,只因為薛修筠說出的故事的背後,是那時飽受摧折的虞清鳶自己。

冰冷的湖水、窒息的恐懼、景昭鈺的救命恩情……以及後來她與隆安郡主等人之間惡向的關聯,都是因為那一年的那一場錦廊燈會。

而時至今日,那年被眾人傾慕、她心盲之下前赴陳詞愛慕的薛修筠,竟然會在今時今日向虞清鳶坦露那時他的真實心境——他說他待她一見鐘情,他說早在那時他便心上有了她。

可在虞清鳶的記憶中,薛修筠明明就拒絕了她,少女抱懷滿心歡喜上前,卻是清冷客氣的疏離,當時情境歷歷在目,絕非是今日薛修筠所說的什麽一見鐘情。

虞清鳶冷笑,“騙人。”虞清鳶冷冷盯著薛修筠說道。

而薛修筠似是早已預料到虞清鳶會是這般反應,並沒有因為虞清鳶對他的質疑而感到不妙,薛修筠當然也記得那個時候他做了什麽,可是那個時候他不得不那樣做。

“不是那樣的鳶鳶,那時候,我還未曾真正識得你,而且當然我有非疏離不可的理由。”薛修筠眼見虞清鳶驟然變得態度冷漠,面上雖不顯得著急,但心裏卻是早已亂了。

薛修筠當然明白,他現在應該做的事情是向虞清鳶完完整整的托陳當年舊事,他將事情告知她,然後她要如何待他都可以。

只是薛修筠沒想到她的反應會如此之大,虞清鳶根本不願聽取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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