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批駁蘇珊八面玲瓏。社會資源就這麽點，她不利用別人會利用。她抓住機會積攢人脈，目標明確頭腦清爽。這麽機靈的姑娘實在讓人不忍拒絕。

我跟她這麽大的時候還沒她機靈，實誠得跟秤砣似的，說話不會轉彎，機會擺在眼前也不知道珍惜。

蘇珊又說：“我們互相關註一下微博吧？”

“我沒微博。”我真沒有。我對網紅大V博客被動的可憐的了解，來自於向東芳的強制推送。

“……”

“……要不你寫個博客名，我上去關註你。對了，那個，Lily，你跟她熟嗎？”

“今天我就是奔她去的。她告訴我，H開發區明後天搞考察招待，來的都是大老板，清一色男的。她叫我趕緊過去。你不知道，那麽多人一起來，商務招待外包公司那點人忙不過來，都是臨時拉來的。我去看看有沒有機會。”

今天晚上去，明天早上上崗。有點人傻錢多速來的味道。用大腳趾思考，能猜出個七八分。

蘇珊姑娘的活法我沒立場多嘴。只要不存害人之心，吃土長大的和吃蜜長大的都能和平共處。所以說自然界是公平的。

曲莉莉的做法讓我惡心。把接待工作當作尋找下一個騙婚獵物的機會，呼朋引伴地準備大幹一場。她把別人當盤中餐的時候，何嘗不是在當禽獸。所以說社會也是相對公平的。

下了火車，我和Susan分道揚鑣。她去找商務招待外包公司報到。我打車去議程表裏的酒店和百盛的人匯合。

到大堂的時候天已經全黑，打百盛留的電話。蕭景年的助理走過來。我們見過幾次面。

他自我介紹叫張華。我很抱歉見過幾次面都沒問他叫什麽名字。

他爽快地說：“現在知道也不遲啊！”說完領我去登記，告訴我蕭景年在房間休息，歡迎晚宴七點開始，等會兒一起過去。

昨晚的事情一波接一波，估計後半夜他沒怎麽睡。我也困得不行，但看時間已經快到七點，只好先撐著。等到晚宴開始，領導講話後，非主要角色就可以找機會先退場。

放好行李，從房間出來，在電梯口看見蕭景年。電梯正好來，我站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等他先進電梯。他走到電梯口，一只手按住電梯門，示意我先進去。我踏進去的瞬間，他放了那只手跟進來。等我轉過身，他正好和我面對面站著。

“辛苦你了。”

他的嗓音有點啞，眼睛紅紅，連續幾晚熬夜的結果。

估計他沒想到公司派我來參加考察。

“你也辛苦。”我說。

我扯了扯他的袖口。偷偷親昵的小舉動讓他的嘴角彎起來。

他沒有阻止我，任我用指尖觸他的手背。他背對著電梯門，高高的身軀擋住了大部分的光。我在陰影下勾了勾他的手指。或許他感覺到癢癢，忍不住咧開了嘴。

我正沈迷於在公眾場合調戲合法丈夫的感覺，電梯到了。蕭景年領著我從電梯出來。

張華在大堂等著我們一起去宴會廳。

晚宴開始。歡迎晚宴的一套流程下來，八點終於吃上飯。吃了幾口感覺沒胃口，只想睡覺，眼皮已經重得擡不起來。蕭景年讓我先回去。張華也很體貼，囑咐我好好休息，養足精神。

我出了宴會廳順道去洗手間。在地面鋪著鑲金邊大理石的洗手間碰見曲莉莉。

人和人的相遇奇特無比。如果不是曲莉莉和黎幼天有那麽一段過去，而我碰巧是黎幼天的鄰居，那麽，遇見曲莉莉也就一瞥而過，有那麽丁點鍍了金的女招待的印象。

她穿著商務公關公司的制服，渾身散發高級香水味，九分袖口的手腕上一塊豪奢名表與滿手水晶甲一起閃著金光，包不住她高端大氣上檔次的追求。

她手裏拿著一大坨餐巾紙，站在一扇門開著的門口，正對馬桶。

我們對視一秒。她沒驚訝，城府頗深的感覺。因為早有心裏準備，此行必然與她狹路相逢，我也沒意外。

我走到她旁邊，看見一只手機躺在馬桶裏，不偏不倚傾斜著卡在下水口。

她那架勢應該是打算用餐巾紙包住手，伸到水裏拿手機。

不過，從手機卡住的角度看，如果拿得不穩不準不快，可能會滑到管道裏面去。估計這也是她遲遲沒下手的原因。

我敢肯定，如果隔著紙巾去取手機，百分百拿不穩。

“別用紙巾。”我說。

曲莉莉果然不聽我的，還是用包紙巾的手去拿手機。不但沒拿住，手機又往裏面滑進去一點。她扔了打濕的紙巾，十分洩氣又很不舍。應該舍不得手機裏的通訊錄、支付寶、銀行APP什麽的。

她幹嘛不用手直接拿？估計是怕弄臟水晶甲，怕沾染什麽異味影響她今晚的大計。不是有報道說馬桶裏的水比桶裝水還幹凈嗎？

看她猶豫不決，我倒心疼起那手機來了。如果它還沒陣亡，此時應該在呼救；如果它是個屍體，也該拿出來埋了才對。

我從包裏翻出一個隨身裝垃圾的塑料袋套在手上，側身過去，從馬桶裏拎起手機，放到洗手臺上。

曲莉莉嘴巴驚成O型，一言不發。

我用洗手液仔細洗手。

曲莉莉突然說：“謝謝。”

“看看還能用嗎？”

她把水擦幹，放烘幹機下面烘。手機亮了。

“謝謝！”

“不用謝。”沒指望她謝，更沒力氣跟她較量心機，不過是心疼那只手機。這跟曲莉莉還是曲珊珊沒關系。我仍然認為，人有人道魔有魔道，曲莉莉和我不是一條道。

我擦幹手，回客房休息。洗完澡躺床上，幾乎在一分鐘內睡著。一覺睡了十個小時。醒來時已經七點。

兩個未接電話，昨晚蕭景年打的。因為手機設震動，睡得太死，根本沒聽到。

給他回電話，他問：昨晚睡得好不好？有沒有想我？”

我說：“睡得很好，連夢都沒有。”

他好像不滿意，又問：“晚上冷不冷。”

我說：“有暖氣。”

他很洩氣，說了句“等會兒見。”掛了電話。

當天的安排是行程表上的重點。早餐後集中開會，開發區前景展望，土地規劃。下午不同類型項目對接、推介，晚上六點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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