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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新都學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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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新都學院(一)

葉泉擺擺手,“不必謝。說好了,你在夜宵店幫工,我幫你找貓,你們的報酬,我已經收過了。”

吳筱月看看門外,察覺了屬於修士的靈氣,“他們是來抓我的吧。我做鬼影響了活人,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我願意跟他們走。”

吳筱月神色坦然,慢慢松開月亮,遞給葉泉,“但月亮是無辜的,是我連累了它,能請葉老板送月亮去投胎嗎?”

趴在她懷裏的月亮毛發炸開,沒力氣做別的,只有爪子勾住了吳筱月,“喵喵!!”

月亮拒絕松開手。

筱月死在了回家的路上,月亮直到成了鬼魂,依然想回家找她。她們活著的時候是一家,死後月亮依然要帶認領的人類回家。

吳筱月也很不舍得,貓眼人眼兩相對望,淒淒慘慘的梁祝離別BGM仿佛要在夜宵店大堂裏響起。

葉泉出聲打破一片淒風苦雨,“你沒殺了他們,回來報仇誰也沒有傷到,為什麽要抓你?”

吳筱月懵了,“不,不抓嗎?”

“你該想想,要不要報案抓你父母和那所學校。不報案,就帶著月亮去地府投胎去。”葉泉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示意俞素素去開門。

葉泉捏著小貓脖頸,塞進憑體,讓虛弱的貓咪月亮有更多力氣活動。

月亮變回迷你小貓的樣子,一爪子拍到吳筱月臉上,“嗷!”

吳筱月被突如其來的驚喜沖懵了,月亮拍醒了她,吳筱月捏著貓爪,埋在月亮懷裏蹭蹭,忍不住雀躍,“我們可以一起走了!”

她沒有問月亮為什麽會成為鬼,她也沒有說自己為了出來吃了多少苦頭,她們能夠重逢,就是值得珍惜的事。

門外,路冰開車在夜宵店門口停下,警告地看了眼元五。

“你師父派你下山接超管局的任務,要去祥省調查,我是你的聯絡人。既然你要跟來,就不要亂說話,再亂來我就取消你的任務資格。”

路冰只能靠法器和特殊材料見鬼,主職是協調各方聯絡的文職,並不是行動隊的人。真動起手,她完全打不過元五。剛剛元五搶走手機沒帶腦子發了一堆,路冰氣得腦殼疼。

“我知道。”元五盯著夜宵店招牌,門口的燈光明亮又溫暖,他臉色卻越來越臭,“早知道這事跟姓葉的有關,我才不管。她哪用得上別人動手。”

元五還記得七夕前,落花省山裏自己誤會葉泉沒本事時丟的臉,十分後悔為了展現自己,跟著路冰來了。

“葉老板?”夜宵店大門被敲響,路冰的聲音傳了進來。

夜宵店大門打開,路冰進來,對吳筱月展示證件,“超管局特殊調查組,我們保護每個公民合法權益。”

吳筱月抱著貓對她笑了笑,“我舉報祥省有人非法辦學、非法囚禁約四百到六百名未成年,並殺害至少十人偽裝成意外,有醫生與他們合作出具報告……還有,父母利用骨灰配陰婚,這個可以舉報嗎?”

夜宵店外的秋雨下了一晚上,慢慢停了。

走進夜宵店時,被淋濕的小女孩局促不安,連笑容都緊繃著,如今成年的吳筱月笑容沒有一絲陰霾,也沒有怨恨,不再在意,只是提出報案。

路冰沒想到她會這麽平靜地說出來,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可以。”

路冰默默給葉老板點了個讚,迅速進入筆錄模式。

吳方夫妻的侮辱屍體罪證據很容易拿到,先前葉泉找超管局的渠道調查吳方一家時,就查到了痕跡。

仔細做了筆錄,路冰看著對面抱著貓十分恬靜溫柔的少女,一時無言。

吳方一家對一雙兒女的待遇實在差距太大了,他們並不窮,但什麽都供給了兒子最好的,緊巴巴的部分他們就從別的地方摳。

兒子進了國企,夫妻出錢給他配車配房,還要買新的婚房,卻被誇獨立、愛父母。女兒很早就得自己賺錢,卻連幾千塊工資都怪女兒不給他們,要女兒回來嫁人給兒子鋪路,為了“掰掰性子”直接送到了封閉學院,死了也要換錢。

楊娟口中的好墓地,壓根是買了她的陰婚對象的合葬墓。

這一家被鬼找上,真的不冤。

吳方夫妻雖然遮掩著沒說,但他們被鬼女兒找上門,第一反應就是陰婚出了問題。

吳方最初嫌棄女兒丟臉,也怕被人知道自己背後做了什麽,賣的地方很偏僻,眼不見為凈。出了事他們趕緊去找陰婚另一方,想要回來骨灰。然而偏僻地方能拿出一大筆錢買陰婚的,一點都不好說話,楊娟撒潑鬧事都沒成功拿回骨灰。

惡人自有惡人磨。對面要求要麽他們補一個合適生辰八字的女鬼,要麽就不放人,還嫌棄了一通他們教不好女兒。

白雲觀名聲在外相當正派、甚至有過和警方合作記錄,他們清楚自己幹了什麽,不敢去找,怕人財兩空不說,自己還會被報警抓走,只能退而求其次到處找靠譜的神婆道士解決鬼魂。

也是他們來了夜宵店,吳筱月才順著他們的痕跡招來了。

如今當事鬼自己報了案,兩邊齊刷刷都得進去蹲幾年。

陰婚案路冰經手過不少,筆錄做完,發給合作警方直接去抓人。

吳方夫妻倆離開夜宵店已經是下午,一周以來頻頻撞鬼,他們不敢晚上出門,就在清江酒店暫時住一晚。

警方淩晨上門時,敲了半天他們才敢來開門,一開門,就被銬住了。

聽清楚罪名,理應沒有其他人知道他們做過陰婚這檔子事。電光火石之間,吳方突然想起離開夜宵店時,葉泉說的“周五之前會有結果”。

如今是有結果了,然而是對他們不好的結果。

吳方氣壞了,“姓葉的你故意的!”

吳方做夢也沒想到,他們來找大師,直接把自己送進去了。

吳方夫妻被抓入獄,沒多久,已經到了混日子準備退休年紀的兩人,雙雙被單位開除。吳家兒子國企的工作也受了牽連,仔細被調查了一遍,發現許多靠塞錢走關系做的事,啟動清查的同時,直接把他辭退了。

吳方夫妻倆就在清江,抓人極為迅速,路冰告知了吳筱月這個消息,至於吳方被抓時的氣急敗壞罵聲,就不必多說了。

吳方夫妻倆買賣屍骨關不了多久,但等他們出來,兩人美好的退休生活成為泡影,對著滿懷怨懟的兒子,自有他們的苦楚。

吳筱月聽著,沒有笑也沒有難過,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俞素素看著她,心情覆雜,有種吃了一口怪味瓜的感覺。俞素素湊過去小聲問,“你沒事吧?”

吳筱月笑了,“哪咤割肉還父,我還了一條命,該結束了,他們做錯了的事,該得到懲罰。我和月亮,有我們該去的地方。”

“那很好啊。”俞素素想了想,“下輩子你還想投胎做人嗎?”

吳筱月給月亮梳著毛,輕聲回答,“如果月亮能做人,我們就一起做人,如果不行,我們一起投胎當動物也可以。”

她沒有因遇到一次痛苦就放棄面對世界,反而滿懷希望。

父母孩子之間的難題實在難解,鬼崽安安被葉泉拎上來之後,就一直坐在桌子上,歪頭專註地看著,仿佛真的聽懂了。

俞素素捏捏她圓鼓鼓的白嫩小臉,“等你孽力消磨得差不多了,也可以去投胎了,崽啊,去不去,現在就可以好好考慮起來了。”

鬼崽剛誕生還沒理解世界的時候,就遇到了極端的父母。她被迫和母親分開,被親生父親設計死去做成小鬼,驅使著殺人竊運。

純稚的嬰兒面對著最強烈的惡意,映出世界的殘忍。

對安安崽來說,吳筱月的人生是另一種難懂的痛苦。

葉泉看了她們一眼,俞素素意識到不對,趕緊補充,“反正我不會去投胎的!我這輩子還沒過夠呢!”

“嘿嘿。”安安吐出一個傻乎乎的泡泡。

吳筱月舉報的非法囚禁學生的學院,信息較少,查起來比吳方一家慢。

吳筱月知道的情況已經基本說完,吳筱月沒打算停留,路冰也準備走了。

走前路冰再次為元五的搞事道歉,無奈解釋,“最近多事之秋,泰安門在逃不說,祥省還有了睡不醒的怪病,超管局多發了些任務邀請各派參與,新人問題比較多。他之前沒來做過任務,太傲慢了,我會告訴他師父管教的。”

“怪病?”葉泉挑了挑眉。

她記得大半個月前,陳曦匆匆離開,似乎就是母親去祥省的時候突然昏迷了。

“對,目前只能說是怪病,大概發現了四十多例。醫院以為是傳染病或者新型病毒,查了一圈沒發現疾病,報上來我們調查發現有很淡的陰氣,但是排查原因沒找到有接觸鬼魂的痕跡。”路冰也很無奈,“蔔卦顯示他們之間確實有關聯,但具體是什麽關聯,我們也沒找到。”

超管局調查超自然案件,更多的在查人際關系、有沒有共同做過什麽奇怪的事,但是這次事件上,往常的規律都不適用了。就好像是偶然碰到意外的倒黴蛋,像連環殺人犯隨機殺人一樣,格外難查。偏偏蔔算卻顯示存在關聯。

葉泉若有所思,“你們查沒查過,他們之前去過哪裏?”

路冰一怔,“我現在讓人核對。”

從一個月前開始出現的四十多例昏迷事件,病人的行動軌跡在地圖上畫出一條條線。

一條條行動軌跡完全畫出來後,路冰立刻察覺了不對。

地圖上所有的軌跡亂糟糟的,很少有經過的點重合,畫得地圖一大片都黑了,中間卻有一小點空白。

這意味著,所有人都曾與這裏“擦肩而過”。

空白核心位置上,頂著小小標志,是一所學校。

新都學院。

路冰剛剛做筆錄才聽過這個名字,吳筱月就死在了那裏。

過去搞不懂的隨機傷人原因,也明白了。怪病的病患們,的確是倒黴蛋。

葉泉目露了然。月亮請求她找人時,新都學院的人也上門請她幫忙了,能逼得厲鬼回來覆仇的學校,果然還是關閉比較好。

“這所學校裏不止一只厲鬼。”葉泉隨口提醒了一句,“最好通知鬼差跟著一起去。”

葉泉回憶著那只跟著紋身男的男學生厲鬼,看樣子,目前新都學院已經被回來報覆的鬼魂控制,不必擔心裏面的學生,至於裏面的老師……葉泉懶得管他們。

“我們現在調人過去。”路冰欲言又止,看出葉泉沒有插手幫忙的打算,就沒多說。

既然問題出在新都學院上,路冰立刻不走了,轉頭來做吳筱月的工作,想讓她跟著去一趟新都學院,晚點再去投胎。

算算時間,怪病開始出現時,正是吳筱月逃離學院失敗死亡後不久。她的鬼魂離開了學院,但裏面總還有熟人熟鬼。

學院裏到底有多少鬼魂,路冰也不清楚。曾經的受害者回來報仇,情感上路冰能理解,現實上希望他們最好別動手殺人,能把他們都好好送去地府最好。

路冰看著吳筱月,就像看著和平解決問題的鑰匙。

吳筱月同意了,“我可以跟你們去。但我想帶著月亮一起。”

路冰愉快地從夜宵店挖到新的幫手,帶著筱月趕去祥省,超管局行動隊也在趕去。

葉泉送走他們,關上門,懶洋洋往樓上去。

安安還坐在桌子上,抱著腦袋,仿佛幼年思考者雕像。

還沒理解完吳筱月和父母的事,她就又聽到了被父母送到新都學院“教育”的孩子的經歷,小小的腦袋大大的困惑,已經過載了。

葉泉捏捏她的肥臉蛋,安安一動不動,葉泉揉了一把小腦袋,“慢慢想吧。”

葉泉回了二樓剛睡下,忽然察覺安安離開了夜宵店。

大金在的時候,和安安每天晚上在非營業時間出去玩,安安開著小車在喜樂街溜達,並不走遠,出門沒什麽奇怪的。

“學……噗好?”安安飄出夜宵店,左右看看。

路口紅綠燈前,路冰開車還沒走遠,安安高興地爬過去,啪啪拍打車窗。

元五剛剛進夜宵店,面對一屋子鬼員工努力裝成木頭,終於出來了,回頭看見咧開嘴滿口尖牙的鬼影,手一抖差點把桃木劍捅進去。

路冰看清是誰,驚訝地開窗放安安進來,“葉老板讓你來的嗎?”

“嗷?噗安板?”安安歪著頭想了想,扒拉扒拉小書包,掏出一張名片。

安安崽不認識上面的字,路冰卻認出來了,正是新都學院的名片。

路冰只知道鬼嬰能溝通,但能溝通到什麽地步,並不清楚,一下子被忽悠住了。

“葉老板還是很熱心啊。”路冰十分感慨。

葉泉是被手機鈴聲叫醒的,睜眼一片清明。

“葉老板,出事了!剛剛吳筱月被拘魂術帶走,我們鬥法沒能鬥過,安安不知道怎麽做的,和吳筱月一起消失了。”

路冰嗓子啞得厲害,像含著血。一口氣說完事情經過,路冰十分專業地補上後續,“我們算了一下,是被新都學院請的修士帶走了。趕去新都學院的同事目前還沒有回音,可能被困住了,不過請您放心,我們調足了人手,不會出問題。”

葉泉平時淡淡笑著的臉龐,一點點冷了下去,“我知道了。”

“幫我安排最近的一班機票,謝謝。”葉泉平靜地說。

“咳咳……”路冰看著掛斷的電話,忍不住笑起來,一笑牽動傷處咳嗽停不下來。

她和元五剛從車裏爬出來,意外發生時顧不上車,猝不及防側翻撞上路邊花壇。即使是修士,也依然是肉身凡胎。路冰沒直接參與鬥法,只是輕傷,元五傷得更重。

元五額頭貼著一張黃符,被拖出來在地上放平躺著,等待人來救。聽見路冰在笑,他翻了個白眼,“剛還擔心新都學院出事,現在又不擔心了?”

“惹到誰不好,惹了葉老板,現在輪到他們擔心了。”路冰失笑,在車禍現場旁邊坐下。路冰暫時沒法去祥省了,好在消息都傳給了那邊。

“能休個病假,算不算因禍得福?”

路冰躺進了醫院,夜宵店卻動了起來。

俞素素一如既往躺在屋子裏看電視劇,聽見對面老板突然淩晨起來了,不由得探頭出來看看。看見葉泉套了衣服下樓,她詫異追問,“老板,你去哪?”

“去接安安。”葉泉分出一點眼神給她,“你留下看店。”

“欸?誒誒?安安怎麽了?老板???”

俞素素懵逼地追出去,只看到吉普車一騎絕塵的背影。

新都學院周邊幾十米拉起了警戒線,防止誤入。穿著道袍或僧袍的修士們圍在學院外,眉頭緊鎖。

黑夜裏新都學院褪下了無害面紗,原本調查路過時根本看不到的陰氣,呼吸般湧出校門,只有修士們看得到,慢慢陰雲密布的天空。

進去的人杳無音信,像變成了一張大嘴,吞噬了所有人。

“陰氣不重,但進去的人都沒了消息,超管局的隊長也陷在裏面了……裏面到底有什麽?下一批要不我們一起進去看看?或者等一等,等一隊的嚴隊長到了再說。”

原本主導這次包圍新都學院事件的超管局行動隊,已經先進去了,現在門口只剩下幾個聯絡人和接到通知趕來的修士們。

待著不動,陷在裏面的情況讓人擔心,但一個一個送人進去,肯定是不行的。

他們正商量著,突然聽到外圈響起了一陣劇烈的輪胎摩擦聲。

眨眼間從長街盡頭飛馳而來的摩托,被騎手開出了飛機的氣勢,迫人到無法直視,就在摩托前方的修士們趕緊避開。輪胎摩擦出簇簇火星,越過警戒線,穩穩停在新都學院門前。

“下一批,我來吧。”頭盔下響起一個女聲。

被驚住的眾人這才回過神,“你怎麽進去了?!你誰啊,哪派的年輕修士這麽莽?快回來,你一個人不行的!”

穿著寬松運動服的騎手長腿一跨,幹脆利落地下車,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明麗奪目的臉。

“夜宵店,葉泉。”

葉泉鳳眼微挑,看著新都學院校門掛著的牌子,扯起唇角笑笑。她輕輕一躍,竟與校門頂端平齊,修長手指握住匾額一角。

哢嚓!

用水泥嵌在裏面的金字匾額,原本是人力根本無法取出的,卻被硬生生被拽了下來,葉泉隨手一丟,砸在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做成牌坊樣式的校門,從被拽壞的頂端哢嚓哢嚓開裂,轟然碎成一地石塊。

校門倒塌瞬間,湧出校門的淺淡陰氣,一下子濃郁起來。

濃郁得發黑的陰氣滾滾湧動,明明警戒線外開了車燈,光線卻一點也透不進去,完全變成一個圍墻缺口的校門處,此刻更像是危險的大嘴洞穴了。

背後的修士們已經看得目瞪口呆,在場所有人的羅盤都在瘋狂轉動,帶了防禦法器的,法器的瘋狂示警幾乎讓人耳朵都要炸了。

葉泉離崩塌的校門最近,石塊崩散,連她眉梢都不曾驚動。葉泉雙手拍拍,輕輕拍掉灰塵,上前一步,踩過砸在地上的匾額。

石塊被碾碎成粉塵,葉泉踏著新都學院的匾額,踏入黑洞洞的缺口。

一步踏過,裏面只剩下一片沈沈的陰氣,安靜得近乎死寂。乍一看,仿佛停電現場,周圍好像什麽都沒有,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

葉泉停下腳步,禮貌地自我介紹,“我來找我的員工,一個二十三歲帶著貓的女性,和一個三個月大的女嬰,請問你們見過嗎?”

依然一片安靜。

葉泉繼續往前走了一步。

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突然亮了起來,從黑暗變成了灰,濃郁得能滴出水的陰氣灰撲撲的,像是給普通鏡頭加了一層暗色濾鏡。

灰色裏,一個個人影密密麻麻圍在葉泉身邊,一張張慘白的臉面無表情地看向她,將她一圈圈包圍起來,宛如恐怖片現場。

葉泉平靜地看著他們,好像沒看到有的人可怖的死相,只是重覆了一遍問題。

亮起的夜色再次暗了下去,黑漆漆的世界裏,一雙雙眼睛密密麻麻的亮了起來,危險的厲鬼的血紅眼瞳,直勾勾盯著她。

“關起來……不聽話的大人要關起來……不給她吃飯,不讓她睡覺,抽她……”細碎的竊竊聲音連成一片,越說越快,幾秒裏猛然爆發出一聲尖嘯。

葉泉瞬間側身避開鋼針般的長發,隨意一擡腿,看起來輕飄飄的像老年人在活動筋骨,卻一腳將抓上來的利爪踢飛。

葉泉嘆了口氣,“我不想動手的。”

從無限末日回來一年多,開店開了半年,葉泉自認脾氣已經很好了。

葉泉按住舉著橡膠長棍打來的學生肩膀,冰冷的身體和鬼無比接近,卻實實在在有著溫度。

她手腕一轉,留下橡膠棍,把學生甩出去,遠遠丟開。

“但你們實在不肯聽人說話,只好讓你們冷靜一下。”

葉泉拎著橡膠棍在手裏轉了個花,放在別人手裏完全只是好看的姿勢,瞬間敲飛了行動僵硬的學生。

乍看狀態完全一樣的學生們,有的是活人,看起來卻麻木僵硬得和死人沒什麽區別,有的是死屍鬼魂,卻有著活人的靈動。

人人鬼鬼混在一起,新都學院教出的“活死人”,對踏入新都學院的成年人,充滿了扭曲的憤怒。

進門不到一分鐘,黑沈沈困在門口的陰氣散開,露出校門後的學校建築。團成團束縛住的厲鬼和倒地的活人,一起呆滯地看向葉泉。

葉泉拎著橡膠棍讓一個最活躍的厲鬼擡頭,“誰來學院了?你們誰認識吳筱月?”

“你也是道士?372號要殺了你,殺了你,不聽話的大人要關起來!”厲鬼憤恨地叫著,一個字也不回答問題。

“嘖。”葉泉砸扁了他腦殼,讓他老實待著。

葉泉不指望從這群發瘋的小孩嘴裏問出答案了,她擡頭環顧一圈校園,校園進門正中的廣場上,擺出了一個陣法。

鬼魂們和學生大部分被擠在外面,陣法外層符紙大多燒成了灰,顯然被厲鬼們攻擊了很多次。

葉泉拿起殘留了半邊的符紙看了眼,挑了挑眉。

剛進來看見陣法,大多數人大概都會覺得這是先前進來的超管局隊伍為自保設下的。

但仔細看紋路就會發現……

這是曾經多次制造鬼魂事件裏,在逃的玄學界敗類泰安門獨有的那種黃符。

“又是你們啊。”葉泉嗤了一聲,“那就方便多了。”

被拘魂帶走的鬼魂,肯定不會被隔在外面,那麽……就是在裏面了。

葉泉鳳眼漠然擡起,金光流轉,冰冷地映出灰暗的新都學院校園。她手掌平推,按住陣法流轉的淺白色靈力線,一步步走進擋住了學生們的陣法。

困住學生們不得寸進的陣法,在她邁步時,發出令人牙酸的響聲,徹底動蕩起來,一寸寸靈力被擠扁,壓制著退後。

葉泉沒有看陣法的作用,也沒有思考它的破法,她只是看到了,於是走進去。

陣法、束縛、殺戮,在她面前只能讓步。從前沒有路的地方,從此便有了路。

葉泉身後被打暈或暫時壓住的學生們,無光的眼睛動了動,看向她的背影。能動了的學生本來在磨牙準備撲殺,卻沒有再撲向葉泉,而是跟上了她。

陣法被葉泉一步步逼進,終於承受不住重壓,像一束繃斷的線,從外層一層層崩開。

“吳筱月,安安,我來接你們了。”葉泉的聲音,伴隨整個破碎中的陣法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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