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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筆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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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筆仙(三)

“我、我們自己?”

佟子軒呆住了。剛回憶過過程,記憶很清晰,他很快想到了問題關鍵。

提起讓筆仙幫忙學習時,他們四個都答應給了供品:一人一本嶄新教科書。

當時開玩笑似的給了出去,後來也沒發現書消失,誰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佟子軒委屈得差點汪地一聲哭出來,“可是那不是隨便說的嗎……我們真沒那個意思啊。”

“大師,求你了,幫我解除好不好?我們試過了,不可以請假不去學校,不可以拖延不做,但我真的學不動背不完了……我不想每天背書背到淩晨三點不想進醫院不想死啊!”

佟子軒腳邊放著一個書包,像想把書包丟掉卻不敢一樣,放在離手最遠的地方,一眼都不看。

想起這幾天的辛酸淚,他後悔極了為什麽要參加筆仙游戲。三個同學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雖然筆仙現在還沒傷害他,但佟子軒覺得即使筆仙不動手,自己也要崩潰了。

喬旺原本陪他來找葉泉,只是看電視裏捉鬼伏妖覺得很酷。上次自己家的事雖然能偷偷跟同學吹牛,但到底只看到了結尾,壓根沒覺得害怕。

直到站在店門口,她也眼睛亮亮的,壓抑著激動,像在看故事一樣。

剛聽著故事笑也笑過了,看著佟子軒的黑眼圈,喬旺不僅不怕,只覺得他有點可憐。

沒聽葉老板說嗎?這是他們自己弄出來的麻煩!

而且葉老板這麽淡定,鬼肯定跟上次她家的那只一樣,其實不害人的。

喬旺經過家裏鬧鬼後,專門找靈異題材惡補過知識。又有葉泉在旁邊,她底氣十足地開始幫忙開動腦筋,“都說鬼得有個地方住,你說筆仙在哪裏呢?她的墓在咱們學校?還是……”

葉泉翻到超管局的對話框,簡單輸入了地名和事件。

她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有鬼害人,但閑的沒事主動攬活加班是不可能的,尤其懶得管熊孩子的破事。順手報案,讓正經管這些事的超管局去頭疼吧。

自己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也不管有沒有能力應對,玩的時候不管不顧很開心,付出代價的時候,就害怕了。

這樣毫無敬畏之心、更無擔當的熊孩子最煩人。

那個筆仙聽起來倒有點意思,等超管局把她帶回來,倒是可以問問情況。

剛要點擊發送,喬旺的暢想已經跑到了校園一角,“……不會在那棵大槐樹下面吧?

“聽說槐樹是鬼樹,那棵得有上百年了,槐花開了整個學校都能聞到。老校區要重建的話,是不是就要砍掉了,以後再也吃不到了?啊,我知道了,筆仙就是因為這個現身找人幫忙的吧!”

小姑娘見過善意的鬼魂,對其他鬼魂也樂意給予溫馨的猜測。

葉泉點在屏幕發送鍵上的手指一頓,“槐花?”

農歷三月三前後正是吃槐花的時候,但葉泉那時候正在海濱,市面沒有槐花。

剛到清江市時,三月初五的清明都已經過了,葉泉後來在早市上專門讓菜販留意過,也沒買到這份美味食材。

時令果蔬錯過時間就又要等一年,沒想到居然學校裏還有。

“是啊。”喬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每年就不到一周時間能摘槐花吃,我還在初中部的時候,摘一捧花苞蒸著吃可香了!拌一點點辣椒,最好吃!今年都說槐樹要死了,開花晚,昨天剛有一部分開花了,好香,我還琢磨著什麽時候去摘點呢。”

被迫減肥饞壞了的喬旺,不小心說漏了嘴,啊地一聲捂住嘴巴,眼巴巴看著葉泉,試圖賣萌萌混過關讓她別找爹媽告密。

葉泉若無其事地刪掉準備發的草稿,“給你家長打個電話,我去你們學校看看。”

正好看到葉泉反覆顯示【正在輸入中】,超管局一處行動隊隊長嚴嫣,抱著手機嚴陣以待半天,什麽也沒看到:?

“葉老板你同意啦?太好了!”喬旺歡呼,比佟子軒興奮多了,“我可以一起去嗎?”

“你要去哪兒啊?”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喬旺嗖地彈跳起飛,往聲音反方向竄去,精準躲過親媽愛的巴掌。

“媽,好好說話,這麽多人呢!”

“子軒媽媽,孩子確實在我家這裏,你過來接吧。”

李紅雲回覆完電話,對葉泉抱歉笑笑,扭頭看見女兒氣不打一處來,“你凈給我惹事!不看看現在幾點了,人家家長回家沒看到人,嚇都嚇壞了。請人來做客也不給人家家長說一聲,更不給我說一聲,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喬旺委屈極了,“我明明是要幫他好不好?他說他平常九十點回去也沒人管啊,我怎麽知道……”

佟莉穿著高跟鞋匆匆跑下臺階,聽見這一句,又是尷尬又是懊悔。

離異後,她忙著工作,時常要加班。想著兒子已經是大孩子了,也沒到需要特別抓緊的高二高三,難免疏忽了些。

佟莉看著兒子,坐在凳子上低著頭哭得眼睛都紅了,心疼地攬住他,“軒軒,嚇死媽媽了。出什麽事了,怎麽不回家,也不和媽媽說?”

佟子軒早就聽見他媽媽要來,卻沒什麽反應,被攬住肩膀才悶悶地說,“你不是不相信我嗎?”

“我信,我信你。是媽媽誤會你了,媽媽的錯。”佟莉連忙道歉。

一個多小時前打聽到的事,讓她由衷感到後怕。

夜宵店上了美食節目,帶起了些熱度,一直為新選題奔波忙碌的節目組總算能喘口氣。她也能有一天早點下班。

回家發現兒子不在,打電話找平常兒子玩得好的幾家一問,她才知道,兒子壓根不可能是跟他們一起出去玩了。

這一周多以來,另外三個男生陸續昏迷進了醫院。

他們平常年輕力壯連感冒都很少得,突然昏迷把所有家長都嚇了一跳。奇怪的是,醫院不僅沒查出有什麽大病,檢查結果反而顯示,他們只是太過疲倦,睡著了。

怪病不像是傳染病,家長們都忙著自家孩子,各自住在不同醫院,沒機會溝通。直到佟莉打去電話,三家才猛地發現,他們的癥狀一模一樣。

已經有人準備找大師幫忙招魂驅邪,佟莉想起前些天兒子說撞了鬼,立刻有了不祥的預感。

他或許,不是因為不想學習說謊。

再找學校一問,兒子早就跟同學走了。

好不容易找到兒子,佟莉看到他還醒著,松了半口氣。大概得真正抓出害人的鬼,她才能徹底放心。

“我們現在就去找人驅邪,再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佟子軒搖搖頭,往葉泉的方向走了一步,“我請了大師了。”

“大師?”佟莉這才回過神,一偏頭就看見了葉泉。

佟莉吃了一驚,不會是小葉老板吧?

但她註意到,除了她,在場的所有人聽到“大師”,都沒覺得詫異。

李紅雲更是笑了,“誒喲,原來是來請葉老板幫忙的,我說呢。”一轉頭她瞪一眼喬旺,“這次做得對,但你也別什麽事都管。”

喬旺理直氣壯:“我可不是多管閑事,這是我們學校,我的同學欸!我這叫路見不平!請叫我喬大俠!”

李紅雲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疑問在嘴邊滾了一圈,佟莉忽然想起,來喜樂街采訪前,同事調查時聽說的一個八卦。

如今紅火的夜宵店,小半個月前還是一間鬧鬼鬧得沒人敢經過的店面。

莫非,真有點本事?

就算沒本事,正好明天周末,實在解決不了,也來得及去白雲觀請大師。

佟莉打定主意,一張口滿滿的尊敬,“葉大師,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家孩子麻煩您了。您看這事……”

“簡單。叫我葉老板就可以了。”葉泉打斷她的客套,“他們請筆仙的時候許願,要筆仙幫忙好好學習,但是他們達不到筆仙要求的程度,累著累著就昏過去了。去學校找到筆仙,就能解決。”

佟莉嘴巴張張合合,不太適應過分直接的對話,半天說不出話。

她猛地轉頭。燈光下,佟子軒的黑眼圈和疲憊顯眼極了。

筆仙?玩游戲不說,還向筆仙那種靈異傳說的東西許願,腦子呢?!

佟莉本來有些驚怕,但看著葉泉並不把筆仙當做一回事的隨意態度,莫名就變成了又氣又好笑。

……所以最近她發現兒子努力學習,完全是有了個特殊的“輔導老師”,不敢不學?

如果不是怕影響孩子的健康,佟莉真有種一直聘請筆仙老師的沖動。

這不比自己苦口婆心,老師們費盡口舌,容易多了?還是個文科全才的輔導老師!

葉泉一看就知道家長在想什麽。

但就看這幾個學渣的痛苦樣子,如果不是許願達成了契約,筆仙大概也不想再就業給他們當老師。為了幾本教材就費這麽大勁,帶不動啊。

佟莉還記得自己在外面,很快壓下輔導兒子學習的美好暢想。

“我來聯系校長。請葉老板今天晚上去學校一趟可以嗎?要準備什麽嗎,或者晚上不適合捉鬼,您定時間?”

由於電視臺的特殊性,加上如今可以算四家孩子都出了事,要求去學校裏調查一下,校長還是能給三分面子的。

說到底,這件事盡早解決,佟莉才能安心。

葉泉無所謂時間,“不需要準備別的,帶上他的課本就行。”

佟莉急匆匆地跑到一邊打電話,葉泉瞥了眼可憐巴巴看過來的喬旺,“真想去?”

“嗯嗯!我媽都同意了!”喬旺拽著軟磨硬泡好不容易點頭的母親來作證,“對吧對吧?”

李紅雲有些不好意思,“又要麻煩小葉老板了。小佟狀態不好,她跟過去也能幫忙看著他,給您跑跑腿什麽的,學校的地方她都熟,絕不耽誤您的事。她不去,惦記著,今天晚上也睡不好,去了也能長長見識。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葉泉確實也有讓兩個學生互相盯著的打算,她才沒耐心應付熊孩子。

“不麻煩。”葉泉手有些癢,戳了一下喬旺肉嘟嘟的臉蛋,“等忙完回來請你吃夜宵。低卡不長肉的那種。”

“好耶!”喬旺一蹦三尺高。

這個時間點正好快下晚自習,清江三中校長很快同意了一行人入校。

夜宵店交給兩個鬼員工看家,食客們看著葉泉出門,嚇了一跳,“葉老板,這麽早就要關門了?!不要啊!”

“沒有,出去一趟辦點事,很快回來。”葉泉想起槐花的美味,舔了舔嘴唇。

吉普開出來,兩個學生蹲在路邊,“哇——”的大聲驚嘆,就差星星眼了。

佟莉無奈苦笑,但現在她也覺得跟葉泉離得近一點更安心。

兩小只迅速上車,乖乖扣上安全帶坐好。

葉泉懶得說話,佟子軒左右看了一圈吉普車內部,羨慕極了。

他沒忍住,偷偷問喬旺,“所以大師為什麽要開一家飯館,讓人叫她葉老板啊?”

喬旺神秘一笑,“隱士高人嘛,都這樣!我懂,這叫入世修行!”

葉泉:……聽起來好怪,總感覺他們像想到了奇怪的地方。

算了,當沒聽見吧。

葉泉一腳油門,仿佛飛機起飛似的推背感,瞬間將兩小只變成鵪鶉壓在了座位上。

清江三中老校區離老城區喜樂街不遠,四公裏多一點。路程很近,幾分鐘就到了。校區旁邊就是江堤,再往外走才是新建的廣場、社區,倒有種鬧中取靜的味道。

順著清江江堤邊公路,涼爽江風灌進窗戶,正是散步的好時候。

兩個人影正從江堤走下來,昏黃路燈和夜色無法阻攔葉泉的目力,她略過旁邊穿著西裝裙的中年女性,遠遠看了一眼穿著深藍色道袍的年輕坤道。

小道士穿著深藍色道袍,衣袖邊緣繡著白色雲紋。

有點眼熟,像是曾經在最後一個末日世界裏,看到劍靈化形時穿的那一身衣服。

但道袍樣式似乎都差不多?

葉泉移開目光,剎車穩穩停在學校門前。

剛上車還有心情偷偷說小話的兩小只,蔫答答扶著車門爬下來,感覺腳都有點漂浮。

佟莉平時開過快車,但像今天這麽快的,還是第一次,下車時手也有點抖。

剛下車,她就辨認出前面是誰。

“曾校長?我是佟子軒媽媽,清江臺的佟莉,剛才和您聯系過,孩子不太對勁,我們請了葉老板來看看。”

雖然沒明說“看”什麽,但兩邊心知肚明。

發現曾校長旁邊是一位小道長,佟莉多看了她一眼。

校長電話裏說要接待客人,沒法帶他們“游覽”校園,只能安排其他老師,原來這就是校長的客人?

校長解釋學生生病應該和學校無關,但請道士的速度一點不慢啊。加上葉老板,就是雙保險,雖然知道玄學有一事不煩二主的說法,但自家孩子命重要,佟莉樂見他們一起查一查。

曾校長看見他們一行人就頭疼,勉強客氣地笑了笑,“佟女士,學生生病請假時常出現,我們也很關註學生的健康。我明白您作為母親的心情,需要學校協助,校方一定配合。別太擔心,您也知道,忙中容易出錯。”

對面一個家長和兩個學生,還有個相貌出挑的少女,一眼就看得到。但這位“大師”看起來實在過分年輕,似乎剛畢業,沒比高中生大多少。

不管心裏怎麽想,曾校長還是客氣地打了個招呼。寧願客氣點也不想得罪,萬一呢。

她讓出半個位置,露出旁邊的小道士,話鋒一轉,“佟女士也知道,老校區的樓很老了,年初正好優秀畢業生回鄉回饋母校,學校就準備重修這邊。這位是白雲觀的清靜道長,等了一個月恰好有空,來看看環境如何。我叫副校長來陪你們慢慢游覽校區,我們還有事,失陪。”

清江三中雖然不是本市最好的高中,但也排名前列,曾校長一點也不希望風評出什麽岔子。

學校配合歸配合,不是學校的鍋,電視臺也別亂扣!請白雲觀道長是早就定好的,不是心虛!

小道士清靜沒讀出空氣裏的尷尬,好奇地看著對面的葉泉。

她還準備看完風水,就去喜樂街看看呢,怎麽本來想去見的膽大店主,自己跑來啦?

“葉老板?”小道士清靜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對對面幾個人禮貌行禮,“我叫清靜,清心靜氣的清靜!善信你們好~”

葉泉挑了挑眉,小道士身上浮動著淺淺的白色靈力光暈,和夜宵店磨消地縛靈束縛的布置同出一源。

“葉泉,綠葉的葉,泉水的泉。”

曾校長楞了一下,“清靜道長,你們認識?”

清靜搖搖頭,看著佟子軒,遞給他一個折成三角的黃符紙包,“你的面相……送你一張平安符護身。”

她想起剛剛佟莉說的話,恍然大悟,“你們是為他來的?”

清靜聽明白了,葉泉似乎就是對面請來的大師,但她在葉泉身上看不到一點靈力。

清靜覺得葉泉不是壞人,目光清正平和,知道面對的是白雲觀的道士也不怕,看起來不像是坑蒙拐騙的騙子。清靜自己就是絕佳的修行苗子,稱得上一句小天才。看葉泉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也不像是能修到比她高幾個大境界、讓人看不出靈力存在的人。

就算有,除非從未出現過,不然她不可能沒聽說過啊!

嗯……也許是懂點東西,但是無法修行?

現在玄門各派裏,這樣的人挺多的。靠著勉強能用的法器和儀軌,處理點小麻煩夠用。

但葉泉一行人,既沒有拿羅盤法劍,也沒有準備儀軌必備的黃紙香爐。看起來,就像是自知力量微弱,先來確定一下情況,再謀劃捉鬼驅邪。

“葉道友,不如我們一起走吧。”清靜為難了半天,想到一個好主意,“我還沒仔細看學校內部,可以一起看。你們是要找和他關聯的那只鬼對嗎?天地自有法則,人鬼陰陽兩隔,還是早點送它去投胎比較好。我帶了羅盤,可以幫忙。”

曾校長吃了一驚,“真的有鬼?在我們學校嗎?!道長不是說外面的風水……”

“我不知道。在外面時羅盤沒有反應,我也沒看到有,但可能有別的原因遮掩了,得看了才知道。”清靜搖搖頭,認真地解釋完,好奇地看向葉泉,“葉道友覺得外部風水怎麽樣?”

清靜歪著頭,等待著“對答案”時,發髻紮成的小團子一晃一晃,像只活潑的小胖鳥。

葉泉失笑,坦然道,“我不擅長風水和符箓,看不出。”

“抱、抱歉。”清靜一楞,趕緊安慰,“不過沒關系,每人都有擅長的一科的!”

一行人都沒有意見,快下晚自習了,堵在門口看起來實在不像話,一起走進校門。

清靜繼續說起和曾校長沒說完的風水局,“學校依山傍水,旁有江堤,流水順暢,運勢昌盛。

有句話說‘曲水有情,直水無情’,風水講究藏風聚氣,蜿蜒的河流緩緩流淌才最有利。清江這一段筆直偏急,有運勢,但更容易招災引禍。

好在大門方向和側面山脈略有遮擋,不至於大兇,但也會逐漸聚集陰氣煞氣,人少時陽氣減弱,反成禍端。

其實即使不從玄學角度講,如果旁邊很近的地方是臭水溝,居住在裏面的人自然不舒服。湍急水流就在旁邊,沒人照看的時候,本身就容易出事。對吧?”

曾校長越聽眉毛皺得越緊,又被最後一句逗笑,“說得也是。”

旁邊就是江堤,上下學和寒暑假放假前,都是最操心的時候。尤其是,真的出過事,由不得人不上心。

校園內部不大,兩棟教學樓和一棟辦公樓排開,一個小食堂夾著一個操場。借著放學時調亮的大燈,一覽無餘。

清靜邊看邊說,“槐樹栽在校園中間雖然有點聚陰氣,又有困意,但恰好在兩棟教學樓門前,沒有遮擋樓體,卻能蔭蔽出入,被陽氣帶動,成引吉祿之兆。

這幾棟樓……奇怪,怎麽建成波浪之勢?映照江水,橫生波折。不太好。”

聽到最後,曾校長背後不知不覺出了一層汗,“橫生波折,確實是橫生波折!這些年三中還算順利,但總是有些磕磕絆絆的。最後很多事雖然成了,還是讓人心裏有些不舒服。”

“曾校長,建校時請的風水師,現在還能找到嗎?”清靜問。

曾校長搖搖頭,“那會哪有風水師,不許弄這些的。不過我聽老校長說,他畫了圖征求意見的時候,有個路過的人指點改了幾筆,他們覺得建起來也挺好看,就這麽建了。”

佟莉和兩個學生跟在後面,支著耳朵聽得似懂非懂。

葉泉掃視一圈學校內部,忽然問道,“清江三中多年前曾出過人命吧。”

她沒有任何去尋找鬼的動作,聲音不大,語氣卻很篤定。

“這。”

曾校長頓了一下,還是沒有隱瞞,看向佟莉,“其實這件事,清江市跟你差不多年紀的人應該都有聽說。仔細查也能查到。三中建校快五十年,跟別的學校差不多,大大小小的事都有,但死亡只有快二十年前那個孩子。”

佟莉忽然想起了什麽,“不會是每年漲水期都會說的那個,掉到江裏的……也有人說是壓力太大跳了江。我小時候不在本市,也就這幾年聽說過,到底是怎麽回事?”

曾校長苦笑著點點頭,“是她。”

“我記得她叫方望娣,比我小兩歲,但上學很晚。十九年前,零幾年的時候她十六歲,剛上初一。據說是弟弟上了學,家裏才同意她一起來的。

那時候三中只有初中,中考開始細化,大家都很在意成績。她是下面村鎮考來市裏的,在村鎮應該也是前幾名,很好學,只是來了三中不習慣,進度有點跟不上。老師們著急,學生之間態度也不夠好,可能她就有點受不了。

那年春汛水很大,她晚上沒回家,家人第三天找來問的時候,已經不在了。警/察在下游發現了她,來調查後,定性為自殺。但也說,有可能是心情不好去走一走,意外落水。

她家裏人鬧過之後拿了賠償走了,只是曾經教過她的小學老師沒法接受,前些年每年都會來看看。

從那之後,當時的教導主任和老校長一起嚴抓孩子們的心理問題,對村鎮考來的、排名靠後的,有補助和結對學習幫扶小組,每年都要強調江堤危險……

無論是我、還是老校長,甚至已經退休的老師們,都很遺憾。我們守住了其他學生,卻帶不回她。如果她能看到這些努力,不知道會不會開心點。”

喬旺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過去。作為被叮囑時下次還敢的混世魔王,她突然有點明白了父母老師們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叮囑,究竟有多少擔憂。

她吸了吸鼻子,“她好可憐啊。”

曾校長想起葉泉等人的來意,不太確定地問,“葉大師的意思是,她……還在學校嗎?”

葉泉沒肯定,“不是她,也可能是別的孤魂野鬼。佟子軒和昏迷的人他們四個,子時在學校請了筆仙,正常情況下,游戲幾乎不可能成功。”

清靜目瞪口呆地看著佟子軒,“我只看出你被鬼纏身,有一遭難,你居然敢在子時這麽陰的時候請筆仙?不要命啦!”

佟子軒被直接問到面前,尷尬得臉色忽青忽白,低下了頭。

“也難怪。”曾校長憐憫地嘆了口氣,“小方當時大概是運氣不好,摔下河堤摔斷了脖子,水流太急,只有身體沖到下游,嚇得大家還以為是什麽殺人重案。頭始終沒找到,清江四通八達,不知道沖到哪裏去了,最後還是靠校服和家人的DNA確定的。身體不全,是不是沒法去投胎?這些年也很辛苦吧。”

越年長,越信這些。曾校長不知道方望娣為什麽留下,也同情她的遭遇,但到底還是活人學生們最重要。

她看看葉泉和清靜,“葉大師、清靜道長,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們找到小方,好好送她離開吧。鬼對人出手,是不是會受罰?沒必要影響她的投胎,對吧?需要紙錢或者供品點心,等天亮了我讓人去買,做法事的錢學校來出。”

清靜看了眼樹冠龐大的大槐樹,淺白的小花泛著淡淡的綠色,香氣撲鼻,“方望娣似乎不想出來見我們,到現在也沒有出來。院中有槐,屬陰,養魂,如果機緣巧合沒有隨陰差離開,她應該就在這裏了。我再算一下。”

“二十四山,壬子癸、醜艮寅、甲卯乙、辰巽巳、丙午丁……”清靜轉動羅盤,念念有詞地數著,準備測算確認一下方位。

喬旺瞄了眼小道長,又看看葉泉。

不得不說,看起來小道長真的正規靠譜好多啊!聽起來好神秘,好酷,她想學!

葉泉沒理會背後狗狗祟祟的目光。

等了一會,見清靜還在算,眼看還要很長時間,葉泉按了按眉心。

再慢慢來,就趕不上夜宵時間了。

“出來。”葉泉聲落如玉磐,擡手牽住佟子軒身上的陰氣繩索,微微一抖。

陰氣如受鞭笞,無形的陰氣震蕩成波浪,周圍陰物無所遁形。尤其是和佟子軒身上陰氣相關的痕跡,更是像沸騰了一般,全都顯露無疑。

羅盤被動蕩的陰氣驟然一激,開始瘋狂轉動。清靜不得不停下,茫然擡頭。

發生了什麽?她怎麽看不懂?

她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葉泉,還是沒發現有靈氣,連驅使陰氣的符箓法器都沒有一個。

只有動蕩的陰氣證明不是無事發生,可是……這究竟怎麽做到的?怎麽可能?

沒有靈力,隨手一動就能攪動陰氣,怎麽不隨便言出法隨呼風喚雨呢?這合理嗎?!

清靜這些年的修道經驗都被顛覆了,一時有些懷疑人生。

陰風中,從教學樓的方向飄來一個鬼影,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

女鬼細聲細氣地說,“好像是你們在叫我?抱歉,我才聽到。”

清靜看著女鬼飄來的方向,又看看槐樹,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女鬼穿著即使二十年前也顯得土氣的藍色粗布衣裳,細瘦的脖子被高高衣領遮住,一條發辮垂在身後,臉色青白,眼睛低著看向地面,靦腆又清秀。

葉泉打量著她,“方望娣?”

“我是。”方望娣擡頭看了一眼對面,又很快低下頭。

陰風吹過,黑夜中周圍溫度似乎都低了一點。

其他人看不到也聽不到,但看葉泉和清靜的反應,立刻明白過來,鬼已經出現了。

“小方?是你嗎?”曾校長向前走了一步,似不經意擋在了學生們面前。她誠摯地看著虛空,“兩位大師都在,你想要什麽可以告訴我們,學校盡力做到。他們四個對逝者可能有不尊重的地方,會讓他們給你賠禮道歉,你不要生氣。別因為他們耽誤你投胎,對吧?”

方望娣有些困惑,“我沒有生氣啊。他們願意給我看他們的課本,還問我題目怎麽做,我幫他們做學習計劃,提醒他們背書。我們都是好同學,我們在互相幫助學習。”

葉泉還沒擡手用金光讓鬼魂顯形,清靜就已經快速轉述了對話。效果差不多,葉泉就懶得動手了。

曾校長剛知道四個學生半夜跑去玩筆仙,不清楚他們到底是怎麽玩的。

從方望娣的話裏囫圇聽明白了,她差點眼前一黑,不知道說什麽好地看了一眼不爭氣的學生。

問筆仙怎麽做題?不會是找筆仙幫忙做作業吧?!

佟子軒心態崩了,哇地哭了出來,“我不想學了!我真的不想學了!每天學到淩晨三點也學不完,一來學校你就檢查學得怎麽樣,不來你還一直在我耳邊說話叫我學,大石阿華他們都受不了進醫院了!學姐,求你放過我們吧!!!”

方望娣楞住了,好像沒聽懂他在說什麽,困惑地呆在原地看著佟子軒。

清靜緊張地盯著女鬼,手已經摸向懷裏的黃符,隨時準備出手。

鬼魂的思考方式有時候和人是不一樣的,訂立契約又被違反,很大可能會激怒鬼魂。即使這只鬼身上並無血煞怨氣,不是厲鬼,只是普通陰魂,但受刺激之後也可能對他們出手。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們不想學。”過了一會,方望娣輕聲道,“你們許願想學習,我以為,大家都是喜歡學習的。”

佟子軒沒想到女鬼會反過來向他道歉,說不出是羞愧還是難受。他低下頭,老老實實道歉,“對不起,我們不該跟你開玩笑,不該玩那個游戲。”

曾校長雖然很無語,還是道,“小方,他們被教訓過了,現在還有三個人在醫院昏迷不醒,以後我們做為老師也會認真教育。你看要不就算了,你也可以早點去投胎。”

方望娣局促不安地低著頭,比佟子軒看起來更像是個犯錯的孩子,“他們生病了,是因為我嗎?我……我害人了?對不起。大師,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除,你們把我抓走吧。”

“你、你別著急呀。如果不是你的錯,不會隨意懲罰的。”清靜連忙開口,“你自己願意解除契約,最簡單的,讓他們把當時答應的供品燒給你就可以了。”

“我帶了課本!現在就燒嗎!”佟子軒恨不得立刻把書包點火。

聽說給筆仙的供品是課本,曾校長神情一時有些覆雜。

清靜主持著解除契約,葉泉看了一眼儀軌雖然覆雜了點,但小道士修行功底還不錯,的確在生效,她就懶得管了。

反正結果一樣,她做還是清靜來做,沒差。

課本一本本點燃,曾校長在火光中沈默了一會,忍不住問道,“小方,這些年你一直在學校?“你還記得洪教導主任嗎?她是我媽媽,今年已經退休了。她年紀大了,想起過去總是後悔,要是能早點意識到過分強調成績讓大家壓力很大,多關註關註你,可能就不會出事了。不管你是自己跳江還是意外,都希望你下輩子能過得好,希望能早點找到你丟失的部分,讓你好好去投胎。

“後來學校修正了制度,盡量不讓成績落後的學生被排擠嘲笑。每年都有江堤巡查安全教育,今年有企業回來投資,清江的江水漲潮安全性聽說可以進一步提高。

“現在的學校,你覺得怎麽樣?

“你……還好嗎?”

方望娣的死,成了清江三中過不去的坎。

那份遺憾和淡淡愧疚,只有當事人能給出答案,解開十幾年的結。

連曾校長自己,都說不清,想聽到什麽樣的答案。

“學校很好啊,我也很好。”方望娣說。她捏著辮子,困惑地想了一會,“我……想不起來我是怎麽死的了。應該就是自殺吧,對不起,老師,我不聽話去了河邊,嚇到大家了。”

聽到“應該是”,葉泉眉梢微動,看了她一眼。

方望娣如果生氣,曾校長反而心裏好受點。她這麽乖,這麽為人著想,實在讓人心裏不是滋味。

“不是你的錯。”曾校長安慰她,“那時候大家懂得都不多,誰也沒想到會出事。但我們作為老師,有責任保護你,是我們對不起你。方望娣,希望你下次投胎,一切順利。”

“好了。”清靜主持著燒完最後一本課本。

方望娣抱著厚厚一沓書,摸了摸封面,“謝謝。”

清靜又給了佟子軒一道符,之前雙方有契約聯系,即使沒有離開學校,方望娣也能影響到這幾個學生。現在契約解除,去去陰氣補一補身體,就沒事了。

佟莉拉著兒子連連道謝,“來得匆忙,沒帶現金,明天我們就去白雲觀道謝。也多謝葉老板幫忙。”

上次電視臺做節目,佟莉就存了夜宵店的付款碼。

葉泉手機震了一下,摸出來一看,到賬8888元。

葉泉沒和她客套,琢磨著有空找找靠譜的慈善項目,把這部分錢捐掉。

收回手機,葉泉看著身影淺淡的鬼魂,“你滯留人間太久,神志渾噩,魂魄散亂,該離開了。”

清靜好奇,“方望娣,你有什麽執念嗎?”

方望娣茫然地搖搖頭,清靜咦了一聲,“那你怎麽會留這麽久?有鬼差時常巡視接引,屍骨不全不是大問題。”

“我、我也不知道。我醒來就是這樣了。”方望娣茫然。

下山不久的小道士,看什麽都好奇地想刨根問底。

葉泉打斷他們的對話,“走吧,去找屍骸。找到屍骸就沒事了。”

“對對對。”曾校長欣然同意。雖然覺得這麽多年都沒找到,但這不是鬼魂本鬼在這裏嗎?還能找不到自己的屍體嗎?能找到,自然是一件好事。

方望娣十分抱歉,“我也不知道在哪裏……”

“你滯留人間太久,是會這樣的。”

清靜犯愁地看著羅盤,羅盤像被磁石緊緊吸住一樣,直直指向方望娣鬼魂的方向。剛剛陰氣波動太劇烈,羅盤被沖擊後還沒恢覆,沒法用來測算位置。

“我得蔔幾卦,但時間過了太久了,指向的方向範圍可能比較大。很晚了,要不明天吧?”清靜邊說邊看葉泉。她總覺得,葉泉既然說出來要找,就應該是有辦法的。

葉泉擡手按住鬼魂額頭,“方、望、娣。”

平淡的聲音像變成了一記記重錘,方望娣渾身一激靈,目光發直。

葉泉拍下一掌,鬼魂灰暗的陰氣震蕩,露出一條細線。

“跟上。”葉泉拎著鬼魂向校門外走去。

“葉道友等等我!”清靜這次睜大了眼睛,還是沒看明白怎麽回事。

要不是她能看到鬼,葉泉的動作看起來簡直跟坑蒙拐騙忽悠人差不多,還是很敷衍的那種。

清靜沒忘了來學校的正事,路上最後指點了幾句風水,“之後重建的時候大門不必變,槐樹和教學樓方位最好保留,但具體建樓的時候,最好把方案帶過來再看看。”

曾校長連連點頭。

佟莉猶豫了一下,在兩小只眼巴巴的註視下,帶他們跟了上去。萬一再出什麽事,落單可比跟在大師身邊危險多了。

葉泉拎著方望娣指路,一路走上江堤。

夜裏江水滔滔洶湧,映著路燈和高樓大廈的燈光,粼粼漂亮。

冰冷的江水裏,卻有個十六歲的女孩,已經沈睡了近二十年。

葉泉放開方望娣,目光發直全靠魂魄與身體之間牽引聯系行動的方望娣,開始圍著一小片水面打轉。

清靜拋出銅錢,叮鈴鈴落水,浮在水面圈出一個範圍。有了葉泉讓鬼魂自己在前面引路,輔助蔔卦,結果就精確多了,“確實在這裏。”

曾校長難以置信,“怎麽會?”

這段江堤是往日學生們跑來吹風時最喜歡的地方。圈出的水面離江堤只有幾米,離學校圍墻更是只有十多米。枯水期時,這裏甚至只有淺淺的一點水,小孩在江灘邊緣玩耍戲水都是常有的事。

曾校長當年沒有親眼見到意外現場,但也知道警/察從下游找來,一定是仔細搜查過痕跡的。

這麽近的距離,清江又不是撫仙湖那種極深的水域,怎麽可能這麽多年都沒發現?

清靜也想不通,但神秘的事情多了,說不定是後來沖刷過來的。她沒有糾結這個問題:“等我一下,我打個電話,找人來挖掘。”

“不必麻煩了。”葉泉望著水面,像能穿過水流,看到江底淤泥。

葉泉向江面拍下一掌,看起來輕飄飄的一下,還沒招手力氣大,帶起的勁風卻驟然大作。

波光粼粼的江面像被看不到的力量分開,露出幾米深江水下的淤泥,掛著浮藻的泥水中,骷髏頭折射出慘白的月光。

一掌破江。

這完全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

連玄門出身的清靜,都驚得目瞪口呆。

她聽說有人能控水,但那是靈力和術法的作用,消耗也很大。沒有半點靈力,卻能這樣舉重若輕地做到,簡直不可思議!

跟來的幾人都在震驚中,圍著江面打轉的方望娣卻停了下來,她呆呆看著下面的白骨,陰氣突然震蕩起來。

暗沈的煞氣如沸騰般湧起,方望娣張開嘴,痛苦地聲音逐漸變成夜梟般的尖叫,“啊——”

清靜背後一涼,“糟了,她怎麽突然失控了?!不好,煞氣還在升,要變成厲鬼了……”

雖然同情女鬼,但暴走的鬼可不會跟人講道理,還是保護活人更重要。

清靜當機立斷,上前一步擋在所有人面前,如天女散花般一口氣甩出十幾張黃符。她抽出自己背後的桃木劍,高聲喝道,“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祥……”

黃符飛向陰氣翻滾的鬼魂,還沒碰到,就一個個燃燒起來。

清靜念的是正宗道家誅鬼咒,但需要時間完成,發揮的效果如何也得看她的實力。黃符已經被鬼氣消耗,依然沒控制住,光憑自己能不能壓制實力急速攀升的厲鬼,清靜心裏也沒底,只能加快念咒速度。

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輕輕一帶,將清靜推到後面。

葉泉隔空抓了一下,揪住已經從灰色往黑色變化的陰氣一拽。

混亂中的鬼魂像被大力抓住,無法反抗地摔了過來,趴在葉泉腳邊。

葉泉按住鬼魂的頭顱,手指收緊,陰氣瘋狂顫抖著,卻躲都無法躲。

“清醒了麽?”

問著,葉泉手指繼續用力。

明亮燦爛的金光從她指縫間亮起,照得江面亮如白晝。卻並不刺眼,清靜一時看呆了。

“……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事態轉變得太快,清靜的誅鬼咒還沒念完,呆滯地又吐出兩句,趕緊停下。

發黑的陰氣像遇到了克星,抖了抖,迅速潮水般褪去,重新變回灰色。

方望娣細弱的聲音從地面傳出來,“對、對不起!”

曾校長不知道前後發生了什麽,只看出清靜道長的緊張和莫名增加的敬畏。

看著江下的骷髏頭,曾校長不忍地嘆了口氣,“小方,我們可以送你回家了。”

二十年的糾結遺憾,今天終於有了結束。

清靜和佟莉幾人也有些感嘆,連清靜和方望娣,也在等著葉泉把江底骸骨帶上來。

葉泉平淡的神色卻隨著白骨露出,徹底隱去,往日懶散含笑的鳳眼鋒利如刀。

葉泉沒動,“報警吧,方望娣不是自殺。”

白森森的骸骨無聲無息躺在江底,曾校長突然感覺到一股瘆人的寒意竄上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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