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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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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顧然覺得自從和謝重明提出成婚以後, 一切都在往極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就像他從沒想過軒轅郢會立“他”為後一樣,他也從沒想過謝重明會提出這樣的問題。

那語氣有點酸,有點澀, 像還沒成熟的青橘被剝開了,很嗆鼻。

顧然對軒轅郢就像對曾經志同道合後來又分道揚鑣的朋友,得知他故去也會悵然, 但也僅止於此。

至於軒轅郢對他懷有怎麽樣的感情,那是他難以控制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在與謝重明締結婚約之前他從未對誰許下承諾。

顧然道:“沒有的事, 我對他就是和對尋常朋友一樣。他立後的事我並不知情, 還是上次無衣提起時我才知曉他當時竟這麽做。”

謝重明頓了頓,想到顧然那個守著仙祠的“尋常朋友”,頓時明白了:顧然的尋常朋友裏頭很可能“臥虎藏龍”。

見謝重明神色不知道為什麽變得更嚴肅了,顧然又跟他進一步解釋:“其實當初我結束那次歷練後也有過一段時間的沈郁,那時我與他們起了許多次爭執,每次見面幾乎都不歡而散。一起走過那麽多的風風雨雨,結果卻與昔日朋友漸漸演變到針鋒相對的地步, 我心裏並不好受。若非沒過多久我便突破了瓶頸,眼前豁然開朗,想來還做不到輕易放下。”

他在數十年後能心平氣和地和謝重明提及往事、能將那些故人稱為朋友, 也不過是因為過去種種早已如雲煙散去。

若是當真剖開往事一一細看, 其實辯不清其中滋味到底是甘是苦, 也分不清那些情誼有幾分真幾分假。

比如他認為他與那位畫師朋友還算志趣相投,他眼睛雖看不見, 於書畫一道上卻也有些造詣, 兩人每次聊起來都十分投契。可有次他卻從旁人口中得知那位畫師朋友酒後對他有諸多怨言,還把他過去贈予的書畫拿出來當眾撕了。

知曉對方厭煩了自己的多事, 顧然便不再多勸了。

那些事比起許多鮮血淋漓的廝殺與鬥爭其實算不得什麽,只是人心總是這麽奇怪,一些很小的事情竟能記上很久。

也許他真如二師弟他們所說的那樣,本質上是個虛偽的人,許多時候明明心裏是在意的,卻不想和任何人提起,不願叫人發現自己其實會對這些小事耿耿於懷。

顧然正娓娓說著,忽地被謝重明伸手帶了過去,整個人落入對方寬闊的懷抱中,兩人驟然從分禦兩劍變為合禦一劍。

北大陸氣候苦寒,北方修士的體格也更高大堅實,足以將顧然整個人納入懷中。而後謝重明伸手覆住顧然的雙眼,令顧然眼前驟然失去光亮,仿佛又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那些不愉快的回憶一下子被阻隔在外。

其他方面的感知變得更為清晰。

顧然能感覺到謝重明的氣息綿綿密密地將他包裹起來,強橫,放肆,而又貪婪。

像是想要將他徹底吞噬。

“這不是虛偽。”謝重明按住顧然的雙眼說道,“這些事情本就不必讓他們知道,他們當時要是知道了,說不定會更放肆地傷害你。人都是這樣的,越容易到手就越不會珍惜,得到越多就越不容易滿足。”

對於這種人,你就算把心剖出來給他們都沒用。

就應該放下,就應該忘記,就應該再也不回頭。

禦劍期間謝重明摸不到本命劍,無法靠本命劍分擔此時的情緒,所以他心裏控制不住地湧起一陣暴戾,不是對顧然,而是對溫辭樹等人。

若不是顧然剛才隨口提及,他都不知道溫辭樹他們是這樣對顧然的。對待悉心教導他們這麽多年的大師兄,他們居然能說出“虛偽”這種話。

他還以為只有駱淩雲對顧然毫無敬重之心,原來連看起來那麽老實的溫辭樹對顧然也是這種態度。

難怪顧然要脫離南劍宗。

出於對顧然的尊重,顧然提出成婚的時候自己沒有細說原由,謝重明也沒有太過深究。如今看來,應當是南劍宗這些人傷了顧然的心。

即使顧然看起來很平靜,即使顧然看起來毫不在意,可是傷了就是傷了。

謝重明環在顧然腰間的手收得更緊,捂著顧然雙眼也沒有松開。

兩個人之間沒了半點縫隙,胸腔中的兩顆心臟仿佛都已貼合在一起。雖然才剛定下婚約不久,他們的關系卻已突飛猛進,這種程度的親近已經不必征求顧然的同意。

謝重明就著這樣親密的姿勢在顧然耳邊說道:“以後這些事和我說就可以了,我們是立過天地盟誓的伴侶。而且我的朋友很少,你和我說肯定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顧然沒想到“朋友很少”都能讓謝重明當優點來自誇了,忍不住輕笑起來。

謝重明感覺自己手掌下的眉眼微微彎起,那長長的眼睫輕輕掃過了他的手心。

也掃過了他的心頭。

有點癢。

謝重明擡眼看向前方,風雨已歇,雲霭已散,天地間明燦燦一片,山川河海皆煥然若新。

“天放晴了。”

謝重明緩緩挪開了蓋住顧然眼睛的手掌,讓顧然也能欣賞眼前的好景致。

他們離開那座都城的時候空中烏雲密布,入眼之處到處都是淒風苦雨。

如今那些風雨已被他們遠遠拋在身後。

顧然心情也很不錯。

他回到了自己劍上。

謝重明道:“我們也出來挺久了,要不回南劍宗看看結契大典籌備得如何了?”

顧然聽後覺得有道理,雖然長老們肯定會很盡心,但他們兩個當事人總不好真的當個甩手掌櫃。

至少南北大比他們得多提點意見。

兩人轉道回了南劍宗。

顧然準備去尋長老們說話,謝重明表示自己準備去修煉,就不跟他一起去了。

想想謝重明為了成婚的事陪自己出去轉悠了這麽久,顧然也沒有非要他陪著去見長老。

兩人爽快地分頭行動。

事實上顧然是真的去找長老,謝重明卻沒去獨自修煉,而是跟人打聽溫辭樹和駱淩雲兩人在哪裏。

自從得知顧然要和謝重明成婚,南劍宗弟子大都牢牢記住了謝重明的長相。

打又打不過,搶又搶不贏,大夥只能記住他在心裏狠狠記仇:就是這個人!就是這個人即將搶走我們大師兄!

聽到謝重明問起溫辭樹兩人,眾弟子雖覺得有些納悶,但還是給他指了方向。

謝重明得知溫辭樹他們的去處,二話不說直奔目的地。

修煉又不是只能獨自苦修,和人打架也是一種修行。君不見多少劍招都是前輩們在實戰中領悟出來的?

謝重明認為自己的行為非常合理。

絕對不是單純想揍人。

溫辭樹與駱淩雲雖然盡量不跟謝重明接觸,但心裏對謝重明都有很深的敵意,尤其是駱淩雲。

當初駱淩雲就看謝重明不順眼,想找謝重明切磋,結果謝重明說他至少百年後才能和他一戰。

可把駱淩雲給氣壞了,覺得謝重明狗眼看人低。

現在謝重明主動說要和他們打幾場,駱淩雲首先跳出來應戰。

不管打不打得贏,他就是想打!

謝重明臉色一如既往地冷峻,看不出他本身的情緒。

下起手來卻毫不留情。

他一次次把駱淩雲打飛出去,竟也沒嫌棄對手太弱,很有耐心地等駱淩雲不服輸地繼續回來找到。直至溫辭樹表示該換自己上了,他才換了個對手。

可惜對手雖然換了,打起來卻沒什麽變化,還是他一次次地把人打飛出去。

和顧然總是壓制著修為給他們餵招的指導性打法不同,謝重明給他們展現了什麽是境界上、天賦上、經驗上的全方位碾壓。

謝重明在對戰過程中有無數次機會廢了他們的修為或者要了他們的命。

謝重明沒有那麽做。

可比真的那麽做還讓他們難受。

就好像眼前又多了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

以前大師兄待他們很好,好到讓他們有種自己遲早可以與對方比肩的錯覺。

直到大師兄收回那份好,他們才意識到自己與大師兄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而謝重明毫不留情的連續打擊,更是讓他們清晰地意識到能和他們大師兄並肩而行的該是什麽樣的人。

顧然與長老們商量完結契大典諸事,才從其他弟子口中得知謝重明去找溫辭樹他們了。

還和他們打了起來。

說是打了起來也不恰當,他們與謝重明實力相差太遠,全程謝重明連本命劍都沒拔過,楞是把他們揍得毫無還手之力。

顧然:“………”

謝重明怎麽突然有興致和他們切磋?

眼看過來圍觀的弟子越來越多,顧然上前把謝重明給領走了。

在駱淩雲他們面前渾身煞氣的謝重明,見到顧然以後便把那種嗜殺好戰的本性藏得嚴嚴實實,毫不猶豫地收手跟著顧然離開。

過來圍觀兩位師兄大戰謝重明的眾弟子這才陸續散開。

等回到朱雀峰的住處、沒了外人在側,顧然才問謝重明:“你怎麽和他們打起來了?”

謝重明道:“一個人修煉太乏味,找人練練手。”

顧然不信。

這種話如果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他可能還會信,從謝重明嘴裏說出來簡直是天荒夜談。他什麽時候覺得一個人修煉乏味過?他只會覺得有人打擾他修煉很不爽。

顧然定定地望著謝重明。

謝重明很清楚顧然有多了解自己,見他不相信自己的借口便沒再藏著掖著,坦白回道:“我哄你回宗就是想打他們。”

聽到顧然提到溫辭樹說他虛偽的時候,這股沖動就控制不住地鉆了出來。

——就他們也配讓顧然傷心?什麽玩意!

於是謝重明當場勸說顧然回南劍宗看看,目標明確地過去揍人。

他們北劍宗的處事原則就是想出手時就出手,絕對不留隔夜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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