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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返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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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返還

我在這個世界呆的太久,看盡了人間百態,我想走了。

轟隆——

雷聲驚起,天空的雲層仿佛被撕裂一般分割成不規則的形狀,閃電穿透雲層,在空中綻起藍紫色的電光。黑壓壓的一片烏雲成螺旋狀在空中盤旋著,自漩渦中央傳來的聲音空曠、威嚴,響徹雲端——

【區區螻蟻,爾等何敢?】

“天神大人息怒!天神大人息怒啊!”

這片大陸上的千萬百姓全部都跪在地上,朝著天空跪拜。

如果這個世間真的有神,那麽對神而言,人這樣弱小又脆弱的生靈算什麽呢?寵愛就給予庇護,厭煩便降下懲罰,一切按照喜惡隨心而為,這真的是“神”?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若世界如此,那麽錯的便是這個世界!

天空出現一抹異色,緊接著,半空中一個巨大的球狀光團緩緩成形,伴生著滋滋作響的能量簇,一道燃著深藍磁力場的巨型雷電球從天而降,正中整個朝歌遺跡。

如流行砸向地面般驟然發出刺目的光芒。

又如在漆黑的雨夜中綻放出一場盛大的光與火之禮讚。

光芒散盡,流火沸騰,一身鎧甲的青年手持銀槍於天幕下漸漸顯出真形,耀眼璀璨的槍頭上還飄著一絲黑煙,槍尖上還貿然顯著星火,槍身時不時炸起藍紫色的電漿,一身銀鎧布滿裂痕,奔流不息的紅色陽炎逐漸緩下了攻勢、直至完全消弭,只餘星星點點的火花仍執著地燃燒著,被滂沱的雨水澆熄後帶起一陣陣焦煙。

雨幕之下,趙雲一身焦黑,屹立在整個朝歌遺跡在高處的建築上,雨水很快就將他的臉頰與頭發打濕,他卻像毫無所覺一般,始終沒有將目光自天空中的漩渦中移開,

狂風肆起、掀飛了他額頭上束發的深藍發帶,一直飄向看不到的角落,隨後在一片火焰中化為灰燼。

——阿亮,這大概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了。

一道驚雷在諸葛亮腦海中炸開,心臟的位置仿佛被巨石壓死了一般,腥鹹而苦澀的味道自唇縫間綻開,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子龍出事了。

這樣真的值得嗎?痛苦像紮根在胸口的鳶尾花從撕裂的傷口處蔓延開來,諸葛亮捂住胸口單膝跪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這是整片大陸人類的命運,他有什麽資格決定他人能否活下去?

阿螢別過頭,試著催動體內的魔力,他不欠她的,縱然當初的陰差陽錯,但那不是他選擇的,如果他不願意,她其實沒資格要求他做任何事。

“不用為難的,”她看著他笑了一下,“當初你答應我的已經做到了。我知道了自己是誰,知道自己來自哪裏,知道這個世界的真相,這就夠了,足夠了。”

從接觸到那個法陣她心裏就明白,除了動用他身上的力量,還有另外一種法子。興許出於私心,龍神沒有告訴他,只是眼下著實顧不得這麽多了。

“龍神說我是飽含著他們的愛和希望出生的,可你知道嗎,從我降臨到這個世界開始,我不曾曉得情愛為何物,我所感受到的就只有無窮無盡的痛苦罷了。”

如天空一般湛藍得純粹的能量環繞在阿螢的身前,這是她身上僅剩的能量。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這樣一類人,他們從出生到死亡都沈浸在無盡的痛苦裏,這類人想要“從未活著”的心情比任何人都要強烈。

她苦笑一聲,

“愛這個字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被拯救,也不是誰的愛。”

“只要能結束這一切,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澎湃的能量簇如同旋風股覆蓋住她的全身,她張開雙手,周身延展出一片深藍光繭,隨後便朝著龍神身前的封印法陣撞過去!

“對不起啊,一直以來,是我騙了你。”

金藍兩色能量相撞,發出刺耳的轟鳴!

隨著哢嚓一聲脆響,龍神身前的法陣龜裂出一道裂紋,緊接著,深藍色的光繭整個碎裂開來,迸發出數道刺眼的白光,那白光好似有生命,如同流星朝著四面八方奔騰而去,與此同時,長安、稷下、玄雍、海都、長城……世界各地,曾經在輪回中和阿螢有接觸的人似是有感應一般朝著天空看去,只見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光芒疾馳而來,一下子鉆進了他們的身體。

“你好,我叫阿螢,螢火的螢。”

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東西蘇醒了過來,記憶深處的萌芽此刻如同受到陽光雨水的滋潤瘋狂滋長。曾經失去,被掠奪的記憶再次浮現在腦海中,所有人都想起了曾經真的有那麽一個女孩子出現過。

“我記起來了,是她!真的是她!”

稷下學院,西施抱著頭泣不成聲,所有的記憶,曾經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她都想起來,她終於明白了那個女孩子眼眸裏永遠化不開的苦澀,終於明白了她為什麽說“羨慕”這樣的話,她在哪裏?她忽然好想找到她。

長城之畔,百裏守約捂著腦袋在地上痛的撕心裂肺,竟然是真的,竟然不是夢!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失去了什麽,身邊朋友們只道是他精神不濟,可是現在他回想起了一切,那是真真切切陪在他身邊,他真心愛過的人。

玄雍城內,一項睥睨天下的帝王嬴政生平第一次感受來自心口處窒息的疼痛感,他把手放在心臟的位置,腦海中不知為何浮現出一個女孩子嬌俏可愛的模樣,她一身天藍的裙子,趴在深宮裏那棵高高大大的槐樹上,沖著他笑得燦爛。

江陵家主大喬只覺得胸腔漫出一絲鐵銹的氣息,在那段最艱難的日子裏,曾經有那樣一道光出現在她的生命中,陪著她度過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夜,如果一開始就只是一個人,那為什麽會覺得孤單,一直以來,是她忘了她。

一向悠閑散漫的玉城王子暃看著眼前精美的點心失了神,記憶中,那個溫柔賢惠的女孩子總能美味可口的點心端在他的身邊,支持鼓勵著他重新振作,不要放棄。

國士無雙的少年將軍頭疼欲裂地扶住手中銀槍,她叫阿螢!她叫阿螢!

就連身處朝歌遺跡的諸葛亮腦海中都多了一段,不屬於這一世的,和她相關的記憶。

“吶討厭鬼,你究竟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活潑可愛的?”

紮著兩個丸子頭的阿螢手裏拿著糖葫蘆蹦蹦跳跳地從他身邊路過,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溫柔賢惠的?”

一身素紗羅裙不施粉黛的阿螢面露微笑地給他遞過一把油紙傘,“下雨了,先生將且拿著吧。”他依舊沒看一眼。

“多才多藝的?”

蜀地軍宴上,身姿婀娜、盛裝打扮的阿螢在一眾出色的舞姬中一枝獨秀,那晚他壓根沒出席。

……

“原來……”諸葛亮以手覆眼,唇角溢出一絲苦澀的笑,“我和她這麽久以前就相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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