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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穆時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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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穆時安4

受了重傷的沈清歡被緊急送回了寧國公府,渾身沾滿了血的穆時安寸步不離地守在塌前,大夫進進出出,染了血的水一盆又一盆的端了出去。

沈瑭和柳氏得到消息後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想將女兒接回永定侯府照顧,卻都被穆時安以傷勢過重不宜挪動為由拒絕了。

湯氏也感動於沈清歡的舍身相護,再三向沈瑭夫婦保證,說一定會傾整個國公府之力救治沈清歡,必定會給他們一個交代。

見穆時安和湯氏如此坦誠焦急,沈瑭和柳氏也只能作罷。

沈清歡昏迷了一日,又發起了高燒,迷迷糊糊中,只覺得有人一直守在床畔,握著她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訴說著滿心的歉疚。

兩日後她退了燒才幽幽轉醒,一睜眼就瞧見了形容憔悴的穆時安焦灼不安的神色。見她醒了,穆時安驚喜地湊了過去,又是憐愛又是關切地問道:“你終於醒了,感覺好些了嗎?傷口還疼嗎?”

沈清歡看著滿臉擔憂的他,淡淡地笑了笑,嗓音沙啞地說道:“我沒事了,你不要擔心……”

穆時安卻還是皺著眉,起身倒了杯溫熱的茶水,體貼地餵她喝下。起初沈清歡還有些羞怯,但穆時安的一舉一動間都格外自然,她也就不再扭捏,就著他的手將杯中茶水飲盡。

等她一飲而盡,穆時安伸出手替她擦去嘴角溢出的水漬。因著他親昵的舉動,沈清歡蒼白的面頰上染上了一抹緋紅。

“清歡,你怎麽這麽傻,你可知,若是那刀刺的再深一寸,你會……”想到沈清歡渾身是血地倒在他懷裏時的那一幕,穆時安心中仍是渾身戰栗的後怕。

他好不容易才重獲新生將她尋回,又怎麽能承受再次失去她的痛苦。

看著他眼神中的自責,沈清歡卻釋然地安慰道:“我知道……可我若不那麽做,你就會有危險。”

為著他的那一份喜愛,便是再來一次,她仍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以身相護。她知道,若是換做是她有危險,穆時安也一定會這麽做的。

經過這件事,她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原來不知從何時起,她的心已經替她做出了決定。即便心中猶豫,反覆衡量著兩個人的不般配,可她心裏卻還是毫無抵抗力地接納了他。

“清歡……”聽到她滿含情意的話,穆時安眼眶泛紅,激動地握緊了她的手。“你答應了是不是?你願意接受我了是不是?”

他問的急迫,眼神炙熱滾燙,沈清歡一張臉越發暈紅,她雖然羞怯卻沒有退縮。望著眼前滿眼都是自己的穆時安,她嬌柔地點了點頭,緊緊地捏住了他溫熱的手掌,將自己的心意傳遞給他。

“謝謝你……這輩子我絕不會辜負你……”巨大的歡喜席卷而來,穆時安幾乎要忍不住落下淚來。這一刻他等了一輩子,而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讓她傷心落淚。

沈清歡的傷勢足足養了一個月才好轉,這一個月的時間裏穆時安每日殷勤體貼,就連不問俗事的寧國公都看出了兒子對沈家姑娘的心意。

沈清歡能下地之後,湯氏曾有意斬斷她與穆時安的情緣,想要將她送回永定侯府休養,可穆時安得知後卻找到她跟前,與她攤了牌。

“母親可知這世上最折磨人的是什麽?”穆時安神色淒惶地望著湯氏的眼睛說道:“孩兒曾有一位好友,他天資聰穎家世顯赫,是人人羨慕憧憬的有為青年,可他卻因為家人的阻撓錯過了與他真心相愛的女子。所有人都覺得不過是一個女子,這世上有千千萬萬個女子,他總有一日會放下心結,另結新歡。”

“沒有人知道他是多麽痛徹心扉,人前他越平靜,人後就越痛苦。父母家人都勸他看開些,可他到死都沒有放下。母親,你或許覺得男子漢大丈夫不該感情用事將自己困死在情愛之中,可有些事卻並非想放就能放下的。”

“你可知道,愛而不得忘卻不能的滋味嗎?我那位好友便是如此,他並非不知道自己辜負了所有人的期待,可他沒有辦法,從失去那個女子的那一刻起,他就註定要一輩子困在心結裏。”

聽著兒子悲切地訴說著這個故事,湯氏不知為何,心中異常悲痛。明明是個不相幹的人,她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子絕望和無助。好似那個人那些事曾經就在她眼前發生過一樣,她的情緒被牽動,心中澀澀地酸痛著。

她不是不知道兒子說這個故事的用意,她覺得荒謬,可她看著兒子認真的神色,卻不知為何覺得若是她不成全兒子的心意,他也會淪落到那般痛苦的境地。

湯氏口中發澀,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後來她將此事與寧國公提了,出乎意料的是,寧國公卻毫不在意地同意了。

“沈姑娘能夠挺身而出用性命相護,足以見得她對安兒的情意。這世間這麽多舉案齊眉的夫妻,可真到了危急關頭,又有多少人能舍了命去救對方?人活一世,真心難求。便是沒有妻子娘家的助力,安兒也能過的很好。”

寧國公拉著湯氏的手苦口婆心地勸說道:“咱們家的權勢已經足夠顯赫了,陛下也不願意我們再壯大下去。你也聽說過五公主傾心咱們安兒的消息吧,難道你希望安兒娶公主?”

見湯氏面露遲疑,寧國公拍了拍她的手笑著說道:“沈姑娘挺好的,瞧著有幾分像你年輕的時候,往後你多教教她,必然不會差的。安兒是個有主意的,他看中的人不會錯的,咱們應了他,別為了這點事就傷了他的心。”

有了寧國公的加碼,湯氏很快就同意了。送沈清歡回永定侯府的那一日,湯氏委婉地向柳氏和曾老夫人表達了自己的心意,曾老夫人雖然詫異,卻也聰明地應了下來。

穆時安卻害怕再出變故,催促著湯氏與柳氏定下了親事。等兩家交換了庚帖之後,他親自帶著庚帖去了妙法寺求見雲開大師。

不過一眼,雲開大師就勘破了天機,他為穆時安合了八字後,意味深長地感嘆了一句天意,隨後叮囑他務必要珍惜來之不易的機會,不要辜負這天賜的機緣。

得到大師的批覆和祝福,穆時安虔誠地道了謝。想到上輩子的批語和這輩子的祝福,穆時安心中感慨萬千,更加相信這是老天給他的彌補機會。

定親之後,與沈清歡見面的機會便少了許多。好在有穆雅茹在中間幫忙,三兩個月也能見上一回。

穆時安一邊忙於學業,一邊讓清風盯著宋淮舟。因為他的介入,這輩子沈清歡和宋淮舟並沒有見過面。第二年開春,宋淮舟就去大同府從了軍,跟在容老將軍身邊,這之後就再沒有回過京都。

當年的秋闈中穆時安蟾宮折桂,一舉拿下狀元之位。打馬游街那日,沈清歡與穆雅茹在富春酒樓上隔窗相望。

四目相對間,顧盼生輝,眉目生情。千言萬語盡在眉眼之中。

一年後,穆雅茹在宮宴中不慎落水後被安王世子宋淮民救起,為了保全聲譽,湯氏不得不將穆雅茹許給了宋淮民。

沈清歡及笈的那一年,穆時安已經入了戶部做了侍郎。八月初十那日,穆時安如願將沈清歡娶進了門。

心心念念了一輩子的人,這一世終於圓了夙願。婚後,二人琴瑟和鳴,十分恩愛。一年後,沈清歡就生下了一個玉雪可愛的女娃,穆時安愛不釋手地將女兒抱在懷裏,成了徹底的女兒奴。

女娃取名為穆蓁蓁,小名嘻嘻。看著女兒可愛的容顏,好似回到了上輩子在薔薇院的時光。可這輩子,她不僅愛著嘻嘻,也真的愛上了他。

兩年後他們生下了一個男孩,取名穆延風。小延風從小就愛粘著母親,又聰明伶俐惹人喜愛。

穆時安果真做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終此一生都只守著沈清歡一人。

沈清歡二十歲那年,夫妻二人攜手同游妙法寺。在山門外,沈清歡見到了身著銀色鎧甲的宋淮舟。

擦肩而過時,沈清歡楞了片刻。穆時安摟著她,察覺了她的僵硬,緊張地詢問道:“你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沈清歡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著漸行漸遠的宋淮舟的背影,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她回過神望著穆時安,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夫君,方才那個人是誰?你可認識嗎?”

見她提起了宋淮舟,穆時安有些不安地否認道:“不認識,怎麽了?”

沈清歡有些失落地說道:“沒什麽,只是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見過,可是想不起來了。”

穆時安握緊了拳頭,回過頭去看著逐漸消失的身影,心中的不安才緩了幾分。他體貼地摟著沈清歡安慰道:“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興許是你瞧錯了。時候不早了,我們去後山走走吧。”

沈清歡覺得他說的有理,也確實想不起來那人是誰,只好釋然地笑了笑,和穆時安一起游山去了。

回國公府後,穆時安仍是不安焦灼,幸好宋淮舟只是回京述職,半個月之後就再次回到了大同府。從此之後就一直駐守在邊關,在宋燁登基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即便他人在邊關,穆時安仍是格外關註他的動向。軍隊裏有穆時安安插進去的人,每每都有關於宋淮舟的消息傳遞而來。

宋淮舟驍勇善戰,容老將軍去世之後,他頂替了容老將軍的職位,做了定北將軍。他在軍隊裏威望極高,倍受擁戴卻終生未娶。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穆時安感慨於自己此生的圓滿,卻也同情宋淮舟的孤獨,所以後來宋燁有心為難宋淮舟的時候,他也挺身而出為宋淮舟辯解。

更像是用自己的方式贖罪,穆時安一直善待著所有人,努力積善求福,以求來世能夠再積善緣。

後來他官至內閣首輔兼輔政大臣,也一直恪盡職守造福於民。這一世他過的很幸福,他改寫了妹妹的命運,光耀了門楣,也娶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人生至此,他已經沒有任何遺憾。

如果還有來生,他希望他還能再與沈清歡相遇,下一次他也許能做的更好,不管在哪一世,他都會守護好每一個人,盡最大的努力,不留遺憾,暢快地活下去。

也許這就是重來一世的意義,修正錯誤,改變自己,才能求善緣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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