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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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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匿

禦書房內,香爐中燃燒著濃郁的龍涎香。文帝坐在禦桌前,季家父子和容安夷跪在堂前,神色激蕩。“我表兄對陛下一片忠心,還請陛下為他做主,以安臣心。”

文帝面容一沈,陰測測地看向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的七公主,震怒地問道:“小七,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所為?”

七公主被文帝的質問嚇了一跳,一張臉又青又白,哭喪著臉說道:“皇兄,我的確是想派人嚇唬嚇唬她,可是我的人去的時候,她已經不在車上了,真的不是我做的啊!”

文帝聽了七公主哭哭啼啼的話,鳳眸一沈,嘩地一聲就朝著她砸了一個茶杯過去。七公主驚恐萬狀地看著朝自己砸來的茶杯,也不敢躲,只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梨花帶雨地哭求:“皇兄,我真的知道錯了,你饒了我吧……”

“當真不是你做的?”文帝看著她恐懼地哭泣著,也覺得她做不出這樣周密的謀劃來,可不是她,又會是誰呢?

文帝的臉色越發沈重,季行簡和容安夷的神色也跟著凝重起來。七公主顫顫巍巍地伏地哭泣:“皇兄,我說的都是真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三位愛卿,當務之急還是先想辦法找到沈氏才是。”文帝沈思片刻,轉過頭對內侍說道:“叫徐昶帶一隊羽林軍繼續在城中搜尋,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將沈氏找出來。五城兵馬司的人繼續在城外搜查,再傳令給附近的郡縣,讓他們配合兵馬司一同查找。”

安排好搜查事宜,文帝沈著一張臉,憤怒地望著七公主說道:“七公主任性妄為,沈氏失蹤之事雖不是你直接而為,卻也與你脫不了幹系。從今日起,罰你禁足在碧水宮,抄經百遍為沈氏祈福。沈氏什麽時候回來,你就什麽時候出來。”

七公主身子一軟,當即跌坐在地上。

季詢父子和容安夷離開皇宮時,在宮道上遇到了入宮覲見的穆時安。擦肩而過時,季行簡的目光落在了穆時安身上。想到了那日在茶樓時穆時安對沈清歡的糾纏,季行簡驀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季詢望著落後一步的季行簡,滿腹疑惑。季行簡審視地看著穆時安從容離去的身影,不知為何,心中忽然有了一個驚世駭俗的猜想。

“行簡?”季詢皺著眉又喊了他一聲,季行簡才回過神來,神色恍惚地說道:“父親,我沒事。”

“快些走吧,你母親還在家裏等著咱們的消息。”為了找沈清歡,他已經兩日沒回過家了。

季行簡被自己的猜測嚇了一跳,心中越發不安起來。但他不敢將自己的猜想告訴父親和容安夷。如果表妹失蹤的事當真和穆時安有關,不知要鬧出怎樣的風雨。

穆時安覲見了文帝之後就去了瑤臺宮。穆雅茹正抱著大皇子坐在案前,見兄長來了,眉間籠著愁緒,將大皇子交給乳母後就屏退了宮人。

當瑤臺宮只剩下兄妹二人時,穆雅茹愁眉苦臉地望著俊逸的兄長說道:“大哥,你可知季家和容家剛剛才求見過陛下?如今沈氏失蹤的事鬧的滿城風雨,若是陛下知道這件事是你我所為,你可想過咱們寧國公府會落到怎樣的境地?”

穆時安面色不改地看著一臉憂愁的妹妹,平靜地說道:“這件事不會有人知道。若事情敗露,我會獨力承擔,絕不會拖累你和國公府。”

“大哥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是國公府世子,你所做的一切都代表著國公府,你若是出了什麽事,整個國公府都要為你陪葬,我是你的妹妹,又如何能夠獨善其身?”

穆雅茹字字泣血地控訴著他的任性和自私。“為了一個沈氏,當真值得你冒天下之大不韙,棄國公府於不顧嗎?”

“別人不明白我的心意,難道你也不明白嗎?”穆時安眉眼一沈,面上籠著輕愁與落寞。“我已經錯過了她一次,若是再錯過,這輩子還有什麽意思?難道非要等到陰陽兩隔空留遺憾嗎?”

穆雅茹聽了他的話,如遭雷擊,身子一晃,幾乎要站不穩腳。她悲愴地看著神情落寞的兄長。“大哥,你當真不會後悔嗎?”

穆時安眸光微閃,神情卻無比堅定。“我既做了,就絕不會後悔。”若說後悔,他也只會為當日退婚之事後悔。這一生,他從未這麽迫切地想要堅持一件事。

他心意已決,穆雅茹知道自己是勸不了他的。她既恨哥哥不顧國公府的安危榮辱,又羨慕他為愛孤註一擲的勇氣。當日若是她也能這樣不顧一切的堅持下去,也許她的淮民哥哥就不會死。

穆時安是她從小就敬愛的兄長,她自己已經為了家族犧牲了幸福,又怎麽忍心讓兄長也和她一樣求而不得苦苦掙紮?

穆雅茹眼中含淚,滿腹的勸告都化作了一抹哀婉的嘆息。“事到如今,你還要孤註一擲,我知道勸不了你,可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你是家中嫡子,無論你願不願意,整個國公府的榮辱都系在你身上。今後,請你時刻記著你作為繼承人的責任,不要再做這樣任性的事了。”

妹妹語重心長的勸告他不是不明白,可為了這一刻,他籌謀了太久。什麽前程大業,什麽公府榮耀,若是得不到所愛之人,他要那些虛名又有何用?

“謝謝你,茹兒。”穆時安感激地握著妹妹的手,這件事若是沒有她的幫助,光靠他一個人,是不可能如此周詳的。

“你不用謝我,我說了,這是最後一次,大哥,你今後好自為之。”穆雅茹失望地掙開他的手,悲憫地轉身離去。

偌大的瑤臺宮裏,只剩穆時安一人煢煢孑立。

沈清歡醒來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黑暗的地宮裏。地宮有三間屋子那麽大,裏面的擺設十分齊全。她四肢酸軟地躺在榻上,桌上放著一顆鵝蛋大小的夜明珠,正散發著幽幽的亮光。

伴隨著一聲轟鳴,石門轟然開啟,透過幽暗的光亮,沈清歡看見了一道挺拔的身影,她努力仰起頭,在看清楚來人的面容時,卻驚駭地癱軟在榻上。

穆時安穿過桌椅,穩健地來到了榻前。他眸光幽暗,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情愫在他的鳳眸中湧動。

“為什麽……”沈清歡在醒來的那一刻就猜到自己是被什麽人擄走囚禁在此,可她萬萬想不到,這個囚禁她的人會是穆時安。

她震驚地看著穆時安,眼裏滿是錯愕與難以置信。穆時安迎著她的視線,一雙手溫柔地撫上了她蒼白的臉。

“歡兒,再等些日子,等此間事了,我就帶你離開京都,我們去江南好不好?”穆時安手指摩挲著她柔嫩的面頰,沈清歡猛地側過臉躲開了他的觸碰。

“你瘋了……你快放我回去,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就當從未發生過……”因為憤怒,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穆時安冷笑一聲:“是,我是瘋了。從你嫁給宋淮舟的那一日起我就瘋了。歡兒,你知道我有多愛你,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你嫁給別人?”

沈清歡緊緊咬著唇,錯愕地看著穆時安。他怎麽會變得如此偏執?

穆時安將她的震驚與痛心全都看在眼裏,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抹詭異的笑說道:“我已經錯過一次了,這一次我不會再錯過你了,無論是誰也不能將我們分開了。”

震驚過後,沈清歡絕望地發現自己根本勸不了偏執至此的他。她悲戚地看著他,眼眶已經染上水色。“我已經成親了,我失蹤的消息傳出去,我舅舅和夫君都會來找我的,你難道想一輩子囚著我嗎?”

隨著她的質問,一滴滴熱淚決堤而出,她就連哭,都美的這樣驚心動魄,惹人疼惜。穆時安不厭其煩地替她擦拭掉滿臉的淚水,漫不經心地說道:“很快他們就不會再找你了,你放心,等這件事結束了,我就帶你去江南,以後我們就做市井人家最平凡的一對夫妻。”

“我知道你喜歡金陵,我在那裏買了一處宅子,屋前種了你最愛的薔薇,我還在院子裏架了秋千,等到了夏日,我們可以坐在涼亭裏撫琴繪畫。歡兒……餘生漫漫,我只想與你長相廝守。”

穆時安語氣溫柔地訴說著自己對未來的設想,為了這一刻,他籌謀了太久。為了她,他甚至願意放棄國公府,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次輔官位。

“你不能這麽做,我已經是有夫之婦了,你何必為了我陷入萬劫不覆的境地?”沈清歡被他瘋狂的想法震驚了,想到是因為自己,他才會瘋癲至此,她心中內疚不已。

她定定地看著他,眼中滿是痛惜。“時安,你忘了你身上的責任嗎?你這麽做,國公府要怎麽辦?”

“國公府不是只有我一個,我走了之後,爵位會由時與來承襲。從此以後,我們就隱姓埋名,做一對神仙眷侶。世上再無我穆時安,也沒有你沈清歡。”

穆時安一雙如墨的瞳孔裏滿是勢在必得的決心,沈清歡知道自己勸不動他,可她不能答應。若是放在從前,剛退婚時,他願意不顧一切的帶自己走,她一定會激動落淚地跟他走。

可現在她成親了,她有夫君了。宋淮舟待她那樣好,她不能一走了之。“不,我不能跟你走。”沈清歡的杏眸裏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她無比認真地望著穆時安,一字一句懇切地說道:“我已經成親了,我不能拋下他跟你走。”

穆時安從她眼裏看到了堅定,她這樣毫不猶豫地拒絕了自己,顯得他的堅持格外可笑。但事已至此,早已由不得她拒絕。

他眸光沈了沈,騰的站起身來。“你好好休息,過幾日我再來看你。歡兒,乖乖聽話,不要讓我為難,若是熬不下去,不妨想想沈恪,你知道該怎麽做的。”

沒想到他竟然會拿弟弟威脅自己,沈清歡詫異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恍然覺得眼前的穆時安竟然如此陌生。

穆時安離開地宮後,很快就有一個宮人捧了飯菜進來。沈清歡時圖向她求救,那宮人卻無奈地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沈清歡湊近了一看,卻發現她的口中卻只有半截舌頭,沈清歡嚇得跌坐在榻上,渾身冒著冷汗。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又想到穆時安離去時的威脅,她流著淚默默地將飯菜吃了下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眼下雖然逃不出去,但總有一日她會離開這裏。她相信,只要宋淮舟知道了她失蹤的消息,一定想辦法找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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