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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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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變故

養蘭殿內接連不斷的咳嗽聲, 聽的外頭的宮人心驚膽戰,一盆盆的血水端出來,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天子大限將至了。

這些時日,宮中血雨腥風,單是受刑而死的無辜宮人便多達數千名,妃嬪中亦有不甘屈辱的,以一尺白綾自戕,卻只落得個扔進亂葬崗的結局。

太子失蹤, 朝中大都以為是長安王將其殺害,太子一黨被盡數剿滅,舉步維艱。長安王想要登基只是時間問題,而他偏要名正言順,竟以侍疾為由, 入住養蘭殿偏殿,對外言說盡君臣兄弟之情。

“咳咳咳……咳,滾出去!”

長安王撫著手中的聖旨, 並不因榻上之人的怒意而惱。

“皇兄,遺詔既已擬好,你且安心去吧。”

“賊子野心!竟……竟敢假……假!”只是這一句話還沒說全,便在長安王期待的目光中咽了氣。

待探清鼻息後,長安王便下令傳喚官員入宮。

“皇上……皇上駕崩了!”守在養蘭殿外的太監在無數太醫擁進去後, 哆嗦著跪了下來。

長安王鏟除異己後, 朝中幾乎都是他的黨羽,如今入宮, 他們心知肚明,不過是過場子。

不到午時, 官員會聚,皆身穿縞素,神色肅然。

“國之大喪,天下同悲,臣等更是悲痛欲絕,但國不可一日無主,還請長安王殿下將聖上遺詔昭告天下啊!”

長安王立身於所有人之前,“本王身為臣子,亦是聖上身邊最親近之人,陛下三日前將遺詔交於本王手中,本王未曾窺探,今,授意將它公之。”

將其交由太監總管宣讀,長安王退至一旁。

他明知其中的內容,卻還是故作驚訝。

等群臣響應,長安王方才接過遺詔,得意之色掩於面下。如今他將登大典,卻瞎了一只眼,他恨不得將曲甯抽筋扒皮,五馬分屍!

且等著吧。

與此同時,京城戒嚴,全國百姓著素衣,食清齋,哀悼百日。

按遺詔,群臣上奏請新主登基。長安王卻以守孝為由,舉哀祭拜三日。

“不過是想平謀反之論罷了!荒唐!悠悠眾口,豈是他做些表面功夫能堵住的?”曲喚拍桌而起,一氣之下胸膛起伏的厲害,曲甯怕他的傷口裂開,連忙去攔。

“爹,先冷靜。”曲甯勸道:“明日曲家軍便能抵達京城,縱使他做了無數準備,派了無數守衛,也登不上那個位置。”

“他既然敢造假,欺騙天下,必定會自食惡果。”胡璟年半瞇

著眼,回京的路上,多少百姓流離失所,他一一看在眼中。他與曲甯趕往楓陽時歇腳的茶肆,竟也荒涼不已,生了蛛網。

“不急。還有一人此時比我們更急。”曲甯篤定道。

一夜無月。

長公主府掛滿白綾,長公主端坐於佛堂,嘴裏念念有詞。

而她身後跪著三人,其中一人便是落陽鎮守軍頭領何堂易。

“殿下,您還是去歇下吧。”三人中有人勸道。何堂易並未跟聲。

“明日本宮便要受詔入宮,你們皆是我的心腹,可同本宮說說,我這即將登位的兄長是要做些什麽?”長公主悠悠開口,底下三人面面相覷。

長安王府與公主府向來來往密切,明面上長公主也是長安王的助力,卻只有他們三人知道,長公主的野心。

“你們這麽多年為本宮做事,退守各地鄉野之處,的確受盡了委屈。明日,是時候了。你們有何見地?”

她苦苦經營多年,便是為了明日。

她那裝腔作勢的五哥想要天下之名,她卻不稀罕。

何堂易眸色漸深,“殿下,只要入宮緝住長安王,放出他謀害先帝,意圖造反的證據,屬下相信其黨派不會不知好歹,會看清風向,歸順殿下。”

“我這五哥心高氣傲,本宮的人在他身邊十年,他卻察覺不出。如此蠢笨,卻妄圖霸業,實在好笑。”長公主似乎對何堂易的話很受用,當即吩咐他下去準備明日入宮一事。

當夜,還發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長安王在城中的府邸失火,大火難以撲滅,燒至黎明,長安王府被燒成了廢墟般。

此廂事起,便有人猜測是長安王忤逆天道,降下的是天火,因而撲滅不了。但奈何第二日城中防守便加重,搜尋捉拿縱火之徒,稍有不慎失言便被官兵拉走,再也沒了說話的機會。這些言論便很快消失殆盡了。

郊外的林子裏,有三名身穿夜行衣的青年並排仰躺,哈哈大笑。

此三人便是昨夜縱火燒長安王府宅府的罪魁禍首。

“哥三個的紈絝之名,如今才算落了實處。”

“只可恨那廝不在,不然真想一把火燒死他!”

周平生與林子涵說完,齊齊看向躺在中間的沈書行。

“倘若被抓了,我就認罪,你們兩個好好活著。”沈書行嚴肅道。

“你說什麽呢。”林子涵猛的坐了起來,“我跟周平生怎會棄你於不顧?”

林子涵說完,望向周平生,想讓他也說幾句,周平生卻緘默無言,不知在想些什麽。

“周平生,你什麽意思?你為何不說話?難不成你真想拋下沈書行不成?”

“行了。林子涵,這一切不過只是假設,我們不會被抓住的。”周平生並未回答,只是以肯定的語氣蓋過方才的話題。

沈書行同樣坐了起來,輕拍了拍周平生的肩膀。

沈家淪陷後,周林兩家也相繼淪陷,林家尚能保住府宅,周父卻因早年貪汙被處斬,周平生本難逃一死,是他身邊的小廝扮作他赴死,他才得以逃出周家。

風流倜儻的周公子,如今卻成了無籍無名之人,帶母親住在京郊的破廟中。任誰看了都會痛心,更何況是周平生的摯友沈書行。

沈書行懂他的難言之隱。

若是他再出事,他的母親在這世上也再無所依。

林子涵一心考取功名,還未事成,他也不想看到林子涵戴罪入獄。

沈書行攬住二人,也不再執著,笑著緩和氣氛,“天下之大,君何愁無去處?再以為,那奸王狼子野心,總歸會有報應!”

“來年月明風清,若我們都還活著,乘花船游湖,不醉不歸!”周平生同樣笑著,只是話語間已經淚眼婆娑,他轉身拭去。

“好!”林子涵也放下方才的芥蒂,朗聲大笑。

沈書行重新躺在落葉之上,望向被密集的林葉分割開的天空,太陽將要升起,已經有光透進來了。

他布置了幾天,總算在昨夜將長安王的老宅子燒幹凈了。

當初長安王想要燒了曲家,那他就燒了王府。

算算日子,他已經許久未見曲甯了。

思念生根發芽,已經超乎他自己的想象。

**

長安王雖還未登基,但已經是昭告天下的新帝,又得眾臣擁護,已經上朝主理先帝靈體入皇陵一事。

長公主入會極門時,正好碰上下朝的官員齊齊往這邊走來,她揚手叫停擡她的轎攆,由綠竹攙扶著走下來。

官員們自是看見了這位長公主,一時不知該作何。

“何堂易,去傳本宮之意,讓諸位大人先莫要出宮。”

她的聲音自然也傳入了離她稍近的一些人耳中。

“這長公主殿下要做什麽?”

“是啊……於禮不合啊!”

何堂易很快走到他們面前,將長公主的意思原模原樣的傳達。

其中便有人認出了何堂易。

“何堂易,你為何會在此?你不是……”

“柳大人竟還記得在下,當真是難得。”何堂易面色不改。

何堂易退守落陽鎮多年,構不成什麽威脅,可此前就連長安王也派人前去落陽鎮拉攏,他們便不得不多想了。

會極門的情況很快便報給了長安王,眾人不知所措時,長安王便出現了。

“五哥,你總算來了。”長公主勾唇笑道。

“你胡鬧什麽?”長安王拂袖怒道。

“五哥不妨問問身邊之人,我在胡鬧什麽。”長公主不緊不慢的走近,眸子裏是十足的自信。

她輕啟唇。

“何堂易,抓人。”

何堂易聞言立馬拔劍將長安王控制住,這轉變來的太快,侍衛拔劍已經遲了。

“長公主,你竟敢挾持皇……皇上!”當即有人驚道。

長公主向來溫和有禮,待人寬厚,且從始至終的支持長安王殿下,任誰也想不到會有這個變故。

“坐了幾日龍椅,真把自己當作皇上了,五哥,你當真是好大的臉。”長公主不留餘力的譏諷道。嚇得眾人連連驚嘆,卻不敢上前。

長安王同樣不甘示弱,如今大局已定,她還能擊起什麽風浪?

“你可知你犯了重罪,朕不會因為你與朕的身份從輕處理。”

“只怕犯重罪的人,不是我。”長公主也不再拐彎抹角,擡頭示意綠竹將東西呈上來。

“長安王結黨營私,豢養私兵,謀害先帝,屠殺構陷重臣,意圖謀逆!本宮收集的罪證皆在此處,數罪並罰,今捉拿亂臣賊子,誰人敢攔?”

這一次,連長安王都不禁變了臉色。

“您說那是罪證,又如何證明?長公主殿下,您莫要執迷不悟啊……”說話之人是長安王一手扶持的官員。

“想要證明又有何難?這裏面有他親自蓋章的信件,此章他從不離身,難以作假。不過硬要說作假,本宮也不與你們爭辯。這邊是長安王數年為養兵做的假賬,挪用公款,一筆筆記得清清楚楚。”長公主擲地有聲,幾乎沒有人再站出來。

“呵。朕說這些是你偽造之物,便是偽造之物。”長安王最後的底氣便是,此處皆為他的黨羽,無異心之人。

“本宮的人已經在外面守著了。他們奉先帝之命隨本宮鏟除賊子,可不是什麽私兵。五哥可要睜大眼睛看清楚。”

長公主布局已久,甚至比長安王還要久,這麽多年她隱忍不發,此時看著竟有些癲狂。

“同時,這些罪證已經由本宮府上的人貼滿了大街小巷,真假可辨。”

“奉先帝之命?可笑至極!你以為幾句話就能扳倒朕?婦人之見,妄撼天地?”

何堂易將劍抵住長安王的脖頸,稍一用力便有血流下來。

“你們都是我五哥勾結的黨派,若是再執著,只有以亂黨之名一同處死了。”長公主的聲音在他們心中如同黑白無常索命,畢竟這麽久還沒有侍衛前來拿下她,就能說明她所言非虛。

“我……我什麽都不知道,還請長公主殿下明鑒!”

長安王看著旁邊伏地跪下的人,氣不打一處來,卻礙於何堂易,只能狠狠瞪上一眼。

無恥小兒!

待再沒有人選擇加入長公主這方後,她揚手道:“聽本宮命令,繳清亂黨,格殺勿論!”

剎那間,便沖出無數士兵!這一刻未曾叛變長安王的官員才確信長公主所言,但已經來不及後悔。

而何堂易更是第一時間割了長安王的喉,他瞪著大眼,死不瞑目。

死亡太過突然,他甚至還未換上夢寐以求的龍袍,便斷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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