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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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大結局
◎如今這路只他一人行。◎
“你是鴻雪, 卻又不是鴻雪。本座認得。”烏玥垂眸。
陸一行感受到兩股蒼龍血脈的氣息在同一個空間中相互碰撞、相互排斥。
司空鴻雪吸引他進入陣法之中。在這個百米大的陣法之內集齊了足以劈開鬼城的巨大靈力，烏玥的□□、靈魂還有蘊含著蒼龍血脈能力的血液，讓烏玥覆活的所有條件都已經具備。
突然, 從鬼城中飛出一束如同巨蟒般的藤蔓, 再次纏繞上烏玥的腳踝。紫色的花朵綻放得肆意, 在重見天日的那一瞬間花瓣更努力地綻開，好像張開了大大的口子, 吞噬著難能可貴的日光。
她的臉上滿是蔑視與厭惡, 足尖一踏，追尋她而來的引魂花化為灰燼。
但引魂花, 本就是鬼界的產物, 此刻不過是暫緩它的行動罷了。
“玥玥, 你在說什麽？本君苦心經營萬年，才換得你我今日相聚。如今修仙界已在我囊中, 無人可再阻止我們相守相伴。”司空鴻雪走到崖邊，向烏玥伸手邀請。
烏玥低頭去看，她的周身圍繞一團純粹的白光, 如同九天神女視察凡塵一般。
“你怎麽變了這麽多。”她問。
別說萬年, 就是幾年、幾個月都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
司空鴻雪才見自己身上血腥滿布，他用寬大的衣袍去遮, 以免汙穢了烏玥的雙眼。
烏玥俯首，司空鴻雪伸手迎接。
烏玥的手卻逃過他的手, 只是挑起他的一縷白發，發絲從她的指尖滑落，他曾經烏黑的發絲, 如今像是霜雪一般, 刺眼得無法遮擋。
“為了找到引魂花, 本君什麽都可以犧牲。”司空鴻雪望著烏玥，鮮活的烏玥。
可以睜開眼睛看著他，可以和他說話的烏玥。
陰壽、陽壽又如何？
“世人都道司空鴻雪仙風道骨、鶴骨松姿，不似人間物。可誰又知道，他不想當神仙，也不想守那些清規戒律。誰在乎過他的感受？”
他到今日才覺得自己內心缺失的那一塊地方被補齊，才有個活人的鮮活模樣。
“本座與一位姑娘約定好了。”
烏玥的眼裏滿是失望，但她被喚出來那一刻，她便已經想到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自萬年前蒼龍血脈覺醒時起，她從未使用過蒼龍血脈的力量。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就是用在了司空鴻雪身上，沒想到，他忘卻了他最重要的東西。
烏玥所愛的司空鴻雪，道義為先，情義在後。雖對自己無情，但對大家有情。
當年他們和平分手，約定這輩子再也不見，為的就是守住仙魔二界的規則。
一旦規則被打破，穩定的局面又只能在一次次試錯和失敗之中慢慢建立，這樣的日子所有人都不願意忍受第二遍。或許在他們眼中這只是試錯，但對於千百個家庭和生命來說，這些困苦都融在了他們見底的米缸，每日澆灌施肥都種不出的糧食中。
而他忘記了道義，就算有情，也不過是為了私情不分善惡的閻羅惡魔。
“如今的局面，是本座之過。本座出現在此，是為了將你這是非不分的閻羅拖入地獄。”
“鴻雪，和我一起下鬼城吧。”她冷冷俯視下來，伸出手，牽住司空鴻雪的。
烏玥站在光芒的中心，如同裂縫之中投射出的一束暖陽。
司空鴻雪見到了只屬於他的神女。
“好。”
他們十指相扣。
前方不論是天堂還是地獄，他都甘之如飴。
引魂花凝成巨大的藤從深處竄出，如同從深海直沖而上越出海面的鯨。它張開血盆大口，將二人吞入腹中，再次墜入深淵。
那裂縫像是被劈開的海水一般迅速合上。
在裂縫聚攏以後，這樣恐怖的地域也隨之被封藏於地底之下。打成一團的修士和魔修終於停手。
若不是魔修將他們拖住，他們就會像司空鴻雪一般被引魂花拽入地獄，再也不見天日。
他們親眼見到他們追隨的盟主消失。那樣一個傳奇，居然就這麽輕飄飄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了？
死亡和離開比他們想得都要更加容易，更加不留蹤跡。
“宗主……我們接下來應該做什麽啊？”修士問道。
司空師祖已死，仙盟自然不覆存在。仙盟的那些法寶靈草也都化為灰燼。
大多數修士楞楞地看著地面，剛才還是個深不見底的豁口，而現在卻平整得好像無事發生。誰知道自己這麽多年追隨的人是個天大的笑話。
這一松弛，大家夥兒都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像是沒了領頭的羊群，一瞬間沒頭沒腦的不知道要往何處飛，急著找一個目標安定自己動蕩的內心。
“三……三師兄？！”蘇清捷見到了蓬頭垢面的三師兄。
他身著囚服，一言不發，跟在蕭九韶的身後。
好像他只能認得出玄雲宗的圖騰，說話也斷斷續續的，連不成一句。
“司空……司空……”
三師兄被關在赤焰城的地牢裏百年了，今才被解救出來。
“三師兄不是說正在攬月谷療傷嗎？為什麽會在此處？！”蘇清捷問道。
“你的三師兄就是當年天賦異稟的宣天路麽？能夠有傳送能力的修士萬裏挑一，就是攬月谷都找不出一人。司空鴻雪說是療傷，實則是為了用他的能力開陣。司空鴻雪自百年前就埋下計謀，宣天路任務中被陸一行發現抓到赤焰城的地牢，這才留下一條命。”
“不然，他早就像師父一樣……”蕭九韶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師父應該三個月前就死了，如今他的遺體也在戰鬥之中變得面目全非。
竟是叫人一塊一塊撿回來的，無論如何無法拼湊完整。
蘇清捷的胃裏翻山倒海，她面部肌肉顫抖：“……這也是司空鴻雪幹的？”
……
“都說司空鴻雪是為了濟世救人不願飛升，可事實上，他早已經不能稱為是個人，縱使他修為再高也無法飛升。”蕭九韶回答。
一葉障目，葉青煙和陸一行曾提醒過他，他卻無法面對殘酷冰冷又十分諷刺的現實。
修仙界這才明白，他們的司空師祖早就已經不是活人。
說司空鴻雪是個惡人，但他卻為了饑荒中的災民施雨、分發糧食，人界甚至還有許多供奉他的廟宇。
說他是個善人，他卻罔顧同僚性命，勸不服的便殺了，當做冰冷的載具。
“回去，閉關修煉十年，不許踏出門派一步。”
蕭九韶留下一句話，遠遠地望向葉青煙一眼，帶著修仙界眾人離開了魔域。
-
霜雪瞬間融化，白色抹消幹凈，僅剩漆黑底色。
陸一行抱著葉青煙，他漆黑的眼眸中死氣沈沈。
他覺得好陌生，明明是一樣的模樣，一樣的重量，甚至連表情都無甚不同，但就是知道，她已經不在了。人失去了靈魂以後，便成一具空殼了。
這個時候，他好像能夠理解司空鴻雪，想念、痛苦到發瘋，幾乎想要劈開大地，再見上她一面。
蚩珹落到他身邊，卻也一句話說不出來。
沈思了半天，才吐出一句。
“青煙為你而死，尊上更要好好活下去，等青煙回到赤焰城時還能覺得這還是她所熟知的地方。”
陸一行垂眸：“她死了……她哪是為了本座死的，她是為了修仙界的人死的。她救本座只是因為本座最有可能救下全部的人，若當時殺了本座是更好的選擇，只怕她要邊哭著道歉便送本座去死。和誰學的，這麽會算。”
忽然，葉青煙的軀體瓦解，化作無數的光點，如同繁星，往同一個方向飛去。
陸一行懷裏一輕，只剩下虛彎著的雙臂，裏面什麽都沒有。
“葉青煙，本座不過嫌你一句，你連肉身都不願留下麽？你說永遠不會離開赤焰城，本座……饒不了你。”
淚水順著陸一行的臉頰滑落，他擡手去擦。
“嗡嗡嗡——”
陸一行的視線偏轉過去。
竹葉鬼揮舞著透明的翅膀出現，似乎已經等了一會兒。
陸一行的眼眸恢覆了一點光亮，這是葉青煙一直養著的竹葉鬼，只聽說它沈睡了許久不肯蘇醒讓她困擾許久，沒想到偏生要等到人沒了的這個時候醒來。
“你醒得太遲了。”
竹葉鬼搭搭他的手背，像很久很久以前，他還是孩童時那樣安慰他。
他站起來問：“你要帶我去找她？”
竹葉鬼打著圈飛在前頭，陸一行跟著竹葉鬼越走越快。
他們停下時，陸一行怔住了。
面前的是天池山。
蒼穹之下，純凈的光點落下像是天降甘霖，天池山上滿山的魂石隨之一個個爆裂開來。
裏面的殘魂紛紛飛入百姓家，尋找自己的整體，還有自己的主人。
死士從這一刻起不再是死士，只是普通的魔族士兵。
陸一行也不用再以身作祭，不用再承受日覆一日痛苦。
三千年來的一切，都在今日恢覆原狀。
魂石消失，從裏面長出了小小的花朵，隨著微風輕輕搖晃著。
“你為什麽，還要救我……”
一株接著一株，圍繞在陸一行的身邊。
天池山開滿了各色的花。
“本座從來不知道，你竟能把一件事做得如此毫無漏洞，叫本座無處可尋。”
最後一塊兒魂石，落在他的手掌心。
陸一行緊緊握著那塊兒冰涼的石頭，將它放在自己的心口，跪在那如碎錦般燦爛的花海裏。
這漫山遍野的花如同大婚之日應當鋪就的花路。
可惜，如今這路只他一人行。
-
赤焰城內熱鬧非常，所有死士都想起了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事。
“你不走？”陸一行問蚩珹。
“日月島已毀，罪魁禍首司空鴻雪也已經消失，我已經沒什麽可牽掛的了。赤焰城對我有恩，我早已經把這裏當成家。”蚩珹如同往日一般摸魚到此處。
這習慣不過是最近一年才養成了，今天他莫名走到此處，才發覺自己想要見的人已然見不著了。
“沒什麽可牽掛的？！”小個子的梅瑤從他身後探出腦袋來。
“鍋鍋！我等你這麽久，才等到你想起來！你說沒什麽可牽掛的？！”
蚩珹笑笑，摸了摸梅瑤的腦袋。他身邊的梅瑤並不是真正的梅瑤，而是梅瑤的一縷殘念。
他才發覺，有一個記得他們之間所有事情的殘念陪伴也不算是件壞事。
陸一行只是看著他們笑一笑，然後盯著那雜草叢生的靈田發呆，一看就是一整天。
時間會沖刷一切，陸一行比從前更加沈默寡言。
但看起來十分正常，甚至脾氣都比從前好上幾分，再也不會把人從殿堂裏面丟出去，也不會把人擰成麻花。
導致新來的人常覺得這魔尊還挺仁慈的。
等到赤虹殿門口的雜草長到足有一人高的時候，陸一行終於有勇氣打開赤虹殿的門。
裏面的陳設和葉青煙生前一模一樣。她並不是一個十分整潔的人，因此堆疊著的被子、毯子，隨意放在床上和枕邊的書籍，似乎告訴陸一行葉青煙從未離開過，只是他們剛好不曾碰面。
從角落裏窸窸窣窣爬出來一只老靈龜。
對於老靈龜來說，時間很長很慢。它有些餓了，葉青煙已經許久沒有餵它吃飯。在它的眼裏，主人只是出了趟遠門，忘記給它準備足夠的糧食罷了。
它的腦袋拱在陸一行的腳邊，陸一行摸了摸它的腦袋，它便慢吞吞地縮了縮脖子。
陸一行的眼神充滿懷念：“和你主人還真像。”
於是順手把他揣進乾坤袋裏。
陸一行穿過葉青煙的房間，推開了門，走到陽臺上。
有什麽好看的嗎？為什麽她可以看一天。
他學著她的動作，搭在欄桿上，側頭去看她看過的風景。
他笑自己，到了這個時候才想要去了解葉青煙看到的，體會到的，每天在想著的東西。有些太遲。
……
落在他眼裏的是行止殿的陽臺。
他捏緊欄桿的指節發白，往後退了幾步，踢到了一個陶土花盆。
那花盆裏種著一大束紫色的花，形似喇叭，是留聲花。。
陸一行將那花捧起來。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花瓣。
那留聲花驀地綻開了。
他一怔。
熟悉又遙遠的聲音從花蕊傳出來。
“生辰快樂~”
陸一行眉頭緊皺，吃力地歪了歪頭，似乎不敢相信居然還能夠聽見她的聲音。
他又點了另外一朵。
“生辰快樂~”
可是，他的生辰已經過了。
他接著點下一朵。
“陸一行，生辰快樂~”
“陸一行，往後的生辰，我都陪你一起。”
“陸一行，記得吃長壽面。”
……
萬千言語無人可說，那些思念懷念無法宣之於口。
想說的話，從眼裏溢出，落下，如同決堤。
葉青煙在那一日化成了青煙，陸一行終是在這漫漫長路一人前行。
-
陸一行等啊等，等到他在院子裏種出了第一百三十六株竹子。
原來光禿禿的赤焰城，現在也變得郁郁蔥蔥。
枝椏發出嫩芽，上面掛著亮晶晶的水珠。
春天到了。
今年春天應該能帶來好消息吧。
碧魔鴉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飛起，站在枝頭上時落下兩根飛羽。
蚩珹奔進主殿，欣喜道：“尊上，在南部的神農門……我們找到了一個和夫人長相一模一樣的女修，只不過……”
“本座去看看。”陸一行回答。
神農門。
葉青煙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嗯……再熬夜我就是孫子。”
她只記得自己醒來前在不停地覆習、做題，如入無人之境。
後來她眼前一黑，再一睜眼，她就在一片森林中醒來了。
神農門的掌門正巧去尋新種類的靈草，再加上門派實在是缺人種地，就順手把她撿回來。
現在她是神農門一個小小的修士。
雖然不會什麽法術，但現在這樣就很好，她每天只要看看書，給靈田澆水，其他的都不用多想。
只要掌門不一時興起抽查她的課業，一切都那麽幸福寧靜。
“哎，生前背書，現在還要背書。”葉青煙搖搖頭，提著露水給自己的靈田澆水隨口感嘆著。
今日掌門教了一種禦獸的法術，這樣他們便可以驅使靈獸幫助播種、犁地，可以提高靈草的產出效率。
聽說這法術顯效的時候會在靈獸的額頭上顯示出主人的印記。
她隨手抓了只野兔子，按照掌門教的施法，那兔子的頭上果然出現了一個“煙”字。
葉青煙欣喜起來：“好，現在你是我的兔子了，不可以再啃我的田了知道嗎？”
野兔子乖巧地一動不動，等葉青煙把它放下以後才一蹦一跳走了。
葉青煙突然覺得手心一陣灼熱。
她張開手掌一看，一個“行”字赫然顯現。
她看著手裏的“行”一臉懵逼，然後實在忍不住笑起來。
這個身體的主人，多少有點搞笑，這也太神經質了吧？
但也好，說明她樂觀，總是給自己一定能行的心理暗示。等她不自信的時候再伸手看看，指不定效果不錯。
一只活躍的小野兔蹦到黑衣男子的腳邊，被他眼神一瞥，嚇得彈射出去。
陸一行把那瑟瑟發抖的野兔又撈回來，聞了一聞。
直到它的腦門上出現了那個他描摹了千萬遍的字，他呼吸一滯，然後對它說：“回去喊你的主人。”
那兔子便聽話地往神農門的屋舍奔去了。
陸一行摩挲著懷裏那塊魂石，他將這上面的每一個凹坑，每一個棱角都爛熟於心。
這是千萬個思念的夜晚，他唯一的慰藉。
陸一行將它收進袖口裏，等到需要時它自然會派上用場。
正在啃玉米的葉青煙被她的靈獸銜住了褲腿。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葉青煙放下玉米跟著小兔子往叢林中走去。
她對這處的地形也不太熟悉，越來越靜謐的森林讓她生出一種危機感。
誰知道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野獸啊？
“找到你了。”
“哇！”葉青煙大呼一聲，這聲音雖然好聽，但也太突然了些！
而且這人好高！站在她身後就像個大黑坨子！
她這麽手無縛雞之力，別說是這身體的仇人，隨便來個什麽盜賊她都會沒命的啊！
“叮鈴哐啷——”
“叮鈴哐啷——”
鐵鏈拖在地面的聲音由遠及進，陸一行伸手抵擋，卻依舊被此物劃破袖口，劃傷皮膚。
陸一行立馬認出了這個法器，萬刃灰骨鐮。
——他親自送給葉青煙的。
陸一行皺起眉頭，他太過高興，以至於連動作都遲緩了。
葉青煙顯然不記得他了。
他反倒有些開心，這說明他是她最重要的。
但現在，他懷中的葉青煙滿是驚恐。
陸一行楞了一會兒，然後倒下，裝死。
楞在原地的葉青煙：靠！什麽！哪裏來的武器哪裏來的人！
-
葉青煙將這來路不明的人拖回屋子去。
她相信她的靈獸應該是不會害她。
葉青煙閑下來的時候就去看看那個衣著漆黑但皮膚雪白的男人醒了沒有。
給他灌了不少她練廢的仙丹。
雖然是練廢的，但還是能夠起到補身體的作用，只是那口味難以下咽而已。
但這男的居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葉青煙自己嘗了一口，被苦得胃裏發酸，才稱這人為神人。
“餵，你就受了點皮肉傷，不至於暈這麽久吧。”葉青煙扯扯他的毛領，手感還怪好的，感覺不是個普通人，至少也是哪家迷路的公子。
那人悠悠轉醒：“本……我從幼年起便體弱多病，方才是受到了驚嚇才暈過去，實在打擾姑娘。若姑娘不便，在下現在就離開。”
葉青煙攔住他：“別別別，你還是躺躺吧，別一會兒倒路上了。”
畢竟師父剛剛教過，神農門從來都是樂於助人。
“嗯……咳咳……”陸一行這才又躺下。他嘲笑自己：竟然要靠撒謊裝病留在葉青煙的身邊。
葉青煙給他掖掖被子，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從前做過這個動作嗎？她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包括這個男人，居然這麽容易就取得了她的信任。
她皺起眉頭，往外走去。
今日她的心跳得七上八下的，好似在蹦迪，讓她澆水都控制不好分量，差點就要把靈草淹死了。
她拍拍自己的臉，不能因為撿回來的男人小有姿色就芳心亂動啊！
窸窸窣窣。
葉青煙拿起鐵鍬，她倒要看看今天來啃她田的是什麽可惡的小動物。
等她撥開靈草，一個長著獠牙的小男孩正抱著她的玉米，準備溜走。
“站住！”
那小魔修被吼得一哆嗦，玉米撒了一地。
他撲通一聲跪下來：“娘親！”
葉青煙左看右看，腦門上出現了一個大問號。
“誰是你娘親。”
“你是我娘親啊！！！爹！”小魔修沖著葉青煙的身後喊。
葉青煙猛地回頭，那個漂亮的黑衣服男人站在她屋子的門口，就是那小孩兒的爹。
葉青煙震撼了。
“你怎麽證明？”
陸一行緩緩走來：“你的手上有個字，是我的名字。”
“你叫什麽？”
“陸一行。”
-
別太荒謬了。
多了個本體是竹葉的兒子，還多了個暈倒在自己面前的小白臉夫君，據那個小竹葉說，那小白臉是赤焰城的尊主，也就是當今魔尊。
葉青煙認定這就是殺豬盤。
可那二人就賴在她那不過十平米的小屋裏不走了。
被掌門發現以後，掌門雖然生氣她沒有匯報，但也支持她做樂於助人的好事。
所以只罰她去整理藏書閣。
那藏書閣老舊極了，一進門就吸了滿鼻子的灰塵。
神農門也是老門派了，書籍數量數不勝數。整理起來也得花上不少時間。
她按照區域和筆畫將書籍分類排列。
一大一小兩個黑影子就跟在她的身後幫忙整理。
整理到最後，剛好在最上一層缺了一本書。
葉青煙翻來覆去、唉聲嘆氣好幾天。
“本座突然想起，這書好像是當年你和我一起拿的。”
“怎麽可能，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你應該是認錯人了，我不可能是你的夫人。”
“不信？本座帶你去看。”
葉青煙縮在陸一行的懷裏，下一秒，她就到了傳說中的赤焰城。
這兒的植物茂密蒼翠，扶疏疊翠的長青樹直指雲霄。
竹林連綿不絕，青綠色的葉子隨風搖曳，和她身上的顏色別無二致。
葉青煙果真在赤虹殿的書架上找到了那本缺失的靈草秘籍。
許多事實擺在面前，讓她不得不相信。更重要的是，這個叫做陸一行的男人，讓她的身體想要接近、想要觸碰。
他們飛上一座烏黑的高塔，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塔底下的滿山鮮花。
“從前，本座總和你在這裏看月亮。”陸一行撐著下巴說道。
葉青煙突然好奇：“和我講講，你和……你夫人的故事？”
陸一行應下。
“剛和她認識的時候，本座並不信她，只是稍微嚇唬一下，她便直接暈了過去。本座從來就沒見過膽子小成這樣的修仙者。
漸漸的，我越來越把她放在心上。
後來，我擔心她太弱了，就開始教她法術，送她各種防身的法器。比如，打傷我的那把萬刃灰骨鐮。”他指指自己的傷口。
葉青煙擡眸看他。
“她好，也不好。她只是在那裏，就足夠我喜歡。”陸一行看著她，深情無限。
葉青煙不解：“那我……怎麽會忘記呢？”
“你不是忘記，你只是將記憶放在了另一個地方。”
陸一行拿出魂石，那魂石散發著微微的青色光芒。
“這中間發生了許多並不愉快的事，本座問你，你願意記起來嗎？”
“不願意記起來也沒事，本座會一直等你，等到你願意想起來的那一天。”
葉青煙伸出了手，握住那塊屬於她的魂石。
她在石頭裏面看見了陸一行一個人種的一大片一大片竹林。
她與陸一行擁在血海塔的尖尖上看滿山的鮮花。
葉青煙的眼裏溢出淚水。魂石碎裂的那一瞬間，她都想起來了。
她將魂石中間的那朵小白花遞給陸一行。
“陸一行，生辰快樂。”
“本座等你親口說出這句話很久了。”
-END-
作者有話說：
“陸一行，我不是你的青梅竹馬。”
“本座從沒有把你當做另一個人。”
“我們那裏有一句話叫做，我的意中人會踏著七彩祥雲來接我。只是我沒有想到，我的意中人踏的是烏雲……”
“下回，顏色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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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路只他一人行。◎
“你是鴻雪, 卻又不是鴻雪。本座認得。”烏玥垂眸。
陸一行感受到兩股蒼龍血脈的氣息在同一個空間中相互碰撞、相互排斥。
司空鴻雪吸引他進入陣法之中。在這個百米大的陣法之內集齊了足以劈開鬼城的巨大靈力，烏玥的□□、靈魂還有蘊含著蒼龍血脈能力的血液，讓烏玥覆活的所有條件都已經具備。
突然, 從鬼城中飛出一束如同巨蟒般的藤蔓, 再次纏繞上烏玥的腳踝。紫色的花朵綻放得肆意, 在重見天日的那一瞬間花瓣更努力地綻開，好像張開了大大的口子, 吞噬著難能可貴的日光。
她的臉上滿是蔑視與厭惡, 足尖一踏，追尋她而來的引魂花化為灰燼。
但引魂花, 本就是鬼界的產物, 此刻不過是暫緩它的行動罷了。
“玥玥, 你在說什麽？本君苦心經營萬年，才換得你我今日相聚。如今修仙界已在我囊中, 無人可再阻止我們相守相伴。”司空鴻雪走到崖邊，向烏玥伸手邀請。
烏玥低頭去看，她的周身圍繞一團純粹的白光, 如同九天神女視察凡塵一般。
“你怎麽變了這麽多。”她問。
別說萬年, 就是幾年、幾個月都是可以改變一個人的。
司空鴻雪才見自己身上血腥滿布，他用寬大的衣袍去遮, 以免汙穢了烏玥的雙眼。
烏玥俯首，司空鴻雪伸手迎接。
烏玥的手卻逃過他的手, 只是挑起他的一縷白發，發絲從她的指尖滑落，他曾經烏黑的發絲, 如今像是霜雪一般, 刺眼得無法遮擋。
“為了找到引魂花, 本君什麽都可以犧牲。”司空鴻雪望著烏玥，鮮活的烏玥。
可以睜開眼睛看著他，可以和他說話的烏玥。
陰壽、陽壽又如何？
“世人都道司空鴻雪仙風道骨、鶴骨松姿，不似人間物。可誰又知道，他不想當神仙，也不想守那些清規戒律。誰在乎過他的感受？”
他到今日才覺得自己內心缺失的那一塊地方被補齊，才有個活人的鮮活模樣。
“本座與一位姑娘約定好了。”
烏玥的眼裏滿是失望，但她被喚出來那一刻，她便已經想到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自萬年前蒼龍血脈覺醒時起，她從未使用過蒼龍血脈的力量。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就是用在了司空鴻雪身上，沒想到，他忘卻了他最重要的東西。
烏玥所愛的司空鴻雪，道義為先，情義在後。雖對自己無情，但對大家有情。
當年他們和平分手，約定這輩子再也不見，為的就是守住仙魔二界的規則。
一旦規則被打破，穩定的局面又只能在一次次試錯和失敗之中慢慢建立，這樣的日子所有人都不願意忍受第二遍。或許在他們眼中這只是試錯，但對於千百個家庭和生命來說，這些困苦都融在了他們見底的米缸，每日澆灌施肥都種不出的糧食中。
而他忘記了道義，就算有情，也不過是為了私情不分善惡的閻羅惡魔。
“如今的局面，是本座之過。本座出現在此，是為了將你這是非不分的閻羅拖入地獄。”
“鴻雪，和我一起下鬼城吧。”她冷冷俯視下來，伸出手，牽住司空鴻雪的。
烏玥站在光芒的中心，如同裂縫之中投射出的一束暖陽。
司空鴻雪見到了只屬於他的神女。
“好。”
他們十指相扣。
前方不論是天堂還是地獄，他都甘之如飴。
引魂花凝成巨大的藤從深處竄出，如同從深海直沖而上越出海面的鯨。它張開血盆大口，將二人吞入腹中，再次墜入深淵。
那裂縫像是被劈開的海水一般迅速合上。
在裂縫聚攏以後，這樣恐怖的地域也隨之被封藏於地底之下。打成一團的修士和魔修終於停手。
若不是魔修將他們拖住，他們就會像司空鴻雪一般被引魂花拽入地獄，再也不見天日。
他們親眼見到他們追隨的盟主消失。那樣一個傳奇，居然就這麽輕飄飄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了？
死亡和離開比他們想得都要更加容易，更加不留蹤跡。
“宗主……我們接下來應該做什麽啊？”修士問道。
司空師祖已死，仙盟自然不覆存在。仙盟的那些法寶靈草也都化為灰燼。
大多數修士楞楞地看著地面，剛才還是個深不見底的豁口，而現在卻平整得好像無事發生。誰知道自己這麽多年追隨的人是個天大的笑話。
這一松弛，大家夥兒都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像是沒了領頭的羊群，一瞬間沒頭沒腦的不知道要往何處飛，急著找一個目標安定自己動蕩的內心。
“三……三師兄？！”蘇清捷見到了蓬頭垢面的三師兄。
他身著囚服，一言不發，跟在蕭九韶的身後。
好像他只能認得出玄雲宗的圖騰，說話也斷斷續續的，連不成一句。
“司空……司空……”
三師兄被關在赤焰城的地牢裏百年了，今才被解救出來。
“三師兄不是說正在攬月谷療傷嗎？為什麽會在此處？！”蘇清捷問道。
“你的三師兄就是當年天賦異稟的宣天路麽？能夠有傳送能力的修士萬裏挑一，就是攬月谷都找不出一人。司空鴻雪說是療傷，實則是為了用他的能力開陣。司空鴻雪自百年前就埋下計謀，宣天路任務中被陸一行發現抓到赤焰城的地牢，這才留下一條命。”
“不然，他早就像師父一樣……”蕭九韶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師父應該三個月前就死了，如今他的遺體也在戰鬥之中變得面目全非。
竟是叫人一塊一塊撿回來的，無論如何無法拼湊完整。
蘇清捷的胃裏翻山倒海，她面部肌肉顫抖：“……這也是司空鴻雪幹的？”
……
“都說司空鴻雪是為了濟世救人不願飛升，可事實上，他早已經不能稱為是個人，縱使他修為再高也無法飛升。”蕭九韶回答。
一葉障目，葉青煙和陸一行曾提醒過他，他卻無法面對殘酷冰冷又十分諷刺的現實。
修仙界這才明白，他們的司空師祖早就已經不是活人。
說司空鴻雪是個惡人，但他卻為了饑荒中的災民施雨、分發糧食，人界甚至還有許多供奉他的廟宇。
說他是個善人，他卻罔顧同僚性命，勸不服的便殺了，當做冰冷的載具。
“回去，閉關修煉十年，不許踏出門派一步。”
蕭九韶留下一句話，遠遠地望向葉青煙一眼，帶著修仙界眾人離開了魔域。
-
霜雪瞬間融化，白色抹消幹凈，僅剩漆黑底色。
陸一行抱著葉青煙，他漆黑的眼眸中死氣沈沈。
他覺得好陌生，明明是一樣的模樣，一樣的重量，甚至連表情都無甚不同，但就是知道，她已經不在了。人失去了靈魂以後，便成一具空殼了。
這個時候，他好像能夠理解司空鴻雪，想念、痛苦到發瘋，幾乎想要劈開大地，再見上她一面。
蚩珹落到他身邊，卻也一句話說不出來。
沈思了半天，才吐出一句。
“青煙為你而死，尊上更要好好活下去，等青煙回到赤焰城時還能覺得這還是她所熟知的地方。”
陸一行垂眸：“她死了……她哪是為了本座死的，她是為了修仙界的人死的。她救本座只是因為本座最有可能救下全部的人，若當時殺了本座是更好的選擇，只怕她要邊哭著道歉便送本座去死。和誰學的，這麽會算。”
忽然，葉青煙的軀體瓦解，化作無數的光點，如同繁星，往同一個方向飛去。
陸一行懷裏一輕，只剩下虛彎著的雙臂，裏面什麽都沒有。
“葉青煙，本座不過嫌你一句，你連肉身都不願留下麽？你說永遠不會離開赤焰城，本座……饒不了你。”
淚水順著陸一行的臉頰滑落，他擡手去擦。
“嗡嗡嗡——”
陸一行的視線偏轉過去。
竹葉鬼揮舞著透明的翅膀出現，似乎已經等了一會兒。
陸一行的眼眸恢覆了一點光亮，這是葉青煙一直養著的竹葉鬼，只聽說它沈睡了許久不肯蘇醒讓她困擾許久，沒想到偏生要等到人沒了的這個時候醒來。
“你醒得太遲了。”
竹葉鬼搭搭他的手背，像很久很久以前，他還是孩童時那樣安慰他。
他站起來問：“你要帶我去找她？”
竹葉鬼打著圈飛在前頭，陸一行跟著竹葉鬼越走越快。
他們停下時，陸一行怔住了。
面前的是天池山。
蒼穹之下，純凈的光點落下像是天降甘霖，天池山上滿山的魂石隨之一個個爆裂開來。
裏面的殘魂紛紛飛入百姓家，尋找自己的整體，還有自己的主人。
死士從這一刻起不再是死士，只是普通的魔族士兵。
陸一行也不用再以身作祭，不用再承受日覆一日痛苦。
三千年來的一切，都在今日恢覆原狀。
魂石消失，從裏面長出了小小的花朵，隨著微風輕輕搖晃著。
“你為什麽，還要救我……”
一株接著一株，圍繞在陸一行的身邊。
天池山開滿了各色的花。
“本座從來不知道，你竟能把一件事做得如此毫無漏洞，叫本座無處可尋。”
最後一塊兒魂石，落在他的手掌心。
陸一行緊緊握著那塊兒冰涼的石頭，將它放在自己的心口，跪在那如碎錦般燦爛的花海裏。
這漫山遍野的花如同大婚之日應當鋪就的花路。
可惜，如今這路只他一人行。
-
赤焰城內熱鬧非常，所有死士都想起了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事。
“你不走？”陸一行問蚩珹。
“日月島已毀，罪魁禍首司空鴻雪也已經消失，我已經沒什麽可牽掛的了。赤焰城對我有恩，我早已經把這裏當成家。”蚩珹如同往日一般摸魚到此處。
這習慣不過是最近一年才養成了，今天他莫名走到此處，才發覺自己想要見的人已然見不著了。
“沒什麽可牽掛的？！”小個子的梅瑤從他身後探出腦袋來。
“鍋鍋！我等你這麽久，才等到你想起來！你說沒什麽可牽掛的？！”
蚩珹笑笑，摸了摸梅瑤的腦袋。他身邊的梅瑤並不是真正的梅瑤，而是梅瑤的一縷殘念。
他才發覺，有一個記得他們之間所有事情的殘念陪伴也不算是件壞事。
陸一行只是看著他們笑一笑，然後盯著那雜草叢生的靈田發呆，一看就是一整天。
時間會沖刷一切，陸一行比從前更加沈默寡言。
但看起來十分正常，甚至脾氣都比從前好上幾分，再也不會把人從殿堂裏面丟出去，也不會把人擰成麻花。
導致新來的人常覺得這魔尊還挺仁慈的。
等到赤虹殿門口的雜草長到足有一人高的時候，陸一行終於有勇氣打開赤虹殿的門。
裏面的陳設和葉青煙生前一模一樣。她並不是一個十分整潔的人，因此堆疊著的被子、毯子，隨意放在床上和枕邊的書籍，似乎告訴陸一行葉青煙從未離開過，只是他們剛好不曾碰面。
從角落裏窸窸窣窣爬出來一只老靈龜。
對於老靈龜來說，時間很長很慢。它有些餓了，葉青煙已經許久沒有餵它吃飯。在它的眼裏，主人只是出了趟遠門，忘記給它準備足夠的糧食罷了。
它的腦袋拱在陸一行的腳邊，陸一行摸了摸它的腦袋，它便慢吞吞地縮了縮脖子。
陸一行的眼神充滿懷念：“和你主人還真像。”
於是順手把他揣進乾坤袋裏。
陸一行穿過葉青煙的房間，推開了門，走到陽臺上。
有什麽好看的嗎？為什麽她可以看一天。
他學著她的動作，搭在欄桿上，側頭去看她看過的風景。
他笑自己，到了這個時候才想要去了解葉青煙看到的，體會到的，每天在想著的東西。有些太遲。
……
落在他眼裏的是行止殿的陽臺。
他捏緊欄桿的指節發白，往後退了幾步，踢到了一個陶土花盆。
那花盆裏種著一大束紫色的花，形似喇叭，是留聲花。。
陸一行將那花捧起來。
他的指尖輕輕拂過花瓣。
那留聲花驀地綻開了。
他一怔。
熟悉又遙遠的聲音從花蕊傳出來。
“生辰快樂~”
陸一行眉頭緊皺，吃力地歪了歪頭，似乎不敢相信居然還能夠聽見她的聲音。
他又點了另外一朵。
“生辰快樂~”
可是，他的生辰已經過了。
他接著點下一朵。
“陸一行，生辰快樂~”
“陸一行，往後的生辰，我都陪你一起。”
“陸一行，記得吃長壽面。”
……
萬千言語無人可說，那些思念懷念無法宣之於口。
想說的話，從眼裏溢出，落下，如同決堤。
葉青煙在那一日化成了青煙，陸一行終是在這漫漫長路一人前行。
-
陸一行等啊等，等到他在院子裏種出了第一百三十六株竹子。
原來光禿禿的赤焰城，現在也變得郁郁蔥蔥。
枝椏發出嫩芽，上面掛著亮晶晶的水珠。
春天到了。
今年春天應該能帶來好消息吧。
碧魔鴉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飛起，站在枝頭上時落下兩根飛羽。
蚩珹奔進主殿，欣喜道：“尊上，在南部的神農門……我們找到了一個和夫人長相一模一樣的女修，只不過……”
“本座去看看。”陸一行回答。
神農門。
葉青煙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
“嗯……再熬夜我就是孫子。”
她只記得自己醒來前在不停地覆習、做題，如入無人之境。
後來她眼前一黑，再一睜眼，她就在一片森林中醒來了。
神農門的掌門正巧去尋新種類的靈草，再加上門派實在是缺人種地，就順手把她撿回來。
現在她是神農門一個小小的修士。
雖然不會什麽法術，但現在這樣就很好，她每天只要看看書，給靈田澆水，其他的都不用多想。
只要掌門不一時興起抽查她的課業，一切都那麽幸福寧靜。
“哎，生前背書，現在還要背書。”葉青煙搖搖頭，提著露水給自己的靈田澆水隨口感嘆著。
今日掌門教了一種禦獸的法術，這樣他們便可以驅使靈獸幫助播種、犁地，可以提高靈草的產出效率。
聽說這法術顯效的時候會在靈獸的額頭上顯示出主人的印記。
她隨手抓了只野兔子，按照掌門教的施法，那兔子的頭上果然出現了一個“煙”字。
葉青煙欣喜起來：“好，現在你是我的兔子了，不可以再啃我的田了知道嗎？”
野兔子乖巧地一動不動，等葉青煙把它放下以後才一蹦一跳走了。
葉青煙突然覺得手心一陣灼熱。
她張開手掌一看，一個“行”字赫然顯現。
她看著手裏的“行”一臉懵逼，然後實在忍不住笑起來。
這個身體的主人，多少有點搞笑，這也太神經質了吧？
但也好，說明她樂觀，總是給自己一定能行的心理暗示。等她不自信的時候再伸手看看，指不定效果不錯。
一只活躍的小野兔蹦到黑衣男子的腳邊，被他眼神一瞥，嚇得彈射出去。
陸一行把那瑟瑟發抖的野兔又撈回來，聞了一聞。
直到它的腦門上出現了那個他描摹了千萬遍的字，他呼吸一滯，然後對它說：“回去喊你的主人。”
那兔子便聽話地往神農門的屋舍奔去了。
陸一行摩挲著懷裏那塊魂石，他將這上面的每一個凹坑，每一個棱角都爛熟於心。
這是千萬個思念的夜晚，他唯一的慰藉。
陸一行將它收進袖口裏，等到需要時它自然會派上用場。
正在啃玉米的葉青煙被她的靈獸銜住了褲腿。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葉青煙放下玉米跟著小兔子往叢林中走去。
她對這處的地形也不太熟悉，越來越靜謐的森林讓她生出一種危機感。
誰知道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野獸啊？
“找到你了。”
“哇！”葉青煙大呼一聲，這聲音雖然好聽，但也太突然了些！
而且這人好高！站在她身後就像個大黑坨子！
她這麽手無縛雞之力，別說是這身體的仇人，隨便來個什麽盜賊她都會沒命的啊！
“叮鈴哐啷——”
“叮鈴哐啷——”
鐵鏈拖在地面的聲音由遠及進，陸一行伸手抵擋，卻依舊被此物劃破袖口，劃傷皮膚。
陸一行立馬認出了這個法器，萬刃灰骨鐮。
——他親自送給葉青煙的。
陸一行皺起眉頭，他太過高興，以至於連動作都遲緩了。
葉青煙顯然不記得他了。
他反倒有些開心，這說明他是她最重要的。
但現在，他懷中的葉青煙滿是驚恐。
陸一行楞了一會兒，然後倒下，裝死。
楞在原地的葉青煙：靠！什麽！哪裏來的武器哪裏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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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煙將這來路不明的人拖回屋子去。
她相信她的靈獸應該是不會害她。
葉青煙閑下來的時候就去看看那個衣著漆黑但皮膚雪白的男人醒了沒有。
給他灌了不少她練廢的仙丹。
雖然是練廢的，但還是能夠起到補身體的作用，只是那口味難以下咽而已。
但這男的居然連眉頭都不皺一下，葉青煙自己嘗了一口，被苦得胃裏發酸，才稱這人為神人。
“餵，你就受了點皮肉傷，不至於暈這麽久吧。”葉青煙扯扯他的毛領，手感還怪好的，感覺不是個普通人，至少也是哪家迷路的公子。
那人悠悠轉醒：“本……我從幼年起便體弱多病，方才是受到了驚嚇才暈過去，實在打擾姑娘。若姑娘不便，在下現在就離開。”
葉青煙攔住他：“別別別，你還是躺躺吧，別一會兒倒路上了。”
畢竟師父剛剛教過，神農門從來都是樂於助人。
“嗯……咳咳……”陸一行這才又躺下。他嘲笑自己：竟然要靠撒謊裝病留在葉青煙的身邊。
葉青煙給他掖掖被子，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從前做過這個動作嗎？她有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包括這個男人，居然這麽容易就取得了她的信任。
她皺起眉頭，往外走去。
今日她的心跳得七上八下的，好似在蹦迪，讓她澆水都控制不好分量，差點就要把靈草淹死了。
她拍拍自己的臉，不能因為撿回來的男人小有姿色就芳心亂動啊！
窸窸窣窣。
葉青煙拿起鐵鍬，她倒要看看今天來啃她田的是什麽可惡的小動物。
等她撥開靈草，一個長著獠牙的小男孩正抱著她的玉米，準備溜走。
“站住！”
那小魔修被吼得一哆嗦，玉米撒了一地。
他撲通一聲跪下來：“娘親！”
葉青煙左看右看，腦門上出現了一個大問號。
“誰是你娘親。”
“你是我娘親啊！！！爹！”小魔修沖著葉青煙的身後喊。
葉青煙猛地回頭，那個漂亮的黑衣服男人站在她屋子的門口，就是那小孩兒的爹。
葉青煙震撼了。
“你怎麽證明？”
陸一行緩緩走來：“你的手上有個字，是我的名字。”
“你叫什麽？”
“陸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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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太荒謬了。
多了個本體是竹葉的兒子，還多了個暈倒在自己面前的小白臉夫君，據那個小竹葉說，那小白臉是赤焰城的尊主，也就是當今魔尊。
葉青煙認定這就是殺豬盤。
可那二人就賴在她那不過十平米的小屋裏不走了。
被掌門發現以後，掌門雖然生氣她沒有匯報，但也支持她做樂於助人的好事。
所以只罰她去整理藏書閣。
那藏書閣老舊極了，一進門就吸了滿鼻子的灰塵。
神農門也是老門派了，書籍數量數不勝數。整理起來也得花上不少時間。
她按照區域和筆畫將書籍分類排列。
一大一小兩個黑影子就跟在她的身後幫忙整理。
整理到最後，剛好在最上一層缺了一本書。
葉青煙翻來覆去、唉聲嘆氣好幾天。
“本座突然想起，這書好像是當年你和我一起拿的。”
“怎麽可能，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你應該是認錯人了，我不可能是你的夫人。”
“不信？本座帶你去看。”
葉青煙縮在陸一行的懷裏，下一秒，她就到了傳說中的赤焰城。
這兒的植物茂密蒼翠，扶疏疊翠的長青樹直指雲霄。
竹林連綿不絕，青綠色的葉子隨風搖曳，和她身上的顏色別無二致。
葉青煙果真在赤虹殿的書架上找到了那本缺失的靈草秘籍。
許多事實擺在面前，讓她不得不相信。更重要的是，這個叫做陸一行的男人，讓她的身體想要接近、想要觸碰。
他們飛上一座烏黑的高塔，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塔底下的滿山鮮花。
“從前，本座總和你在這裏看月亮。”陸一行撐著下巴說道。
葉青煙突然好奇：“和我講講，你和……你夫人的故事？”
陸一行應下。
“剛和她認識的時候，本座並不信她，只是稍微嚇唬一下，她便直接暈了過去。本座從來就沒見過膽子小成這樣的修仙者。
漸漸的，我越來越把她放在心上。
後來，我擔心她太弱了，就開始教她法術，送她各種防身的法器。比如，打傷我的那把萬刃灰骨鐮。”他指指自己的傷口。
葉青煙擡眸看他。
“她好，也不好。她只是在那裏，就足夠我喜歡。”陸一行看著她，深情無限。
葉青煙不解：“那我……怎麽會忘記呢？”
“你不是忘記，你只是將記憶放在了另一個地方。”
陸一行拿出魂石，那魂石散發著微微的青色光芒。
“這中間發生了許多並不愉快的事，本座問你，你願意記起來嗎？”
“不願意記起來也沒事，本座會一直等你，等到你願意想起來的那一天。”
葉青煙伸出了手，握住那塊屬於她的魂石。
她在石頭裏面看見了陸一行一個人種的一大片一大片竹林。
她與陸一行擁在血海塔的尖尖上看滿山的鮮花。
葉青煙的眼裏溢出淚水。魂石碎裂的那一瞬間，她都想起來了。
她將魂石中間的那朵小白花遞給陸一行。
“陸一行，生辰快樂。”
“本座等你親口說出這句話很久了。”
-END-
作者有話說：
“陸一行，我不是你的青梅竹馬。”
“本座從沒有把你當做另一個人。”
“我們那裏有一句話叫做，我的意中人會踏著七彩祥雲來接我。只是我沒有想到，我的意中人踏的是烏雲……”
“下回，顏色你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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